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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石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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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空谷烟景 古琴声 万刃山头

书籍名:《天石传奇》    作者:颜良


        王叔明和陆吟霜瞧到姬如风神情木然,略有惶急之色,心下好奇,便低声问道:“奶奶,来人是谁?姬如风怎么好像很害怕他。”碧落仙子笑道:“若然老身没猜错,来人就是南禅云焕笙。”王叔明和陆吟霜大吃一惊,对视一眼,道:“南禅云焕笙侠名济济,不料今日竟有幸一睹尊容。”碧落仙子道:“凌云寨凌云子和南禅北道,乃是莫逆之交,霜儿这你可知道?”陆吟霜道:“师父生前曾提到过。”碧落仙子道:“凌云寨惨遭灭顶之灾,云焕笙定是为此事而来,说不定来人中还有北道玄明。”她提到玄明时,面色黯然,仿佛极觉痛楚,王叔明和陆吟霜听到“北道玄明”四字时,欢喜雀跃,哪里察觉到碧落仙子的异常表情?

        突然之间,琴音乍止,四野归于沉寂,但众人耳畔兀自鸣响,空谷中隐隐还有回声传荡。

        远处山头,突出两个黑影,袍衣鼓风,向山寨飘将过来,姬如风瞧得清晰,来人动作迅捷,快如闪电,只片刻功夫,已然跃过青泥墙,飘飘然落到了院中,一人一袭蓝袍,满头华发,胡须泛白如银,道风仙骨,极具神韵,一手挽着拂尘,一手捋须微笑,正是北道玄明,而另一人两鬓斑白,面容憔悴,背负青囊,身材矮瘦,俨若病态,正是南禅云焕笙。云焕笙居于清明山大月阁,常年抚琴参禅,清茶淡饭,不免清癯瘦削,犹如病入膏肓一般。

        姬如风纵下楼阁道:“姬某能会齐南禅北道碧螺仙,当真万幸。”转向玄明道:“道长,邺城一别,已九年矣,姬某无不盼能与道长重见啊。玄明淡然一笑道:“九年不见,姬大侠武功精进不少,连心肠也变硬了。”姬如风心下万分恼怒,但惧于“南禅北道碧螺仙”三人联手厉害非常,却也不敢发作,苦笑道:“道长哪里话。”

        玄明径直走到碧落仙子身前,竖掌行礼道:“师妹,数十年不见,别来无恙吧?”王叔明和陆吟霜暗吃一惊,暗道:“原来北道玄明和碧落仙子乃是同门师兄妹。”碧落仙子将头侧开,轻哼一声道:“托道长洪福,老身还算硬朗。”玄明面色凄苦,口一张一合,却未说出话来。王、陆二人不知其中恩怨,均想:“怎么这对同门,一别数十载,见了面却和仇人相逢一般,莫非二人有着一段仇怨?”

        云焕笙上前一揖道:“所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道长身恶痛绝,常恨当年之事,日夜辗转自责,唯盼仙子谅解,五十年葱荣岁月已去,如今我们都已是行将就木之人,莫非仙子还忌恨昔年旧事,不肯放下这个包袱?”碧落仙子一怔,暗道:“是啊,弹指年华,刹那芳龄,韶光岁月,转眼已是苍苍白发。烟消云淡,事已远去,我还为何执意不肯放下,耿耿于怀?”但说出谅解之语,确实不甘心,沉默多时,长舒了口气道:“只要乌师兄原谅了你,老身也就不会更记于心了。”

        玄明眉间重忧,倏然消淡,道:“师妹有此一言,贫道已觉万分欣慰了。”碧落仙子一横掌道:“老身没说原谅你,往后别叫老身师妹了。”玄明一揖,尴尬的说道:“是,师、、”已觉口误,便闭口不语,云焕笙道:“仙子,有一件事一直想当面和你说,但却延至今日了。九年前在邺城云某和道兄见到乌程侯了。”碧落仙子如闻惊雷,全身一震,瞧向玄明,玄明点点头道:“贫道确实见到乌师弟了,他的紫暝神功已练到了七重境界。”碧落仙子后退半步,身子晃动,自言自语道:“不可能的,他来到了中原,怎么没去看我?为何、、”陆吟霜见碧落仙子神伤不已,搀扶着她,焦急的问道:“奶奶,怎么了?你没事吧?”

        玄明和云焕笙听到陆吟霜叫她“奶奶”,不由一惊,暗道:“这女孩是仙子孙女?莫非仙子已另嫁他人,但中原武林从未听说仙子成亲之事啊,若然不是这女孩怎么叫她奶奶?”云焕笙问道:“仙子,这小姑娘是谁?”陆吟霜道:“我叫陆吟霜,凌云子的徒弟,久闻南禅北道大名了。”玄明、云焕笙对视一眼,笑道:“原来你就是凌云子的关门弟子,昔年凌云子常谈及于你,我们见你时,你还是个十岁顽童,或许你不记得我二人了。”陆吟霜心弦颤动,记起了十年前凌云子在山寨接见过两个人,却不知道竟是赫赫有名的南禅北道。

        云焕笙道:“陆姑娘叫仙子奶奶,莫非、、”一语甫毕,碧落仙子道:“她是老身认的。”玄明道:“昔年凌云子曾说山寨中有两枚风雨神像,关系重大,一旦山寨生有事端,便让贫道和云弟前来,保护神像,莫落入奸人之手,可惜我二人来迟了。山寨中人均已亡故。”姬如风听到谈及风雨神像,不由心弦震颤,细加留神。云焕笙从怀中摸出一封信,递给陆吟霜道:“这是凌云子的亲书信物,陆姑娘请看。”陆吟霜双手抖动,接过信件,抽出信阀,俱言此事,落款写着:凌云寨凌云子亲书。字体飘逸,独具风韵,任谁也模仿不得,陆吟霜心下黯然,不禁想起了亡故的恩师,泪水簌簌落下,将信插入信封,道:“先师未曾留下任何遗物,我有个不情之请,想留下这封信,做个纪念,不知可否?”

        云焕笙道:“陆姑娘孝感动天,云某何忍拒绝?”陆吟霜收起信函,躬身一揖道:“多谢云大侠。”王叔明将包裹一递,道:“这就是风雨神像。”云焕笙张手接过,打开包裹,露出两樽神像,神像呈金黄之色,光照下熠熠生辉,灼人双目,而风雨二神神态唯肖,栩栩如生。

        姬如风瞧到神像,心下忧喜参半,暗道:“果真是风雨神像!一旦落到南禅北道手中,再搜寻只怕难上加难,我体内化有玄阳石,已然有九成灵力为我所用。碧落仙子尚有内伤,三人联合未必就能打败我,或许神算子赛伯候故意欺骗于我,好让我有所胆怯。”

        神算子赛伯候乃是名满天下的算卜名师,占卦卜算,屡试不爽,但却不通丝毫武功。十年前音信全无,江湖中人都以为他退隐江湖了,实则被姬如风劫持,关在了碧焰城地牢中,也正因赛伯候占卜之术,姬如风才从圣因大师手中抢得玄阳石,至此之后,赛伯候因天石之事,自觉罪孽深重,有愧苍生,遂自断舌根,成了哑人,不再告知姬如风任何事情,不日前姬如风深入地牢,一掌拍在厚重的石门上,石屑飞扬,赫然一个掌印,姬如风吟吟自得道:“赛前辈,姬某玄阳石已有九成灵力,激发出来,姬某如此掌力,何人可以接得住?”赛伯候淡然一笑,取过笔墨,端笔写道:“单打独斗,茫茫九州,自无敌手,但三人合一,可破之。”姬如风将信将疑道:“那三人可破姬某玄阳石的灵力?”赛伯候拈笔写道:“南禅北道碧螺仙”姬如风如闻焦雷,后退两步,一掌拍出,轰隆一声,石壁上立时一个窟窿。

