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在场感——让船长掌舵
无须匆忙，无须闪亮。
除了自己，无须成为任何人。
——弗吉尼亚·伍尔芙（Virginia Woolf）
那是2009年1月15日，萨利机长（Chesley Sullenberger）驾驶空中客车A320从纽约飞往北卡罗来纳州。起飞后不到一分钟，飞机撞上了一群鸟，导致两台发动机熄火。起飞后不到五分钟，萨利机长将飞机安全地降落在了冰冷的哈得孙河上，拯救了所有人的生命。
在宝贵的几分钟内，萨利机长必须在难以想象的压力下找到应对之策。他应该返航拉瓜迪亚机场，还是应该尝试在新泽西州的泰特波罗机场降落？萨利机长在短暂的时间内向空管员讲述了两种选择。
他判断，两种选择都不可行。
两个机场都位于人口稠密地区，他预感到了造成更大灾难的风险。如果错过目标，后果就不仅仅是机毁人亡。萨利机长甚至都不确定飞机是否能越过乔治·华盛顿大桥。于是，他在眨眼之间选择了哈得孙河作为迫降目标。他成功了。
萨利机长是伟大船长的典范。他的行动展现了技能、在场感和本心 的三位一体。
第一，多年的经验给了他迫降飞机的娴熟技能。他不只是把飞机迫降在了河面上，而且选择了靠近救援船只的繁忙河段。在其他地方降落会耽误宝贵的救援时间，甚至危及人们的生命。他事后告诉调查人员，他希望这个迫降位置能提高救援效率。
第二，他展现了强大的在场感。
第三，在危急时刻，萨利机长始终保持了他的本心，镇定自若。
正是由于这一强大的三位一体——技能、在场感和本心，“哈得孙河奇迹”才得以上演。
接下来，我们会逐一讨论它们。
什么是船长？
你的守望者观望着你的内部世界，而你的船长观望着你的外部世界。将两种信息相结合，船长就能做出关于如何行动的决策。
守望者是你的内部团队的关键成员，它观察你的内部体验并向船长传递信息。船长担负领导职责。你的船长察觉你所处的情境，考虑你的价值观，并选择理想的行动路线。用杜鲁门总统的话来说，所有的问题都会在船长这里得到解决。
可以肯定的是，实时地察觉你的内部世界的动向是非常重要的一步，非常关键。
但是，仅凭你使用了几十年的惯常策略并不足以引发实质性的转变。这是第一步，但不是最后一步。
为什么？
因为，守望者看到你即将陷进流沙虽然对你有帮助，但它还是没有告诉你应该怎么做。
我的一位客户在电子邮件里很好地描述了学习过程中的这个阶段。他为期两周的领导力课程刚刚进展过半，现在正处于为期一个月的间隔期。他给讨论组成员发送了下面这封电子邮件：
你们知道最让人头疼的事情是什么吗？是你被情绪绑架，你知道在发生什么，却还是阻止不了。你不想反身回骂你的妻子，你知道你不是真想这么做，可是你就是忍不住。真是气死人！虽然我知道我可以不落到这般田地，但我今晚还是得睡沙发了！
好消息是，他的守望者已经就位了。在他被情绪绑架的那一刻，他清楚地看到发生了什么。但是，正如你从他的描述中看到的那样，看到并不等同于改变。这就是你需要船长的原因。因为船长不仅从守望者那里获取信息，它还拥有相应的资源和技能做出改变。
船长操纵内在舵盘
你需要船长还有另一个原因。
那就是价值观。
守望者是价值中立的。它给你信息，告诉你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如此。它的观察不加判断，并且在持续更新。
另一方面，你的船长拥有自己的价值取向。它有自己的道德罗盘，希望诚信行事。它促使你展现出林肯总统所说的“人性中天使的一面”。对你的内部团队来说，这是一个至关重要的维度。
船长从你的本心出发，以更宽广的视角审视你的生活。当你想要投机取巧的时候，它会在你耳边低语：“等等，伙计。你要干什么？”
每隔一段时间，我们都会遇到一些事情，它们提醒我们关注我们所拥有的更深层次的智慧。有时是《最后一课》（The Last Lecture ），讲的是卡耐基梅隆大学教授、癌症晚期的兰迪·波许（Randy Pausch）给学生们上最后一节课。在此之前是《相约星期二》（Tuesdays with Morrie ），记录了报纸专栏作家米奇·阿尔博姆（Mitch Albom）曾经的老师，身患绝症的莫里·施瓦茨（Morrie Schwartz）教授与自己的关于爱和生命的谈话。从这两个例子里，我们都能感受到，这些人表达了简单但却非常重要的真理。
我有时想知道，我们是否需要到弥留之际才能猛然醒悟，认识到那些对我们真正重要的事情？我们不能从现在开始吗，不论我们健康状况如何，去爱，去生活，去按照我们已知的深刻见解领导下属？我们是否需要一纸终极诊断才能让我们的生活透出最基本的智慧和最简单的真理？
我们所有人都不时与我们的价值观失去联系。我们不去做，或者做不到，这都是常态。问题是，我们有没有在积极思考这些问题，还是说，我们每一天都太忙，没空考虑类似我们的品质和道德这样的“大话题”。这时，你可以找你的船长来帮你。
在我成长的犹太文化中，每年的同一天，全世界的犹太社区都会反省过去一年我们没能符合自身价值观的所有经历。这一天，我们一起斋戒，一起下决心在来年里做得更好。这项传统每年都要进行，这一事实意味着，我们的祖先明白，我们虽然一直在尝试，却并不是在所有的时间里都能做到。船长的职责就是促使我们按照我们希望的样子来生活。
