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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策的大脑:大脑如何思维、感知和做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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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母表的生态学

书籍名:《决策的大脑:大脑如何思维、感知和做决定》    作者:马里安诺.西格曼



几乎所有儿童语言都学得不错。作为一个成熟的成年人,我抵达巴黎时,只会说几个最简单的法语单词。让我感到奇怪的是,我遇到的一个小孩子对康德的哲学、微积分、甲壳虫乐队一无所知,却能说一口流利的法语。对那个小孩子来说,一个大人连正确地发一个单词的音都做不到,肯定也显得奇怪。这一日常生活的例子证明,人的大脑如何能展现一种心理技巧,而这种技巧很少关联被我们将其与文化、智力相连的其他方面。

乔姆斯基认为,我们学口语非常有效,因为它建立在大脑为之做了准备的一种能力之上。正如我们看到的那样,大脑不是一张白纸。它已经拥有了一些内置的功能,依赖它们的问题比较容易解决。

以同样的方式,乔姆斯基主张,有些元素是所有口语都有的,所有的字母表也都有一个共同线索。当然,现存的字母表数以千计(很多已经不用了),大为不同。但是,如果我们把它们放在一起审视,立即就能注意到一些规律。最引人注意的规律是,它们的结构都是基于为数不多的几笔几画。休伯尔和威乐斯尔之所以能获得诺贝尔奖,是因为他们准确地发现,初级视觉皮质中的每个神经元都察觉到了它敏感的那个小窗里的笔画。笔画是整个视觉系统的根基,是砌成它的形式的砖块。所有字母表都是用这些砖构建的。

有水平线、垂直线、角形、弧形、斜线。当你统计所有字母表中最频繁出现的笔画时,你会发现一个奇妙的规律:自然界中最常见的笔画也是字母表中最常见的笔画。这不是一种有意的、理性设计的产物,字母表只是经过演化,使用了一种与我们惯于应对的视觉材料极其相似的材料。字母表盗用了我们的视觉系统经过调整优化习惯了的元素。这就像一开始就占据了优势,因为阅读非常接近于视觉系统已经学到的东西。如果我们用和视觉系统自然识别的东西没有关系的字母表授课,那么阅读的体验将非常乏味。反之,当我们看到阅读困难的案例时,我们能够通过把要学的材料转化成某种更容易消化、更自然,更容易吸收的东西,转化成某种大脑已经为之做好准备的东西,使学习过程变得容易。



词的形态学


新的阅读者对一个字母的发音就像是处在慢动作之中。在经过多次重复后,这一过程变成自动的了;腹侧部分的视觉系统创造了一种能够识别字母的新回路。这一探测器是通过重新合并以前已经存在、识别笔画的回路而构建的。这些回路随后又成了视觉系统里的新砖块。就像乐高积木那样,它们被重新合并,来辨认音节(由两三个连续的字母构成)。在这一点上,孩子在两个循环里读了“father”(父亲)这个词,一个循环对应一个音节。后来,当阅读能力被牢固确立起来时,一下子就能读出这个词,仿佛它是一个单一的物体。换句话说,阅读从一个序贯过程走向了一个平行过程。在阅读过程终结时,阅读者形成了一种大脑功能。这样功能可以整体吸取绝大多数词,一些极长的、合成的词除外。

我们如何知道成年人是逐词阅读的?第一个证明在阅读者的眼里,它们会移动并停在每个词上。每次停顿持续约300毫秒,然后突然迅速地跳到另外一个词上。在英语这样的书写系统中,移动从左向右,我们非常关注那个词的前三分之一,因为我们在心理上从那里扫向了右边,朝向了阅读的“未来”。当然了,这一非常精确的过程是不明显的、自动的、无意识的。

第二个证明在于测量读一个词所花的时间。如果我们是逐字母阅读,时间将和词的长度成正比。然而,一个阅读者读由两个、三个、四个字母组成的词的时间完全一样。这是平行化的一大优点。无论我们必须把那种操作运用其上的节点是1个、10个,还是100个、1  000个,都没有关系。在阅读中,这种平行化在非常长的、合成的词中存在局限,例如在“sternocleidomastoid”(胸锁乳突的)这个词中。[11]但是,在2~7个字母的范围内,阅读时间几乎是一样的。相反地,对刚开始学习阅读的人或难语症患者来说,阅读时间与一个单词里的字母数量成正比。

我们看到,就学生经过多年学习后会有多优秀而言,他们在开始学习时拥有的天赋并不是一个有效的预言变量。我们现在明白了其中的原因。

在法国,基于阅读高手逐词阅读这一发现,一个团队错误地断定,教儿童如何阅读的最佳方法是通过“整体阅读”。“整体阅读”不从识别每个字母的读音开始,而是从把单词作为一个整体来读开始。这种方法迅速走红,也许是因为它的名字不错。谁不想让他们的孩子用“整体方法”学习呢?但是,它是一种史无前例的教学法灾难,导致很多孩子出现了阅读障碍。此外,凭借在这里被概述的论据,你可以明白为什么整体方法不管用。以平行化的方式阅读是最后阶段,只有通过构建中间功能才有可能达到。



两种阅读的大脑


在本书中,从前到后,我们一直关注两种不同的大脑系统:一种是顶叶系统,它通用,但是缓慢,需要付出努力;一种是腹侧系统,它被用于某些具体的功能,这些功能是被自动实施的并且非常迅速。

这两种系统并存,它们的关联性在学习过程中有变化。作为训练有素的阅读者,尽管顶叶系统仍在残留地工作,但我们主要利用腹侧系统,当我们阅读复杂的手迹,或当字母不以它们的自然形式成形时(要么竖写,要么从右向左,要么被大空间隔开),这一点就变得明显了。在这些情况中,腹侧皮质(不太灵活)回路停止发挥作用。到了那时,我们的阅读就和难语症患者的阅读相似了。[12]实际上,阅读“CAPTCHA”[13]更难,因为它拥有不规则的东西,让腹侧系统无法识别。那是一种回转到阅读潜伏的序贯系统的方式,并且发现我们自己所处的境况和我们很久以前学习阅读时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