        姬如风指着赛伯候道:“你胡说,玄阳石灵力无比,别说九成,便是七成亦可独霸武林。”赛伯候心下窃喜,仰天大笑几声,走到角落,用乱草盖住身子,睡起觉来。

        姬如风跨上前去,拨开乱草,提起赛伯候,狠狠说道:“赛伯候,你以为姬某一统天下,为尊九五之日,是何时?”赛伯候挣开姬如风,在纸上写道:“虚虚幻幻,幻幻虚虚,南柯梦醒,一切泡影。”姬如风瞧到这十六个字,不由怒火旺炽,抓起赛伯候顶在石壁上道:“胡说,我姬如风体内化有玄阳石,他日挫败天下英雄,武林盟主之位,自然非我莫属,一旦能掌控魔法天石,便可颠倒乾坤,一统中原。你这老头说什么‘南柯梦醒,一切泡影’好,姬某就让你南柯一梦,命如泡影”脸上杀机凸显,手上用力,赛伯候命悬一线,姬如风暗道:“赛伯候医卜星象,天下无敌,他日我遇到难题,还有仗于他。”当即松了开来,赛伯候掉落到乱草上时,已奄奄一息,姬如风踢了他一脚,关上牢门出去了。

        姬如风凑到莫震天耳畔,轻声道:“师父,你带云儿先走。”莫震天深知姬如风功力深厚,又兼天石灵力,若要脱身自也不难,便道:“风儿,要小心啊。”说着拉起云儿,纵身翻过青泥墙,径直向山下奔去。

        姬如风展开轻功,形如鬼魅,潜到云焕笙近前,伸手抓向神像,玄明大喝一声,拂尘一展,径直点在姬如风掌心,姬如风内劲吐出,荡开了拂尘,玄明心头一震,暗道:“想不到短短九年,姬如风竟有这等功力了。”当下手肘一扬,拂尘向姬如风胸口扫去,势如浪潮,疾如流星,姬如风双掌向外拍出,立时将扫落之势,消解大半,玄明拂尘直进,姬如风探爪向他手腕拿去。

        玄明暗吃一惊,挥掌一封,紫暝真气鼓荡而出,与姬如风的爪势相叠,蓬一声闷响,反震之力,震开了二人,姬如风倒滑出丈余,方及停下,而玄明被云焕笙拦腰扶住,消解了后倒之势。云焕笙道:“急火神龙果真名不虚传,能接得住道兄六重紫暝神功之人,放眼江湖,可谓寥寥无几,云某斗心徒起,向姬大侠讨教讨教。”姬如风道:“岂敢,岂敢。”云焕笙道:“姬大侠客气了。”话音未落,纵身一掌,掌势浩盛,落向姬如风,姬如风深知云焕笙功力深厚,内劲充沛,自也不敢小觑,当下竖掌迎去,体内玄阳石灵力霍然聚到掌心,两股劲力在半路冲撞激荡,迫的地上花草飘摆不定,嗤嗤几声,花蕾折下,飞扬起来,在半空飘舞不下。

        蓬一声二人掌力结结实实交叠在一起,云焕笙顿觉内息窜动,血气沸腾,一股阳刚劲力,循着臂膀袭入了体内,迫的脏腑隐隐疼痛。云焕笙倒吸口凉气,默运玄功,消解了袭入体内的余劲,云焕笙内劲倾吐,两股强劲相叠,迫开了二人。

        云焕笙道:“姬大侠果然好功夫。”解下布囊,抱在怀中,曲指弹在一端,嗡一声布囊霍然跃出,向姬如风怀中撞去。姬如风两臂怀抱,摧出一股劲力,牵引着布囊在头顶绕起圈来,噗一声布囊爆裂,碎片飞向四面八方,纷绕空中,宛然如蝶。而显露出的正是那把玄黄色古琴,琴弦如银,光照下透亮如镜。

        云焕笙虚空一抓,劲力吐出,冲向古琴,两股力道激荡起来,古琴忽左忽右,晃动起了,云焕笙用力一推,气流所及,古琴一摆,挣开姬如风牵引之势,旋转着飞了回来,云焕笙伸手抱过,单腿独立,横放古琴,两手挑动起琴弦来,琴音洪亮,乐声动人,云焕笙两手一按琴弦,乐音戛然而止,笑道:“云某近来自谱一曲,名为‘空谷烟景’,便以这首曲子领教姬大侠神功了。”当即拨弄起来,王叔明、陆吟霜二人心下犯疑,满头重雾,均想:“曲子不是招式,如何能化解姬如风阳刚掌力?”玄明笑道:“空谷烟景,有高有低,确然是首好曲子,贫道便再欣赏一次。”姬如风道:“久闻南禅云焕笙乃当世抚乐大师,能将内劲注入琴弦,奏乐伤人,凭乐杀人,今日姬某就开开眼界。”

        王叔明一惊,轻声道:“乐音只能用来欣赏,怎么会有伤人威力?这杀人更是无从谈起。”陆吟霜向着碧落仙子问道:“奶奶,乐音真能伤人么?”碧落仙子道:“别人不可以,云焕笙则可以,你们可听说过‘魔音dafa’这门邪魔功夫?”王、陆二人对视一眼,道:“没有”,陆吟霜心念电转,道:“奶奶,莫非云大侠用的是魔音dafa?”玄明听到“魔音dafa”四字时,凑过来道:“九年前贫道巧遇五禽门吴伯普,从他手中取得魔音dafa图谱,便烧化了,世间再无这种魔功了。”王叔明道:“那云大侠所用的是什么功夫?”碧落仙子道:“是一种类似魔音dafa的功夫,这种功夫至上境界,乃是情景交融,人琴合一,方能凑出含有内劲的乐音来。”玄明道:“云弟,枯参禅道,已达到至上境界,自然可以情景交融,琴人合一。他所奏的乐音中含有极强的内劲,你二人恐为其所伤,务必掩紧耳目。”王叔明心下犯疑问道:“怎么连双眼也要遮住么?”

