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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石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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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济世豪杰 万佛塔 烈性宝马

书籍名:《天石传奇》    作者:颜良


        颜如霜道:“虞大侠使不得。”绝尘大师道:“虞大侠放心,辟邪剑乃天下名剑,老衲决不容它落入奸邪之手。”虞世南面露喜色道:“如此多谢大师了。”

        虞正道:“冥灵四侠伤了两人,不知陆前辈还比不比?”陆一笑道:“胜负未分,缘何不比?”一顿判官笔,口中道:“铁笔点江山”凌空腾起,虚空点出,劲力泱泱,激的地上泥沙,哗的扬了半空,虞世南道:“正儿,陆一笑的铁笔点江山,点的是‘气户穴’小心啊。”虞正斜退两步,运气护在了气户穴上,笔行如电,转瞬已到,虞正探出两手,抓住了笔杆,内劲透来,但觉气户穴微有麻觉,当即气运丹田,化解了透入体内的内劲,暗道:“陆一笑内力浑厚,名不虚传。难怪能在柜台上留下掌印。”

        陆一笑摧动内劲,迫的虞正向后滑开,绝尘大师道:“正儿,脚定乾坤,力万钧。气冲霄汉,动昆仑。”这几句正是乾坤八卦步法的要诀,虞正双足一沉,轰一声已没到足踝,众人瞧他双足踩入青石,不禁惊咦呼喝,陆一笑用力前推,却推不进丝毫,心下暗自惊咦,虞正摧功运劲,倾吐内力,笔杆受激,脱开陆一笑的控制,霍然倒飞出去,陆一笑一个筋斗翻上,接住判官笔,飘落下来。

        酒鬼许义歪斜着身子,拨开塞子,大饮了口酒,醉声醉气的说道:“大哥,我来讨教。”身子一曲,破风声响,背上的铁棒,陡然飞出,虞正挥掌拍在铁棒上,铁棒发出呜呜的声音,倒飞出去,许义腾空接过铁棒,凌空落向虞正头顶,寒风凌厉,披面而下。虞正双足一拔,波波声响,青石龟裂,数块碎石抛向半空,许义横棒击碎,虞正探手抓住铁棒,向下猛拉,许义猝不及防,向他怀中跌落,许义腹部一收,一股清泉般的物事,泛着腥臭酒气从他口中喷了出来。

        虞世南惊道:“正儿,许义喷出的酒水有毒。”虞正大吃一惊,松开铁棒,向后疾退两步,将前袍舞起,挡住了酒水。腥臭酒气扑鼻而来,虞正将袍衣脱下,向前一抖,残渗在袍衣中的酒水,向许义披面落下,许义一惊,翻身跃开。虞正凌空一掌追将过来,许义心头凛然,铁棒一横,格住了虞正双掌,虞正内劲吐出,荡开许义,反手勾紧铁棒,跃了开来,将铁棒在地上一点,噗一声青石龟裂,迸溅起一团沙雾,而铁棒没入里面七分之多。

        许义探出酒葫芦,将口对着虞正,双手一按,一股酒水射将出来,虞世南道:“正儿快闪开。”虞正反身跃出丈远,但酒水已然跟将过来。

        人影闪动,一条大汉横在虞正身前,张口一吸,酒水划过一个弧形,纳入了他口中,此人正是绝尘大师。众人瞧他随口一吸,酒水偏折纳入口中,不禁惊叫出来,有的瞧得两眼发直,瞠目结舌,片刻工夫,已将半口中的酒水,尽数吸进腹中了。绝尘大师拍拍微涨得小腹道:“如此佳酿,岂可浪费?既然你不喝,老衲就替你喝了。”当即虚空一抓,一阵风过,许义臂膀麻酥,酒葫芦脱手飞向绝尘大师。

        酒葫芦行到半路,晃了晃方向偏折,飞向旁边大汉,那汉子咧嘴一笑道:“既是佳酿,岂可一人独享?”伸手刚要接过酒葫芦,绝尘大师袍衣一展,清风卷过,激的酒葫芦向外一翻,脱开那汉子,跃到了半空。那汉子笑道:“大师好一招袖里乾坤,俺刘牢之献丑了。”长袖一拂,风声大作,地上泥沙翻起,在半空中飞飞扬扬,绝尘大师一怔,道:“刘施主功力深厚,老衲佩服。”

        虞正道:“他们斗他们的,咱们接着打。”话音方出,虚空一抓,劲力激的青石中的铁棒,颤了几颤,霍然跃到了虞正手中,抓着铁棒,凌空点向许义胸口,陆一笑道:“金笔绘乾坤。”横笔扫出,微风阵阵,一团星星点点的薄雾闪着磷光荡了过来,虞世南识得这些粉末,当即朗声道:“正儿,这是判官七星海棠,有一股淡淡的墨香,千万别去嗅。”这种毒乃是从海棠花中提炼出来的,花粉和墨研开,便有股淡淡的墨香。陆一笑将这种粉末藏在笔杆之中,一按机括,粉末径笔鬃喷将出来,一旦花香随人口鼻进入体内,便会令人全身酸软,提不起丝毫真气。

        虞正挥掌拍出,掌势激荡,粉末披面冲向陆一笑,陆一笑一惊,左袖掩住口鼻,跃将开来。他袍袖上墨迹点点,正是那些粉末沾将上去,黑墨荡开,将花粉释放了出来,陆一笑脸涨得通红,忍着不去呼吸,但那里忍得住,此际大口大口喘息着,花粉进入体内,觉得内息受窒,已然提不起丝毫真气。

        虞正将铁棒一掷,道:“还给你。”许义伸手接住,但觉铁棒上内劲洪盛,余劲挟着他向后滑开,许义倒翻筋斗,连翻三个,方消解了余势,站稳时已然喘息如牛,汗水棽棽。陆一笑道:“虎父无犬子,我们输了自当离去,再不踏入江湖半步。”搀扶起裘尚志,许义扶着杨清,四人排开人群,朝山下走去,折了几个弯,已然隐没了踪迹。

        绝尘大师和刘牢之斗得正烈,酒葫芦在半空翻了个身,落将下来,虞正腾身而起,抓向酒葫芦,陡然间寒风肃然,手腕一紧,已被刘牢之拿住,虞正默运玄功,却荡不开,刘牢之咧嘴一笑,用力一捏,铮铮骨响,虞正强忍疼痛,大喝一声,体内自然生出一股阴寒力道,聚到手腕,荡开了刘牢之。

        刘牢之暗吃一惊,翻身飘开,绝尘大师凌空抓过酒葫芦,飘落到了地上,刘牢之跨上前去,一掌拍出,绝尘大师身形一晃,形如鬼魅,躲了开来。刘牢之跟过去,扬掌拍向绝尘大师胸口,绝尘大师挥掌迎去,两人掌力交叠,两股力道激荡,旋起一阵烈风,迫的二人衣衫晃来晃去,蓬一声二人分开,刘牢之退出丈远,余势不减,当即右脚跨开,向下一沉,噗噗声响,双脚没入,泥沙溅起,霍然脚下一个大坑,而绝尘大师一掌拍在竖起的大石上,将外力透了过去,噼啪噼啪爆响,大石碎裂开来。

        绝尘大师拨开塞子,道:“这酒中泡有天山雪蜈蚣,并非人人喝的,刘施主功力深厚,今日不打不相识,他日定要与你痛饮几杯。”绝尘大师常年饮食泡有巨蟒的烈酒,是故体内有抑制毒物的因子,蛇毒与雪蜈蚣之毒,相生相克,因此他饮下全然无事,绝尘大师仰面饮酒,喝的涓滴无存。