与船长失去联系会让我们的个人生活出现各种问题。在我们领导下属的时候，如此导致的代价会更高。商务策划师加里·哈默尔（Gary Hamel）在《现在，什么才重要》（What Matters Now ）一书中谈到了这一点：
如果你是一个组织的领导者，你就是这个组织的管家——管理生涯规划、职业能力、资源、环境和组织价值观……如果你是一名经理或管理人员，你的职责就会远远超出你自己和你的家庭的范围。但是近年来，不少企业领导者已经潇洒地丢弃了这些责任……所以问问你自己……我称得上是一个管家吗？
运用内心制胜法的术语，你可能会问自己：谁在驾驭我的船？
或者更笼统地说：谁在指引我的人生？
是我的思想者吗？是我的勇士吗？是我的恋人吗？是我的梦想家吗？是它们其中的两个吗？还是我的船长？如果是船长的话，那么你的四大成员就是能起到帮助作用的乘客。这样安排，一切都会顺利很多。
只有你的船长拥有管家的世界观。这就是让你的船长来掌舵的充足理由。
船长的职责
为了弥合你的表现落差，获得实质性的转变，你就要让你的船长来为你的船掌舵。
怎么做？船长应当做什么？
只要有你的充分授权，你的船长就能根据当前的情况选择最佳行动方案。除了考虑你的优势和劣势之外，为了正确决策，船长还会做下面的三件事：
1.从守望者那里接收和过滤信息。
2.运用自身的在场感观察周围的环境。
3.运用你内心中的价值观和智慧。
在最后一章里，我们将讨论旅行者，最终完成对整个内部团队的介绍。现在，我们来讨论船长的职责以及如何使用船长来获得最佳的结果。
让你的船长来做决定
四大成员只会自说自话，站在自己的角度考虑问题，其行为也受到自身技能的制约。比如，在单独行动的情况下，勇士就不会表达同情心，就像梦想家不会努力设定边界一样。四大成员当中的每一个都有独特的功能、优势和技能组合。正如我们在第二部分里所看到的，只有成功调动你的内在谈判者，你才能拥有它们的优势和技能组合。
你的船长拥有独一无二的召集四大成员的能力。因此，船长可以利用它们各自的优势和技能。这样一来，你就能把你当前的反应转变为最佳的反应，从而弥合你的表现落差。这么做也能让你成为你自己生活的主人。古希腊哲学家毕达哥拉斯说过：“得不到自己王国的人不自由，指挥不了自己的人不自由。”
对大多数人来说，让你的船长指挥你的行动是一个很大的转变。首先，你需要激活所有四位内部谈判者，让它们保持活跃的状态，以利船长按需调动。然后，你可以学着让船长“掌握方向”。这样一来，在船长的指挥下，你就能解锁全部技能，获得最佳的结果。
平时，我们常常遇到四大成员中的某一人或某两人代替船长掌舵的情形。它们发号施令，决定你的选择和言行。如果你想自始至终保持高效，获得实质性的转变，你能为自己做的最好的选择之一就是让四大成员回到乘客座位上去，同时让你的船长来掌舵 。这样一来，船长就成了你工作和生活的促变者。
船长考虑周全
我最近才开始体验船上的生活，因为我去年结婚了。我的丈夫是一名经验丰富的水手，所以，我只能冒着溅起的水花，在行驶中的小船上临时学习拉缆绳、升降帆。作为一名新手，我总是关注自己的感受：我是不是太冷了？我的衣服湿了吗？我会生病吗？我的思绪不时地转回六岁时我坐在父亲的旅行车后座上的感受——到了吗？
我的丈夫则要关心很多别的问题。他是我们全体船员的头，虽然全体船员只有三个人，我是他的大副，小家伙是后备舵手。小家伙和我只能到处捡一些琐碎的事情来做，大事情还是要看船长。我们要保持航向吗？要改变航向吗？要降下帆来停泊吗？船长这样做也有他自己的理由。因为与四大成员一样，我们每个人也都有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如果你问我该怎么做，我会建议找到最近的可以停船的港口，然后我们可以散散步，吃点午饭，或者再晒晒日光浴。我可能会忘记询问别人肚子饿不饿，也可能在不知不觉中晒伤自己。
如果问小家伙，他会建议去最近的海滩，在沙子和浅水里寻找爬行的小动物。他不会考虑什么时候涨潮，什么时候落潮。也不会想到，如果我们现在就停下来抓螃蟹，我们的船就会搁浅，一晚上都进不了港。
只有我们的船长才能全面了解我们的情况。
确实，他会考虑他的乘客们的喜好和需求，但他也会估计潮汐的时间，估测风的强弱和方向。他也会越过我和小家伙眼前的需求，考虑更大的图景。他知道，我们出于自己的原因想要下船。但他看得更高，他是为家庭的长远利益考虑。为了能够长时间航行，小家伙需要学习如何控制帆，我需要时间来找到不晕船的办法。船长综合各类信息，从整体的角度做出决策。
如同小家伙和我，你的内在梦想家、思想者、恋人和勇士都有各自的需要。它们以不同的方式看待世界，所看重的事情也各不相同。这非常正常。要想在工作和生活中取得成功，你就要让你的内在船长负责指挥这些“乘客”，因为船长会同时考虑所有人的利益。船长也能超越四大成员各自的喜好，看到更大的图景。
行动中的船长