        碧落仙子道:“不错,内力不济之人,耳为音所乱,目为乐所迷,到时候头脑迷蒙,不辨西东。轻者耳目出血,不可医治,便成聋哑之人,重者便成巅疯之人。”王、陆二人听得毛骨悚然,倒吸了口凉气,道:“真有这么厉害么?”不待玄明、碧落仙子二人回话,却听得云焕笙道:“二位小辈,退出三丈开外,掩耳闭目,切不可听不可看。”王、陆二人心下惊惧,向后退了开来。

        姬如风心下惊慌,暗道:“我体内化有玄阳石,当足以抵抗他乐音之惑吧。”绕是这样思想,内心依然莫名的惊怕。

        乐音响起,向四周散开,云焕笙淡然笑着,低头拨弦,琴弦跳跃,乐律飞扬,仿佛已然琴人合一,物我相忘。

        突然之间,啾啾声响,自高空传降下来,众人一惊,仰头去瞧,正是七八只秃鹰,在九天高空盘旋翱翔,随着音乐发出啾啾的和鸣声,乐音忽高忽低,时长时短,急缓并用,急时如湍流激荡,隐隐间已闻哗哗瀑响之声,缓时似江川平流,朦胧中已听到潺潺之音,令人跟着乐音入境。

        正当此际,云焕笙倒拨琴弦,高空中秃鹰悲鸣,蓦然间盘旋落下,坠到了园中,秃鹰腹部光洁白羽上一片血红之色,一道列口正自汩汩流出血来,姬如风大吃一惊,暗道:“不好,云焕笙这是引人入镜。”急忙默运玄功,但内息窒滞,却提不起丝毫真气,徒然间腹中翻江倒海,肠中之物向喉头冲去,姬如风压制不住,哇哇吐出,全是秽物。姬如风瞧在眼中,腹中翻动的更为厉害,一口口秽物又吐将出来,越吐越想吐,直吐得腹中空空,四肢酸软,这时伸手捂住嘴巴,但觉手心暖热,放开一瞧,竟然是血,不禁心头凌然,满脊冷汗,暗道:“引人入境,再施杀技,果真令人防不胜防。”

        云焕笙当心一划,如裂帛之声一般,洪亮之极,云焕笙道:“姬大侠以为云某琴技如何?”姬如风道:“云大侠不愧抚乐第一人,所奏乐律动听之极。”说话之际,纵身穿出,抓向古琴,云焕笙低着头瞧也不瞧,兀自抚琴,姬如风心下窃喜道:“你不出手阻拦,姬某便将这古琴抓碎,看你如何凭乐伤人。”铮一声爪势落在了琴弦上,万钧力道吐出,琴弦震动着向下一沉,嘭一声脆响,又弹了起来,击在姬如风手指上,有如炭烧刀割一般的疼痛,姬如风心惊胆寒,纵身一个筋斗翻出丈远。

        姬如风站定后,翻掌一瞧,手指破开,血水汩汩流出,姬如风怒火旺炽,跨上前去,向云焕笙咽喉抓落,形如鬼魅,身法极快,转眼便要拿住云焕笙咽喉,云焕笙膝盖向上一抖,古琴霍然跃起,抵在了姬如风手腕,姬如风用力沉肘,迫的古琴徐徐有了沉落之势。云焕笙当即一拨琴弦,嘈杂引起,古琴在他手腕一转,一端撞向姬如风胸口,姬如风心头凛然,竖掌一格,将阳刚之力透了出去,气流激荡,云焕笙两鬓华发,呼的向后飘去。云焕笙将琴身向前一送,劲力如狂潮海浪般冲出,两股内劲交叠,登时将二人迫开了。

        姬如风站定后,一个筋斗翻落,穿掌拍向云焕笙头顶,云焕笙向外挑动琴弦,琴弦震动,音符飞扬,仿佛含有绵厚内劲,飞向姬如风,姬如风暗道:“莫非这就是弦注内劲,凭此伤人?”正自思想,徒觉“气户穴”微微一麻,登时内息一窒,紧接着数处大穴,均有了麻酥之感。姬如风暗道:“不好,云焕笙将平生内力注于琴弦之上,所弹音符,含有绵厚之劲。云焕笙这等功夫的确厉害,怪不得三绝中南禅云焕笙排在了首位。”当即翻在丈远开外,掌势推出,封住乐音。

        王叔明心下好奇,眯着眼睛,向外窥看,不自觉间手缓缓松开了耳朵,乐音进入耳道,所含内劲,透入里面,登时耳膜鼓胀,轰鸣不已,宛如一个焦雷响在了耳中,王叔明哎呦一声惨叫,翻身滚落在了地上。玄明扶他正襟危坐,点了他背后几处大穴,一手拍在他肩头,将内力源源输到了他体内,盏茶工夫,王叔明头顶缕缕白气腾了起来,额头汗珠斗大,滴滴滚落到衣衫上,弄湿了一大片。陆吟霜掩耳闭目,自也没有瞧到王叔明这等情状,若非如此,只怕陆吟霜早已抢到王叔明身前了,过了多时,王叔明方缓缓恢复过来,掩耳闭目,盘坐在了地上。

        这时,姬如风掌势拍出,云焕笙横琴一格,姬如风的万钧掌势,尽数落到了琴弦上,琴弦沉落,已然将这股阳刚力道消解殆尽,姬如风心头凛然,暗道:“这幅古琴不愧当世奇宝,小小琴弦竟然可轻易御开万钧之力,当真不可思议。”当下掌势连环拍出,后劲推前劲,宛如风中海涛,此去必来,浑厚至极,云焕笙向后滑开丈余,将古琴向外抛出,两手虚空转动,内劲所激,古琴在半空中旋转起来,将姬如风的连环掌势,封的密而不透,但听得铮铮弦音,万钧之力,尽被消得无影无踪。

        姬如风掌势向上一挑,古琴受激,登时横平着悬在半空,姬如风掌势推出,内劲挟着古琴飞将出去,云焕笙两手一抱,着手处一滑,古琴端头重重撞在了胸口,云焕笙气血上冲,内息流窜,嘴角隐隐泛起丝丝血迹。

        玄明,碧落仙子一惊,围拢过去,齐声道:“怎么样?”云焕笙压镇内息,提了口真气,缓缓吐出,五脏六腑顺畅无阻,方道:“没事”,玄明一撤手,王叔明立觉肩头轻浮,睁眼却见云焕笙面色微灰,急忙起身过去,问道:“云大侠,怎么了?”云焕笙淡然笑道:“多谢少侠关切,云某无恙。”顿了顿续道:“看来我们三绝是老了,姬大侠功力深厚,当在三绝之前了。”王叔明道:“姬如风胜之不武,他体内化有玄阳石,才这般厉害,只要你们三绝联合起来,就能打败他。”姬如风全身一震,暗道:“这小子何以会知道这些?”陆吟霜上前道:“叔明所言非虚,当日莫震天说的,若论单打独斗,姬如风当是第一,但若南禅北道碧螺仙三绝联手,合力一处,就能破了姬如风玄阳石灵力。”

        姬如风听到“莫震天”三字时,疑云消淡,重忧顿无,暗想:“原来是师父说出来的,师父定然口误道出,此乃机密之事,他怎么会轻易说出呢?”转念一想:“赛伯候说三人可以打败我,我且试一试,是否属实。”当即朗声道:“不错,姬某体内确实有玄阳石,姬某难得齐会三绝,就领教一下了。”

        玄明道:“想不到你竟然得到了天石,那我们三人便斗你一斗。”三人对视一眼,纵身齐出,碧落仙子凌空落掌,玄明横扫拂尘,云焕笙端着古琴撞出,姬如风顿觉来势浩大,斜退开两步,一横右臂,拂鬃立时绕在了手腕上,向外一牵,一股大力将玄明引了开来,此际云焕笙古琴一端撞在了姬如风胸膛上,姬如风护住胸口,摧动内劲,将古琴弹了开来,头顶寒风凌厉,碧落仙子掌势劈头落下,姬如风翻身后跃。