        刘牢之抱拳道:“大师武功高强,刘某佩服。不知大师法号如何称呼?”绝尘大师轻声道:“老衲绝尘。”刘牢之全身一震,俯身拜下道:“晚辈刘牢之拜见大师。”绝尘大师扶正刘牢之道:“施主多礼了,施主年纪轻轻能有此等神功,当真令人佩服。”刘牢之想起抓住虞正手腕时,被一股阴寒力道震开,自认过之不及,便拉过虞正道:“若比内力,天下第一,少兄非你莫属。”虞正一揖道:“仁兄过谦了。”刘牢之道:“少兄和大师乃当世少有奇才,正所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如今晋室孱弱,四方雄视,都欲侵我大晋江山,而中原沦陷,五胡乱华,当今豪杰,当以恢复中原为志,为万民安宁,奔走疾呼,为苍生幸福,尽绵薄之力。想当初祖逖中流击水,何等慷慨?二位武功高强,何不为家国安宁,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绝尘大师合十道:“阿弥陀佛,刘施主心慈性善,正是我佛门弟子,心忧天下,摈弃愁苦,为万民苍生,尽绵薄之力,当真令人钦佩。”虞正叹口气道:“晋孝武帝昏庸无能,重用奸邪,如司马道子之流,仅凭中原武林联盟,如何为国尽力?”刘牢之道:“少兄所言不错,当今皇上确实昏庸,但朝中仍有谢安、横冲这等仁义之士。倘若朝中无人尽忠,无人称勇,那我大晋岂不更加孱弱?正因国弱民穷,方需要我等挺身而出,为国家切除毒瘤,辅佐皇上,操兵练马,使我大晋抖擞精神,扬我雄风,收复失地,重整大河江山。”

        众人情绪高涨,齐道:“刘大侠所言甚是,五胡乱我大晋江山,我等当为中原尽绵薄之力。”刘牢之心下欣慰,想不到自己振臂一呼,会有这么多人支持。其实二十多年前,匈奴进犯晋阳,刘琨、祖逖二人联络四方豪杰,振臂疾呼,誓灭匈奴,恢复中原,武林侠士,纷纷响应,气势高涨,奋勇杀敌,震慑匈奴,如今众多豪杰受先人影响,都怀有家国恩仇,是故稍有人挺身疾呼,便应者四起。

        刘牢之笑道:“甚好,诸位都怀家国之事,吾等当以家为国,以国为家,仿效祖逖,为国家干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众人高呼相应。

        刘牢之道:“少兄,我们一起向朝廷请缨,干一番大事业如何?”虞正道:“恐怕要让仁兄失望了,在下好有事尚未解决。”刘牢之淡然笑道:“人各有志,刘某岂敢强人所难?”转向众人道:“当朝宰相谢安胸怀坦荡,仁义素著,我等去投靠与他,如何?”谢安名气极盛,待人友善,刘牢之说要投靠于他,众人自是万分愿意,纷纷呼应。刘牢之向虞正抱拳道:“少兄,刘某此番前来,正是想技压群雄,然后振臂一呼,共图大事,如今大事已成,刘某就此告辞,后会有期。”虞正道:“后会有期。”刘牢之道:“少兄他日事情解决了,若然有心家国,可去谢安处找在下。”虞正向他点了点头,刘牢之向绝尘大师一揖道:“大师保重。”绝尘大师道:“愿佛祖保佑刘施主一路平安,大事有成,他日为苍生造福。”

        刘牢之谢过,便带领众人而去,一行人浩浩荡荡,蜿蜒如龙,向山下走去。虞世南叹道:“举世混浊,想不到尚有一泓清泉,可披泽四野,浇灌苍生,难得,难得。”

        突然间一个声音道:“年少血热,不过尔尔,成不了大事。”几人一惊,游目四顾,四野寂然,更无人影,绝尘大师侧耳听得片刻道:“此人在宝塔之上。”举目眺去,塔顶果真披襟迎风站着一人,此人一身蓝袍,背负青剑,捋须含笑,几人不禁惊道:“龙启元!”

        龙启元仰天大笑,声传四野,震慑山林,道:“师兄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吧?”虞世南轻哼一声道:“托你鸿福,尚能残喘。”龙启元道:“师兄你果真不厚道,既要归隐山林,怎的不把辟邪剑留下呢?还得我四下寻你,这一找就是十八年啊。”虞世南端起宝剑道:“辟邪剑乃恩师传与我,就是留下也当归还师父。”龙启元笑道:“师父他老人家都一把年纪了,想必连饭碗都端不动,辟邪剑更是拔不出来了,与其让它敛光封鞘,莫若让我带着它漂泊江湖,开开荤腥,尝尝人血。”虞世南怒道:“师父待我等,恩重如山,你怎忍羞辱他老人家?”龙启元捧腹大笑道:“虞世南,你当真不知羞耻为何物?”虞正怒火旺炽,指着龙启元道:“龙启元,不许你辱骂我爹。”龙启元一怔,道:“原来你小子是虞世南的儿子。”顿了顿竖眉喝道:“小师侄,你可真不知礼数,怎么和师叔说话呢?”虞正道:“你和司马道子狼狈为奸,残害忠良,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师叔?”

        龙启元笑道:“师兄,小师侄刚毅叛逆,真有乃母之风啊。”虞正听到龙启元谈及母亲,心弦一震,胸腔酸楚,泪水莹莹,竟不知说什么了,虞世南见虞正神情黯然,喝道:“龙启元,你住口。”龙启元道:“怎么小师侄还不知道嫂子之事么?师兄,这么好的一段故事,怎么不讲讲呢?我脚下这座宝塔也是因嫂子而起的啊。”

        虞世南听到龙启元谈及旧事,那些往事,如海潮般在脑海翻滚,一瞬间仿佛回到了十九年前,想到别离异界,无相聚之时,不禁黯然销魂,一展辟邪剑道:“龙启元休得再言。”纵身跨出,攀附着宝塔外沿,向塔顶掠去。

        龙启元道:“来得正好。”虞世南刚掠上塔顶,身子尚未固稳,龙启元呼的一掌拍来,虞世南侧身闪开,爪势抓出,拿向龙启元手腕,龙启元挥掌横扫,向虞世南小腹疾去,虞世南暗吃一惊,一个筋斗翻了开来。

        龙启元纵身赶去,双掌拍落,劲力泱泱,袭向虞世南,虞世南右手一转,辟邪剑旋转起来,将掌势荡了开来,龙启元伸手一探,抓住了剑鞘,向外一拉,嗞啷一声,剑身露出三寸,明光霍霍,绕是封鞘多年,依然毫不锈蚀,龙启元叹道:“果真是把绝世好剑,比及我的青锋剑不知尤胜了多少倍。”说话之际,两手一抖,剑身龙吟,虞世南两臂麻酥,手上一滑,辟邪剑脱手跃向半空,破风声响,传荡不绝。

        虞世南虚空一抓,长剑震荡,向他手中落去,龙启元凌空腾起,抓向辟邪剑,虞世南心头一惊,纵身抓向剑柄,刚要接住,龙启元曲指一弹,长剑受激,霍然跃开,虞世南在宝塔外沿一点,腾身直起,追向辟邪剑,寒风肃然,扑面而来,虞世南心惊肉跳,挥掌一封,与龙启元掌势交叠,蓬一声闷响,将虞世南震的向塔下跌落,龙启元借反震之力向半空腾起,接过辟邪剑,飘落到了塔顶,一展长剑,笑道:“辟易六合,邪移天下的辟邪宝剑,终于为我所得。”