达到目标是弥合表现落差的直接结果。要想做到这一点，你首先得提升四大成员的能力。正如我们在第二部分中所讨论的那样，你需要意识到每一位内在谈判者的优势，然后才能在正确的时机下把它们运用于正确的目的。这就是我们首先依次讨论四大成员的原因。它们都是平等的，你想要让它们全部进入激活状态。然后，你才能学着在四大成员之间平衡你的自我映象。
当你可以调遣全部四大成员时，你怎么选择在什么时间调遣谁？
这是你的内在船长的职责。
“改弦更张”的含义之一是，你要停止让你的四大成员当中的某一位或某两位始终控制内心里的每一场对话、协商或谈判。一旦你激活了所有的四大成员，你就可以授权你的内在船长来选择谁在什么时间发言了。
要做好工作，过好生活，你就要全方位调动内在资源，同时根据具体情况部署最适合的内在谈判者达成目标。这就是你的船长的职责。你的船长制定最佳决策方案，并指导你尽最大努力来实现它。
埃琳娜·卡根（Elena Kagan）法官是我见过的运用内在船长的最佳范例。我在哈佛大学法学院的一次女校友聚会上听过她的演讲，她当时担任学院院长。当时，许多优秀的女性都向作为院长的卡根抛出了问题和批评，而她也表现出了惊人的应变能力。她耐心听取每个人的发言，随后都给予了针对性的回答。
通过对最近一份非常复杂的法律判决的分析，她展现了思想者的分析才华。紧接着，当一位校友诉说自己所在的少数群体被学院忽视时，她又展现了恋人的温暖和关怀。她运用梦想家的愿景激发了听众对学院未来的期待，又调动勇士的执行力，顺水推舟地鼓动听众慷慨解囊，为一项数百万美元的投资捐款。
作为法学院院长，卡根显示了在不同内在谈判者之间自由切换并充分发挥的神奇能力。这正是我们想托付内在船长来完成的工作。正如董事会主席的任务是确保首席执行官、首席财务官、首席人力资源官和首席运营官密切合作，达成目标，船长在内部团队中也处于核心位置。
你的船长可以在正确的时机调遣特定的内部谈判者去实现特定的目标。船长调动梦想家来描绘你想要的愿景，调动思想者来提供多角度的分析，调动恋人来分享你的感受，或者调动勇士来守护你的价值观。
只有船长可以调动所有四大成员
下面是来自我的一位学员的案例。
马科斯在海牙附近的一个政府机构工作，上司给他调动了新的职位。马科斯告诉讨论组，他现在要向拉尔斯汇报工作，而拉尔斯在此之前只是他的一名普通同事。
在下面的对话发生前，马科斯在走廊里遇到了几名同事。他们决定开个小会，针对马科斯的新职位聊聊各自的想法。拉尔斯听说了这个消息，随即要求这几名同事取消会议。然后，他给马科斯发了一封电子邮件，指示他取消会议。拉尔斯要求马科斯首先与他面谈，然后才能和别人谈话。
下面是马科斯所描述的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马科斯的讲述：我收到了拉尔斯的一封电子邮件，他告诉我他已经取消了会议。这让我觉得肾上腺素直往上涌。我开始给拉尔斯回信，但是写了一半后觉得这不是一个好办法（我知道电子邮件很容易让对立情绪升级）。我决定去拉尔斯的办公室找他谈谈。
在这里，我们可以看到，马科斯的守望者正在工作。他注意到自己的肾上腺素直往上涌，发现自己非常生气。有了这些信息，他的船长做出了一个从容的选择，不是通过电子邮件回复对方，而是找拉尔斯面对面交谈。这就是促变者如何在谈话开始之前影响谈话。这并不是说面谈就会完美无缺，不是这样。而是说，在马科斯看来，面谈的气氛会比邮件沟通更好。
这是马科斯展示给大家的谈话内容，括号内是我添加的评论。
马科斯：拉尔斯，我能和你谈谈吗？
拉尔斯：呃，我很忙，时间很少，但是，好吧，我们就谈几分钟。
马科斯：我看了你的电子邮件。我非常难过（让他的恋人说出他的感受）。我不想用这样的方式跟你一起工作（他的梦想家表达了关于他想与拉尔斯建立什么样的工作关系的愿景）。而且，我搞不懂为什么要取消今天下午的会议（他的思想者说他不理解这个决定）。
拉尔斯：我并不是故意要让你失望，但是你来我们组在我们这里产生了不小的震动。在你跟别人讨论之前，我们应该先交流一下。你只要听我说完，你就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了。而且进一步说，对于这种事情，我觉得你先找你的上司谈也是应该的。
马科斯：拉尔斯，这并不是我想要跟你建立的那种关系（梦想家，再次提出了他对他们之间关系的愿景）。我们彼此认识很久，互相尊重。如果你对我正在做的某些事情不是很放心，你就可以要求我记住一些事情，然后相信我能把事情处理好（恋人，指出他们过去的关系和曾经的信任与尊重）。今天下午开会只是为了了解一些情况。我根本不打算采取任何立场（他的思想者，提供信息）。
拉尔斯：说真的，这里面情况很复杂。我这样做也是为了保护你。我觉得你最好先在纸上把你要做的事情写下来。然后我们可以就此讨论一番。在这之后，我们再找其他人讨论。这样一来，所有人就都能清楚你想怎么做了。
马科斯：我写不出来，因为我自己都不知道。这就是开会了解情况的目的。我多年来都是这么工作的（他的勇士，说出事实，坚持立场）。
拉尔斯：（说了很多）……作为你的上司，我恳请你今天下午不要开这个会，周五先跟我聊聊。
马科斯：这一点，我不能向你保证。我得先考虑一下（他的勇士，虽然没有咄咄逼人，但仍然坚持立场）。星期五我们进一步谈谈。
拉尔斯：我是你的上司。相信我，说完你就会明白的。