        云焕笙将古琴向前抛出,破风声响,撞向姬如风,而三人各使神功,掠了出去,姬如风探手抓住古琴,横舞一圈,向前挡出,封住了玄明、碧落仙子二人的掌力,云焕笙双掌落到琴弦上,琴弦震动,铮铮有声,三人大喝一声,三股内劲合一透将出去,姬如风两臂一麻,登时劲消大半,古琴霍然在姬如风胸口撞击了下,蓬一声万钧力道,尽数落到他怀中,挟着他翻身跌出,后背撞到了青泥墙上,这才停下,但见青泥墙晃了两晃,险些倒落。

        姬如风心下惶然,暗道:“赛伯候所言非虚,三人联手果真厉害。”当即攀着青泥墙向上掠去,碧落仙子轻哼声道:“想走,没那么容易。”掠身赶去,探手抓住了姬如风肩头,姬如风运劲聚于肩头,碧落仙子顿觉炭烫一般,正自惊咦,一股力道袭出,,将她震了回来,姬如风站在青泥墙上道:“后会有期,他日姬某自当上门请教。”纵身掠去,玄明用千里传音道:“再过半月,便是贫道八十大寿,还望姬大侠赏脸光临。”声音传出,回响不绝,却听不到姬如风的回答,想必他已经走远了。

        王叔明蓦然心头忧虑,暗道:“不知道乔堂主和玲珑现在何处?是否安全离开了小剑山?乔堂主对这里山势烂熟于胸,或许早离开了吧。”

        陆吟霜道:“既然先师有言,让二位前辈护着神像,那就由二位前辈保管吧!我武功低微,带在身上,只怕为奸人抢夺,遗祸武林。”云焕笙沉吟片刻道:“也好。”便将包裹递向玄明道:“道兄位尊身宠,乃武林北辰支柱,就收起这神像吧。”玄明张手一推道:“云弟名排首位,清明山向来清净无扰,还是由你来保管为妙。”碧落仙子道:“云大侠你就别推辞了。”云焕笙道:“那云弟恭谨不如从命了。”当下收起了神像,玄明道:“如天已近暮,我们且下山吧!”几行人便朝山下走去。

        出了山寨,行了片刻,云焕笙蓦然一惊,止步不前,众人心下犯疑,也停将下来,玄明道:“云弟,怎么了?”云焕笙侧耳听了听道:“方才云某听到轻微的铁石交鸣之声。”众人暗吃一惊,屏住呼吸,侧耳倾听,四野沉寂,哪有丝毫声响?碧落仙子道:“云大侠,你听错了吧,四下哪有声响?”云焕笙沉吟道:“也许真是听错了。”话音未落,铿的一声响传了过来,众人听得清晰,心弦一震,游目四顾,却无人影,不由均是眉头紧皱,但那铿的一声响的确听得清楚,何以四下无人?倘若听错了,一人倒也罢了,此间五人,何以会听错?

        云焕笙细听得多时,纵到悬崖边,向下望去,正见一团白影,身上血污,附在岩石峭壁之上,吃力的向上攀爬,不禁惊叫道:“快来看,深谷中有一个人。”余人大吃一惊,围拢过来,果真瞧到一人正自攀动,那人距崖顶尚有十丈之远,他听到崖顶有声响,仰面瞧去,此际日暮,谷中浓雾弥漫,于他容貌却看不清楚。

        玄明道:“这位兄台切勿乱动,先伏在绝壁上,贫道这便救你。”转向陆吟霜道:“寨中可有绳索?”陆吟霜道:“有,在山寨后院柴房中,我去拿。”盏茶工夫,陆吟霜拿着绳索回来,玄明将绳索一端缚在巨石之上,将另一端抛入谷中,绳索够长,正垂到那人身畔。玄明道:“想必此人身心疲惫,早已无力抓牢绳索,一旦有失,落入深谷,便是尸骨无存,万劫不复,贫道下去将绳索绑在他身上,我们把拖拉上来。”云焕笙道:“还是让云弟来吧!”说着推开玄明,抓住绳索跳入了谷中,到得那人身前道:“兄台勿动,在下将绳索绑在你腰间,一会拉你上去。”将绳索拦腰缚住,绳头打了三个死结,云焕笙方舒了口气,那人蓬头散发,朝向云焕笙嘶哑的说了声:“谢谢。”

        云焕笙见此人满脸垢污,嘴唇干裂,尽是血迹,双手指甲俱落,十指伤口淋漓,右手兀自死死抓着把断剑,不禁怜意徒生,抓住他一只手道:“别着急,没事了。”当下循着绳索,攀到了崖顶,道:“大家一起用力。”王、陆二人左右站着,准备待那人探出头时,抓他臂膀将他提上来,云焕笙三人合力,缓缓拉动绳索。

        盏茶工夫,那人已探出头来,众人大喜,王陆二人急忙抓住他两臂,拉将上来,轻轻扶他靠在了青岩上,那人低垂面孔,乱发遮在脸上,陆吟霜小心翼翼的拨开乱发,露出来相貌,但满脸垢污,亦辨认不出。那人喘气如牛道:“谢、、谢”王叔明心头一震,仔细瞧了那人几眼,抽泣着说道:“爹,你是爹?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会这样?”那人激动万分而,脸上荡起欢悦之色,一把抓住王叔明道:“叔明,叔明,果真是你!”噗的一口鲜血喷出,昏厥过去。

        碧落仙子道:“莫非这人就是蜀山太平门无极剑掌门王剑冲?”王叔明擦了把泪,点点头道:“正是家父。”玄明、云焕笙抢到近前,扶起王剑冲,一左一右,将真气源源输了过去。

        王剑冲眼皮缓缓掠起,王叔明激动的叫道:“爹爹,你没事吧?”王剑冲微微笑了笑,气若游丝的说道:“爹是被姬如风打下深渊的,雪大侠只怕,只怕已、、”一语甫毕,又晕了过去,王叔明泣声道:“二位前辈,我爹怎么样?会不会有事?”玄明道:“少掌门切莫焦急,令尊身体虚脱,力乏体衰,休养多日,会有好转的。”云焕笙道:“事不宜迟,我们赶快扶王掌门下山瞧大夫要紧。”几人便急速向山下奔去。

        王剑冲当时被打落悬崖,也是他命不该绝,正好掉落在了虬松枝上,他下坠力大,松枝折断,但坠势大减,他将手中断剑插入石壁,悬在了悬崖壁上,便缓缓攀爬,幸被云焕笙发觉,若非如此只怕他身体虚脱,无力攀附,又掉落下去。王剑冲筋疲力尽,眼前金星乱冒,于人容貌自是看不清晰,云焕笙给他帮绳索时听得云焕笙声音熟识,却未曾想到就是鼎鼎大名的南禅云焕笙。

        到了小镇,大夫瞧过,开过药,疗养数日,王剑冲方悠悠转醒,一行人便将他送回了蜀山,云焕笙等三人盘桓数日,辞山而去,四下寻找雪长风下落,姬如风听闻此事,寻了个与雪长风身段相似之人,杀死后换过雪长风衣衫,丢在了小剑山低谷中,几人重到小剑山发现尸首,带回了蜀山,众人神伤不已,将雪长风尸首葬在了人为峰,王剑冲黯然神伤,时常攀上人为峰饮酒练剑,在雪长风坟前簌簌落泪。

