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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易丝

时间:2024-03-08 12:27:43

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路易丝不能将我置之脑后。她其实很讨厌我,我也知道。只要有机会,她都会在我背后用她那婉转的方式数落我几句。她很有教养,不会说什么直白的话,但是一点暗示、一声叹息,再加上她优美的手势,总让她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她也最精于冷冰冰的恭维。我们相识已有二十五年,而且交往可算亲密。在她看来,我是一个粗鄙、蛮横、庸俗的家伙。我很困惑为什么她不直截了当地将我隔离出她的社交圈子。事实上,她甚至不让我有一点清静时间,三天两头地要我去和她共进午餐,共赴晚宴,每年还有一两回邀请我去她乡下的住处共度周末。最终我找到了她的动机:她总怀疑我觉得她虚伪,这个念头让她难以释怀。这既是她讨厌我的原因,也是她总愿与我交往的理由——世上居然有我这样的人,觉得她滑稽,这让她难以忍受,而在我被她征服并承认错误之前,她是不会罢休的。可能她隐隐觉得我看得见她面具后的本来面孔,再加上只有我一个人还在顽抗,她很有信心终有一天我会把她的面具当作她的真实面目。我倒是向来不认为她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我不知道她是像欺骗世界一样欺骗了自己,还是在她心底依然留着一星半点的游戏之心。如果是后者,那我对她有吸引力就不足为怪——两个骗子分享了一个世人都不知道的秘密,往往会因此走到一起。 在路易丝结婚之前我便认识她了。那时她还是一个纤弱清秀的小姑娘,有一双忧郁的大眼睛。她的父母把他当仙女,但又为她的身体忧心忡忡。我记得她大概得过猩红热之类的病,之后心脏一直不好。汤姆·梅特兰求婚的时候,路易丝的父母很不安,因为他们认定女儿太过柔弱,无法应付婚姻的种种艰难。但是他们家境并不殷实,而汤姆·梅特兰很有钱,并且他承诺会为路易丝做世上所有事情,最终他们将照料女儿这一神圣的职责交给了汤姆·梅特兰。汤姆·梅特兰长得英俊,身材高大、强壮,是个运动健将。他对路易丝非常宠爱。他知道路易丝心脏不好,不能指望她长久地陪伴自己,于是下定决心要让她快乐地度过余生。他放弃了自己擅长的运动,不是因为路易丝反对——其实妻子很乐意他去打高尔夫和狩猎——而是每次他提出要离开妻子一天,路易?就会凑巧心脏病发作。当夫妻之间有分歧时,她总会立马让步,因为她是最体贴的妻子,但她往往因此心力交瘁,不得不卧床一周,即便如此,她自始至终温婉可人且毫无怨言。他怎能再残忍地惹她生气?有一次,她执意远行,我向汤姆·梅特兰暗示,她其实比大家想象的要强壮。他摇摇头,叹了口气,说:“不是的,她虚弱得吓人。她找过世界上最好的心脏专家,他们都说她命悬一线。但是她有种决不服输的精神。”他还将我对他妻子耐力的评论转达给路易丝。 “我明天就会付出代价的,”她伤心地说,“我就在死亡的门口了。” “我有时候觉得你的体力足够完成很多你想做的事情。”我敷衍了一句。 我注意到,如果在场的宾客有趣,她可以跳舞跳到第二天早上五点,但如果舞会没有意思,她就会觉得不舒服,汤姆只得早早带她回家。她大概不怎么喜欢我的话,虽然楚楚可怜地朝我笑了笑,但大大的蓝眼睛里一点儿也没有高兴的意思。 路易丝比她丈夫活得更久。有一天他们出海,所有的毯子都用来给路易丝取暖,汤姆因此着了风寒过世了,留给她一笔足够让她衣食无忧的财产和一个女儿。路易丝伤痛欲绝。大家都感叹路易丝居然能从这次打击中挺过来,于是更加关心她,坚持事无巨细都帮她打点妥当。他们其实没有办法,因为任何麻烦的事情只要需要她自己动手时,她的心脏就会出问题。