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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石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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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香消玉损 怅惘惘 乱马角逐

书籍名:《天石传奇》    作者:颜良


        那人听到苍岩下的声响,蓦地回过了头。但见他国字脸型,长须盈盈,须眉如雪,满头华发,正是木云天。慕容谷三人见是木云天,纳头跪拜。木云天内心激动,跳下苍岩,扶起三人。原来木云天当日下山,身受内伤,行得慢了,被后下山的众豪杰赶上。有几人见木云天脸色苍白,身法迟缓,料知身受重伤,便尾随紧跟,欲报三河集之仇,将他杀之后快。但木云天毕竟武艺高强,威势犹存。几人只是藏头露尾,不敢贸然下手。木云天知晓几人心思,攀上苍岩,独坐疗伤。几人侯了半晌,直到天明这才大着胆子去杀木云天。木云天体力恢复,一举格毙了这些人。但摧动功力,内伤俞重,恰听到岩下声响,以为又是仇家赶来,不禁暗吃一惊,哪里知道反而是阔别数年的亲人。

        慕容谷道:“原来岳丈真的尚在人间,当真是我大燕鸿福啊。”木云天曲身一揖道:“昔年燕王厚爱,让老朽护送《摩尼经》归还伏虎寺,结果在三河集老朽一时贪念,监守自盗,抢劫了经书。多年来老朽一直耿耿于怀,不忍忘记。这件事老朽当真愧对燕王重托,愧对大燕列祖列宗。”慕容谷扶起木云天道:“古往圣贤,何人无过?所谓迷途知返,回头是岸。岳丈何必耿记于怀,不肯释然?”木剑生拉住木云天道:“是啊爹,姐夫说的对,往事云烟,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背负着往年旧事,何谈复国?”木芙蓉挽过木云天道:“爹,是啊。只要你能平安活着,这就足够了。不要想那些旧事了。”慕容谷道:“岳丈,婿儿如今正在筹划大事,已备复兴燕国。”木云天笑道:“好啊,这才是我木云天的好女婿。现如今乱象已蒙,战事暗蕴。大秦苻坚傲视天下,自恃神勇。雄踞一方,窥视中原已久。不出三年,必然大举伐晋。到时天下大乱,我们结兵起义,宣扬仁义,必能兴复燕国!”慕容谷沉吟道:“苻坚国事强盛,兵将如虎。而大晋奢靡腐朽,官军如虫,贪生怕死。苻坚伐晋,岂不如秋风扫落叶?我们如何趁此兴事?”木云天摇摇头笑道:“贤婿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如今王猛已殁,大秦是如虎折翼,看似强大,实则虚空。朝中慕容垂、姚苌、翟斌等人各怀异胎,早有趁乱复国之心。而大晋有良相谢安当国,桓冲、谢玄为将,实是兵狼将虎。这伐晋之役,苻坚是必败无疑。到时我们趁乱揭竿,大燕可复矣!”虞正暗腹:“这木云天虽然久居南海孤岛,但对天下形势,了如指掌。真是运筹帷幄之中,已知天下万事。他们只想复兴已国,岂不知一旦交兵,必是兵连祸结,遭难的还不是我中原百姓?”慕容谷深深一揖道:“岳丈智谋灼虑,远胜婿儿。难怪深受先王恩宠,只要有岳丈辅佐,我大燕复兴之日,看来是不远了。”木云天道:“贤婿,宾都侯慕容垂却然是不可多得之将才,如今他深受苻坚恩宠,执掌兵马。只要你能撤销他昔年罪名,必能将他招抚。我们凭借于他,兴复大燕,自能事半功倍。”慕容谷道:“是啊,我也听过慕容垂之才。当年燕亡之际,邺城一个相士曾说苻坚属地,不出二十载,必属宾都侯。”木云天点点头道:“慕容垂深谋远虑,仁义素著。他这个人能共患难,不能同富贵。贤婿要记得燕国复兴之日,就是慕容垂身死之时。记得一定不要心慈手软,留下祸胎,否则你们必遭灭顶之灾。”慕容谷如坠深雾,道:“岳丈,这是为何?”木云天道:“慕容垂筹划大事,苦等多年,大燕复国了。他能容你坐这龙椅么?”慕容谷道:“先皇慕容啼并未仙逝,这皇位当然还是皇上的了。”木剑生道:“姐夫,慕容啼只知贪欢享乐,治国之道,一窍不通。这皇位怎么还能让他坐?咱们别忘了前车之鉴。”木云天哈哈笑道:“贤婿,你要记得一国之君,能者居之。慕容啼莫说坐龙椅,怕他不出几年,便要被慕容垂害死在秦国。”慕容谷一惊道:“慕容垂有那么大胆子么?敢害死皇上。”木云天道:“慕容垂想登燕国大宝,岂会容得下慕容啼?你要记住此人留不得就行了。”

        突然之间,啸声响起,远远传了过来,仿佛在浮云绝巅发出。虞正暗吃一惊,寻思:“此人内力深厚,千里传音妙到绝巅,会是谁呢?”木云天听到啸声,道:“贤婿,老朽要走了,你们好好保重。”慕容谷三人苦苦挽留。木云天道:“乌程侯对老朽有救命之恩,我答应他陪他终老海岛,老朽不能食言。”慕容谷三人深知木云天性格,一旦决定之事,纵然是谁,都不能令他改变,当下不再言语。木云天俯身捧住一鸣双肩道:“一鸣,老朽要走了,这一去不知道何时才能相见。临走之际,老朽想听你叫声外公。可以么?”一鸣思潮澎湃,抉择万难。想到师父之死,推根溯源,都是因木云天而起。而他偏偏又是自己的外公,此际对他既恨又爱,这一声“外公”想叫出来,但又有所不忍。木芙蓉推推一鸣道:“德儿,快叫外公。”一鸣一怔,瞧了木芙蓉一眼,张了张嘴,却还是没叫出来。木云天万念俱灭,起身叹了口气道:“珍重了,好好照顾一鸣。”转身纵上了苍岩,刚要跃开,却听得模模糊糊的一声“外公”传入耳际,声音虽小,对木云天而言,却如平地春雷。回头瞧向一鸣,一鸣哭泣道:“外公,外公。”木云天忍住泪水道:“好一鸣,外公听到了,外公听到了。”说罢,凝视众人几眼,纵身奔开,消失在了层层薄雾中。