马科斯：星期五见。
拉尔斯：星期五见。
正如你在这些案例中见到的那样，你的船长需要调动所有的四大成员才能有效操控你的航船，弥合你的表现落差。我们在前面的例子里看到了一位成熟的船长，她就是最高法院大法官卡根。她可以灵活地在正确的时机召集四大成员当中的任何一位。她并不想留下某种单一的印象，比如思维缜密的法学学者，或者温和慈祥的法学院老师。她同时激活了四大成员，所以她就能自如地调动它们来实现自己的目标。
马科斯也理解四大成员在船长带领下的不同作用。他在一段谈话中多次从一个角色平稳而自然地过渡到了另一个角色。因为他调动了全部四大成员，所以即便遇到复杂情形，马科斯的船长也仍然能调动四大成员中的任何一个。
卡根法官和马科斯的案例都显示了船长的威力。在特定的情形下，他们的船长都能召集四大成员当中的任何一位。需要说清楚的是，这并不是说，在所有的谈话中，你都要把四位内在谈判者全部调动起来。这取决于实际情况。船长会了解环境信息，然后再适时地从四大成员中调动看起来最能帮助你实现目的的一位或几位内在谈判者。
船长接收和过滤即时消息
想想著名的泰坦尼克号。船长依靠他的守望者搜寻潜在的危险，比如冰山。但是，这艘船上的守望者却没有把水中的巨大冰山报告给船长。等到船长自己发现时，他已经来不及救他的船和大部分乘客了。显然，在泰坦尼克号上，守望者和船长之间的团队合作并不成功。
但是，当合作关系确实奏效的时候，守望者和船长就成了高效的搭档。守望者告诉船长发生了什么事情，船长凭借这些信息和他们自己的评估来确定如何驾驶船只。
这就是促变者们的合作方式。你的守望者有一个具体的观察目标，即四大成员的动向。守望者关注你在想什么，你感受到了什么，你想要什么，以及你想做什么。如同你知道的那样，当守望者发现了值得报告的事情时，它就会向船长发送即时消息。
船长从守望者那里收到这些消息，但它也会评估你周围的情形。海上的船长要考虑潮汐和风向，你心里的船长则要感受会议中他人发言的语气，以便据此来决定现在是否是合适的发言时机。
假设你的守望者给你的船长发送了一条即时消息。守望者发现你闷闷不乐，而你的勇士却想说话。船长得到了这些信息，然后就你当前所处的情境提出了一些简单的问题。比如：
当着其他人的面反对你的朋友喝酒是否明智？
你的同事们是否也会谈论私人话题呢，还是这种事最好不说？
你是否愿意接受那些错怪了你的人的指责？
团队中，谁是那个适合与你的客户协商延期付款的人选？
告诉丈夫取消看电影约定的最佳方式是什么？
你如何在尊重当地文化的前提下提出这个问题？
你是不是应该先道歉，然后再说别的？
这些问题需要由船长来回答。船长要考虑你内心的动向和你周围的情境，然后找到最佳的应对之策。船长还扮演着一个重要的角色，就是要防止你成为你自己的阻碍。否则，守望者报告一个欲望，船长就去不加辨别地执行，这么做肯定不会有好结果。
假如，在晚餐中间，你的恋人迷上了别人。你的守望者察觉到了这一点，并且报告了你的船长。于是你说：“我爱上你了。”在某些情况下，这么做是可以的。但是，如果这是你第一次约会，那就有点冒失了。
或者，你的同事给你看了一份你们会一同讲解的演示文稿。你的思想者觉得这文稿做得太寒碜了。于是你的守望者告诉你的船长，你非常不高兴。这时，除非你的船长接到守望者的报告后能够运用自己的判断，否则你就会告诉那位同事：“你做得太差劲了。”话可不能这么说。
与以上做法不同的是，听到守望者的报告后，你的船长应该先问几个问题，然后再采取行动。表10.1中列出了船长常问的三大类问题。
表10.1
过滤信息保障安全
过滤信息是船长保障安全的一种方式。在船上，船长会要求你穿救生衣。为了保证安全，你必须在船上小心翼翼，缓缓走动。
你的内在船长也在一刻不停地关注与安全有关的事项。这意味着，船长会仔细检查你周边的环境，并努力防止你伤害自己，伤害你的人际关系、工作、健康或名誉。船长为你防范风险。
还记得第二部分里每一章的最后一句话吗？四大成员当中的任何一位都不应该“单干”。你的船长知道，你的四大成员总是在诱使你按照它们各自的惯用策略行事，所以它非常注意四大成员之间的平衡。
在你决定让你沉默已久的勇士发言时，你的船长也会同时调动你的恋人。这样一来，你就能在说出事实的同时不至于破坏你与他人的关系。同样，在梦想家或思想者发言时，船长也不想让它们当中的另一位保持缄默。船长希望你既能表达愿望，又能考虑后果。
根据美国卫生总局前局长C.查尔斯·库普（C.Everett Koop）的看法，我也制作了一条安全标签：
安全警告： 让你的船长 平衡你说话的措辞、语气和你说话的时机。
如果没有了船长的安全检视和果断决策，你就有可能说出下面这些话。
“我放弃！”
“完了！”
“我知道我说过，但我从没真正相信过。”
“我在这里忙得要死，而你却什么都不做！”
“你怎么就看不出，没人觉得你能成为这家公司的合伙人？”
“你不吃那些炸薯条会死啊？还没吃够？”
“我已经告诉过你了。”
“你被解雇了。”
“不乐意拉倒。”
“我认识一个特别好的画家，能让你这间屋子看上去好很多。”
“她配不上你。”
“凭什么你总是‘好人’，我却一直是‘恶人’？”
“你学烹饪能学成？你怎么想的？”
