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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简史畅读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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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籍名:《人类简史畅读系列》    作者:尤瓦尔.赫拉利


如果大家对这种气温骤降的恐怖没有直观概念,不妨让我再举一些例子。中国著名物候学家竺可桢先生曾经系统整理过中国数千年来的气温变动曲线,这个曲线显示,在17世纪中叶,即明末清初时期,中国曾迎来一次极其寒冷的时段。有多冷?崇祯九年即公元1637年,海南岛下了三天的雨夹雪以至于草木尽枯,而此时中国的平均气温相对今天也只是低了2摄氏度而已。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细节,1815年坦博拉火山造成的那“微小”的降温就已经让台湾整个地区下起了雪,那仅仅是0.7到1.3摄氏度的降温而已,所以多峇火山造成的3.5摄氏度的全球降温,其恐怖程度也就可想而知了。

和其他的气候变动不一样,7万多年前多峇火山爆发造成的气温骤降相对来说更加迅猛,当时世界上的各种人类很可能完全来不及适应。干燥和寒冷席卷全球,一定会令生存资源极度匮乏,有人认为,东亚地区的直立人由于无法用穿衣服等文化行为适应这种极端的气候,因此受到重创,以至于整个物种无可挽回地衰落下去,最终在其他因素的共振之下黯然灭绝。而智人的基因很可能也因为这次多峇火山的浩劫而出现了瓶颈效应,所谓的瓶颈效应我可以用一个类比来说明。假如你现在拿一个空啤酒瓶,往里面倒满各种颜色的水果糖,摇晃瓶身使其混合均匀,然后你把瓶子横过来,试着从瓶口摇晃出一小部分糖来,瓶子内部的糖会经过狭窄的瓶颈滚出瓶口,但是这个过程会使得倒出来的水果糖颜色变少,可能之前你倒进瓶身里的水果糖有10种颜色,而摇晃出来的一小部分水果糖就只有两种颜色了,这种多样性的降低就是所谓的瓶颈效应。智人的基因也具有这种效应遗留下的痕迹,因为其多样性非常非常低。按照伊利诺伊大学的史坦利·安布鲁斯(Stanley  Ambrose)教授提出的假说,这很有可能是因为多峇火山的爆发灭绝了当时世界上绝大多数智人而造成的。据推算,当时全球所有智人的数量甚至降到了1万以下,我们离彻底灭绝只有半步之遥,“亚当”和“夏娃”的孩子就在那不到一万人的幸存者之中,而其他很多人的血脉可能就此终结了。

火山爆发带来的匮乏塑造了今日缺乏基因多样性的我们。严格来说,今日的人类社会依然笼罩在超级火山的阴影之下。近几年,有些美国地质学家颇感不安,因为他们监测到了一些很不妙的数据。

在美国怀俄明州西北有一座名叫黄石的超级火山,据推测,这座火山最后一次喷发大约在63万年前,之后它再也没有出现过太大的动静,但是最近采集到的一些数据让人们不得不警惕起来。一般来说,在火山附近,地质学家会找到一些火山残留物,这些残留物会按照时间顺序一层一层堆叠在一起,如同树的年轮一样,地质学家可以通过分析不同层次中的晶体情况来推测火山的温度、压力等等变化,通常情况下这种变化很慢,甚至会以千年为单位。

但最近一段时间,从美国地质学家采集到的数据来看,这种变化似乎变得异常迅速而猛烈,其变化的特征和另外一些超级火山爆发之前的情况颇为相似,这明显惊吓到了一些黄石当地的火山研究人员,用这些数据的采集者汉纳·沙穆洛(Hannah  Shamloo)的原话来说:“一座火山从沉寂不动到爆发边缘竟然仅仅用了这么短的时间,太让人震惊了。”当然,这个反常的变化也引起了学界的大讨论,有人甚至悲观地估计,在我们的有生之年,黄石超级火山就可能具备爆发的条件。

如果有一天这个超级火山真的爆发,火山灰有可能覆盖全美,造成大规模的全球降温,据推测,黄石超级火山的喷发甚至可能造成全球平均气温暴降10摄氏度以上,赤道地区可能出现2到3年的积雪,这毫无疑问会造成一系列的地缘政治变动,我们每个人的命运也可能会因此改变,好在学界认为黄石超级火山近期爆发的可能性并不大,科研人员还有时间思考原因和对策。