        一行人到了山脚下,分了开来。虞正挽着一鸣向东徐行,不觉间到了那处农家。却见栅门敞开,并且有几根栅板折断了。一鸣道:“大师侄,这是谁家?我们到这里干什么?”虞正道:“我的马在这家呢?”一鸣道:“那我们进入吧?”虞正点了点头,挽起一鸣进入院中。蓦地一声粗浊的惨叫声传了出来,虞正大吃一惊,疾步奔入屋中。

        却见室内杂乱,地上杂草中伏着一名老汉,正自奄奄一息。一名少女伏在老汉怀中哭泣。正是驼背老汉和姬云儿。近前一条大汉一脸凶相,正是王顷城。王顷城右手扣着一个少女的咽喉,这少女却是虞正千思万想,甚觉有愧的颜如霜。原来当日颜如霜与独孤胜到了揽月亭,等候诸葛天时,恰巧撞到了王顷城。王顷城忌恨虞正,便将颜如霜掳走了,路径此地时,见到了草舍便闯了进来。驼背老汉极为气愤,但不敢发作,强自忍着。驼背老汉见颜如霜受制,便蒙解救之心,遂在王顷城的茶水中放了蒙汗药,岂知被王顷城察觉。王顷城暴怒之下,杀死了驼背老汉。此际虞正正好闯了进来。

        颜如霜乍见虞正心潮澎湃,泪水潸然落下,高声道:“虞大哥你快走,王顷城会杀死你的。”虞正心中酸楚,暗道:“如霜不顾个人安危,还让我逃走。而我却、、”王顷城冷冷说道:“虞正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啊,当日在蜀山我说过,他日遇上了我必不轻绕你。想不到我们这么快就见面了。”虞正喝道:“你放开如霜,我们的恩怨我们自己来解决,不要累及旁人。”颜如霜焦急的说道:“虞大哥你别管我,快走吧。他真会杀死你的。”虞正道:“如霜这件事因我而起,这才累及到你。我怎么可以弃下你,为了自己的性命而逃走呢?”王顷城笑道:“你们两个果真是有情有义啊!不过你们谁也别想活着离开。虞正,你要救她就随我来吧。”说罢,腾身纵起,破开草舍,消失了踪迹,仅留下了屋顶的窟窿,徐徐落下枯草来。

        虞正刚要腾身追去,却听得驼背老汉气若游丝的叫道:“公子,公子。”虞正一惊,俯身下去,揽着老汉道:“大爷,都怪我不好,累及到你了。”驼背老汉无力的摇摇头道:“公子,言重了。老朽现在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云儿了。”说着瞧了姬云儿一眼,伸手拉住虞正道:“公子,你重情重义,乃难得之才,老朽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你打不答应?”虞正心下沉痛,点点头道:“大爷,客气了,有什么话直说无妨。”驼背老汉道:“老朽问你,你打不答应?”说着抓得更紧了,虞正知他必有要急之事,便道:“大爷,我答应,我答应了。”驼背老汉咧嘴笑了笑道:“公子,老朽不行了,看你一表人才,就将云儿许配给你了。你要好好照顾他,知道么?”虞正一怔,半晌无语。驼背老汉焦急地说道:“怎么?你不愿意?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可别不守信啊?”虞正道:“大爷,我、、”姬云儿脸颊微红,道:“爷爷”驼背老汉死死抓住虞正道:“想不到你、、你、、”一口气未提上,大咳起来。一鸣拉了拉虞正衣襟,使了个眼色。虞正心下抉择,不知何为。驼背老汉脸涨得通红,呼吸越来越微弱。姬云儿哭泣着叫着“爷爷”,过了半晌,驼背老汉放缓了过来,断断续续的说道:“公子,莫非、、莫非你要、、我老汉死、、不瞑目么?”虞正心下不忍,缓缓点了点头道:“好,我答应了。”驼背老汉脸上荡起一丝笑容,抓着虞正的手重重垂了下来,已然气绝。

        虞正心念颜如霜安危,便道:“一鸣,好好照顾云儿姑娘。”说罢,纵身奔出草舍。遥见不远处树林中人影浮动,传出打斗声响。虞正展开轻功,奔了过去。

        进入树林,却听得一个长衫汉子喝道:“王顷城枉你一身武功,竟然挟持一个少女,你羞也不羞?”旁边一个年轻汉子指着王顷城道:“王顷城,快放下我师妹。否则我对你不客气了。”虞正暗道:“原来是诸葛掌门和独孤胜。”当下掠过矮树,纵身飘落在了战阵中。

        王顷城仰天笑道:“虞正你脚力未免太慢了。”独孤胜挥剑指向虞正道:“虞正,就是因为你师妹才遭王顷城毒手的,你还有何面目过来。”虞正不加理会,向诸葛天拱手施礼。转向王顷城道:“王顷城有本事放开如霜,我们单打独斗。怎么样?”王顷城笑道:“甚好,甚好。”诸葛天道:“正儿不可,王顷城武功高强,切不可单打独斗啊。”独孤胜恨不得王顷城一掌格毙虞正,便道:“师父,这件事因他而起,就让他逞能去吧。”诸葛天喝道:“胜儿,你给我住嘴!”虞正道:“诸葛掌门不必担心,正儿自有分寸。”王顷城点了颜如霜几处大穴,将她向后一推,大喝一声,呼的一掌拍出,掌势重浊,激的地上落叶纷纷飞起。

        诸葛天道:“正儿,你退后我来领教。”剑光浮动,刺向王顷城。王顷城冷哼一声,侧身避开。反手抓向诸葛天手腕,诸葛天挥剑削出。寒光流动,已在毫厘之间。王顷城一弹剑身,长剑龙吟,方向偏开。王顷城起身直进,五指箕张,抓向诸葛天怀中。诸葛天手腕一挺,寒玉剑倒削上去,寒气弥漫。王顷城暗吃一惊,抽身纵开,道:“寒玉剑果然不失一把名剑。”