        且说虞正三人这一日已到了储龙镇十里亭,天气燥热,三人坐在十里亭纳凉。绝尘大师笑道:“如霜,你当真古灵精怪,骗得老衲将这套‘乾坤八卦步法’悉数传授给了正儿。”颜如霜扁扁嘴,轻嗔道:“大师,你怎么忘了昔日洞中之言了。”绝尘大师喝口酒,蓦然想起当日饮酒前,曾说虞正能饮够三碗之数,就收他为徒,但那之后谁也没提到过,绝尘大师自是淡忘了,此际被提起便淡然笑道:“看来老衲将这步法传给正儿,乃是应当应分了?”颜如霜道:“那当然了,出家人言而有信,不打诳语嘛。”绝尘大师道:“正儿,老衲虽传给了你这套步法,但你与老衲并无师徒之名,对外也莫讲此事。”虞正道:“正儿知道。”颜如霜满头雾水,问道:“大师,那是为什么?你名满天下,怎么不能说是你的徒弟呢?莫非怕虞大哥给你丢面子?”绝尘大师摇摇头道:“非也,至于原因老衲也不想再说了。”虞正道:“大师不必忧心,正儿不怕受牵连,事隔数十年,说不定她早淡忘了。”绝尘大师暗道:“碧落仙子生来命苦,自幼和兄长滕川生相依为命,兄妹情深,她岂会淡忘这段恩怨?”口中却道:“但愿如此。”三人休息片刻,便向镇上奔去。

        镇上人如潮水,马若游龙,熙来攘往,极尽热闹,一切景象,正如虞正所期待的那样,思乡情结,悠悠然消淡殆尽,颜如霜笑道:“虞大哥,这么多天来,你今天笑的最为灿烂。”虞正道:“是啊,我自幼在这里长大,从没离开半步,这数月中无时无刻,不思念着故里。如今梦还故乡,当然高兴了。”当即扬鞭策马,飞驰奔走。绝尘大师和颜如霜猛夹马腹,追将过去。

        行了数里,已到家门前,门口“济世堂”的匾额歪斜脱落,门板半开着,虞正心中蹬的一跳,暗道:“这是怎么回事?匾额歪了,爹怎么不正过来?”当下翻身下马,发足奔了进去。绝尘大师和颜如霜瞧他这等焦急,不由淡然笑道:“离家才短短数月,一到家门就迫不及待的跑进去了。”二人翻下马背,齐肩进去了。

        虞正奔到内堂,壁橱翻倒,药材散落一地,柜台桌面上赫然一个掌印,深透寸余,虞正暗吃一惊,心下如鹿乱撞,缓缓走到柜台上,摸了摸掌缘,但觉着手处光滑无阻,显然发掌之人,凭着深厚掌力透将下去,将桌面压下了手印。

        绝尘大师、颜如霜奔将过来,瞧到内堂杂乱至极,不由一怔,道:“这是怎么了?”绝尘大师瞧到那个掌印,心头凛然,上前摸了摸,道:“留下此掌印之人功力浑厚,若然老衲没猜错,此人就是‘冥灵四鬼’中排行老大的陆一笑。”虞正惊道:“陆一笑?他是何人?”绝尘大师道:“陆一笑此人掌力刚猛,内功深湛。十九年前四人与你爹较武输了,便一直没有了讯息。”颜如霜道:“莫非他又重出江湖?上门找虞大侠比武?”虞正眉间重忧,极为担心父亲安危,蓦然想起了那把无坚不摧的宝剑,暗道:“莫不是那把剑引来了陆一笑?”当即发足奔到内屋,纵上房梁,梁上尘土遍布,仅方匣所占区域,毫无尘埃。虞正纵将下来暗道:“看来方匣取走不久。”便奔到了后院,四下杂乱,水缸崩裂,药水散落一地,一股浓浓的药材味弥漫在整个院中,周围寂静冷清,没有半点声响。

        虞正疑虑剧增,不由泪水潸然落下,暗道:“院中杂乱,显然发生过打斗,那爹呢?”突然之间,听得有轻微的咚咚声响,虞正心弦一震,屏着呼吸,四下巡视,蓦然瞧到花树丛中,横放着块门板,门板微微抖动。虞正全身戒备,竖起手掌,轻声轻脚逼将过去,门板抖得更为厉害,虞正刚要掀开门板,嗡一声门板霍然跳起,虞正一掌拍下,喀喇一声,门板断裂,坠落在了旁边,但见花树角落中蜷缩着一人,此人全身抖动,双手紧紧抱着脑袋,好似遇到了极为惧骇之事。

        正当此际,绝尘大师、颜如霜疾步奔了过来,那人听到凌乱的脚步声,急忙向后蜷缩,颤声道:“别、、别、杀、、杀我。”虞正听着语音熟识,心头一震,问道:“你是谁?快说你是谁?”那人抱着脑袋,哪里回答?口中兀自叫着“别杀我”,虞正俯身下去,伸手要拉那人,颜如霜道:“虞大哥不可以,小心有诈。”虞正道:“他何等慌乱,怎么会有诈,放心吧。”

        虞正拨开那人双手,见那人圆头虎脑,身材微宽,不正是自己思念多日的玩伴胖子?心下激动万分,捧住胖子双肩道:“胖子,怎么是你啊?你睁眼看看,我是虞正,我是虞正啊。”胖子挣开眼,瞧是虞正,脸上荡起层层笑意,蓦然间又消失殆尽,一把退开虞正,向后蜷缩,口中语无伦次的说道:“咱们虽是兄弟情深,但人鬼殊途,你做了鬼就去轮回投胎吧!别缠着我了。”

        虞正抓过胖子道:“我不是鬼,我还好好活着呢。”胖子将信将疑,一摸虞正脸颊温热暖和,那里有半分冰凉之意?当即抱过虞正道:“你果真活着,我和虞叔叔寻你好些天,一点线索也没有,后来官府有人说你让飞天大盗杀死后,抛入了万丈深渊。”余人均想:“只怕是官府搜查无获,就编出了这等谎言,以欺乡民,博取清誉,以证官府中人并非不办实事。”

        虞正推开胖子问道:“这里发生什么事了?我爹呢?”胖子抽泣着说道:“今天上午来了好些江湖中人,逼问你爹要什么玄阴石?那些人不光功夫厉害,而且心狠手辣,虞叔叔被伤了好几处,鲜血渗出,染红了半个袍衣。”虞正听到父亲受伤,早已泣不成声,绝尘大师合十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颜如霜问道:“那虞大侠现在在那?”胖子见颜如霜花容貌美,宛如天仙,愣了半晌,方吞吞吐吐道:“他们都去万刃山了。”虞正自言自语道:“万刃山?”当即起身向外奔去,绝尘大师和颜如霜也随了出去,胖子兀自叫喊着虞正的名字。

        三人跨上马背,扬鞭策马,向西奔去,万刃山在储龙镇西侧十里开外,此山高万刃,虽称不上凶险,但山上裂谷重重,沟壑万余,皆深不见底,一旦失足跌入,便即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马踏坦途,奋蹄急奔,此即已到山下,虞正等人弃马,循着羊肠小径奔将上去。

        奔了十余里,隐隐间已听到兵刃交叠之声,仰头望去,只见半截塔身,傲然耸立,颜如霜道:“这山上怎么会有一座塔?”绝尘大师道:“这谁也不知道,数十年前这座山上平空竖起了这座宝塔,塔门沉重无比,多年来从无人推开过这道门。”颜如霜惊道:“有这么神奇?大师功力深厚,莫非也推它不开?”绝尘大师道:“十年前,老衲来此看过这座宝塔,石门上有佛祖封印,石门松动封印便毁,老衲出家之人,岂能毁掉佛门封印?能不能推开尚未可知。”

