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的马友友_杂志-乐读窝
乐读窝

杂志栏目

乐读窝 > 杂志

人群中的马友友

时间:2024-03-03 09:40:47

人群中的马友友

斐然 音乐里的人类学家 “……他录制了超过90张专辑……”——“里面有一半是我偷学别人的!” “……17次获得格莱美奖(注:现已18次)……”——“忘了这件事吧!” “毕业于茱莉亚音乐学院……”——“不,不,不。那是他瞎编的。” 事实上,所有这些介绍都是真的。马友友,广负盛名的天才大提琴家,4岁开始学习大提琴,6岁表演个人独奏,7岁参加全美电视直播的音乐会,由美国指挥家伯恩斯坦介绍登场,台下听众包括时任总统肯尼迪和前任总统艾森豪威尔。16岁之前,他已经和世界最知名的顶级交响乐团合作过,在历史悠久的音乐厅举办过音乐会,录制发行热门专辑。他的确在音乐界的殿堂茱莉亚音乐学院上过学,在少年部名列前茅,但后台的马友友并没有说谎——距离毕业还有一年的时候,他退学了。 他花了很长时间去确认,自己要不要成为一个音乐家。离开茱莉亚后,他进入哈佛大学,专业是人类学,当时他非常认真地考虑过毕业后不再拉琴,去当一个人类学家。他在大学期间取消了大量演出安排,专注地研究人,跟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观察他们的生活,聆听别人的想法,跟物理学家讨论,陪哲学家聊天,和生物学教授探讨人,也开始阅读中国古典文学名著,?唐诗宋词,琢磨《红楼梦》里形形色色的人。 毕业后,马友友回到了起点,依然是大提琴家,依然和世界最优秀的乐团合作,依然录制古典曲目,但他变得有点儿不一样了。他开始出现在更多古典音乐边界之外的地方。在儿童启蒙节目《芝麻街》里,在市民公园的角落里,在没有音乐厅的中东冲突前线,在嘈杂的人群之中,马友友在拉大提琴。 马友友热爱音乐,但正如他自己所说,“我真正热爱的是人”。他关心他人,不是出于一种礼貌的客套,而是发自内心的好奇。“我的人生没那么有意思,不值得写一篇长报道,我也就值得你写一篇很短很短的小文章。不过,我遇到过很多非常有趣的人,应该说,我的经历比我有趣多了。”马友友笑着告诉记者,“音乐是我的空气,它让我能够呼吸。不过,音乐对我来说,像晚上去看满天的星星,或是看一幅世界地图,它让我感觉到在自己之外,有一个更大、更宽阔的世界。我最大的乐趣就是看到一个人眼睛里那份发现新知的惊喜,新鲜的发现,新鲜的领悟,身边的每一件小事都是崭新的。我们能从彼此身上学到的东西太多了。” 这位音乐家在采访中用多半的时间讲述他在其他人身上发现的了不起——中国音乐家吴彤在疫情期间写了新曲子;太平洋上的渔夫可以凭借海浪识别方向;他的小孙子如何学会了走路;最后一次在中国演出时,他遇到的西安人设计出很棒的建筑。仅剩的时间里,他也很少讲自己,反过来问我,困在家里的隔离日子,你是怎么度过的? 正是这样的马友友,在新冠疫情暴发的2020年,到办公室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同事商量:“有那么多医护人员在防疫前线,我们可以做些什么?” 隔离在家的日子,他开始在线上拉琴给他人听。他在自己的书房里,给超过1800万个陌生人演奏过改编自德沃夏克交响乐的《回家》《飞越彩虹》,还有“二战”期间的经典老歌《我们会再相聚》。 恢复现场演出之后,他和老朋友钢琴家凯瑟琳·斯托特合作,把这些曲目录制成一张专辑,并在高雄举行了演奏会。这张专辑叫《慰藉与希望之歌》,里面既有德沃夏克、门德尔松、拉赫玛尼诺夫,也有世界各地的民歌和小曲子,还有电影配乐和流行歌曲,全部是能够唤起温暖回忆的熟悉旋律。这一切的开端来源于马友友在办公室下的决心,“你看,我这里有一把大提琴,我可以做点事。” 