        诸葛天道:“王顷城你受死吧。”王顷城冷冷笑道:“诸葛掌门好大的口气。”诸葛天纵身递剑,王顷城长袖一卷,一股内劲摧出,迫的诸葛天虎口沉闷,翻身跃开。王顷城纵身追赶,诸葛天反手一剑,惊鸿浮动,削向王顷城喉颈。王顷城长袖一拂,嗤一声却被削下一幅。诸葛天挺剑直进,王顷城双掌夹住剑身,道:“诸葛掌门剑招未免狠辣了。”诸葛天哼道:“对付你这样的嗜血魔头,剑招当然要狠辣了。”王顷城冷笑一声道:“是么?那诸葛掌门剑要抓牢了。”说罢,双掌向后一抽,剑柄滑溜,嗤的脱手而出,噗一声插在一棵合抱大树上。诸葛天心头一凛,纵身疾退。王顷城形如鬼魅,一晃身子,已然欺到近前。独孤胜叫道:“师父”纵身一剑刺向王顷城后心,王顷城袍袖向后一甩,波的一声长剑折断,独孤胜如浪中孤舟,抖了几下,摔落到了地上。王顷城道:“诸葛掌门尝尝我的金蝉神功的滋味吧。”呼的一掌拍向诸葛天胸口,掌风呼啸,已在毫厘之间。

        诸葛天暗道:“我命休矣!可惜不能救下霜儿。”蓦地一股力道挟着他向后疾退,正是虞正。虞正将诸葛天向旁边一抛道:“诸葛掌门带如霜快走。”诸葛天飘落到颜如霜身前,解她封穴,连点数下,却依然冲不开闭塞的穴道。王顷城哈哈笑道:“我点的穴道,除我之外,世上无人能解。诸葛天你要带她走,随便走好了。不过我明告诉你,一个时辰后,她的封穴还没解开。那你就等着替她收尸吧。”诸葛天暗吃一惊,心想:“好个奸诈的王顷城!霜儿的封穴止他一人能解,自然不会担心我带着她先行逃去了。”

        虞正愤道:“王顷城你好卑鄙,竟然出这种手段。”王顷城道:“今天就是你的死期,受死吧!”掌势浩盛,拍向虞正。虞正纵身避开,掌势落到合抱树冠上,大树颤了颤崩裂开来,随着呼呼风声,倒落在了地上。王顷城回身扑来,虞正一个盘龙绕步,绕到他身侧,伸手向他肩头抓落。王顷城袍袖一拂,拂在手指上,宛如刀割。虞正一凛,向后退开。王顷城鼻中轻哼一声,欺身直进,虞正双手一拢,抓他手腕。王顷城并指如戟,迎上虞正双爪。虞正内劲摧出,震的王顷城十指如灼,惊咦一声,跃了开来。

        王顷城侧眸间,正瞧到树冠上的寒玉剑。当即虚空一抓,内劲激出。寒玉剑颤了几颤,倒飞了出来。王顷城长袖一拂,恰拂中剑柄,长剑龙吟,刺向虞正。虞正双掌拍出,掌势激荡,寒玉剑触到内劲,徐徐停住。王顷城心头一震,掠身纵出,一掌拍在剑柄上,寒玉剑倏地破开掌势,向他胸口刺去。颜如霜心下担忧,无奈哑穴被点,不能叫出声来。

        虞正身子向后一仰,惊鸿闪动,寒玉剑擦着袍衣掠过,隐隐间感到阵阵寒气袭入腹中。刚直起身子,掌风拂面,王顷城掌势已在毫厘之间。诸葛天惊呼道:“正儿,小心”独孤胜心下窃喜道:“杀死他,杀死他!”虞正暗吃一惊,竖掌一封,无奈晚了一步,掌势重重落到了他左肩上。但觉一股极强极重的力道挟着他倒飞出去,摔落到了地上。诸葛天纵身抢上去,扶起虞正焦急的问道:“正儿你怎么样?”虞正血气翻腾,哇的喷出了口鲜血。当即默运玄功,调息内息。盏茶工夫,缓缓舒口气道:“诸葛掌门无须担忧,正儿没事。”诸葛天一惊,道:“还说没事,都吐血了。”探他脉门,却觉脉搏有力,内息充盈,似乎毫无伤势,不禁皱起眉头道:“奇了,奇了。怎么中了一掌,脉搏洪盛,全然无事。”

        王顷城以为这一掌虞正必死无疑,这才没有再发掌。此际听了诸葛天之言,暗吃一惊,不顾确不确切,欺身直进,拍向虞正,端的是要他性命。虞正道:“诸葛掌门让开”说着推开诸葛天,竖掌迎出。蓬一声二人掌力交叠,两股内劲冲撞激荡,卷的地上落叶,哗然而起。王顷城心头一震,但觉虞正内力浑厚,这一掌震的他双臂微有麻意,不禁暗道:“短短几日不见,想不到这小子武功精进这么多。”当下内劲摧出,翻身一绕,长袖拂过,落向虞正怀中。虞正知晓他“袖里乾坤”的厉害,凹腹疾退,清风卷过,虞正怀中衣袍一松,一块金灿灿的物事坠到了地上。王顷城定睛一瞧,不由惊道:“武林盟主令牌!”诸葛天几人一惊,瞧了过去,见正是盟主神令。颜如霜芳心窃喜:“想不到虞大哥做了武林盟主。”

        虞正俯身捡起令牌,揣在怀中道:“王顷城我今日以盟主身份,替天行道,除掉与你。”王顷城暗道:“众豪杰下山时俱谈论少年盟主,想不到这个人竟然是虞正这小子。”当下哈哈笑道:“好啊,我杀了你既可以一泄怨愤,还能当个武林盟主。哈哈,当真是一举两得!”虞正道:“王顷城,你休猖狂。”说罢,凌空一掌,拍向王顷城。

        王顷城斜退两步,扬掌迎出。二人掌力交叠,立时均被震开。王顷城在树冠上一点,凌空扑来。虞正挥掌一封,将王顷城擎在半空。王顷城运起“千斤坠”向下沉落。噗一声虞正双足没入泥土,诸葛天拎起寒玉剑道:“王顷城看剑!”一招“长虹贯日”刺向王顷城胸口。王顷城暗吃一惊,翻身一个筋斗,双足踢向虞正怀中。虞正双爪一格,来势万钧,迫的他滑开了数尺之多。诸葛天一抖长剑,寒光流闪,削向王顷城手腕。王顷城长袖一拂,叮一声荡开了长剑。诸葛天一惊,翻身疾退。王顷城五指如钳,向诸葛天头顶抓落。虞正惊咦一声,伸手抓住诸葛天肩头,纵身避了开来。王顷城怒哼一声,晃身欺来。虞正回身一掌,掌势浩盛,震的王顷城哼了一声,倒飞了出去。