我们的底线是——穿上你的救生衣。虽然表达自己的感受是一件好事，但是不动脑子的表达就是另一回事了。三思而行。让你的船长为你引路。
安全在以下三种情况下尤为重要：
1.紧密的关系。 其中的关系对你来说非常重要。你可不想说那些想收却收不回来的话。
2.办公室政治。 你不是在与同事交谈，而是在与职级更高的人交谈。对上级说错话（或者正确的话说得很难听）有可能损害你的声誉，或是让你丢掉工作。
3.正式场合。 你的安全和福祉岌岌可危。在某些情况下说错话（或者没有经过适当准备）可能会将你置于情感的、经济的、身体的或心灵的风险之中。如果你遇到这种情况，请不要即兴发挥。认真准备，考虑咨询专业人士。他们能帮你设计出安全而明智的行动方案。
船长审时度势
我们回到航海的比喻。在船上，船长会考虑潮汐、风向和海上其他船只，全面了解情况。同样，在做出决策之前，你内心的船长也会静下心来感知你身边的情形。你的守望者观察你的想法和感受，你的船长从外部世界捕捉有用的信息。
这里的“捕捉信息”是什么意思？
你去体育场看过大型体育比赛，体会过空气里弥漫的那种兴奋吗？你有没有在演讲、做报告或开会发言时发觉自己要做出一些改变，因为听众似乎不感兴趣？
有人这样解释说：“是的，你做出改变是因为，你看到听众有的在查看电子邮件，有的在看表，这说明他们感到很无聊。”我觉得，这样解释过于简单了。这一结果不仅来自数据处理能力超强的思想者。
在类似这样的时刻，你所展现的是你的船长所独有的在场感。这意味着，你正在努力了解身边的环境，并且理解其中蕴藏的意义。你运用在场感理解周边环境的频繁程度很可能超出你的想象。
想象你正在跟一个重要的人说一件重要的事，比如：
我觉得你得去医院，把你背上那个疙瘩检查一下。
你得更努力地找工作。
我们得安排退休后的生活了。
你要我们吃素，可你还在吃牛排？
我们不能再像这样继续支持你的哥哥了。
我觉得我们的性生活出问题了。
我们的儿子可能得去上残障学校。
我们得告诉家人，我们不只是“住在一起的人”。
请告诉我们的女儿，她不能这样对待我。
我希望我们能一起营造我们的精神生活。
我不想要更多的孩子。
我认为你有外遇。
在这些敏感的情形下，你会对你说话的方式非常小心。你从各种蛛丝马迹判断，局面是否还在可控的范围之内。你尽力察觉底线在哪里，防止对方爆发。如果你越过了这条线，对方近期就不会去看医生了，你跟家人的关系也会出现问题，你们也不能一起去上瑜伽课了。更坏的结果是，他们会让你保证，不要再提起这件事。然后，你的感觉就会是，下次更没法说了。
船长在这里能发挥什么作用？
你知道，你的四大成员会有话说。它们当中的某一位会站出来说出你想说的话。你的恋人可能会表露你不想要更多的孩子，你知道这会让你的伴侣失望。你的勇士可能会表示，你需要你的另一半去赚钱，即使对方找不到太好的工作，你也不能一个人撑着这个家了。
在你的四大成员说这些话的时候，你的船长也观察着外部世界，这样你才能知道每一分钟该如何行动。你的伴侣接受了你的建议，还是非常反对？她在听你说话吗，还是充满抵触？你运用船长的在场感从你身边的环境里、从你关注的人身上捕捉信息。
所有这些信息都有助于你远离表现落差，做出更明智的反应。当你在谈话中运用在场感的时候，你就会密切关注他人，而不仅仅是你自己。你的回答所针对的是你此刻从他们那里了解到的东西，而不是你在前一天晚上做准备时的想象。凭借船长对情境的理解和推理（即你的在场感），你就可以化争论为合作，化干戈为玉帛。
理解在场感
我们常说到在场感，但是很少有人理解它的含义。我们把它用于各种情境。比如，我们问一个我们很在乎的人：“你在听吗？我在跟你说话，我怎么觉得你没有在这里（在场）。”或者，我们把在场感看作魅力，说一个人有“强大的在场感”。但是，我们实际上是在说什么呢？
图10.2
一些人在绩效考核中被要求提高在场感。在为他们做咨询时，他们问我的第一句话往往是：“他们说的是什么意思？”现在，人们都认为在场感对工作和生活非常重要，但是在大多数情况下，我们不知道如何解释这个词。
我这里有一种方法来理解在场感，同时还能说明内在船长的能力有多强。在场感是一种关注，包括搜集你身边的各种信息。在执法、反恐和空管领域，在场感也被称为“态势感知”。理解了后者，我们也就能理解什么是“在场感”了。（见图10.2）
根据研究人员米卡·安德斯雷（Mica Endsley）的总结，态势感知包括三件事：一是注意你身边的动向，二是立即判断事态的严重性，三是预测下一步的变化。这一能力非常有用，例如你在高速追击乘坐汽车逃跑的劫匪。这时，你拥有的信息是不充分的，而且一切都在剧烈变化，每一分钟的情形都不相同。你也没有时间思考，还得做出蕴藏巨大风险的决定。
为了抓住劫匪，你还得追到他前面去，你不能只跟在他后面。确实，你必须知道现在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你也得预见他下一步的行动，这样才能在半道截住他。你必须充分感知当下，以便预知未来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对这个问题的回答不能通过预测或诊断这种认知过程来完成，因为时间完全不允许。态势感知是即时理解一系列动态事件的一种方式。对全美航空1549号航班的所有乘客来说，多亏萨利机长拥有这项能力。航空界人士在事件发生后表示，他们认为这不是“奇迹”，而是在场感或态势感知发挥了作用的结果。