        绝尘大师道:“虞大侠小心。”虞正抢上前去,纵身腾起,拦腰一揽,接住虞世南,一个转身,飘然落地。虞世南指着龙启元手中的辟邪剑颤声道:“辟、、邪剑、、”一语甫毕,噗的喷出口鲜血来,他先前已有内伤,而龙启元功力深厚,本来就尤胜于他,对掌时的反震之力反噬,再加上宝剑被夺,一时气愤喷出了鲜血。

        龙启元道:“师兄,当年你归隐之际,嫂子身上还有枚玄阴石,怎的也不拿出来呢?”虞世南提口真气道:“龙启元你别欺人太甚,辟邪剑乃辟除万邪,造福苍生之剑,岂能落入你这心术不正之人手中?”龙启元道:“宝剑配英雄,你已归隐乡间,不问世事,留它何用?”当即掠身飞下,飘落到了地上。

        绝尘大师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施主仗剑江湖,岂不知必为剑亡?还请施主三思了。”龙启元轻哼一声道:“绝尘大师,龙某敬你武功了得,但此乃我是兄弟之间的事,还望大师莫管闲事。”绝尘大师合十道:“既是有违正义,关乎苍生之事,就不是闲时,老衲便要管上一管。”当即虚空抓出,一股劲力激过,龙启元顿觉手中长剑震颤不已,当下向后反跃开来,道:“大师的擒龙功炉火纯青,名不虚传。”说话之际,横剑一抖,一道白光闪过,绝尘大师双目白茫茫一片,心下惊骇,疾退两步,用手掩遮双眼,虞正怒道:“龙启元,你也太卑鄙了,竟然靠剑身反光,照人双眼。”龙启元笑道:“那又如何?”将剑一转,阳光反照,刺得几人睁不开眼睛。

        突然之间,破风声响,龙启元穿身纵出,刺向绝尘大师,颜如霜惊呼:“大师小心。”绝尘大师耳畔风响,业已察觉方位,当下探掌出去,夹住了剑身,但觉双掌之间,灼烫至极,已然被剑锋划到,血水顺着掌缘,滴滴落下。绝尘大师惊道:“辟邪剑有天下第一名剑之称,当真名不虚传。”龙启元大喝一声,用劲一推,绝尘大师夹持不住,辟邪剑便他怀中刺去,绝尘大师暗吃一惊,松开双掌,向后掠出丈远。

        龙启元纵身随来,横剑斩向绝尘大师头颈,寒光湛湛,在身前浮动,绝尘大师矮身闪开,伸手探出,抓向龙启元手腕,龙启元手肘沉落,挥剑削来,寒气肃然,已在毫厘之间,绝尘大师沉肩闪了开来。

        龙启元心下窃喜,想不到仗着辟邪剑,竟能占到不少便宜。当下挥剑刺向绝尘大师胸口,绝尘大师斜退两步,袍袖一挥,嗤一声却为长剑削下长长一幅,虞正三人惊道:“大师小心!”绝尘大师身子一转,一个盘龙绕步,绕到了龙启元身后,挥掌拍向龙启元后背,掌风凌厉,龙启元已然察觉,当即猛转身闪避,绕是如此之快,掌缘劲力激荡,迫的他背上的青锋剑蓦地跃了起来,绝尘大师探手抓过,一剑斩了下去,剑气纵横,已然向龙启元头顶劈落,龙启元心头凛然,横剑一格,当的一声脆响,兵刃叠在了一起,两柄剑尽是当世至宝,一交之下,火星四溅,却是平分秋色。

        龙启元运劲摧功,内劲倾吐,但见火光爆射,青锋剑剑身锈铁登时燃着,红如炉炭,内劲传荡,火红的铁锈激将起来,溅向四面八方,落到二人衣袍上,一股青烟冒起,便是一个窟窿,绝尘大师内劲摧出,两股内劲交叠,两柄剑剑身震颤不已,而青锋剑上的铁锈纷落,盘旋半空,宛如萤火虫一般,落到二人手臂上,嗞嗞几声,泛起一片水泡。

        龙启元低眼一瞧,青锋剑剑身上隐隐有字,不禁心头一震,惊叫道:“剑上有字!”绝尘大师瞧向青锋剑,剑身铁锈掉落之处,星星点点,正是文字,不由暗吃一惊,当即运劲迫开龙启元,横剑细看,陡然间眼前明光闪动,龙启元一剑削将过来,绝尘大师横剑一推,叮一声辟邪剑钉在青锋剑上,火星溅起处,便是一个小坑,青锋剑剑身弯成弧形,绝尘大师摧动内息,劲力拂过,弧形蓦地伸直,龙启元一倾身子,辟邪剑向前缓动,青锋剑缓缓又凹了下去。

        绝尘大师侧身一闪,龙启元收势不及,向前跌去,绝尘大师横脚一绊,龙启元身子失衡,立时向前爬落,绝尘大师伸手抓他手腕,龙启元反身一剑,剑气凌厉,绝尘大师横剑一推,青锋剑剑柄撞到龙启元怀中,龙启元哼了一声,摔落出去。

        龙启元急于知道青锋剑上文字,当即一个鲤鱼打挺站将起来,凌空劈落,绝尘大师横剑一格,波的一声响,青锋剑竟被削成两段,绝尘大师一惊,辟邪剑已在鼻梁掠过,隐隐间寒光如鸿,削向颈吼,绝尘大师向后仰落,倒滑了开来。龙启元拾起断剑,但觉剑身尚热,也顾忌不得烫不烫手,擦掉灰尘,仔细看着上面文字,蝇头小楷字体写的密密麻麻,读来正是:“书柬孤鸿子:今夜观星象,天萌乱意,诸侯封王,俱握兵权,拥兵自重,众为祸患、、、、”就此到了断痕处,接下来的一句在绝尘大师的断剑上,龙启元叹了口气,接着看第二行写道:“曾铸金佛,藏以玄机,布于四海,藏贮之所:小剑山凌云寨,万刃山万佛塔,风尘老人、、、”到此又中断了,龙启元见讲到金佛,暗道:“莫非所言金佛,就是关乎魔法天石的四枚神像?”转念一想:“现在青锋剑一分为二,仅凭我手中断剑,无法窥出多少端倪,想必绝尘也是如此之想。我和他何不罢手言和,拼上断剑,看看剑上到底有何玄机?”思想到此时,心下滋味万般凄凉,不禁暗道:“当年师父传我青锋剑,我竟然嫌弃剑身锈蚀,今方明白,原来除下铁锈,便显露玄机。”青锋剑剑身锈蚀,龙启元曾用铁器除磨,却弄不下丝毫,便再未除过铁锈,原来和辟邪剑交叠之际,用内劲摧动,方可除下铁锈,显出玄机。

        龙启元道:“大师手上的青锋剑少了龙某这一段,自然也看不出什么,咱们何不罢手言和,共解剑上文字呢?”绝尘大师心念转动,道:“甚好,那就拼起来一起参研。”两人各执一半,拼将起来,虞正三人心下狐疑,也围拢过来,看个究竟。剑上写道