        蓬一声撞到树冠上,又滚落到了地上,口中鲜血狂喷不已。虞正道:“我且废掉你的武功,看你如何作恶?”纵身掠出。王顷城翻身站起,一招“金蝉化蝶”拍了出去。虞正推掌迎出,二人掌力一交,虞正但觉来势威猛,当下腾身飞起一脚踢向王顷城怀中,用的正是“乾坤八卦步法”,王顷城挥掌一封,两股内劲一交,登时震的他向后翻倒。

        虞正欺身抢攻,王顷城翻身腾起,双掌迎出。虞正掌势与他堪堪一交,立时化掌为爪,紧紧扣住了他的手腕。王顷城心头凛然,用劲挣脱开,五指箕张,抓向虞正左肩。虞正左肩一沉,竖掌递出,王顷城侧身疾避,无奈慢了一步,掌势落到怀中,登时如断线之筝,摔落出去。王顷城气血暴沸,呕出了一滩鲜血。

        虞正在地上轻轻一点,翻身飘出,双掌拍向王顷城。掌势激荡,已在毫厘之间。王顷城心惊肉跳,反手抓起颜如霜挡在了身前。虞正蓦见颜如霜横身掌前,惊呼一声,无奈收掌不及,双掌重重拍落在了颜如霜怀中,掌势洪盛,登时将颜如霜整个身子震飞出去。虞正惊道:“如霜”纵身接过,飘落到了地上。

        虞正心弦震颤,捧着颜如霜叫喊起来。颜如霜花容苍白,毫无血色,口中血出如注,已然命悬一线。诸葛天、独孤胜双双抢上前去,围着颜如霜哭泣起来。虞正泪水滚落道:“如霜,如霜你怎么样?你可别吓我,你可别吓我。”王顷城仰天一个哈哈道:“虞正我让你亲手打死你心爱之人,让你自责一生,痛苦一生。”说罢,纵身奔开了。

        颜如霜吞下口鲜血,气若游丝的说道:“虞大哥我、、我恐怕、、恐怕不行了。你、、”颜如霜中了一掌,竟然将他闭塞的穴道疏通了,是故能说出话来。虞正泪水潸然滚落,道:“不会的,不会的。”诸葛天泣道:“霜儿,你一定要挺住啊,爹爹会给你请最好最好的医生,一定会把你医好。”颜如霜淡然笑道:“爹爹,霜儿不、、不孝,不能给、、给、、你老送终了。”独孤胜捧住颜如霜双肩道:“师妹。别胡说,你不会死的。我还要你做我的新娘子呢。”颜如霜向独孤胜笑道:“师兄,对不起了。我、、我不适合、、你,你忘了我、、再、、再找个、、找个更好的吧!”独孤胜泪如雨下,道:“师妹你不会死的,你不会死的。我不除了你谁也不要。”

        此际蹄声如雷,一匹白马飞奔过来,正是一鸣和姬云儿。虞正当日伏在马耳边说让它好好听从姬云儿的话,是故白马虽烈,却也允许姬云儿和一鸣同乘。一鸣挂念虞正安危,便和姬云儿葬了驼背老汉乘马赶了过来。二人见此情状,下马默立在了一旁。

        颜如霜身子颤了颤道:“冷冷、虞大哥你、、抱紧我。”虞正紧紧揽住颜如霜道:“好了,这回不冷了。”颜如霜微微笑了笑道:“虞大哥你还、、还记得我们、、我们相识、、相识时的情景么?”虞正凄然笑道:“记得,记得。我怎么会忘记呢,你当时穿了一身男装,很是帅气。对了,你还被人追杀呢。”颜如霜笑道:“是啊,我、、我被人、、被人追杀,但你、、你也被人、、追杀啊。”往事浮现,虞正更绝伤心,记忆中的颜如霜尚且欢跳,这一刹那间竟然、、、、。

        颜如霜神情的望着虞正道:“虞大哥我、、我、、临死之前,想、、、想、、你能吻我、、一下,可以么?”虞正点了点头,神情的吻在了颜如霜脸颊上,抬起头哽咽道:“如霜在分开的这段时间里,我才知道我一直离不开你。”颜如霜甜甜的笑了笑道:“虞大哥我、、我现在、、很幸福,如果有来世、、我、、我要做、、你的新娘子。”虞正沉声道:“好,好”颜如霜沉吟道:“春花、、无、、意,蝶有情,恋、恋花曾几迷?我很喜、喜欢这句、、话。”虞正咽下满腔的悲情道:“如霜你喜欢我念给你听。春花无意,蝶有情,恋花曾几迷?、、、、”颜如霜扬起手轻抚了下虞正的脸颊,淡淡笑了笑,道:“我、累了、想睡、会、、”一语甫毕,扬起的手重重垂了下来,头一歪已然气绝。

        诸葛天、独孤胜二人涕流满面,呼唤着颜如霜的名字,摇了摇她,但见她双目紧锁,却然死了,不由悲痛欲绝,嚎啕大哭起来。

        独孤胜抓起长剑道:“虞正,我师妹是被你一掌打死的,你还我师妹的命来。”一剑刺出,噗一声剑尖插入虞正肩头,血出如注,登时将胸前染的通红。虞正心念俱灭,已蒙死意,淡淡笑了笑道:“你要为如霜报仇,就杀了我吧!这样我也就解脱了。”一鸣抢过去,抱住独孤胜腰肋道:“你快住手,我不许你伤害大师侄。”独孤胜青筋暴跳,已露杀意,一扭腰震开一鸣,狠狠说道:“好,我就成全你。”挺剑直进,剑入肩头,虞正仿佛忘记了疼痛,竟然不避不闪。诸葛天一把抓住剑身,用力一攥,鲜血循着指隙流了出来。独孤胜一惊道:“师父”诸葛天长吁口气道:“胜儿,不得无礼。”说着向后一推,拔出了长剑。

