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糖酥蛋糕

时间:2024-03-01 09:56:09

?〔以色列〕埃特加·凯雷特 ◎方铁译 我50岁生日的时候,妈妈带我去胖查理摆的路边摊吃午饭。我想点一个抹了枫糖浆和奶油的薄饼,但妈妈要我点健康的食物。“可今天是我的生日,”我坚持道,“50岁生日。让我点薄饼吧,就这一次。” “但我已经给你烤了蛋糕,”妈妈不满地说,“是你最爱的糖酥蛋糕哦。” “如果你让我吃薄饼,蛋糕我可以一口都不碰。”我向她保证。她思量了一下,不情愿地说:“薄饼和蛋糕你都可以吃,只因为今天是你的生日,但下不为例。” 胖查理给我看摞得高高的薄饼塔,顶上还点了一支蜡烛。他用嘶哑的嗓音唱起《祝你生日快乐》,同时等妈妈一起来唱,但她只是朝薄饼塔投来愤怒的一瞥。所以,只有我跟查理一起唱。“你几岁了?”查理问。“50岁了。”我说。“你50岁了还和妈妈一起过生日?”他带着欣赏的表情朝我吹了一声口哨,继续说,“我忌妒你,皮耶科夫太太。我女儿虽然只有他一半年纪,但已经好几年不愿和我们一起庆祝她的生日了——她嫌我们老啦。” “你女儿是做什么工作的?”妈妈问,她的眼睛一刻都没从盘子里摞成堆的薄饼上挪开。“我也说不清,”查理坦承,“是什么高科技行业吧。” “我儿子这么胖,还没工作,”妈妈的声调低了一个八度,嗫嚅道,“所以你用不着忌妒我。” “他哪里胖了?”查理反问道,想挤出一丝笑容。和查理比起来,我的确算不上胖。“我也不是没工作。”我嘴里塞满薄饼,补充道。“亲爱的,”妈妈说,“每天靠帮我把药片放进盒子里来赚两美元可称不上工作哦。” “生日快乐!”查理对我说,“好胃口,好心情!”说完,他慢慢转身,像躲疯狗似的离开我们这一桌。妈妈去洗手间时,查理回来了。“我想告诉你的是,”他说,“你真的在做一件好事——和你妈妈一起住,全心照顾她。薄饼的味道如何?” “好极了,”我说,“我不能常来真是太糟了。”“如果你就住在附近,欢迎常来。”查理朝我眨眨眼说,“很高兴可以招待你多吃一点儿,我请客哦。” “我会再来的。”我对查理说,“我保证!” “太好了!”查理点着头说,“我保证一个字都不对你妈妈讲。我以童子军的荣誉保证。” 回家的路上,我们在一家便利店停了一下。妈妈说,既然今天是我的生日,我可以选一件礼物。我想要一瓶泡泡糖口味的能量饮料,但妈妈说,我今天摄入的糖分已经够多了,所以我请她买一张彩票给我。但她说,她原则上是反对赌博的,因为这会让人被动地坐在沙发上,等待幸运拯救他们,而不是主动去做些事情,以改变自己的命运。 “你知道彩票中奖的概率是多少吗?”她问,“百万分之一,可能更小。你好好想想,我们在回家的路上被车撞死的概率都比彩票中奖的大。”短暂的沉默之后,她补充道:“但如果你坚持,我就给你买一张。”我坚持要买,她就满足了我的愿望。很久以前,我父亲在回家路上遭遇车祸去世,当时我还在母亲腹中。真是世事难料。 晚上,我想看篮球赛。金州勇士队今年非常厉害。斯蒂芬·库里的三分球手感热得发烫,我从没见过这种情况。他投篮时甚至不用看篮筐,球就一个接一个落进网里。妈妈不让我看。她说她看过《电视指南》,国家地理频道会有一档介绍世界上最贫穷地方的特别节目。 妈妈看电视的时候,我走进厨房,帮她把药片按规律放进盒子里。她每天要吃30多片药,早上吃10片,晚上吃20多片。有控制血压和胆固醇的药,还有治疗心脏和甲状腺疾病的药。一个人光把这么多药片吞下去就饱了。说实话,我觉得这世上没有一种病是她没得过的。把药在盒子里排好后,我就在她身边坐下,和她一起看节目。节目讲述的是一个住在加尔各答最贫穷社区里的驼背小孩的生活。我不是容易流泪的人,但那个孩子的故事真的令人伤感。 “你想让我把频道换到播篮球赛的吗?”妈妈一边用轻柔的声音问我,一边把我的头发摩挲乱了。“不用了,”我一边用袖子擦眼泪,一边笑着对她说,“这个节目很有意思。”这真的是个很有意思的节目。“我很抱歉午饭时对你说了那么多刻薄的话,”她说,“你是个好孩子。” “没关系,”我说着,亲了亲她的面颊,“我一点儿都不生气。” 第二天早晨,我陪妈妈去看眼科医生。医生又在妈妈那一大堆药里加了一种,每日服用一次,是治疗青光眼的。看完医生,我们去沃尔格林药店买新药——这样我就不会忘记,我一回家就得把它加入药盒中放夜晚药片的格子里。随后,我换上运动服,拿上我的篮球,出门去儿童球场。 几年前,我和一个有文身的红发母亲一起被拘留了。我和她儿子一起打球,她有点儿紧张过头。一看见我和她的孩子一起出现在球场上,她就扯开嗓子大吼,警告我,叫我不要妄图动她儿子一根汗毛。我向她解释,根据篮球规则,我在防守时可以接触对手,她没什么好担心的。我知道自己比她家的小可爱高大强壮得多,但无论如何,就算防守,我也会小心翼翼。但她一句都听不进去,火气越来越大。“你敢叫我儿子‘小可爱’,你这个变态!”她尖叫起来,把她手里装着咖啡的纸杯一把甩在我脸上。还好,咖啡已经凉了,但仍然溅到了我的衣服上。 那起意外之后,我好几个月都没去儿童球场,但随着季后赛的开始,每当我看到精彩绝伦的比赛,就很想打球。一开始,我害怕那个有文身的红发母亲会在球场那边,一看到我就再次尖叫,所以我问妈妈,是否可以自己买个篮球架,竖在院子里。那是我第一次和妈妈说起在篮球场上发生的事,她平静至极,每次她大动肝火的时候就是这样。随后她叫我穿上运动服,拿上篮球,我们一起出了门。 在去球场的路上,她告诉我,那些和我打球的小孩的家长应该感谢我,因为这个世界上,已经很少有成年人依旧保有足够的亲切和善良,会像我这样和孩子们打球,并教他们技巧。 “亲爱的,”她有些激动,“等会儿到了球场,你如果再看见那个有文身的蠢货,就告诉我,好吗?”我点点头,但内心祈祷有文身的红发母亲不要出现,因为我知道,就算妈妈已经老了,她还是可以轻易地用拐杖敲破那个女人的头。 我们到了球场,妈妈坐在一条长凳上,像要认出刺客的保镖那样,审视着在场的其他孩子家长。一开始,空出的半个场地都归我,我一个人练习运球和投篮,但很快,另外半个场地上的孩子们就邀请我加入,因为他们缺一个人。当我投入制胜一球,比赛随即结束时,我看向妈妈,她仍坐在长凳上,假装在看手机。我知道她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内心为我骄傲。 大乐透每周六晚上开奖。妈妈刚吃完药,就提醒我这件事。“你是不是很紧张?”她问。我耸耸肩。她对我说,我中奖的概率不足百万分之一,随后又问我,如果真的中奖了,我准备做什么。我再次耸耸肩,说肯定会捐点儿钱给在电视上看到的那个驼背小孩。妈妈大笑,说那部片子是十几年前拍的,那个驼背小孩现在已经成年了,他会乞讨到很多钱,不再需要别人的捐助了。 “别再想国家地理频道上的那些孩子了,”她说着,揉乱我的头发,我喜欢她这样,“你想给自己买点儿什么?”我又一次耸耸肩,因为我真的不知道。“如果你中奖了,大概就会搬到属于自己的大房子里,买张可以在贵宾包厢里看金州勇士队整个赛季所有比赛的季票;你还可以雇个笨笨的用人来帮我分药,再不用自己动手了。”妈妈说着,朝我不太开心地笑了笑。其实我很喜欢帮妈妈分药,这让我很放松。 妈妈接着问:“那你觉得自己会买什糖酥蛋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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