        “书柬孤鸿子:今夜观星象,天萌乱意,诸侯封王,俱握兵权,拥兵自重,众为祸患,当速剪除,以解危厄,消弭战事,王某万幸,寻到天石,为弥血腥,遂藏名山,曾铸金佛,藏以玄机,布于四海,藏贮之所:小剑山凌云寨,万刃山万佛塔,风尘老人。天石所在,参女娲图,今告吾兄,望兄以天下为己任,以苍生为念,寻到天石,消除万恶,恢复河山,使我大晋万民,安居乐业,休养生息,切记切记!”落款写着:蜀山王正一书于晋惠帝元年。惠帝元年即公元290年,当年爆发了八王之乱,诸侯混战,伤死数十万人,累骨成山,流血漂橹,一直持续了十六年之长,乃是历史上最长最惨烈的次争权斗争。

        虞世南道:“原来这是王正一前辈所撰刻的。王前辈心忧家国,怀记苍生,的确令人钦佩。”龙启元沉吟道:“书柬孤鸿子,这孤鸿子,岂不是、、师公!”虞世南心头一震,道:“是啊。”龙启元沉吟片刻道:“师父说师公当年弥留之际,曾说他寻遍大江南北,始终未能找到天石,就去拜访蜀山,那时王正一已然亡故,王正一辞世前留下一封书函,交给师公,师公便带了回来,而后给了师父,而那封书函、、”盯向虞世南道:“师兄那封书函你可是看过的,上面到底写了些什么?”虞世南一怔,缓缓道:“那时我方十岁,也是无意间看到了,看的不确切,更何况年深日久,早已记不得了。”龙启元逼近一步道:“师兄有过目不忘之本领,这才短短三十载,何以会忘记?莫非师兄想独吞天石,不肯说出来?”绝尘大师道:“虞大侠当真忘了?”虞世南犹豫片刻道:“好吧,那我就不隐瞒了。”众人屏着呼吸,围拢过来,留神倾听,虞世南道:“就写了八个大字: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虞正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莫非魔法天石就藏在九环山上?剑铭上所说的‘遂藏名山’,就是指九环山。”虞世南道:“九环山山势跌伏,峰峦叠嶂,于名山二字当之无愧。”龙启元沉吟道:“王正一所说的‘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一定是指九环山了,想不到咱们自幼长于九环山,那天下人争而逐之的武林至宝就藏在九环山上,哈哈!”说着大笑起来。

        颜如霜心念转动,道:“剑铭上所言的金佛藏贮之所中,一枚就在万刃山万佛塔中,莫非这座宝塔就是万佛塔?”龙启元一惊,道:“是了,这肯定是万佛塔,龙某这就进去取出来。”当即展开轻功,几个起落,纵到塔门前,塔门呈暗黑之色,两块石门间镶着镀金封印。龙启元将剑插到背上剑鞘中,双手抵在石门上,用力一推,却推将不开,当下扎紧马步,双掌拍出,重重落到石门上,仍毫无反应,犹如泥牛入海,被消得无影无踪了。龙启元大喝一声,用力猛推,噗一声双脚踩入青石,激起了无数石屑,而塔门稳如泰山,丝毫未动,急得龙启元满头汗水,滴滴滚落。

        龙启元退后两步道:“我便将石门砸开。”当即抱起一块磨盘般的大石,朝石门砸落,蓬一声大石一碰到石门,噗的一声,立时崩碎开来。虞世南看的极为不忍,上前劝道:“启元,塔门坚硬无比,纵是利刃也打不开,你别白费力气了。”龙启元眼前一亮,道:“利刃?辟邪剑,好,我看它能抵得住辟邪剑。”当即取过辟邪剑朝石门砍下,叮一声辟邪剑落到石门上,细屑飞起,仅砍下条细如蝇足的痕迹,龙启元回身道:“师兄,当年素云嫂子曾被困塔中,你不会不知道怎么打开这塔门吧?”虞正心弦一震,转向虞世南道:“娘叫素云么?”眼中泪水莹莹,充满乞求之意,虞世南满腔酸楚,心肠温软,暗道:“这件事正儿迟早会知道,我何必隐瞒。”当即点点头,虞正心下欢悦,暗道:“我终于知道娘亲叫什么了。”龙启元道:“小师侄,你可知你娘乃女娲最为宠信的侍婢?十九年前反天下嫁,激怒女娲娘娘,被女娲娘娘镇压到了这座宝塔中,而后便不知去向,你快问问你爹如何才能开启这道石门,说不定你娘在里面给你留什么东西了呢?”

        虞正心头一震,暗道:“娘亲竟然是女娲娘娘的侍婢。”听到龙启元所言,更想进去看个究竟,便道:“爹,怎么样才能打开这道石门?”虞世南露出为难之色,不予回答,龙启元道:“师兄,这有什么难的,我只要里面那枚金佛,若然不信,我且把辟邪剑还给你。”当即递过长剑,虞世南接过长剑,瞧向绝尘大师,绝尘大师心下亦是好奇,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虞世南道:“这道石门呈阳性,唯有靠阴寒掌力方能推开,玄阴石至阴至寒,凭其灵力,以阴制阳,便可打开石门。”龙启元道:“玄阴石?”沉吟片刻道:“师兄,你有玄阴石,何不速速拿出来,打开这石门?”虞世南瞧向虞正道:“如今玄阴石并没有在我手上,世间也再无玄阴石了,此乃天意,注定石门是打不开的。”龙启元道:“胡说,何人不知道素云手中有一块玄阴石。”虞世南黯然道:“启元,你何以忘了当年素云被师父打了一掌。”虞正心弦一颤,暗道:“师公玄明侠名济济,威名素著,何以会打娘亲一掌?”龙启元道:“是了,当年素云身怀六甲,替你挨了师父一掌,但这与玄阴石有何关系?”

        虞世南面色惨淡道:“我和素云当日下山,未到镇上,便即临盆,生下正儿”说到这时,瞧了虞正眼续道:“师父虽然只用了一成功力,素云固然能抵得住,可是却伤到了婴儿,正儿一出生,已然奄奄一息,素云就用法术将玄阴石化入了正儿体内,这才保住了他的性命。”绝尘大师暗道:“正儿体内果真化有玄阴石,这也难怪他有这么深厚的功力了。”蓦地想起虞正当日饮酒后犹如发狂一般,心念辗转,暗道:“是了,他喝酒后全身燥热,内息流窜,正是体内封贮的灵力激发出来,他一时承受不了,才如发狂一般。”虞正暗道:“原来真如师父所言,当日我中了张劲松的黑血蜘蛛之毒,被陆姑娘救起,侥幸救得活过来,看来也是全仗了体内的玄阴石。”颜如霜道:“虞大哥,人人竞逐天石,岂料玄阴石会在你的体内?他日你能驾弩玄阴石灵力,便是天下第一了。”虞正淡然一笑,并未说话,心下却想:“天下第一我倒不想当,只要能平安快乐,在山野乡间,终老一生,倒是我的夙愿。”

        龙启元道:“既然玄阴石化入了小师侄体内,就让小师侄摧动玄阴石灵力,推开这道门。”虞世南道:“玄阴石在体内,灵力郁结丹田,若无特殊之物激活,根本不能为人架驽。但人体一旦有到外力透入,玄阴石灵力会自动激发出来。”绝尘大师道:“正儿体内已有四五成灵力处于激发状态,虞大侠以为够不够推开石门。”虞世南面露喜色道:“也许可以。”心下想:“云儿,愿你保佑正儿推开这道石门,我也进去看看当日你是怎么度过的。”

        虞正走进石门,提起真气,双掌推在石门上,运气摧功,内劲吐出,石门微微颤动,封印抖了几下,波的一声崩裂开来,石门却丝毫不动了。绝尘大师、龙启元跨上前去,挥掌拍落在石门上,三人一起发力,三股力道汇交一处,冲向石门,激的石门跳动起来,三人暗自庆喜,石门上蓦地透出一股至阳之力,激荡冲撞,蓬的一声闷响,将三人震得倒飞了出去。