        独孤胜一脚踢倒虞正,上前要抱起颜如霜的尸体。虞正起身撞翻他道:“不许你碰如霜。”独孤胜怒火旺炽,抢起剑向虞正头顶劈落。诸葛天抓住独孤胜肩头喝道:“胜儿你要干什么?”独孤胜红着眼睛道:“师父,我要杀了他,师妹是被他杀死的。”诸葛天一把将独孤胜推翻在地道:“胜儿,你要还认我这个师父,就放下剑向正儿认错。”独孤胜坐倒在地上道:“师父你说什么?要我向他认错!”诸葛天道:“是了。”独孤胜瞪了虞正一眼,道:“他是杀死师妹的凶手,师父你要我向他道歉,除非我死。”说罢,爬起身来,大声长啸着狂奔开来。

        虞正缓缓走到诸葛天身前道:“诸葛掌门对不起,我不但没有救了如霜,反而将她、、”诸葛天捋了捋颜如霜的鬓发,伸手接过道:“霜儿,爹带你回去啊,我们去找娘亲。”说着向树林深处走去。虞正高声道:“诸葛掌门他日我定将王顷城的人头带上凤鸣山,亲自向你恕罪。”诸葛天充耳不闻,只是口中重复着说道:“霜儿你知道么,娘亲正等着我们回家吃饭呢,我们赶紧回家。”

        虞正默立半晌,怅然若失,一鸣摇了摇他道:“大师侄别想了,我们走吧。”姬云儿上前道:“虞少侠节哀顺变吧,你要好好活下来,我们还要为死去的冤灵报仇呢。你也不希望如霜姑娘死不瞑目吧。”虞正哽咽道:“云儿姑娘说的对,我要替如霜报仇,我要好好活下去。”当下姬云儿和一鸣共乘一骑,虞正步行跟着,徐徐向前走去。

        到了镇上买了一匹马,姬云儿自乘一匹,虞正和一鸣共骑着“一点雪”向储龙镇飞奔而去。

        且说独孤胜负气一路狂奔,不觉间奔出了十余里。出了树林,到了乱石林立之地。此际身乏疲惫,扶住矗立的大石歇息起来。但越想越气愤,越气愤越想,仿佛眼前站着的就是虞正,向着自己指点戏骂。独孤胜退开两步,指着大石道:“好你个虞正,我要杀了你,替师妹报仇。”当下挥动长剑,向大石一阵乱斫。石屑飞溅,现出了数十条剑痕。斫了多时,四肢酸软,便俯身休息。

        突然之间,隐隐听到了脚步声,独孤胜一惊,起身藏在乱石之后。脚步声越来越近,夹掺着咳咳声响,仿佛是身受重伤之人。独孤胜偷偷地向外窥看,但见那人盘腿端坐,运功调息,却王顷城。独孤胜心头凛然,吓得满头汗水,暗腹:“王顷城武功高强,如果让他发现了我,我是必死无疑。趁他练功,我还是先走为妙。”当下蹑手蹑脚的向后退开,正走间踩上了浮空的干柴,嘎的一声脆响,宛如平地焦雷一般。王顷城喝道:“谁?赶紧滚出来。”独孤胜吓得心胆俱裂,大呼一声,撒腿奔逃。王顷城乍见乱石中跃出一团清影,便大喝道:“什么人?给我站住!”腾身越过那人头顶,飘然落到了地上,一瞧相貌,竟然是独孤胜。

        独孤胜伏到地上,纳头大拜道:“王大侠我求你饶了我,我什么也没瞧到,你高台贵手,放我一马吧。”他深知王顷城心狠手辣,岂会饶恕于他。当下趁王顷城不备,抓起泥沙,向王顷城眼睛撒去。王顷城袍袖一遮,护住双眼,飞起一脚,踢翻了独孤胜。

        独孤胜撞上乱石,又滚落到了地上,也顾不得疼痛,起身要逃,却听得噗的一声响。不禁心惊肉跳道:“完了,完了,将我胸膛穿透了。”一摸周身,全然无事,回头一瞧,却见王顷城口角血水滴滴落下,扑倒在了地上。独孤胜喜道:“是了,王顷城当时被虞正打伤,想来已然只剩一口气了。他一个跛了脚的老虎,我为什么要怕他。”当即拾起剑,大着胆子靠近王顷城。虚剑刺了几下,王顷城闭目不理。但怕他这是引敌深入,尚不敢靠的太近。当即抱起一块石头道:“你要是能躲得过这块石头,就是装的。”说罢,掷了出去,蓬一声竟将王顷城砸的躺在了地上。

        独孤胜大喜道:“果然你是不行了,好我就杀了你,替师妹报仇。”说着挺剑上前。王顷城挣扎着坐起来,道:“小兄弟你恨不恨虞正。”独孤胜见他起来,吓得退了半步,道:“这你管不着。”王顷城又问道:“你喜不喜欢你的师妹?”独孤胜道:“当然喜欢了,所以我要为师妹报仇,杀死你来祭师妹的亡灵。”王顷城哈哈笑道:“可笑可笑。”独孤胜一怔道:“什么可笑?”王顷城道:“你的师妹是虞正一掌打死的,你要报仇就应该去找他啊。”独孤胜道:“要不是你拉师妹做挡箭牌,师妹怎么会死。”王顷城瞧向独孤胜道:“这么说你不恨虞正,反而将你师妹的死都推到了我一个人的身上?”独孤胜道:“你们两个我都恨,我先杀了你,再去杀虞正。”王顷城道:“好,敢爱敢恨,有仇必报,这才是血性男儿。小兄弟你杀死我容易,但我问你杀死虞正,你能有几分把握?”独孤胜一怔,沉默起来。王顷城道:“小兄弟你我二人对虞正都是咬牙切齿,欲杀之后快。若然你愿意我可以帮你报仇,怎么样?”独孤胜沉默不语,王顷城续道:“小兄弟想想你师妹,若非虞正暗中诽谤与你,恐怕你早已经和你的师妹双宿双归了。这夺妻之仇,杀妻之恨你能忍得下去么?”独孤胜狠狠说道:“当然忍不下去,我发誓活剥其筋,生啖其肉,方消心头余恨。”王顷城鼓掌道:“这才是真正的热血男儿,小兄弟你真能像你说的那样,将虞正抽筋割肉,我也就死而无憾了。来吧拿起你的剑,替你师妹报仇吧!”