2021年3月的一个周末,马友友到自己家附近的社区学校里接种新冠疫苗。现场空间很大,寥寥十几人隔开很远的距离分散坐着,有负责疫苗接种的工作人员,还有在同时段接种的附近居民。打完疫苗后需要在现场留观半小时,他又拿出大提琴,戴着口罩为他们拉琴,空旷的大厅回荡着巴赫的曲子和舒伯特的《圣母颂》,演奏结束后,现场的人们热烈地鼓掌。当地记者匆匆赶来,但马友友很快走了,他说,这只是给他人的“一点回报”。 他的儿子尼古拉斯说,小时候不明白“大提琴家”的意思,看父亲总是拖着一个大箱子去机场,他一度以为父亲是在机场修飞机的工人。现在的父亲还是一样,整天拖着大提琴箱,飞往世界各地演出,“他是一个想要给世界带来改变的人,只是他的手边正好有一把大提琴”。找到自己的声音 马友友的父亲马孝骏是中国小提琴第一人马思聪的学生,在法国留学完成音乐博士学位,1954年申请回国,因为迟迟得不到回音,只好拖家带口去巴黎的餐馆打工。马友友出生的时候,全家生活拮据,住在又冷又旧的小房间里,后来不得不举家搬到美国。音乐是他们颠沛生活里少有的乐趣,他们的家里常常播放着巴赫,那是父母在和孩子分享美的礼物。 音乐生涯的起点上,父亲马孝骏也监督儿子练琴,但他要求儿子每天最多只练习巴赫的两个小节,能品尝一点音乐就足够了。20世纪最伟大的大提琴家巴勃罗·卡萨尔斯听到7岁的马友友拉的琴,非常喜欢这个孩子,叮嘱他不能只练琴,“永远要留些时间出去玩棒球”,并告诉马孝骏:“不要给他任何限制,让他自然而然地长大。” 父母在并不轻松的生活中保护了一个孩子的天真。马友友没有参加过音乐比赛,也从没有因为练琴挨过打,他不需要用音乐挣一条出路,也没人要求他这么做。最初学琴的日子里,父亲只让他每天练15分钟琴,练琴是为了学会专注,剩下的时间他们要一起做游戏,吃好吃的,讲有意思的故事。姐姐在家里拉小提琴,马友友拉大提琴,两个人有时候争曲子,“这是我的大提琴音乐,你不能拉”,母亲纠正他们,“音乐不是你的,也不是我的,音乐是大家的”。她常常请求身边的人不要称呼他天才,并反复告诉儿子,你和大家一样,不是异类,也不是天才。 在马友友的世界里,音乐只是音乐,和大提琴相处的时间是一天当中最放松之时。6岁的马友友已经能自己摸索出同一首曲子的不同拉法,每一种发现都是能分享给他人的喜悦,他常追着妈妈演奏给她听,“你喜欢吗?”伴随音乐一起长大的是他的好奇心——为什么大提琴那么大,而小提琴那么小?为什么巴赫会写这首曲子?他写这段旋律时,是开心还是难过?为什么这一小节要这么拉?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音乐始终是快乐、自由、无忧无虑的,不是谋生工具,也跟尊严、地位、生存压力无关。这份纯粹为马友友赢得了音乐上的成功,也带来了并未刻意追求过的名与利。16岁的马友友已经世界闻名,各种声音都对他说,你是天才。因为音乐,他飞到世界各地,在每个有演奏会的晚上都能收到鲜花和欢呼。声名让他的生活变得容易,他能得到任何一场NBA比赛的门票,他跟同学打赌,自己能轻易赢得女孩子的吻。 那时候,美国作曲家利昂·基尔赫纳提醒他:“你是一个了不起的音乐家,但你还没有找到自己的声音。”这个提醒困住了马友友,自己的声音是什么?音乐意味着什么? 这并不是一个容易回答的问题。伯恩斯坦曾有一个风靡美国的音乐启蒙节目《年轻人的音乐会》。面对着坐满观众席的小孩子,他让整个交?乐团配合他的讲述,反复演示,向孩子们证明,音乐的意义也许是让你又哭又笑、浮想联翩,但音乐本身不构成意义,音乐里会诞生丰富的感受,但重要的并不是音乐。 找不到自己的声音,16岁的马友友开始抽烟,喝酒,逃课,不按时练琴,下雨时故意

提醒您:因为《人群中的马友友》一文较长还有下一页,点击下面数字可以进行阅读!

推荐杂志

热门书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