        颜如霜抢上前去,扶起虞正,虞世南道:“石门需阴寒之劲,方可开启,你二人掌力属阳,掌势落到石门上,石门吸纳起来,一旦你们内劲再次吐出,就会和石门吸纳起来的掌势交叠,这样反而不能打开石门,还会震伤发掌之人。要打开石门只能依靠正儿,他能打开固然是好,若然不能,那世上再无人能打开这道石门了。”

        虞正扑扑身上尘土道:“我一定要打开石门。”当即施展乾坤八卦步法,向下一沉,噗一声足踝没入土中,双掌拍出,掌力泱泱,蓬一声落到了石门上,石门跳动,却依然不移动丝毫,虞正双足一踏,内劲倾吐,石门发出轧轧粗浊声响,缓缓开启了条缝隙,一道金光透了出来,龙启元笑道:“莫非里面全是黄金?小师侄快用力推开。”虞正汗水斗落,脸上青筋暴起,早已筋疲力尽,当下吸纳了口气,暴喝一声,将毕生功力,摧了出去,石门轧轧响过,开出一条可容一人进入的缝隙,龙启元阴笑道:“龙某先进去瞧瞧。”纵然过去,横身刚要进入,蓦地肩头一紧,却是被绝尘大师扣住,绝尘大师用力提起他,推在了身后。龙启元怒道:“老秃驴,你要阻拦龙某。”呼的一掌向绝尘大师头顶拍落。绝尘大师扬掌迎出,蓬一声二人掌力交叠,龙启元蓦地被反震之力震得五脏六腑隐隐作痛,绝尘大师合十道:“阿弥陀佛,施主太过焦急了,稍等片刻也无妨啊。”龙启元自知斗他不过,只得忍气吞声,就此作罢。

        此际声响尤甚,石门完全开启了,五人陆续进入塔中,四周丈高佛像陈列,各具形态,惟妙惟肖,栩栩如生,佛像呈金黄之色,反照光彩,塔中尽是金灿灿的光环,一行人瞧得如痴如醉。龙启元自言自语道:“这些佛像会不会是黄金铸的?”当即纵身腾起,抓住一尊佛像合十的手臂,用劲一折,噗一声断裂开来,断痕暗灰,却是烧制泥土制成,仅表面涂了层金粉。龙启元大失所望,随手抛开了断臂。绝尘大师合十道:“施主毁我佛门圣像,老衲岂可绕你!”纵身抓向龙启元。龙启元抓住佛像另一臂膀往下一拉,佛像便朝绝尘大师砸落,佛像丈高,劈头落下,绝尘大师自是暗吃一惊,翻身后纵,纵开丈远,佛像倒落,佛头正落到绝尘大师近前,绝尘大师双臂抱住佛头,轻轻将佛像放在了地上。

        突然间听得楼阁咚咚声响,绝尘大师四人抬头去瞧,正见一人形如鬼魅,掠上楼梯,几个起纵,登了上去,此人正是龙启元。绝尘大师道:“神像关乎魔法天石,切不可落到龙启元手中。”当即纵身腾起,追将上去。

        虞世南、虞正父子和颜如霜拾阶缓行,游目四顾,墙壁上满是壁画,龙飞凤舞,百鸟朝凤,虎啸山林等等名画,尽是栩栩如生,隐隐间眼前便出现了龙姿凤态,百鸟翩飞,猛虎长啸的景象。

        塔高六层,不觉间三人已到了第五层,但听得砰砰碰撞之声,从楼上传了下来,虞正道:“看来绝尘大师和龙启元正在打斗,我们上去看看。”三人缓步顺着楼梯登了上去。迎面桌案上香炉之后,供着一樽雷公神像,大小如拳,浑身金光,熠熠夺目,正是剑铭上提到的金佛。金佛之后,便是丈高女娲圣像,两侧婢女,手捧花篮,神态恭维,笑容可掬,杏脸微微朝向外侧。

        虞世南瞧到右首婢女像,停了下来,愣了半晌,疾步奔到婢女像下,仰面瞧着怔怔出神。虞正心潮澎湃,也瞧向那樽婢女像,见她一身绿衫,品貌俊美,仪容脱俗,暗道:“莫非她就是我日思夜想的娘亲么?”

        此际绝尘大师和龙启元斗到了三十会合,龙启元占尽下风,被迫的节节败退,龙启元回身抱起一尊佛像,道:“佛家慈悲为怀,看你敢不敢打碎这佛像。”话音未落,向绝尘大师抛了出去,绝尘大师扬掌推出,佛像受激,蓦地转过一个方向,面孔正朝向绝尘大师,绝尘大师心弦一震,向后反跃出去,合十道:“阿弥陀佛,佛祖面前动武,罪过,罪过。”环臂抱住佛像,轻轻放在了一侧。

        龙启元暗喜:“好,秃驴不敢向佛像出手,我就用佛像做盾牌。”当即抓起一樽佛像,横将过来,抱着佛像下怀撞向绝尘大师,绝尘大师见又是佛门圣像,当下一个盘龙绕步,绕到了旁侧,龙启元道:“老秃驴果真慈悲。”说着两臂一转,佛像朝绝尘大师腰间撞去,绝尘大师伸手一拦,正拍在佛像面门上,绝尘大师一惊道:“罪过,罪过。”龙启元用力一推,佛像重重撞在绝尘大师腰间,劲力极盛,登时将他撞翻在了地上。

        龙启元向前一抛,硕大的佛像,朝绝尘大师怀中压去,绝尘大师心头凛然,双手一擎,正推在佛像双乳之上,绝尘大师道:“罪过,罪过。”揽着佛像,翻身站起,将佛像轻放在地上,双手合什,深深一揖。

        突然察觉背后风势大作,转身一掌,拍在佛像肚皮上,但见佛像袒胸露乳,肚皮圆滑,张嘴吟吟作笑,正是弥勒佛,蓦地噼啪声响,弥勒佛全身镀金崩开,飞舞空中,仅剩下了一片惨白。绝尘大师一惊,赶忙撤掌,噗一声弥勒佛像碎裂开来,掉落到了地上,龙启元倒纵开来,道:“大师信佛之人,对佛下如此重手,实在罪过啊。”

        龙启元随手抓起一樽大佛像掷了出去,绝尘大师双手抱住,放到地上,龙启元道:“这次看你接那个。”当即双足一顿,十余樽佛像跃将起来,龙启元双臂一扫,内劲吐出,迫的十余樽佛像一起飞了出去。

        绝尘大师身影闪动,形如鬼魅,穿到佛像下面,双臂一顿,立时将佛像前冲之劲,消得无影无踪,十余樽佛像缓缓落了下来。龙启元暗吃一惊,反身一抓,刚要抓起一樽,劲风拂过,那樽佛像蓦地向后滑开,回身一瞧,才知是被绝尘大师虚空掌力迫开的。

        龙启元心下盛怒,双手探出,刚提起两樽佛像,蓦地肩头疼痛,却是被绝尘大师拿住,绝尘大师道:“放下。”用力一捏,格格骨响,龙启元哼了一声,双臂酸麻,缓缓放下了佛像,绝尘大师向后一抛,龙启元惨叫一声,飞向半空,横身撞在婢女像上,婢女像手中的花篮被撞掉了下来,摔得粉碎。

        虞世南心下盛怒,手起爪落,抓起龙启元摔在了身后,俯身将花篮碎片捡了起来,蓦地发觉碎片下有一角丝绸,不禁一惊,丢下碎片,提了出来,正是条锦帕,展将开来,上面殷红小楷写道:“世南,你我情比金坚,却不能为天界怜悯,一重墙隔,却如有万里之遥,咫尺天涯,远眺如障。为妻日夜殷念,寄情残月,托与诚心,无奈月无人情,不知冷暖。明日就满十年之期,当初救治正儿时,为妻功法低微,不能将玄阴石植入正儿体内,幸垂女娲娘娘怜爱,将正儿救下,为妻答允娘娘,在塔中度过十年,便抽掉记忆,重归婢位,今已期到,作书话别,幸无为念,愿你和正儿平安一生,怡享天伦,为妻素云泣别。”虞正泪水潸然问道:“爹,这是娘亲写的么?”虞世南缓缓点了点头,将锦帕揉成一团,暗道:“当年救正儿时,我怎么没看出来呢?我们被一重塔隔,近在咫尺,却如有千里之差,我始终以为你已离开宝塔,不料你在塔中独守十年!你用这十年凄苦,换来正儿的平安,我又为他做过什么呢?”