        独孤胜思潮澎湃,犹豫不决,一狠心挺剑直进,架在了王顷城颈吼,只要用力一拉,就可杀死他。但打颤的手却用不上任何力道,仿佛是心下不忍。王顷城缓缓睁开了眼睛道:“小兄弟对待仇人,一定不要心慈手软,否则必伤己害己。”独孤胜扑通跪下道:“前辈,你说的不错,我们共同的敌人就是虞正。我们要联手除之而后快。”王顷城拍了拍独孤胜双肩笑道:“甚好,甚好。小兄弟你我前世有缘,不瞒你说,我已经是油尽灯枯,命悬一线。看来大劫难逃了,你愿不愿意拜我为师,作我的衣钵传人?”独孤胜一怔暗腹:“师父自幼抚养与我,对我恩重如山。我怎么能投在别人门下?”但转念一想:“单凭我在师父那里学到的皮毛,如何打的过虞正?不行了,为了替师妹报仇,我顾不得那么多了。”当即俯身拜下道:“徒儿拜见师父。”

        王顷城含笑扶起独孤胜道:“甚好,现在我就将我数十年的功力,悉数传授给你。来盘膝端坐到师父身前。”独孤胜喜不自禁,端坐到王顷城身前。王顷城道:“摊开双掌。”独孤胜依言摊掌,王顷城抓紧他的双掌,默运玄功,将数十年的内功,尽数导入了独孤胜体内。

        盏茶工夫,二人头顶散发出缕缕热气,蓦然间王顷城噗的喷出了口鲜血,身子瘫软在了地上。独孤胜一惊,一把扶起他焦急的叫道:“师父,师父”王顷城缓缓睁开了眼睛,面容苍老了许多,有气无力的说道:“虞正的父亲虞世南在伏虎寺出家为僧,你要让虞正亲眼看着他的亲人死去,让他痛苦一生,知道么?”独孤胜点点头道:“徒儿知道了,徒儿一定让虞正看着他爹惨死。”王顷城欣慰地笑了笑,道:“徒儿,五艺门是有一门绝技叫‘游龙十八掌’吧?”独孤胜点点头道:“的确有不过早就失传了。”王顷城摇摇头道:“那是以前失传了,现在又回到了诸葛天手上。如今你有数十年的功力,学会游龙十八掌,自不在话下。”独孤胜道:“徒儿知道了。”王顷城淡淡笑道:“徒儿珍重了。”头一歪已然气绝身亡。独孤胜哭泣多时,挖开泥沙,将王顷城安葬了。这才起身向凤鸣山奔去。

        且说虞正三人纵马一路飞奔,时值晌午,奔到了一片荒无人烟之地。矮草青青,恰没马蹄。遥目望去,一座小丘阻挡住了视线。马踏坦途,一驰数里。

        突然之间,隐隐听得弓弦惊响,从山丘背后传了过来。虞正勒马停住,姬云儿道:“虞大哥发生什么事了?”虞正侧耳细听一番道:“山丘后面,好似有人放箭。”姬云儿细听起来,耳际风响,那里有弓弦响声?便道:“虞大哥我什么也没听到,想必是你听错了吧?”一鸣道:“云姐姐,大师侄洞音之术,极为高明。我们听不到的声响,他都能听见。”姬云儿道:“虞大哥那怎么办?”虞正道:“你们在这等着,我到山丘上去瞧瞧。”姬云儿道:“我陪大哥一起去。”一鸣撒娇似的说道:“我也要去。”虞正沉吟片刻道:“也罢,我们一起上去瞧瞧。”

        扬鞭策马,奔到山丘脚下,弃下马匹,攀了上去。三人伏到高丘后面,探头窥去。但见乱马角逐,奔腾如虎。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数十余具死尸,尸体多不完整,仿佛发生了场惨烈的厮杀。姬云儿轻声道:“好惨烈啊!”一鸣道:“大师侄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死了这么多人?”虞正道:“死尸中服饰不一,看来是双方各有损失。”姬云儿观察一番惊道:“虞大哥,这些人中大多不是中原之人,好像是秦国的。”虞正道:“什么?云儿你可看清了。”姬云儿道:“我看的真切,后面那十骑都是秦国的。前面的五骑才是我中原之士。”虞正疑道:“大秦之人,怎么敢在大晋疆域纵马胡为,肆意杀人?”姬云儿道:“双方好像都是军兵,并非行走江湖之人。”虞正道:“那这就更奇了。”姬云儿道:“是啊。”

        此际那五骑纵马奔向虞正等人伏身的方向,身后十余骑扬鞭加策,紧紧尾随,时不时举弓放箭,但那五骑乘者骑术精湛,在马背上如履平地,呼的缩到马腹下,呼的窜到马颈边。箭矢如雨,却纷纷落空。

        虞正环视五骑乘者,其中一人容貌闪过,虞正甚觉熟悉,但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姬云儿见虞正剑眉双锁,若有所思,便问道:“虞大哥想什么呢?”虞正道:“前面五骑中有一个人,我好像在哪见过一般。”姬云儿道:“可想到些许眉目没有?”虞正缓缓摇摇头道:“想不起来。”

        陡然间听得十余骑乘者中有人高呼道:“刘牢之你听着,我们爱惜你是个将才,这才处处留情,若然你还不下马投降,我们可是要箭下无情了。”又有人朗声道:“刘牢之你是要荣华富贵,还是让你的兄弟随你暴死荒野,你可要考虑清楚了。”姬云儿道:“虞大哥五骑乘者中,有一人叫刘牢之。”虞正喜道:“原来是刘牢之仁兄。”一鸣道:“大师侄认识他么?”虞正笑道:“我们虽然萍水相逢,却是意气相投,倾盖如故。此人心怀天下,念及苍生,乃当世少有的济世豪杰。”顿了顿道:“现在刘仁兄寡不敌众,我下去助他一臂之力,你们在这等着。”姬云儿、一鸣齐道:“小心”