这种能力能够让迅疾变化的情形呈现出完全不同的结果，譬如萨利机长突然发现飞机发动机熄火这种事。它对警务工作非常有帮助，无论是调查犯罪现场，逼停违章车辆，还是紧急救援，你都需要尽力搜集所有信息，形成判断。
但是，态势感知不仅仅是搜集和管理复杂信息，这些任务可以由你的思想者来承担。态势感知是在场感的一种形式，我举两个例子来说明。
我丈夫伯纳德斯特别善于保持本心。这不仅是因为他经常从桑拿房跳进冰水池，还因为他随时都能根据需要调动内在船长。他能在乱局中保持镇定，而且也是身边人的“稳定器”。他充分地利用了船长的独门绝技——在场感。
嫁给他的那个人（也就是在哈佛大学法学院任教的我）有时像是一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国际领导力顾问，而搬到他家，跟他住在一起的那个人有时则有点不同，比如见奥巴马之前，我因为耳环落在了阿姆斯特丹而跟他大喊大叫。
然后，正如你知道的那样，我在绞尽脑汁地摆弄洗衣机、咖啡机和烤箱，也在艰难地适应狭小的船舱。我也差点撞坏了他的车。我可不是省油的灯。
在我搬到阿姆斯特丹后的一段情绪特别低落的时期，我发现了一种被称为“随迁配偶综合征”的现象，指夫妇当中的一方随配偶迁居国外而心生不满。对于其中一方是军人、外交官、学者或跨国企业员工的夫妇来说，这是很平常的现象。当一方被外派时，另一方就要几乎彻底地改变整个生活。
你只需三分钟的时间就可以在互联网上看到这种事情的真相——随迁配偶的牢骚车载斗量。我把这一点告诉了伯纳德斯，担心自己也跟那些心情沮丧的随迁配偶一样，得了“随迁配偶综合征”。那天夜里，他出去了一会儿，给我买回了一条金鱼。“我想，你需要一个朋友。”他说。
我很喜欢那条小金鱼。我给它取名叫拉里，因为这名字在我听来像是个美国人。也就是说，在这里，除我自己之外，我终于认识了第二个美国人。
当小家伙见到拉里时，我们遇到了一点小麻烦。小家伙睁大眼睛看着拉里，兴奋地尖叫起来，嘴里喊着他给小鱼起的名字：“尼莫！”作为成年人，我本想大度一点，然而我已经喜欢上了这个名字。“其实，它的名字是拉里。”我说。接下来是一段尴尬的沉默。我能看到伯纳德斯的脸，他正在孩子和妻子的需求之间纠结。然后，从宝贝的嘴里，我们听到了一个极好的建议。
“他姓拉里，名尼莫，怎么样？”小家伙提议，“然后我们就可以叫它尼莫·拉里了。”于是，我们就照他说的做了。
尼莫·拉里成了我在荷兰的第一个朋友。
在场感关注当下，也关注下一步
伯纳德斯的做法很贴心——但不只是贴心。他这么做还显示了他的智慧和敏锐的洞察力。他倾听了我的诉说，感受到了我面临的艰难处境，最后想出了这个办法。如果我们坐下来展开讨论，我可能一万年都想不到这个主意。而且这主意恰到好处。
在场感非常重要，这不仅是因为它能告诉你周围发生了什么事情，而且至关重要的是，它还能告诉你下一步做什么 ，可以采取哪些步骤来改善当前的处境，无论你是在家里还是在工作中。
缺乏在场感可能会让经营活动遭遇重大损失。在为一位名叫加文的客户做一项短期咨询时，我亲眼看到了这一点。加文邀请我评估他的一个团队，因为他们的业务部门没有完成销售目标。评估之后，我给出了一个确定的结论——这是管理层的问题。
“哦，不，管理层没有问题，”加文告诉我，“管理团队的状态很好。我认为是他们销售经理态度不好，没有责任心。”
我重复了我的意思，认为主要问题是信任缺失。管理层的内部沟通几近瘫痪，影响了整个业务部门。我建议加文马上召开会议，与其他管理者展开对话，改善氛围，但他拒绝了。加文完全不觉得管理层有任何问题。
加文对问题的无视造成了重大的后果。没过多久，管理团队中的一名成员调到了另一个业务部门，另一名成员离开了公司，只剩最后一名成员手足无措。很多人都察觉到了管理团队中弥漫的紧张气息。实际上，这个团队分崩离析时，几乎没有人感到惊讶，只有加文除外。由于他一开始就对真正的问题缺乏在场感，所以团队解散让他十分惊讶，团队的绩效也只能继续下滑。
如果能及时采取正确的做法进行干预，这种情形还是可以得到改观的。但是，这就要求加文具备一定的在场感来感知真正的问题所在。或者，他至少也要明白，他不知道问题究竟出在哪里。虽然他请了外部顾问，可他还是不能接受所发生的一切，甚至不愿意尝试改善团队的沟通。
凭借价值观、智慧和品格领航
你的船长凭借它的一系列优点来帮助你，为你提供决心、勇气和信任。想想那些被困在地下69天的智利矿工。轮班主管路易斯·乌尔苏亚（Luis Urzúa）将矿工组织成了一个运作良好的民主社区。他以一颗本心实施领导，在危及生命的情况下，让所有人在身体上、心理上、情感上和精神上都保持活力，千方百计地让所有人都活了下来。
船长的毅力能帮你走出逆境。还记得克里斯托弗·里夫（Christopher Reeve）和他的妻子达娜·里夫（Dana Reeve）吗？克里斯托弗·里夫因在电影中扮演英雄超人而出名，但是后来，他从马上摔了下来，很不幸地造成脊髓受伤，高位截瘫。