        龙启元被摔得鼻青脸肿,缓缓爬起,瞧到桌案上的雷公神像,脚步踉跄着抢过去,一把抓起来笑道:“我终于得到神像了。”绝尘大师刚要抢夺,蓦地身子晃动,赶忙使出千斤坠站稳身子,这才发觉佛像左摆右晃,纷纷倒落,乃是宝塔抖动,当即高声道:“大家快走,宝塔快要塌了。”

        虞正一手拉着颜如霜,一手拉起虞世南,转身向楼梯奔去,虞世南兀自侧着头瞧着婢女像,虞正突觉右臂一麻,被荡了开来,原来虞世南不愿离开,默运玄功,荡开了虞正,向着虞正道:“正儿,快带如霜离开这里。”虞正哪里肯走?绝尘大师踉跄着奔到虞世南身前道:“正儿,你先带如霜下去,虞大侠交给老衲了。”虞正道:“劳烦大师了。”拉着虞正向楼下奔去。

        万佛塔抖得更为厉害,砰砰声响,佛像砸将下来,蓦地听得声惨叫,接着一个微弱声响道:“师兄救我,救我。”绝尘大师、虞世南循声瞧去,龙启元右臂被佛像压住,血出如注,染的上身一片绯红。呜呜声响,一樽大佛朝他面门砸落,绝尘大师纵身过去,揽腰抱住平放在了一侧,虞世南俯身掀开佛像,龙启元滚身避开,绝尘大师扶他站起,见他右臂软软垂下,骨骼碎裂,已然废了,而他左手兀自死死抓着神像。

        绝尘大师背起龙启元道:“虞大侠快走吧!”虞世南瞧了眼婢女像,沉吟不答,绝尘大师道:“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虞世南点了点头,不舍的回头瞧了两眼,一狠心头也不回,朝楼梯奔去,正行了一半,咔嚓咔嚓几声响,楼梯断折,二人脚下落空,坠将下去,二人展开轻功,缓缓落下,四周佛像蓦地一起朝二人砸落过来,绝尘大师袍袖挥动,清风卷出,众佛像立时平直起来,端然坐正了。

        此际二人奔到了第一层,刚要跨出塔门,金光闪动,一樽合十的佛像侧倒下来,正向虞世南头顶砸落,虞世南心头凛然,快步奔开,绕是如此之快,已然觉得后背火辣辣的一阵疼痛,正是被佛像合十的手指在他背上划过,衣衫破开,拉下了一片皮肉,鲜血淋漓,流将下来,绝尘大师伸手拉住虞世南向前掠出,奔了出来。

        虞正神情急躁,父亲蓦地站在了眼前,一颗暴沸的心,方平稳下来,冲上前去,一把抱住了父亲,双手在他背上一揽,虞世南身子陡然抽搐了下,虞正觉得着手处湿热,一瞧父亲后背,鲜血淋淋,不禁打了个寒噤。虞世南从怀中取出金疮药,淡然笑道:“正儿别担心,涂上药就没事了。”虞正小心翼翼的涂上药,颜如霜给他包扎了起来。

        这时,大地颤抖了一下,一声爆响,宛如平地一个焦雷,万佛塔坍落下来,成了一堆废墟,石屑灰尘飞飞扬扬,弥漫半空。

        几人默立片刻,便朝山下走去。日暮时分,一行人回到了镇上,龙启元右臂骨碎,虞世南给他截了残臂,涂上药包扎好了,让他在屋中休息,晚饭亲自端到屋中喂他,绕是龙启元铁石心肠,也忍不住感激涕零。

        月上树梢之际,虞正一人默立庭院,静静地望着无际无边的夜空发呆。虞世南走过来道:“正儿想什么呢?”虞正一怔,道:“没,没什么。”虞世南抬头望着夜空,疏星暗淡,残月如弓,远处树梢上挂着层淡淡的薄雾,他长吁了口气,道:“正儿,爹现在对世事已无所眷顾,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你了。”虞正道:“正儿已经长大了,爹不必为正儿担忧了。”虞世南淡然笑道:“那便好,为父想皈依佛门,不问俗事,做一个佛门弟子,终日青灯木鱼,念佛诵经。正儿以为如何?”虞正沉吟片刻暗道:“佛门普度众生,乃上善之门。爹早有退隐之心,出家更是最佳去处。”当即道:“爹有此意,正儿怎会阻拦?”虞世南道:“绝尘大师应诺为父,同去伏虎寺,保荐出家。”虞正道:“伏虎寺乃当世名寺,威名素著,有绝尘大师保荐,正儿也可放心了。”

        虞世南笑了笑道:“正儿,为父临走之前,还想再说一事,为父看得出如霜很喜欢你,这孩子蕙心兰质,品貌俊美,日后必是贤妻良母,你可要好好对她啊。”虞正一怔,眉间重忧,似有隐情,虞世南瞧到,剑眉一竖,微有怒色,道:“怎么?你不喜欢如霜?她那点不好?”虞正全身一震道:“如霜很好,但我一直把她当作妹妹看待,从未有过别的想法。”这一席话,恰好被赶过来找他的颜如霜听到。颜如霜躲在一边,声音回荡耳畔,只觉的字字如针,句句如刺,扎在她的心上,眼前迷蒙一片,泪水莹莹,滴滴滚落,暗道:“原来虞大哥一直把我当作妹妹,他把我当妹妹、、、”擦了把泪水,凄然一笑道:“我这是怎么了?当妹妹不是很好么?我们本来就亲如兄妹。”心下这样想,但胸中酸楚,仿佛自己最为重要的东西,一眨眼消失的无影无踪,再也找不回来了一般。

        虞世南道:“莫非你有心仪之人了?”虞正脸颊微微一红,低下头沉默片刻道:“我喜欢上雪长风的女儿雪玲珑了。”虞世南道:“雪长风的雪泥鸿爪功,名扬天下,仁义素著。为父也很敬仰此人。”顿了顿叹口气道:“如霜对你一往情深,既然有了喜欢之人,当向她说明,别让她因为你越陷越深,伤害到了她。”虞正道:“正儿知道了。”

        颜如霜暗道:“原来虞大哥心仪之人是珑姐姐,珑姐姐温柔善良,相貌俊美,的确和虞大哥相般配,虞大哥、珑姐姐,如霜会永远祝福你们的。”,颜如霜背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缓缓滑坐到地上,和虞正在一起的点点滴滴,蓦地浮现眼前,一颗心万般疼痛,她掩住口抽泣多时,起身奔回了房中,趴在床上,哭了半晌,拉过棉被,便去睡觉。但一夜漫长,辗转难寐,枕头湿了大半,仍止不住满眼的泪水。