        虞正纵下山丘,翻身上马,飞奔而去。骏马蹄快,驰奔如飞。绕过山头,径直冲向那十骑。十骑乘者蓦然间见一骑骏马斜刺里冲了过来,骏马矫健,踏蹄成雷,不由大吃一惊。双方马快,距离越拉越近。

        十骑乘者中一个蓝袍汉子道:“皇上,这匹马乃鲜卑的一点雪,极为难得,我先射死马上之人,将马送给你。”此人正是俞胜中。骑枣红骏马的长衫汉子笑道:“甚好,那我先谢过俞二哥了。”此人正是大秦皇帝苻坚。

        俞胜中弯弓搭箭,瞄向虞正胸口射去。惊弦响过,箭如流星,眨眼已在毫厘之间。虞正身子向后平仰,箭矢贴衣擦过。俞胜中一箭不中,勃然大怒道:“好小子,看你还有何本事?”说着拈起三箭,嗖的一声,三箭并作一弦响,射将出去,分别取向虞正眉心、颈吼、心脏三处致命要害。

        箭矢流星,快如闪电。虞正心头凛然,纵马躲闪。俞胜中道:“看你往那里躲?”说罢,弦响不绝,箭矢如雨,纷纷射向虞正。虞正扬鞭加策,折马避闪。若非马快,怕他早已中箭坠马。此际那五骑停将下来,见虞正身处险境,有人高呼道:“这位少侠侠肝义胆,因救我等身处险境,我等岂可作壁上观?”此人正是刘牢之。余下四骑乘者豪情勃发,舞动腰刀,策马径直冲向敌阵,完全忘却了生死。敌方见五人驱马奔来,势如潮浪,暗吃一惊,不自觉勒马停住。苻坚道:“北府兵之神勇,朕算是见识了,大晋有这支虎狼军队,朕之南伐看来要延后了。”俞胜中驱马上前,指着刘牢之道:“皇上不必忧虑,刘牢之乃大晋参军。这北府兵由他统领,我们射死他,军无主帅,自然不攻自破。”苻坚叹口气道:“朕拥兵百万,无奈竟无这等能将。此人欲招不能,只得除掉以解后患了。”

        此际刘牢之五骑驱马趋近,乱箭如雨,有的身中数箭,却紧按马鞍,扬刀奋进,甚至被敌人砍下马背,依然挺身站起,斫杀敌兵。虞正见此情状,暗自钦佩:“置生死与外,大仁大义也。”刘牢之驱马挡在虞正马前,见是虞正不由大喜道:“原来是虞少兄”虞正喜道:“仁兄别来无恙。”刘牢之勒马掉转马头,指着苻坚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此人正乃这些人的头子,我们生擒与他。”虞正豪情勃发道:“好”二人猛夹马腹,径直冲向苻坚。

        俞胜中驱马迎出,阻拦二人。虞正扬鞭加策,白马奋踢腾起,从俞胜中头顶掠过。俞胜中一凛,拨马疾追。刘牢之大喝一声,驱马赶上,与他厮杀起来。

        虞正一马当先,势如山洪,吓得苻坚拨马逃窜。余骑瞧到,驱马前来营救。但虞正马快,旋起一阵沙雾,已奔到苻坚近前。虞正道:“哪里逃?”伸手拿他臂膀,陡然间弓弦霹雳,破风疾来。虞正侧眸一瞧,却是支雕翎羽箭,当即袍袖一拂,嗤一声袖口着了个窟窿。虞正扬目瞧去,不远处风尘大举,一骑飞奔而来,乘者身材魁伟,戴着面幕,挽着雕弓。苻坚趁机策马奔开,七八骑纵马拦住。舞刀取向虞正,虞正双掌连拍,但听得哎呦声响,几人尽被掌势震落马背。

        踏蹄如雷,弛如闪电,蒙面乘者纵马迎上虞正,呼的就是一掌,虞正挥掌一封,二人掌势堪堪一交,坐骑嘶鸣一声,各自分开。蒙面乘者朗声道:“带你们主子快走。”苻坚面色凝重,嘴唇颤了颤说道:“阁下可是杨大哥?”蒙面乘者目中浸泪,避开苻坚目光道:“你快走。”说罢,迎上虞正大战起来。苻坚被属下护着奔了开来,风烟举出,已驰出数里之远。

        转眼间虞正与蒙面乘者斗了三十回合,但觉此人掌势雄浑,力道威猛。但虞正终究得益玄阴石,斗了多时,依然气不喘脸不红。蒙面乘者心头凛然,拨马远遁,虞正驱马直追,突然间蒙面乘者举弓翻身一箭,箭起仓促,虞正猝不及防,纵身跳下马背,手中兀自抓着马缰,当即一拉马缰又跃上了马背。

        蒙面乘者朗声道:“俞大侠快撤。”说着挽起雕弓,瞄准刘牢之连射三箭,刘牢之正与俞胜中打的难解难分,蓦地三箭射来,自是无法分身应对,不禁大吃一惊,但寻思:“纵是被乱箭射到,也要与这厮分个高下。”当下不理会来矢,径直扬刀取向俞胜中。虞正惊道:“仁兄小心”纵马营救,无奈晚了一步。蓦地一条大汉驱马挺身,迎上箭矢,噗噗噗三箭尽数射入那汉子胸口,箭矢力猛,挟着那汉子坠马落下。刘牢之大喝一声,迫开俞胜中抢上前去,俞胜中驱马紧追。虞正纵马赶来,挥掌拍出,俞胜中竖掌一封,掌势交叠,震的俞胜中身子一晃,险些坠马。蒙面乘者道:“还不快走。”俞胜中自知胜他不过,拨转马头,与蒙面乘者一前一后绝尘而去。

        刘牢之揽起那条汉子哭泣起来。那条汉子吞下鲜血,气若游丝的说道:“北、、府兵不、、能没有、、、参、、”一语甫毕,已然死去。刘牢之环视一眼,属下尽已折亡,不由悲痛万分。虞正拍了拍他肩头道:“仁兄这些人奋勇杀敌,忘却生死,死得其所,你节哀顺变吧。”刘牢之轻轻放下尸首,起身道:“在这折亡的共十五人都是我的同乡,我带他们出来时答应他们的家人,一定要带他们闯出个样子。结果、、”虞正默立无语。

