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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影桥

时间:2024-03-02 04:18:43

〔日〕藤泽周平 一 “马上就要办喜事了啊。”阿初说,“好羡慕你啊。将来的丈夫人那么好。” 阿江的脸颊上泛起红晕:“迄今为止一直都叫哥哥,突然要改口叫夫君,不知道叫不叫得出口。” “很快就会习惯的。” “会吗?”阿江歪着头,在脑海中描画着沉着冷静而又亲切的信次郎的样子。 阿江是深川富川町美浓屋家的养女,小时候被美浓屋的老板和平捡回来养大的。 这事很多人都知道,所以听说长大后的阿江要嫁给美浓屋的继承人信次郎的时候,没人感到惊讶。信次郎是个仪表堂堂的年轻人,阿江也出落成了美人,大家都认为这桩亲事很理想。 阿初和阿江说话的地方是深川西町的米店田川屋,阿初是这家的女儿。 “阿初,我最近……”阿江突然表情严肃地对阿初说,“有时会想起很奇怪的事情,让人很不愉快。” “什么事呢?” “是关于抛弃我的父母的。” 阿江那时五岁,站在桥旁,夜色幽暗,附近不见人影。在阿江面前蹲下的男人说:“听好了,老实在这里等着,不许走开。” 男人说罢,用力握了握阿江的手,然后站起来转身过了桥,一次也没回头。目送那背影融入幽暗的暮色,五岁的阿江感到自己被遗弃了。小小的心里充满悲伤,脸颊上挂着泪,肚子也很饿。 “想把亲生父亲找出来见一面?” “不。”阿江说,“并不是想见面,只是自己过得很幸福,想知道那个父亲过得怎么样。渡桥的那个背影,看起来很凄凉。” “还记得那桥在哪儿吗?” “不可能记得啊,本来就像做梦一样。” 阿江说话的时候,走廊那边传来脚步声。一个年轻男子从房间前走过,是阿初的哥哥昌吉。昌吉好吃懒做,听说还沉湎于赌博。二 七月炽热的太阳终于西沉,阿江低着头,匆匆走在街上。 自从四月末和信次郎成了亲,成为美浓家的媳妇,已经过了两个半月。婚事开始定在秋天,但初春时养父的身体不太好,就提前了。 养父卧床不起,之前一直打理店铺的养母现在基本在家。阿江比做女儿时多了成倍的工作,即使这样,她仍然感到很幸福。 阿江今天出门去送预订的布匹,现在正在回家的路上。生意谈得很顺利,阿江拿去的货物被全部买下,她想早些把这件事说给丈夫听,所以走得很急。 那个男人向她打招呼,是在阿江要推开后门的时候。“等一等。”那声音低沉温柔。 阿江回头看,是一个五十岁上下,身材消瘦个子也不太高的男人。男人的脸被晒得黝黑,头发全白,面颊凹陷,眉眼细长亲切,一双眼睛带着笑意看着阿江。 “你是美浓屋家的媳妇吧?你叫阿江?”男人的穿着打扮不是很讲究,但给人的感觉并不是需要防备的坏人。 “请问,”阿江面向男人,“您是哪位?” “我是你父亲的朋友。不,不,不是美浓家,我认识你的亲生父亲。” 阿江倒吸一口凉气。男人迎着阿江的目光,点了点头。他眼中依然闪烁着温柔的光芒,阿江感到那目光仿佛要将她包裹起来。 阿江向男人走近,低声问:“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儿?” “不。”男人低下头,“他三年前死了,死前很想见你。” 阿江不知所措地呆立在那儿,男人又小声说:“有些话想问问你,能去那边聊一下吗?”阿江说:“好”。 太阳渐渐落下,街道开始覆上黄昏的色彩。与陌生的男人走在一起,阿江并没有感到不安,她被这突然听到的关于生父的消息夺去了心神。 男人走过没有什么人影的武家町,又穿过神保前的富川町,向五间堀方向拐去。 “松藏说过,你是被扔在桥边的。”