        又行了数里,前方人群围拢,声势浩大,少也数十人众,三人发足奔将过去,透过人群,挤到了近前,喝彩声此消彼长,震耳欲聋。圈中两人正自激斗,一蓝袍之人,面色铁青,胡须盈盈,正是虞世南,他周身数处创伤,伤口时不时有血水渗出。另一人身宽体肥,面口狰狞,手舞长柄大刀,朝虞世南头顶劈落,虞世南手握三尺长的布囊,扬起一格,当的一声,却是金铁交鸣之声,原来布囊裹着的正是辟邪剑。胖汉子吹了吹胡须,喝道:“虞世南,莫非你还不肯出鞘?”虞世南道:“这把剑封鞘数十年之久,怎可轻易出鞘?”胖汉子怒道:“那老子就逼你出鞘,看你濒临生死,肯不肯出鞘。”手肘用力一沉,大刀在布囊上滑将下去,将布囊利出一条狭缝,露出了半个剑鞘,但见剑鞘呈金黄之色,鳞光闪闪,正镶着颗蓝色宝石,莹莹光亮,宛如一股清泉。

        胖汉子瞧得两眼发直,贪婪的说道:“果真是把绝世宝剑,在你手中敛光封鞘,当真委屈它了,还是送给本大爷吧!”说着横刀一挑,虞世南闪身飘开丈余。胖汉子怒火旺炽,扬刀砍落,虞世南横剑一格,火星四溅,架住了大刀,胖汉子大喝一声,宛如平空一个焦雷,身子前倾,推着大刀压将过去,劲力泱泱,迫的虞世南连连败退,胖汉子徒然间猛一收刀,明光霍霍,横削向虞世南腰肋,虞世南心头凛然,赶忙向后退开,绕是身法矫捷,亦觉腹上丝丝凉意,低头一瞧,袍衣被拉开长长的口子,若非退得疾,只怕这一刀已将他开膛破肚了。

        胖汉子大刀一挑,虞世南手臂麻酥,拿捏不住,布囊抛向半空,胖汉子纵身腾起,抓住了布囊,虞世南凌空去抢,胖汉子大刀一横,封住了去路,迫的虞世南反跃开来,胖汉子抓着布囊哈哈大笑起来。虞世南满面凄苦之情,瞧在虞正眼中滋味万千,忍不住胸口酸楚,泪水潸然,当时乍见父亲之际,心下汹涌澎湃,竟不知以何种方式拜见父亲,此际见父亲宝剑被人抢夺,不由万分盛怒,拔身穿过人群,形如鬼魅,跃入圈中,向布囊抓落。

        众人瞧到人群中乍然穿出名少年,不由惊诧万分,将目光投向虞正,“这人是谁?”“这少年真狂,敢于殷老大争剑!”“殷老大,杀死他!”“这少年果真有胆识!”、、、、诸如此类言语,层出不穷。

        虞正背向着虞世南,虞世南觉得来人背影熟识,暗道:“这少年胆识过人,竟敢为我出头,不愧是少年英雄!殷老大刀法精湛,力大无比,他若被殷老大伤到,我于心何忍?”当下高声道:“小兄弟,你的好意,虞某心领了,你快退下。”纵身腾起,伸手抓向殷老大,殷老大见来人是名少年,心下一怔,竟忘记了出招,此际掌风肃然,虞世南掌势已在毫厘之间,殷老大暴喝一声,右手舞刀,向虞世南手指削去,刀风呼呼,立时而来,虞正反掌一封,内劲吐出,一股强劲迎刀直出,另一股绵劲迫向虞世南,虞正高声道:“虞大侠退后。”,虞世南被迫的飘开丈余,方自站定,而殷老大大刀震颤,激的臂膀麻酥,惊咦一声,脚步踉跄,跌了出去。

        众人惊呼一声,想不到这少年区区一掌,既用绵劲迫开了虞世南,又用强劲震开了殷老大,此际无不翘指赞叹。

        虞正欺身直进,探手抓住了布囊一端,将内劲透入剑身,殷老大蓦然受激,心头一震,暗道:“这小子果真有两下子。”当即内劲倾吐,两股内劲激荡,嗤嗤声响,布囊爆裂,辟邪剑裸露出来,金光闪动,宝石莹莹。殷老大手抓的正是剑柄,当下满面欢色,用力一拔,剑出三分,但见剑身明亮,锋利至极,惹得群情耸动,无不想得到这把剑。虞正默运玄功,殷老大顿觉吸附力极强,嗞一声宝剑敛光入鞘,殷老大怒火旺炽,扬刀劈来,虞正两指夹住刀刃,拿得极为结实,殷老大用力收刀,仿佛有黏力一般,竞挣脱不开,不由心下惶然,汗珠滚落,而虞正面色如常,毫不吃力。殷老大暗道:“这小子是何方神圣?怎的会有这么浑厚的功力?”虞正道:“你想要刀,那在下就给你,接好了。”用力一弹,万钧之力挥出,大刀嗡嗡震颤,霍然倒飞出去,刀柄撞在殷老daxiong口,直将他撞得跌出丈远。

        虞正转身跪到虞世南脚下,将剑端在手中,道:“正儿,拜见爹爹。正儿不孝,让爹爹受苦了。”虞世南在虞正转身之际,如遭雷击,险些惊跳起来,此际愣了半晌,方回过神来,一把扶起虞正,激动的说道:“正儿,当真是你么?爹不是在做梦?真的是你回来了?”虞正哭泣道:“是正儿回来了,正儿不孝,让爹牵挂了。”虞世南端详着虞正,心下喜不胜收,道:“正儿,你拥有这么高深的武功,一定经历了不少险恶之事吧?”虞正心潮澎湃,点了点头,一把搂住了虞世南。众人惊诧不已,想不到这小年竟然是虞世南的儿子。

        殷老大被虞正弹出的大刀,撞倒在地,觉得大失面子,此际怒不可遏,横刀指着虞正,喝道:“小子,方才老子多方承让,才着了你的道,有胆识跟老子再过几招如何?”颜如霜道:“你怎么这么不知羞?虞大哥才几招就把你打的素面朝天,还敢舞动大刀,妄称挑战,我看你回去练个十年八载,也不是虞大哥对手。”人群中资历深沉之人,已然看出殷老大决然不是对手,此际点头称是,殷老大听到闲言碎语,更是怒火旺炽,气塞满膛,横刀指向颜如霜道:“一个黄毛丫头,也敢在此胡言乱语,老子先将你劈成两半。”说着挥刀劈将下来。

        绝尘大师横身挺出,曲指弹在刀刃上,波的一声,刀刃立时一个缺口,殷老大臂膀麻酥,竟拿捏不住,当啷一声,大刀坠到了地上,众人一惊,将目光投将过来,见绝尘大师一身旧僧袍,头顶戒疤,腰系酒葫芦,不由费解:“这人既已受戒,当是寺中高僧,何以带有酒葫芦?莫非是个假和尚?”殷老大吞吐道:“哪、、里来、、的秃驴、、敢、、敢拦、、大爷,你、、你找死。”绝尘大师合十道:“阿弥陀佛,人之初,性本善。施主何忍对女流之辈下如此重手?”殷老大刚要说话争辩,虞正道:“前辈,这么看得起在下,在下便领教高招了。”