事故发生后，谁都不知道他是否还能活动。在这种情况下，放弃是很容易想象到的结果。但是，里夫夫妇在对方的眼睛里找到了坚韧、希望和爱。尽管发生了改变命运的事情，他们仍然从容面对。
后来，克里斯托弗·里夫成了美国声望最高、影响力最大的脊椎损伤研究倡导者。他与妻子共同创建了克里斯托弗及达娜·里夫基金会（Christopher and Dana Reeve Foundation），致力于推动相关研究，提高瘫痪病人的生活质量。里夫夫妇调动自己的内在资源承受了毁灭性的伤害，同时创造了充满意义的新生活。
当你遵照内心的指示去生活时，你就会去做正确的事情，甚至甘于为此承担巨大的风险。在美国南方的民权运动中，为了建立一个公平和开放的社会，很多人都采取了这样的行动。
当时有一个著名的故事来自罗莎·帕克斯。她因违反亚拉巴马州隔离法而被捕，事由是，她在公共汽车上拒绝给白人让座。由此，帕克斯开启了筹划已久的蒙哥马利巴士抵制运动。豪厄尔·雷恩斯（Howell Raines）在他的《我的灵魂已经休息好了》（My Soul Is Rested ）一书中写到了那个时代的一些事件。他记下了马丁·路德·金与一位老妇人的谈话。她当时正在参加巴士抵制运动，而金博士认为她应该休息。雷恩斯笔下的故事是这样的：
马丁问老妇人：“您听我说……您一直跟我们走路，所以您现在回去坐公共汽车吧，您年纪太大了，不能再走路了。”
“哦，不，”她说，“我会跟其他人一样走路。我要走到运动结束。”
于是他问：“那，您的脚不累吗？”
她说：“我的脚是很累，但我的灵魂已经休息好了。”
对我来说，这位老妇人就是在按照内心的指引生活。她每天清晨起床，心中怀着清晰的使命感。她想为运动贡献自己的力量。尽管必定要面对身体方面的困难，她还是挺身而出。像里夫夫妇一样，这位老妇人的行为解释了约瑟夫·坎贝尔所说过的话：“人们所寻找的不一定是生命的意义，而是有意义的生命。”
通过你的船长，你能看到超越你个人的需要。这使你能够为实现公共利益而采取光荣的行动。想想布什总统和克林顿总统。为了高尚的目的，这对先前的政治敌手已经摒弃了双方的分歧。在危机时期，他们一起调动了惊人的资源。例如，他们联手帮助了2010年1月发生了破坏性地震的海地。他们还公开宣布，他们已经成了好朋友，在将政治议程与个人关系分开方面为世人树立了榜样。
你的四大成员关注你自身，而船长的关注范围则超越了你自己的生活，它促使你去查看哪里最需要帮助，哪里能贡献你的力量。你能在穆罕默德·尤努斯（Muhammad Yunus）的身上看到船长的力量，他是一名经济学家，见证了孟加拉国农村的严重贫困。传统的银行认为他的目标客户没有足够的信誉。然而，尤努斯和他的格莱珉银行（Grameen Bank）却设法为最穷的穷人提供“小额信贷”和其他银行服务。他的商业模式非常成功，现在已经传播到了几十个国家。
尤努斯的影响十分深远，这不仅是因为他把资源交给需要的人，还因为他的行为折射出了一整套价值观。尤努斯认为，所有的人都应该享有尊严，得到尊重。在他眼里，包括穷人、文盲和失业者在内的所有人都充满了潜力，有机会就能释放。
按照内心的指引生活并不是民选官员和诺奖得主的专属。任何人都可以借助这一力量去做正确的事情，虽然我们的英雄本性往往需要在非常时刻才能展现出来。
还记得那些冒着核辐射的危险保护同胞的年轻日本工人吗？2011年，在一场地震和海啸之后，日本福岛第一核电站爆发核危机。这是自切尔诺贝利核泄漏以来最严重的核事故。在《科学美国人》杂志上的一篇文章里，一名20多岁的维护工人自愿进入工厂以帮助控制险情。他知道自己的行为会危及自己的健康、未来和生命。
他知道空气有毒，知道他的这一选择有可能使自己一辈子不能结婚生子，因为他担心自己的身体状况会连累他人。然而，他仍旧穿过福岛核电站的大门，走进了工厂，开始在充满核辐射的空气中工作，而所得也没有比他平时就相当微薄的工资多一分钱……“我们当中只有一部分人可以做这种工作，”这位不希望透露自己姓名的工人说，“我单身，而且年轻，我觉得我有责任帮助解决这个问题。”
玛丽·费希尔（Mary Fisher）向我们展示了另一个来自平常人的例子，她按照内心罗盘的指引做正确的事情。她并不出名。她与丈夫和两名幼子居住在佛罗里达州。只是在她感觉要站出来为公共利益服务时，她才走进了公众的视线。
在结婚三年后的1990年，玛丽的丈夫要求离婚。一年后，他透露自己感染了艾滋病病毒。不幸的是，经过检查，玛丽的艾滋病毒检测结果也呈阳性。她的患病与当时人们广泛持有的关于谁更容易或更不容易受到感染的看法背道而驰。玛丽感染了艾滋病病毒，但她的特征是白人、已婚、异性恋、政治保守、收入稳定、单一性伴侣、女性。由于存在刻板印象，她觉得自己有责任站出来，把这一疾病的真相告诉世人。
1992年8月，在休斯敦举行的共和党全国代表大会上，玛丽·费希尔做了一场被称为“20世纪美国最佳演讲之一”的演讲。根据内心的指引，她感受到了一种远远超出自身范围的使命。费希尔当着会场里几千人的面，同时也对全国的电视观众讲述了自己的隐私故事。