她说没有男人来照顾她,她已经完全手足无措了,自己身体又这样弱,她不知道该怎样照料她亲爱的女儿爱丽丝长大成人。朋友问她为什么不再婚,她说:“唉,有这样一颗心脏,结婚是不可能的了。虽然知道汤姆一定会赞成,而且这样或许对于爱丽丝是好事,但是谁愿意摊上这样一个讨厌的病号呢?”奇怪的是,不止一个年轻人表现出强烈的意愿,想要承担起这份职责。汤姆去世一年后,她允许乔治·霍布豪斯挽起她的手走向婚礼的圣坛。乔治·霍布豪斯是个优秀的年轻人,秉性正直,也很富裕。能够得到照料这样一位柔弱女子的特权,他脸上那种感激的表情是我生平罕见的。 乔治是个军人,抱负远大,但路易丝的健康状况让她必须在蒙特卡洛过冬,在多维尔避暑,他为此辞去了自己的工作。路易丝一开始断然不允,但最后她还是妥协了,就像她从来都会妥协一样。乔治已经准备好让她妻子的余生过得尽可能快乐。 “不会很久了,”她说,“我会尽量少给你添麻烦的。” 接下去的两三年中,虽然心脏不堪重负,但路易丝依然坚持穿戴华丽出席那些最热闹的派对,忘我地豪赌,与身材修长的年轻男子跳舞,甚至调情。但是乔治·霍布豪斯的体力不如她的第一任丈夫,他需要时不时酣饮一两杯烈酒为自己鼓劲。这样下去,乔治很可能染上酗酒的恶习,这一点路易丝是极为嫌恶的,但幸运的是(对她而言)战争打响了。他回到了自己的军团,并在三个月之后殉职。这对路易丝来说是重大的打击。但是在国家危难之时,她不能向小我的不幸低头。为了不让自己沉溺于悲痛,她把自己在蒙特卡洛的别墅改建成疗养院,供伤员恢复。她的朋友劝告她,这么劳累的工作她是绝对承受不了的。 “我当然会死在这件事上,”她说,“我心里很清楚。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必须担负起自己的职责啊。” 她没有死在这件事上。事实上,她从没有那样高兴。那里成了最受法国人欢迎的疗养院。一次,我碰巧在巴黎遇见她。她正在丽兹酒店用午餐,对面坐着一个身材高大、相貌极其英俊的法国青年。她向我澄清,说她来巴黎是处理一些和疗养院相关的事宜。她说,军官们都对她太殷勤了,他们知道她身体有多虚弱,所以什么事情都要为她代劳,把她照顾得——这么说吧,就好像他们都是她的丈夫一样。她叹了口气,说:“可怜的乔治,谁能想到我有这么颗心脏,结果比他活得还长呢!” “还有可怜的汤姆!”我说。 我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让她很反感。她又给我一个她常有的痛苦的笑容,美丽的眼睛中饱含泪水。 “你知道我没有几年好活了,可是你说话的语气一直好像恨不得我马上死掉。” “话说回来,你的心脏好多了吧?” “我的心脏不会好了。我今天上午刚去看了一个专家,他说我该做最坏的打算。” “要这么说的话,你已经打算了二十年,不是吗?” 战争结束后,路易丝在伦敦定居下来。她四十多岁了,依旧消瘦、虚弱,苍白的脸上仍是一双大大的眼睛,但从外表看她绝没有超过二十五岁。爱丽丝之前出去读书,成年后和她住在一起。 “她会照顾我的。”路易丝说,“当然了,和我这样一个重病号住在一起,她的确很不容易。但这样的生活很快就会结束的,我想她一定不介意。” 爱丽丝是个好姑娘。她从小就知道母亲的健康状况很不稳定。尚未懂事的时候,大人从不让她发出一点声音;她一直懂得,不管怎样都不能打??母亲。现在她认为,为可怜的、亲爱的妈妈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是她的福气。于是路易丝让女儿做了不少事。 “你不认为该让她到外面去走走看看吗?”我问。 “我就是经常这么劝她的。她就是太不会玩乐了,我也没有办法。天地为证,我从来都不要别人为了我而委屈自己。” 后来我见到爱丽丝,也劝她不要这样,她说:“可怜的妈路易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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