到了横跨在五间堀的伊予桥,男人停下来说,“不记得了吗?” “记得。”阿江问,“是这里吗?” “不,不是这儿,松藏说的是麻布对面的笄桥。” “笄桥?”阿江想起,记忆中那桥的附近的确不是这样的街市,而是很安静,有些像乡村。“请再多告诉我一些父亲的事。” “我叫弥之助,有空的话来找我吧,我和你讲讲你父亲的事。”弥之助这样说着,又一次久久注视着阿江,“松藏如果看到自己有个这么好的女儿,一定很高兴。我太晚找到你了啊。” “我一定过去。”阿江说。 弥之助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阿江站在原地目送那背影走远,突然像被谁拍了下肩膀——这个男人,是否就是所谓已故的父亲?她觉得他转身走在桥上的背影,与五岁时看到的父亲最后的身影很相似。三 回到家,店里只有信次郎。 “回来得好迟啊。”他把算盘推到旁边,用责备的语气说。看他的脸色并不是在生气,而是在担心。 “对不起,被安富的夫人留了一会儿。”阿江下意识地撒了谎。这是她第一次对信次郎说谎,见了可能是自己生父的男人这件事,很难说出口。 “嗯,没事就好。”阿江走进账房,信次郎握住阿江的手轻轻拍了拍。就像所有新婚不久的丈夫,动作中充满怜爱。 必须再见一面,阿江想。那个弥之助,没准就是自己的生父。 ??之助住的地方很容易找到。叫吉右卫门的铺子是一间低矮的小房,寄生物一样建在武家大宅的墙根底下。 “快进屋来。”阿江出现后,弥之助激动地高声招呼着,显得手忙脚乱。 “松藏是个倒霉的男人。”终于在客厅坐下后,弥之助以这样的开场白,讲起了阿江父亲的事。 松藏虽然不是老板,但是个有营业许可、手艺还不错的木匠。过了三十岁才有的老婆,老婆在孩子出生第二年死了。生活没了奔头的松藏,工作上渐渐松懈,开始去赌场赌钱,而且陷得很深。 “我和你父亲认识,就是在那时候。”弥之助说着,黝黑的脸上浮现出苦笑,“那期间我们俩搭档做的事出了差错,两个人都没法继续在江户待下去了。听了当时照顾我们的老板的指示,逃到了常陆那边。松藏就是在那时遗弃你的。” 五年后,两个人又回到了江户。松藏当然到处寻找自己遗弃的孩子,但没能找到。回来之后,两个人都不再沾手赌博,靠做工勉强糊口。松藏找不到孩子,也没能做个工匠好好生活,直到最后病死,一直是一个人。 “把你带到桥边,是为了证实从松藏那儿听说的话。松藏说把你扔到桥边的时候,伤心得肝肠寸断。”弥之助的声音有些嘶哑。阿江眼里噙满泪水,低下头,泪水扑簌簌滴在膝盖上。 这个人,靠什么生活呢?阿江看着这个满头白发,可能是自己生父的男人想。 “弥之助,您现在做什么工作?” “做短工。到了这个岁数,每天都干活有些受不了。做短工的话,累的时候就能休息。” “您是一个人?” “是啊,一个人。年轻的时候有老婆孩子,因为我入了黑道,他们离家出走,再也没见过。”弥之助张开嘴,低声笑着说,“孩子要是还活着,比你大一点,是女儿。” “我得回去了。”阿江说,“米放在哪儿?烧好饭我再走。”四 觉得那人是自己生父的想法,吸引着阿江又去探望过几次弥之助。她买鱼做给弥之助吃,还为他洗脏衣服。 这天,阿江又煮好了菜,煎好了鱼。弥之助说:“对不住啊,总是麻烦你,还让你破费,太不好意思了。” “没关系,”阿江吟吟笑道,“谁让我遇见了可能是自己生父的人。” 弥之助黝黑消瘦的脸上,现出无比狼狈的神色,他别过脸,小声说:“这可是不得了的误会啊。” 弥之助这样说的时候,突然有人闯了进来,连声“你好幻影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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