今晚，我代表的是艾滋病群体。我们来自美国社会的各个阶层，都是在无奈中成了这个群体当中的一员。我是一名白人母亲，但我同时也与费城医院里和输液管抗争的黑人婴儿命运相连。我是一名婚后感染了艾滋病毒的女性，也享受着家人温馨的支持，但我同时也代表那些孤独的同性恋男子，他们在家人的厌弃中苟延残喘，就像在寒风中拼命遮护摇曳的火烛……我呼吁全国的民众，我恳请你们觉醒。如果你认为自己是安全的，那你已身处险境。因为我没有血友病，所以我没有危险。因为我不是同性恋，所以我没有危险。因为我没有注射毒品，所以我没有危险……那些或者哀伤着或者恐惧着或者亲身遭受了艾滋病折磨的数以百万计的人们，我想对你们说：鼓起勇气，你就能获得安慰！那些数以百万计的健康人，我恳求你们，抛弃偏见和政治成见，代之以同情和有效的政策。
我要向所有能听见我声音的人们呼吁：请与我一起吸取历史的教训，学会宽容。这样，当我离去之后，我的孩子们才能不怕说出“艾滋病”这几个字。将来，他们的孩子，还有你们的孩子可能才不需要小声嘀咕“艾滋病”这几个字。
玛丽·费希尔是一位普通公民，她的船长使她在公共卫生教育中发挥了意想不到的作用。
你的内在船长能引导你灵活处理问题，并为共同的事业而行动。比如美国海军海豹突击队员克里斯·凯尔（Chris Kyle）。在部队服役10年后，他一直致力于帮助境况不佳的退伍军人。在一次痛苦的命运转折中，凯尔在野外救援受困老兵的过程中失去了生命。尽管他英年早逝，他的朋友们还是在《时代周刊》里的一篇文章中写道，他已经找到了他作为一名疗愈者的使命。“克里斯死在了他热爱的事业上，那就是为患有创伤后应激障碍的士兵们提供帮助。”内在船长并非只为少数名人服务，它存在于我们每一个人的内心。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德指针。有些人也要遵从自身的职业规定。医生要遵从希波克拉底誓言，发誓首先要做到“不伤害”。教师和卫生专业人员要按要求报告疑似虐待情形，以保证儿童不受严重伤害，即使这么做会侵犯隐私。董事会成员和商业伙伴受到“信托义务”的约束。食品加工人员受到健康和安全规定的约束。企业必须遵守“公信广告”的要求。不过，我们所有人都要遵守相互尊重的基本准则。如果我们有可能暂时忘记这一准则，我们的船长就会提醒我们。
你可能会说：“可是我的内在船长并不是经过认证的专业人员。”没错，是这样。但是在每一天里，公民对彼此都负有最基本的责任。我们彼此之间都承担着相互关心的责任，不仅法律规定我们要这样做，我们的内在船长也知道这么做是正确的选择。
如果我们过于纠结四大成员的想法，我们对自己的关注就会太多，以致我们无法看到别的事情。昨天，我乘坐从新墨西哥州阿尔伯克基市飞往加州洛杉矶的航班。在过安检的时候，我排队把鞋子和笔记本电脑通过金属探测器。一对夫妇站在我身后。我前面是一名残疾人，正在把东西放进塑料筐。由于身体活动不便，他动作很慢。所有排队的人都看到了这一幕。就在这时，我身后的那对夫妇突然冲到了我们前面，把他们的东西扔进了那名残疾人前方的塑料筐。他们嘟囔着，抢在我和那名残疾人之前通过了安检门。
碰巧的是，我们都在同一架航班上，在登机前，我们都等了20分钟。你猜接下来会怎么样？我们也都在同一时间抵达了洛杉矶。提前3分钟接受安检，却让那名残疾人承受尴尬，这么做值得吗？
在我们忙碌的生活里，我们都倾向于狭隘地只关注我们想要的东西。同时，我们也有一位内在船长，它不会忽视我们周围的世界。无论事情大小，我们都可以运用船长的原则和生命共同体意识来关注更广泛的需求和共同的利益。
在开办领导力发展工作坊的时候，我经常会让讨论组成员大声喊出“伟大领导者”的名字。不到30秒，有人就喊出了“纳尔逊·曼德拉”。为什么？因为他也是三种力量的三位一体——技能、在场感和本心。曼德拉被南非政府囚禁了27年。然而，就在他从罗本岛的一间小牢房里被释放的那一天，他发表了一篇呼吁团结和宽恕的讲话。“我们呼吁白人同胞加入我们，一起缔造一个新南非。”4年后的1994年5月10日，曼德拉又发表了一篇呼吁和解的讲话。这一次是他身为民主国家南非共和国第一任总统的就职演说。
在这两次历史性的公开露面中，曼德拉都让自己的船长领导，协调和指挥内心的四大成员。他展示了梦想家对于南非统一的愿景，呈现了思想者针对实现和平的长期困难的思考，表达了恋人对国家深重苦难的感受，做出了勇士矢志不移的坚决行动。他的船长让他感受到了领导一个刚刚起步的民族走向一种新的自由的非凡美妙。曼德拉展示了船长的在场感，以此来了解身边的动向，并分辨下一步的行动。当我问学员为什么要选择曼德拉时，他们也会提到曼德拉的性格。他们使用不同的词语，但几乎每个讨论组都提到了“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提到了他的“谦逊”，他的“尊严”，有时还会提到他的“哲学”。我一次又一次地听到，他的独特之处并不在于他做了什么，而在于他性格中某种很难描述的东西。曼德拉的故事提醒我们，要想让你的船长实现领导，你就不仅仅要掌握技能，你还要愿意与超越你自身的东西联系在一起，然后做出对所有人都有益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