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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一幅画

时间:2024-03-03 05:55:14

贝尔纳·尚巴 《波尔多的卖牛奶姑娘》 《跳舞的哥萨克人》 《马克思主义让病人重获健康》 画家们的最后一幅画情形各有不同:有的画家突然离去,其遗作纯属偶然;有的画家早已做好面对死亡的准备,有意为这场谢幕画上完美的句号。有的作品在画家临终前几年就已完成;有的作品直至画家生命终结仍未画完……在这一幅幅最后的画中,人们能够看到艺术大师怎样以艺术的方式探讨生命最后的悸动,定格人生路上的勇气和恩宠。弗朗西斯科·德·戈雅,《波尔多的卖牛奶姑娘》 晚年的戈雅和他年轻的同伴莱奥卡蒂娅在法国波尔多居住。戈雅给儿子写信道:“我会非常长寿,活到90岁,所以你要帮我做一些金融投资,以备养老。”可是,不久之后他被发现罹患会阴肿瘤,命不久矣。但他并不因此颓丧,而是在花园小屋里睡午觉,喝热巧克力。冬天寒冷,下雪结霜,戈雅和莱奥卡蒂娅搬到高处,尽管上下三层楼梯有些不便。 在楼上,他每天都能看到一个卖牛奶的迷人姑娘赶着驴车路过。戈雅想把她留在画中。他省略了驴子,只留一罐牛奶。观画者用仰视的视角,看到卖牛奶的姑娘要走下来提牛奶。背景天空有些阴暗,但天空的一侧蓝绿交融,这清丽的色彩展示了戈雅当时的心情——画美女是一件幸福的事。卖牛奶的姑娘用披肩遮盖头发和肩膀。 戈雅很擅长画这类人物肖像,他对面部做了一些改动,没有对手部进行细节描绘。我们可以从画中姑娘的脸上发现一丝忧伤,而这忧伤更可能是老画家本人的。由于戈雅经常重复使用画布,我们在左侧背景色中隐约可见一个长胡须男人的头部。 1828年年初,戈雅的肿瘤恶化了,但他未留意。4月1日,戈雅很高兴地和前来看他的孙子共进晚餐。第二天,戈雅昏迷了,不省人事,当他慢慢恢复意识后,发现身体已然偏瘫。82岁生日后的第3天,他口述了一封信给儿子。当信件到?儿子手中时,戈雅已经去世了。 莱奥卡蒂娅一直保留着《波尔多的卖牛奶姑娘》,但两年后,她因为生活困窘把这幅画卖给了戈雅的一个银行家朋友。她说,戈雅曾要求她不要贱卖这幅作品。列宾,《跳舞的哥萨克人》 1924年,80岁的列宾绘制了十几幅普希金和哥萨克人的肖像。由于年岁已高,右手拿不起画笔,列宾只好尽力训练左手绘画。由于不能长时间托举调色盘,他将一条带子绕过脖子,把调色盘挂在胸前,坚持创作。晚上,列宾会读几页果戈理的书,喝一小杯伏特加,看一眼书架上的军刀,脸上闪过一丝哀伤。 列宾83岁时创作了大幅作品《跳舞的哥萨克人》,描画哥萨克人的传统舞蹈,有杂技、旋转和跳跃。画中,对角线右侧的大胡子舞者置身彩色旋涡中,穿着闪耀的袍子,爽朗大笑,纵情舞蹈。列宾用蓝色长线条,融合红色与金色,展现出节日自由欢乐的场景和哥萨克人蓬勃的生命力。他一边用手微调画布上的线条,一边说:“好欢快的场面,即使百岁老人也想参与其中!” 列宾非常珍爱这幅作品,前后用了两年完成。86岁时,他在房前的小路上慢慢散步,看着路两边的白桦树,感慨岁月不饶人。他遗憾没能亲自挖好墓穴,但他提前在墓穴前种上了一排玫瑰花。弗里达·卡罗,《马克思主义让病人重获健康》 弗里达·卡罗一共做了7次脊椎手术,她平日里穿着固定脊柱用的石膏背心,依靠轮椅移动。她的房间里有大量水晶小动物摆件和美洲原住民风格的小雕像。 弗里达经常在床上作画,偶尔在工作室里创作。在《与简法瑞医生的自画像》中,弗里达坐在扶手椅上,一旁是移植外科专家简法瑞医生的画像。这位医生给了弗里达很多支持和鼓励,让她重拾生活的乐趣。 1953年8月,弗里达接受了右腿膝盖以下截肢手术。安装义肢后,她行动困难,每天用“生的乐趣”去抵挡不断侵袭的绝望感。于是,她创作了小幅画作《马克思主义让病人重获健康》。画中的弗里达仍然有着人们熟悉的面孔,她的皮肤呈古铜色,黑色的眉毛连成一线,上身穿着皮质胸衣,双腿隐藏在一条绿色的百褶长裙里,拐杖被丢弃在两旁,两只大手撑扶着她,马克思的面孔浮现在空中。弗里达手中拿着一本红色封面的书,应该是《共产党宣言》。这幅画采用双联画模式,代表战争与和平,它的一旁是核武器的拥有者“山姆大叔”,另一旁是“和平鸽飞向苏联”。《两个喜剧演员》 1954年7月2日,弗里达在墨西哥参加反对美国干预危地马拉内政的示威游行。在当时的照片中,弗里达左手挥舞着标语,头上有白鸽飞过,这是她留给世人最后的影像。游行结束11天后,弗里达因肺炎去世。人们在清理她的遗物时,在她最后的几页日记里发现了一幅草图,上面画着一具穿着制服的骨架,弗里达在一旁写道:“我希望临终时是快乐的,我希望再也不要回到人间。”弗里达相信,人会随时死去,但生命永恒,循环不止。霍珀,《两个喜剧演员》 84岁的爱德华·霍珀穿着方格子衬衫和纯羊毛裤,坐在高脚凳上,在一旁较低的椅子上放着调色盘。他神情淡然地凝视着面前竖立的画架和刚完成的画作《两个喜剧演员》。画中的两位演员穿着喜剧戏服,似乎是在百老汇上演莎翁名剧。此时是1966年11月10日。 爱德华的这幅画里有人物亮相,但亮相即退场,两个身穿纯白戏服的演员在向观众行谢幕前的屈膝礼。幕布将缓缓垂下,这是在隐喻爱德华将告别绘画生涯,抑或将与世长辞?爱德华以台下观众的视角绘出深暗的背景前,两个演员站在舞台的临界处,向前一步即是虚空。现实与画景相融,画中的两个喜剧演员正如爱德华和他的妻子乔瑟芬,一高一矮,并肩拉手,另一只手都贴于胸口,互致爱意。 《两个喜剧演员》中的幕帘像一种无声的预示。不久之后,在圣文森医院,爱德华接受了疝气手术。术后,爱德华回到家中。5月的某个黄昏,他在躺椅上悄然离世。妻子乔瑟芬写道:“弥留之际,他神情祥和。”而后,未至一年,她也离开人世。 (驰车摘自中信出版集团《最后的一幅画》一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