        殷老大伸脚一挑,震颤声响,大刀霍然跃起,殷老大张手接住,道:“甚好,甚好。”虞正倒转剑柄,将辟邪剑递给虞世南道:“爹,收好剑。”虞世南接过剑道:“正儿,殷老大内力深后,刀法精湛,你实战经验少,还是让为父来吧!”虞正笑道:“爹放心,对付这等粗野匹夫,正儿让他一只手,也可胜他。”众人听到此语,登时松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殷老大仰天一个哈哈道:“好小子,果然够狂,有殷某昔日风采,不过行走江湖,嘴皮子硬,性命是很容易丢掉的。”

        虞正走到圈心,将左手背在身后,道:“人不轻狂,枉少年。在下就单手接招。”颜如霜急道:“虞大哥小心。”虞正向他点了点头,绝尘大师道:“如霜不必担忧,殷老大外强中干,正儿足以应付他。”绕是如此,颜如霜一颗芳心兀自扑扑直跳。

        殷老大道:“小子狂妄,大爷便给你点颜色,好好教你如何做人!”大喝一声,挺刀直入,来势极猛,虞正旋身闪避,风声阵阵,大刀贴身划过,虞正穿掌拍出,内劲激到刀身,大刀震颤,登时向外荡出,殷老大身子也跟着向外倾倒,足下踉跄,险些摔倒。人群中年少之人,热血耿直,瞧到精彩之处,不禁鼓掌喝彩,殷老大斜睨几人一眼,目放凶光,怒气满膛,横刀削出,虞正矮身躲过,殷老大连环刀式,刀法精妙,影影绰绰的刀影,飘舞在虞正身前,虞正翻身后退,挥掌一封,登时将密而不透的刀势封在身外,近不得身前丝毫。

        斗得多时,殷老大讨不到丝毫便宜,不禁急得面色铁青,汗水斗落,暗道:“小子不用左手,左肩薄弱,我便砍他左肩。”当即扬刀砍落,却是取向虞正右肩,虞正右手探出,抓向刀身,岂料大刀在半空划过一个弧形,落向虞正左肩。虞正心头凛然,暗道:“虚刀式,虚则实之,实则虚之,当真出人意料。”当即反身后跃,轰一声大刀劈空,砍入地上青石之中,青石登时龟裂开来。

        殷老大暴喝一声,挺身推刀,地上噼噼啪啪爆响,大刀破开青石,一条裂缝袭向虞正脚底,大地微震,虞正脚下青石崩裂开来,大刀明光霍霍,从裂缝中跃将出来,倒卷向虞正两腿之间,虞正大吃一惊,扬脚踏落,踩住刀头,压入了青石中,殷老大用力去挑,刀头徐徐升出地面,虞正使出乾坤八卦步法中的“泰山压顶”又将刀头踩入青石,殷老大咬紧牙关,曲着身子,双手挑动,虞正猛然腾起,跃了开来,殷老大万钧力道使出,却着了空处,大刀霍的抛向半空。

        殷老大一惊,猛拉刀柄,却被带的向前跌出,虞正探手抓在殷老大圆滚的肚皮上,道:“前辈,站稳了。”殷老大默运玄功,虞正立时觉得着手处,有如炭烫,当即运劲摧出,殷老大一声惨叫,仰面跌倒,重重摔在青石上,人群中又是一声雷鸣般的喝彩声。

        殷老大听到喝彩连连,气的胸膛欲炸,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来,抓过大刀,劈了出去,虞正翻身探手,已然抓到刀柄,用力一拉,殷老大登时向前跌出,虞正左肩向前猛撞,殷老大啊的一声,倒飞出去,后背抵在了竖起的青石上,虞正舞动大刀,掷将出去,噗的一声刀头没入青石,正从殷老大脖中插过,倘若再往里毫厘,立时就将他喉管切断。此际殷老大瞧着兀自震颤的大刀,丝毫不敢动弹,一张脸惨白如纸,毫无血色。

        虞正几人正自欢悦,却听得有声音高叫道:“虞世南,十九年前我们四兄弟,在此地半招之差,败给了你,今日说好来此比斗,快上阵咱们再较高地。”破风声响,跃上来四人,为首之人,头束书生巾,手捧判官笔,一副书生之气,正是“笑面判官”陆一笑,身后三人中,中间之人满腮胡须,腰系葫芦,背负三尺铁棒,正是酒鬼许义,许义左首之人面色冷峻,无半点笑容,正是冷面君子裘尚志,擅长飞刀,例无虚发,而另一人满脸阴笑,肩上挎着个小包囊,右手揽着算盘,正是商贾杨清。

        杨清一抖算盘笑道:“十九年前,我们赌的是这把剑,今日我们还堵这把剑。若然虞大侠输了,剑归我们冥灵四侠如何?”虞正横身直出,挡在虞世南身前道:“你们输了当如何?”四人对视一眼,胸有成竹的齐道:“输了,退隐江湖,终老此生。”虞正朗声道:“一言既出。”陆一笑捧笔道:“驷马难追。”酒鬼许义张口打了个饱嗝,吐出一口酒气,醉醺醺的说道:“你、、你算什么、、什么东西、、我们要、、要和、、虞、、世南比,没、、没你什么、、事。那、、那里凉、、快,那、、那里、、呆、、着去。”虞正道:“今日所来之人,看来多半是想要这把剑了,我爹业已受伤,你们这么多人,若要轮番上阵,未免欺负家父,在下不才,愿替家父出战,想要剑的打败在下再说。”众人一惊,切切私语道:“这小子口气好大,固然他武功高强,又如何抵得住接连不断的打斗?”

        裘尚志冷冷说道:“小兄弟,饭可以随便吃,话可不要乱说啊。”虞正淡然笑道:“在下狂妄,自负还能接的下四位高招。”虞世南面色凝重,拉过虞正道:“正儿,冥灵四侠潜心修炼,自不可同日而语,千万别和他们比了。”虞正道:“爹爹请放心,正儿自有分寸。”绝尘大师合十道:“虞大侠不必担心,必要时老衲会出手相助正儿。”虞世南眉头紧蹙,拱手问道:“不知大师法号?”虞正轻声道:“他就是伏虎寺绝尘大师。”虞世南全身一震,倒吸了口凉气,躬身一揖道:“原来是大师,虞某浊眼不识真人,还望恕罪。”绝尘大师扶住虞世南道:“虞大侠言重了,老衲乃慕名而来。”颜如霜上前道:“如霜拜过虞叔叔。”

        虞世南一怔,道:“姑娘是正儿的朋友?”颜如霜瞧了虞正眼道:“是啊,我叫颜如霜。”虞世南道:“如霜姑娘貌若天仙,正儿能结识于你,当真是他前世修来的福气。”颜如霜心下震颤,脸颊绯红,羞涩的低下了头,虞世南暗道:“这小姑娘秀外慧中,美貌俊秀,对正儿也是一往情深,正儿以后有她照顾,我也了无牵挂了。”

        商贾杨清拨弄算盘,极不耐烦的说道:“婆婆麻麻,浪费时间。一寸光阴一寸金,你们到底还比不比了?”虞世南道:“好,虞某就再领教四位。”纵身欲出,虞正一把拉住他道:“爹让正儿来。”话音未落,凌空一掌拍了出去,商贾杨清道:“这才痛快。”右手一推,噼啪声响,算盘旋转着削向虞正,虞正伸手一拨,内劲激荡,算盘又折了回去,杨清腾空而起,抓过算盘,横扫出去,虞正挥掌拍在一端,内劲摧出,噼噼啪啪,算珠尽数滑向杨清手执的那一端,杨清笑道:“好功夫。”运功摧动,算珠陡然折返回来,虞正用劲一推,算珠啪的又滑向杨清一端。