第三条道路


让我们重新把镜头转向“亚当”和“夏娃”,有基因证据显示,在多峇浩劫之后,非洲的智人再次开始了他们的远征。

一般来说,当一群智人抵达一个适宜居住的地方之后,就会世世代代定居下来,当人口多到环境无法承受时,会有一小部分开拓者离开原住地,到新的地方去生活,正因如此,我们可以通过Y染色体和线粒体DNA的突变来重建智人走遍全球的路径。我们曾经讨论过,对旧石器时代的智人来说,如果他们想离开非洲,有三条路可以选:第一条是经过摩洛哥穿越直布罗陀海峡到达西班牙;第二条是经西奈半岛到地中海东部,抵达今天的以色列一带;第三条是穿过曼德海峡,从东非的吉布提到阿拉伯半岛南部的也门。现在让我们来看看第三条道路。

曼德海峡位于红海的出口处,今天的宽度大约有30千米,站在吉布提的海岸朝东方看去,彼岸并不算近,石器时代的智人能够穿过这么一片海域吗?其实这个海峡并不是一直这么宽,在旧石器时代晚期的一段时间里,由于海平面的下降,使得这个海峡变窄了。宽度大概有十几千米,不到今天的一半。当时的智人站在此岸可以一眼望到彼岸。只要抱着一块浮木便可以穿过这个海峡,当他们的双脚再次踏上陆地时,便已抵达亚洲大陆了。从今天的基因证据来看,这是发生在距今大约7万年前的事,当时走出非洲的是一个很小的智人团体,今天的中国人都是这一小群智人的后代。相对于在以色列发现的那批更早走出非洲的智人,7万年前走出的这批智人有着更先进的技术,更强大的认知以及更卓越的语言功能,这一切会帮助他们冲破重重阻碍,向着更加广阔的天地不断进击。

当然,就好像躲藏在集装箱里的偷渡客一样,即使成功登岸也不意味着就能过上好日子。当时阿拉伯半岛的内陆是一片不毛之地,炙热的风沙吹拂着焦黄的枯草,食物和水都极度匮乏。对当时登陆阿拉伯半岛的智人来说,他们唯一的选择就是沿着半岛的边缘一点一点往东移动,毕竟在季风的吹拂下,阿拉伯半岛靠海的位置还有着淡水和绿洲。当他们移动到波斯湾一带时,产生了线路上的分歧,于是这批智人在今天的中东地区开始分道扬镳,一部分继续向东部的印度挺进,一部分则掉头走向西北朝欧洲而去。东进的智人很可能会遭遇直立人,而走向西北的智人则需要对付尼安德特人。智人在整个大流散的过程中步步为营,在途经的道路上一旦发现宜居的地方就会留下人口,等到这里的人口足够多时,再沿着合适的路径迁徙出去。智人既像是火,耗尽一切资源蔓延燃烧下去,又好像是水,从小溪变成河流,从河流变成大川,最后变成汪洋大海。

东进的智人抵达印度西北方时会再次面临选择,因为海拔5000多米的青藏高原面目凶狠地堵在了面前,于是这批智人不得不再次兵分两路:一部分向东南,经过印度进入印度支那半岛,自东南亚一带由南向北进入中国;另外一部分则从青藏高原以北进入今天的新疆,然后自西向东进入中国。(这条路线是今天的分子人类学家根据Y染色体和线粒体DNA推测出来的,由于人类历史上各民族的迁移和一些采样的因素,不同的研究机构和不同的学者给出的路线也不尽相同,以上这种说法是比较常见的一种。)

2008年,人类学家在西伯利亚一处名为丹尼索瓦的山洞中发现了一根人类指骨,在提取DNA后,学者们惊讶地发现,这根指骨的主人是个5~7岁的小女孩,但她既不是智人,也不是尼安德特人,而是一种之前从未被发现过的新人类,于是学者们就用发现地的名字为这种新人类命名,即丹尼索瓦人。

基因数据显示,丹尼索瓦人和尼安德特人一样,都与智人产生过混血,存在一定比例的基因交流,这当然是在智人于亚洲扩散的过程中发生的。特别值得一提的是,今天西藏地区的很多藏族同胞可以很好地适应高海拔环境,丹尼索瓦人的基因对此有一定的贡献,他们适应高海拔环境的基因进入智人体内后很快便在西藏地区扩散开来,今天的很多人到西藏之后,即便有专业装备的帮助,还是会被高原反应折磨得死去活来,而西藏本地人在同样的环境下却很适应,那是因为他们体内蕴含着另外一种神秘古人类的基因,这颇有些传奇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