        颜如霜向窗外眺去,夜空浩渺,一望无垠,却孤独的悬着一轮弦月,不禁凄意更浓,自言自语道:“月亮啊月亮,你也是形单影只,孤苦无依啊!也许我们都是命犯孤星,注定今生不能和心爱的人白头偕老。其实心爱之人过得幸福,不也是我们的快乐么?”蓦地想起自己曾经说过的一句话,便念了起来:“春花无意,蝶有情,恋花曾几迷?”念着念着竟领略到了些许意境,不自觉昏昏睡下了。

        翌日清明,绝尘大师道:“龙启元不见了。”虞正道:“想必他昨夜独自走了。”虞世南叹口气道:“启元现在右臂残废,也够可怜的,本想好好照顾他,岂料他不辞而别?罢了,人各有志,何必勉强他留下呢?”颜如霜此际缓缓走进内堂,虞正瞧她面容憔悴,目中充血,急忙抢到她身前,问道:“如霜,你怎么了?”颜如霜摇摇头道:“我没事。”虞世南给她号脉,脉象平稳,洪盛博厚,便道:“没什么事,多多休息就好了。”颜如霜向虞世南谢过,便坐在了一边。

        绝尘大师道:“老衲数十年未回过伏虎寺了,今日虞大侠有心皈依我佛,老衲就和他同回寺中。”颜如霜惊道:“什么?虞叔叔,你要落发出家?”虞世南笑道:“不错,如今我已看破红尘,对世间无所留恋,而青灯木鱼,诵经念佛,正是我所向往。”转身将桌案上的辟邪剑端起来道:“正儿,这把剑乃是恩师圣物,再过半月就是恩师八十大寿,为父希望你能在恩师寿诞之日献给他老人家。”虞正接过辟邪剑道:“正儿一定按时送给师公。”虞世南道:“这把剑世人垂涎,一旦被人发现,会招来杀身之祸。正儿你用包裹包好,万不得已,千万别用它。”虞正点点头道:“正儿知道了。”绝尘大师从怀中取过一个包裹,递给虞正道:“这里面包的是断开的青锋剑,也是九环山之物,你就一并还给玄明道长吧。”虞正便接了过来。

        虞世南道:“正儿,昨晚我飞鸽传书,告诉你三叔你回来了,他很高兴,说让你去看看他,你失踪之后,三叔为你四处奔波,极为牵挂。”虞正点头应了声是。虞世南走到桌案前,将墙壁上一幅虎啸山林图拨了开来,露出一个暗格,虞世南打开暗格,取出一个很小的神龛,从里面拿出一块锦帕,向着虞正道:“这锦帕上绣有九环山的路线,你循着上面绿线方位走,就可以平安上山,记住千万别走红色线路。”虞正接过锦帕展开一瞧,绣的山有挺拔之势,水有飞溅之美,林荫草盛,飞鸟盘旋,栩栩如生,一条绿线自山脚曲曲折折通到峰顶,终端湖绿色蝇头小楷写着:霞祠观。而另一条红线自山脚和绿线分了开来,仿佛是条捷径,途中湖绿色蝇头小楷写着:仙梅谷。再向上又用湖绿色蝇头小楷写着:冰蝶谷。

        虞世南道:“红色线路,虽然是条捷径,但从无人活着走出来过。师父说冰蝶谷中危险重重,有一种奇特的冰蝶,专嗜人血,人一旦被咬到,全身血液郁结,冰冻而死。”颜如霜心头凛然道:“一只蝴蝶有这般厉害?”虞世南点点头道:“不错,也正因如此,江湖中人若无人引导,万不敢贸然上山。”绝尘大师道:“这一点老衲还是有所听闻的。”虞世南道:“好了我们去吃饭吧。”四人便去吃饭,饭后虞世南嘱托完毕,就和绝尘大师乘马而去。

        虞正将辟邪剑和青锋剑包起,背负在身后便和颜如霜策马而去,颜如霜道:“虞大哥,咱们去拜访你三叔么?”虞正道:“是啊,我三叔原来是西域人,十年前来到中原,与爹素来交厚。三叔极为爱马,有‘十全伯乐’之称,相马本领,极为高明,听、闻、望、摸仅这四步,就可以知道一匹马是优是劣了。”颜如霜喜道:“这么厉害。”虞正道:“当然了,三叔平易近人,为人宽厚,好客至极。”二人边说边策马飞奔。

        奔了数十里,地势宽广,草木繁盛,一望无垠,遥见远处一个大牧场,虞正笑道:“前面的牧场就是,我们快些。”二人加鞭策马,马踏坦途,奋蹄狂奔而去。

        盏茶工夫,二人已奔到牧场,将马放下,便进入牧场,牧场宽阔,一望无际,微风拂过,绿草飘摆不定。

        突然之间,一阵杂乱的马蹄声传了过来,偶尔夹掺着嘶律律的叫声,二人一惊,循声瞧去,帐篷左侧蓦地穿出一匹白马,马蹄硕大,高腿长身,正是一匹宝马良驹。但白马狂跳不已,好像未被驯服,马上乘者紧按马鞍,身子跟着白马左摆右晃。

        颜如霜花容失色道:“这么危险的一匹烈马,他也敢骑?”虞正淡然笑道:“他就是我三叔马汉三,生平最喜驯服烈马。”指了指四下低头吃草的各色马续道:“这些以前都是烈性之马,现在都被三叔驯服了。”颜如霜大吃一惊,瞧了瞧那些马,不由叹道:“你三叔不愧称为十全伯乐,不禁相马无人可及,连驯马的功夫,也是令人望尘莫及。”虞正点头道:“是啊。”二人站在旁边,瞧着驯马。

        此际白马扬蹄人字立起,马汉三向后一仰,险些摔落下去,赶忙伸手拉紧马绳,稳住身子。白马嘶叫一声,放蹄狂奔,转瞬间已在十里开外,蓦地猛一回身,狂跳几下,马汉三抓的不紧,竟跌落下来,虞正二人呼道:“小心!”马汉三伸脚在地上一点,纵身追上白马,跃上了马鞍,双手紧紧抓住白马脖子中的长鬓。白马扭身乱动,马汉三死死抓着,身子一颠,手上用力一拉,竟将长鬓扯下了一大把,马汉三俯身趴在马背上,白马狂奔,兜了一圈,已然精神抖擞。

        白马后蹄一扬,呼的又人字立起,马汉三一时不防,身子掉落下来,一只脚却挂在了马鞍上,白马放蹄狂奔,拉着他一路而去。

        虞正展开轻功,追上奔马,纵身腾起,稳稳落到了马背上,双手抓住马鞍绳索,用力挣断,将马鞍卸了下来,马背无鞍,全身光滑,更是无抓拿之处,虞正紧紧抓着马鬓,不敢松开丝毫,被白马驮着一路狂奔而去。马汉三挣开绳索,站起身来,背上衣衫已然破烂,隐隐有血从擦伤处渗出来。马汉三高声道:“正儿快下来,这匹马烈性难训,危险至极。”颜如霜心下担忧,暗道:“这匹马连他三叔都驯服不了,定然烈性已极了,一旦掉下马来,被马踩到,后果不堪设想。”当即道:“虞大哥,快下来。”