        杨清心头一震,暗道:“这小子内力浑厚,我确实过之不及。”当即一按机括,嘭一声算盘裂开,数十枚算珠激射出去,虞正向后反跃,双掌推出,掌势浩大,将射过来的算珠,尽数激的崩裂开来,杨清伸入小包囊中,取出算珠续在了算盘上,扬手掷出算盘,虞正挥掌一封,算盘行至半路,受到激荡,停滞不前,虞正道:“去。”内劲摧出,算盘陡然折回,疾行如电,杨清伸手一接,后劲挟着他向后跌出。

        裘尚志纵身推住杨清,余势洪盛,挟着二人滑开丈远,方及停下,杨清面色灰死,抖了抖算盘道:“好功夫,佩服。”虞正道:“承让”裘尚志冷冷说道:“裘某以飞刀讨教。”话音未落,食中两指一直,指尖露出一柄短刀,刀尖尖利,蓝光烁烁。

        嗤一声激射出去,虞世南高声道:“裘尚志擅长飞刀,例无虚发,一瞬间可连发十柄飞刀,正儿千万小心。”

        虞正翻身闪避,飞刀贴衣飞过,蓬一声没入了树桩之上,刀柄兀自颤动。裘尚志五指一伸,五指间已然扣着五柄飞刀,右手一扬,激射出去,虞正双掌推出,掌势洪盛,激的飞刀陡然倒转方向,射向裘尚志,裘尚志斜退两步,右手一顿,袖口五柄飞刀暴射出去,这五柄飞刀刀尖与折回的飞刀刀尖一抵之下,登时转换方位,又射向虞正,众人瞧到这等神技,无不膛目结舌,大为赞叹。

        虞正掌势连环,内劲如潮涌出,叮叮声响,五柄飞刀被激的没入青石,余下的五柄飞刀透过掌力,激射过来,虞正暗吃一惊,脱下外袍,向外一揽,消解了飞刀之势,当下一展袍衣,飞刀尽数射向杨清,杨清用算盘一格,当当声响,将飞刀尽数被打落了。虞正纵身而出,扬掌拍向杨清,杨清翻身避开掌势,绕到了虞正背后,扬起算盘朝虞正后背击落,而裘尚志扑身过来,掌势已在毫厘之间,虞正全部理睬杨清,挥掌迎向裘尚志。

        杨清心下窃喜,用力击在了虞正背上,蓦然觉得一股阴寒力道激荡而出,喀喇喇声响,算盘崩裂开来,几枚算珠激出,打在了杨清胸口,劲力极大,挟着他仰面摔出,直摔得满口吐血。原来虞正聚劲后背,一旦着力,反震力道倾出,登时就将偷袭人震开。此际裘尚志和虞正二人掌力交叠,内劲激荡,迫的裘尚志五脏六腑隐隐作痛,惊咦一声,拔身反跃,同时两手一扬,嗤嗤声响,十柄飞刀激射向虞正,虞正反身倒纵,飘然落地,十柄飞刀依旧跟了过来,眨眼间已在毫厘开外。

        虞正伸手一探,将旁边一人腰间的鬼头刀拔了出来,当下横空舞动,护的周身密而不透,他手中用的是鬼头刀,施展的却是蜀山的无极剑法,当当声响,络绎不绝,飞刀尽数被打落在地。这才双手捧刀递向旁边之人,但见此人一袭灰暗团袍,头戴毡帽,容貌丑陋,看似粗狂至极,咧嘴一笑,接过鬼头刀道:“少兄所用的这套剑法,可是蜀山太平门的无极剑法?”虞正一惊,暗道:“此人何以会识得这套剑法?”当即拱手道:“正是,仁兄识得无极剑法?”那人摇摇头,淡然笑道:“此不过在下猜测而已,少兄所用是刀,耍的却是套精妙剑法,如今江湖之中,能有这等剑法的当属蜀山太平门,故此揣测,不料言中。”虞正道:“仁兄察物甚微,在下佩服。不知仁兄高姓大名?”那人笑道:“高姓大名不敢当,在下彭城人刘牢之是也。”虞正一揖道:“彭城人杰地灵,自古多出英雄,仁兄武艺定然冠领群雄了?”刘牢之道:“冠领群雄是抬举刘某了,刘某三脚猫功夫,难等大雅之堂。”

        正说之际,裘尚志已然连发五柄飞刀,虞正挥掌震落四柄,有一柄受到激荡,方向一偏,径直射向刘牢之,虞正惊道:“仁兄小心。”伸手一抓,却落了空,飞刀如电,眨眼间已射到刘牢之近前,而刘牢之神态悠然,瞧也不瞧飞刀,众人暗吃一惊,目光中充满迷茫不解之意,有人高叫道:“你还不快躲!”也有人道:“看他是不想活了!”哗乱过后,一片沉寂,只有飞刀破风之声,盈盈入耳。

        刘牢之陡然一掌,劲力激出,飞刀疾飞之势,登时被消解殆尽,固在了半空,距离他掌心只有尺余之远,飞刀晃了晃,波的一声响,刀身崩裂成了碎片,扬在空中,盘旋飞舞,而刀柄受到激荡,倏然飞出,但听得哎呦一声惨叫,裘尚志摔出三丈之远,两手捂着胸口,鲜血顺着指隙汩汩流出,裘尚志忍着疼痛,默运玄功,噗的将创口里的东西摧了出来,定睛一看,却正是那只刀柄!陆一笑三人赶忙缠住裘尚志替他包扎伤口。

        众人瞧向刘牢之,眼中满是疑惑,虞正心头凛然,暗道:“短刀极难着力,想不到此人竟能虚空传劲,崩碎刀刃,这等功力,只怕我也望尘莫及。”当即拱手道:“仁兄功力深厚,竟屈称三脚猫功夫,当真太自谦了。”刘牢之一揖道:“少兄过奖了,少兄武艺高强,刘某岂敢妄自尊大?”虞正笑道:“若有机会在下定向仁兄讨教几招。”刘牢之道:“会有机会的。”虞正道:“那在下可等着那一天。”刘牢之笑道:“少兄不会就等的。”

        绝尘大师道:“虞大侠,你可识得此人?”虞世南打量了刘牢之一阵,摇摇头道:“虞某从未见过此人。”颜如霜道:“这人看来才三十岁年纪,却有这等功力,当真厉害至极。”绝尘大师沉吟道:“此人来意不知是善是恶?”颜如霜道:“管他是善是恶,打败他不就得了。”绝尘大师面色凝重,摇摇头道:“此人功力深厚,和正儿当在伯仲之间。”

        虞世南端着剑道:“莫非此人来意,也在这把剑上?”绝尘大师道:“辟易六合,邪移天下。这把辟邪剑乃是天下第一名剑,何人不想据而有之,只怕此人来意多半在此。”

        颜如霜焦急的说道:“大师,你可要暗助虞大哥,不能让他输啊!”虞正曾说要得辟邪剑,先得打败他,颜如霜担忧刘牢之赢了虞正,得到宝剑。绝尘大师道:“较场比武,老衲能帮他一次、两次,怎可处处帮他?要想打赢,多半要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