        虞正侧过头道:“三叔放心,正儿自有分寸。”白马扬蹄奋起,虞正便跌落下来,颜如霜二人惊道:“小心。”虞正凌空跃起,飘然落到马头上,施展乾坤八卦步法,双足一沉,白马嘶鸣一声,噗的放下双蹄,已然没入土中,白马摇动脑袋,虞正站立不住,纵身掠上马背,白马拔蹄狂奔,虞正俯身趴在马背上,死死揪着马鬓。

        白马绕了一圈,狂跳不已,虞正跟着颠簸摇动,蓦地脚底一滑,失足坠落,白马扬蹄弹出,正踢向虞正怀中,虞正心头凛然,侧身避开,白马转身撞向虞正,虞正腾身跨上马背。白马嘶鸣一声,冲入马群,在马群中左突右撞,惊得群马,四下奔驰,乱做一团,马汉三惊道:“不妙,乱马冲撞,正儿要是失足跌下,后果被堪设想。”当即展开轻功,掠身纵上一匹受惊的黑马,按鞍拉缰,却不能收束住它,黑马狂跳,竟将他摔下马背。虞正侧眸瞧到,弃了白马,纵身踩着攒动的乱马,奔到马汉三身前,拉着他跃出乱马,几个起落,飘开丈远,到了平安地方,这才松开。马汉三赞道:“正儿,你竟有这么高强的武功,当真令三叔钦佩。”虞正道:“三叔过奖了,三叔放心,这匹马伤不到正儿。”颜如霜抢到前来,虞正道:“如霜,照顾三叔。”不待颜如霜说话,他纵到乱马群中,追那匹白马去了。

        马汉三向着颜如霜哈哈笑道:“我正儿好福气,不只一身好功夫,连红颜知己,也这般漂亮。”颜如霜心中一怔,满面羞涩,将头垂下道:“三叔说笑了。”而胸腔之中,万般滋味,郁结如麻,纷乱至极,暗道:“虞大哥心中已有珑姐姐,红颜知己一席中恐怕一直都没有过我啊。”马汉三瞧到颜如霜神情,眉头一皱,问道:“怎么?如霜姑娘不喜欢我家正儿?没道理啊,正儿一表人才,武功高强,虽不是十全十美,但也是不可多得之才啊。”颜如霜凄然笑道:“三叔误会了,我和虞大哥是兄妹情谊。”马汉三一怔道:“兄妹情谊?那真是可惜了,如霜姑娘貌若天仙,乃绝代佳人,可惜正儿没这等好的福气。”颜如霜心头纷乱,默道:“春花无意,蝶有情,恋花曾几迷?也许这就是我的一生了。”

        此际惊马稍安,都四散开来,白马奔驰多时,体力大耗,呼吸粗重,虞正戒心稍弛。突然间白马蓦地一抖,将虞正甩下了马背,白马扬蹄朝虞正胸口踩落,马汉三、颜如霜惊道:“小心!”虞正向外一滚,噗的一声马蹄踩空,入土三分,白马长嘶一声,一扬前身,将蹄拔出,带起的泥土溅了虞正一身。不等虞正站起,白马横冲过来,扬蹄又踩,虞正双掌拍出,与马蹄相叠,劲力猛吐,袭向白马体内,白马如遭电击,嘶鸣一声,扑腾翻身摔倒在了地上。

        虞正翻身站起,回身瞧了眼颜如霜,见她满腮泪水,莹莹透亮,不禁一颗心砰砰直跳,暗道:“如霜这样关心我,负她深情,如何忍心?”

        这时白马站起来,将头投向虞正怀中,温顺至极,虞正揽住马颈,轻轻抚摸起来,马汉三和颜如霜走上前来,马汉三翘指道:“正儿好样的,这匹马乃是与中原的‘千里追风’齐名的鲜卑烈马,自幼长于皓漠,野性难训,人称‘一点雪’,你能驯服它,的确是个奇迹。”虞正道:“三叔过奖了。”马汉三道:“浩漠长大的马,烈性至极,自古以来,能为人驯服的寥寥无几,现在你把它驯服了,你就是它的主人,三叔送给你了。”虞正推辞道:“那怎么可以,这一点雪乃三叔至爱之物,正儿岂敢夺人所好?”马汉三脸色一沉道:“跟三叔还客气什么?再说一点雪极通人性,驯服之后,虽然温顺,但却不容他人乘坐,在它心中认定你这个主人了,它有心随主,三叔岂能顽固阻拦?”颜如霜道:“是啊,虞大哥你就别推辞了。”虞正拱手道:“正儿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马汉三哈哈笑着,伸手拍了拍虞正双肩道:“这才是三叔的好侄儿,走回帐中,三叔为你二人烧烤只羊,咱们来个全羊宴。”虞正喜道:“好啊,正儿好久没吃过了。”

        三人一同入账,帐中极为宽阔,地上铺着羊毛地毯,洁白如雪,踩将上去,舒服至极,颜如霜心下欢悦,叹道:“这样豪华。”俯身摸了摸地毯,着手处光滑细软,宛如棉花一般。颜如霜道:“躺在这上面睡觉,当真有如在天上仙境一般。”马汉三笑道:“如霜姑娘要是喜欢,想要多少,三叔就送多少。”颜如霜喜道:“虞大哥一路上都说三叔为人宽厚豪爽,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马汉三斟满奶茶,递向二人道:“正儿那是夸奖三叔了。”二人接过奶茶,虞正道:“三叔的奶茶味道独特,乃是人间杨露琼枝,如霜可要好好品尝下啊。”颜如霜道:“是么?”当即凑到鼻前,臭了一下,竟有一股淡淡的兰花香味,轻抿了口,但觉凉爽盈香,似又有一股醇香味,吧唧几下翘指道:“三叔果真是人间绝品。”说着仰头咕咚一饮而尽,打了个咯,只觉吐出的气,尽是幽幽兰香,而腹中温热,喉头甘凉,口中更香气盈盈。马汉三端起紫砂壶,递给颜如霜道:“如霜姑娘喜欢喝,便都给你了。”颜如霜伸手接过,言谢一番。马汉三道:“三叔先去烤羊去了,你们随便喝,随便玩。”掀帐出去了。

        半柱香时间,账门掀开一股油脂香味,冲将过来,引得虞正、颜如霜二人腹中咕咕直叫,马汉三端着托盘,托盘上正是只全羊,羊身油脂滚落,却并不肥胖,反而有些瘦小,而羊肉金黄色中略呈红色,极为好看。

        马汉三放到桌案上,取过三把刀插到羊身上,虞正、颜如霜二人团团坐定,盈盈热气,扑面而来,而浓浓的油脂香味中略有兰香、醇香、海棠花香等名花香气,颜如霜道:“三叔这只羊怎么这么瘦小?”马汉三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太过肥胖,烤将出来,肉质蓬松软腻,吃起来毫无劲道,嚼起来索然无味。而这一只是恰到好处。”颜如霜道:“原来如此。”三人拿起匕首,吃将起来。

        突然之间,马汉三一惊,停将下来,虞正、颜如霜二人心下一怔,瞧向马汉三,见他侧耳细听,面色惶恐,虞正、颜如霜对视一眼,不知所以。颜如霜轻声问道:“三叔、、”一语甫毕,马汉三伸手示意她别做声,颜如霜当下掩口不语,虞正先前只顾吃肉,未加细听周围动静,此际侧耳细听时,觉得帐外有轻微的衣袍破风之声,暗道:“此处地偏,人烟罕至,何以会有衣衫破风之声,莫非是盗马贼?但来人手脚极轻,显然是轻功极佳。盗马贼中纵然不乏高手,但能有这等轻功之人,着实不多。”

        马汉三伸手探出,从羊身上取下匕首,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