        刘牢之道:“虞少兄,我现在追随谢安之侄谢玄。我们在京口组建了支精锐军队叫北府兵。北府兵招揽四方豪杰,作战时神勇无匹。如今敌兵一听到‘北府兵’三字,直吓得心胆俱裂。”方才刘牢之属下不顾生死,奋勇杀敌,于其北府兵之神勇,可窥一斑,虞正自不怀疑。刘牢之面色凝重道:“如今正值国难当头啊!前秦苻坚自恃强盛,屡屡南伐。东线徐州、西线襄阳一带,战事尤为激烈。最为糟糕的是战略重镇襄阳已经沦陷。”虞正一惊道:“什么?襄阳沦陷了?”刘牢之点点头道:“不错,襄阳守将朱序被俘,襄阳失陷。前秦大军并分两路,向淮南、江陵两地进发。”虞正心下骇然道:“前秦未免太恃强欺人了!这江淮、江陵两地失陷,大晋岂不覆亡?我泱泱中华岂不要为蛮夷统治?”刘牢之道:“是啊,襄阳之战,我自动请缨,带着数十名北府兵将士顽强抵抗,无奈前秦兵强马壮,势达数万。我们便向后撤退,秦兵一路追来,直到此地。”

        正说话间,姬云儿、一鸣二人纵马赶了过来,虞正一一引见。刘牢之皱着眉头道:“虞少兄怎么不见如霜姑娘?你们不是一起的么?”虞正内心沉痛,沉默片刻道:“如霜,她、、她死了。”刘牢之一惊道:“什么死了?谁害死她的,虞少兄说出来,我刘牢之就是拼了这条性命,也不会让害死如霜的人逍遥法外。”虞正红着眼睛道:“我该死,是我害死如霜的。”刘牢之如闻焦雷,颤声道:“虞少兄你说清楚,我怎么越听越糊涂?”虞正一阵心悸,泪水斗落,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姬云儿道:“王顷城挟持如霜姑娘,虞大哥便和他打了起来。谁料王顷城将如霜姑娘作挡箭牌,结果虞大哥一掌打在了如霜姑娘身上,就、、”刘牢之听得凄意突生,拍了拍虞正双肩道:“虞少兄你不必自责,究其根源,害死如霜姑娘的是王顷城,不是你你不要太过自责了。”虞正道:“王顷城怀恨于我,这才挟持如霜。究其根源害死她的人是我。”刘牢之道:“好了,虞少侠不要胡思乱想了。”

        刘牢之、虞正二人收敛北府兵死尸,聚而葬之。刘牢之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现在国难当头,虞少兄可愿随我加入北府兵,共为国家之太平,百姓之安宁做些贡献呢?”虞正沉吟片刻道:“仁兄其实我也怀着一腔热血,想为天下苍生谋一份太平,可是我尚有心愿未了。”刘牢之笑道:“没关系,我还是那句老话,人各有志,何必去勉强?等你事了之后,我希望你能随我一同征战沙场,如何?”虞正道:“尘世了却,我自当抛开生死,驰聘疆场,抛头颅洒热血。”刘牢之挽住虞正道:“好,这才是我刘牢之的好兄弟。”虞正道:“仁兄为国家大义流血流汗,小弟没有什么贵重东西可送的,就将这匹一点雪赠给仁兄,希望仁兄不要推辞。”刘牢之推却道:“宝马配英雄,我刘牢之岂敢夺人所好?”虞正正色道:“仁兄莫不是看不起小弟?若是当我是兄弟就别推辞了。”刘牢之瞧了瞧白马,喜道:“好那我就却之不恭了。”虞正伏到马耳低语几句,白马嘶鸣一声,径直奔到刘牢之近前,停了下来。

        刘牢之轻抚马鬓喜道:“鲜卑一点雪神勇无匹,犹如在世赤兔马。我骑着它驰聘沙场,自然如虎添翼。其实我刘牢之对什么金银豪宅没什么兴趣,唯有这宝马良驹情有独钟。说了少兄可别取笑我。”虞正淡然笑道:“仁兄只想保家卫国,这富贵荣华,过眼云烟,又岂能看得眼里?”刘牢之喜道:“识我者,惟君也。懂我者,惟君也!”说罢,纵身上马,道:“江陵、淮南告急,我也该走了。咱们后会有期。”当下向几人打个圆圈揖,绝尘而去。

        虞正骑上刘牢之的坐骑,同姬云儿一路飞奔。奔的十余里,日已西沉,天色近幕。三人驰入了密林中,蹄声惊响,哗然飞起一片栖息的黑鸦。黑鸦盘旋半空,哀叫不已。姬云儿打了个寒噤,驱马靠近虞正。虞正冲她微微笑道:“云儿别怕。”一鸣紧紧搂着虞正道:“大师侄我好害怕。”虞正轻抚着他的后背道:“没事的,过了树林,就到城中了,我们到那里找家客栈住下。”

        正奔走间,两马突然俱失前蹄,倒落下去,将二人向前抛出。显然马匹是被绊马索所绊倒。虞正一手抓起一鸣,另一只手拦腰接过姬云儿飘然落到了地上。

        尚未站稳,利刃破风,树冠上扑下一个黑影,剑光流闪,寒意阵阵。一鸣惊道:“有刺客”虞正道:“云儿照顾一鸣。”说着将二人向后一退,纵身迎上黑影。黑影挥剑刺来,虞正两指一探,夹住利刃,向身侧一拉,黑影登时扑向他怀中。虞正无心伤人,探手扣住,黑影腰肋,抛了开来。黑影脚步踉跄,退开数尺之远,方站稳身子。虞正落到他身前,抱拳一揖道:“得罪了,我们只是过路的,望兄台高抬贵手。”那汉子脸色黝黑,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道:“哼,我们奉命行事,今日你们插翅难逃。”一展长剑,剑身龙吟。

        蓦地呼声四起,一张大网劈头落下。虞正暗吃一惊,斜身避开。但听得姬云儿道:“虞大哥小心身后!”虞正回身一瞧,明光闪动,一张大网朝他盖来。虞正心头凛然,纵身掠开。方及落地,树叶瑟瑟,跃下四五条大汉,挥动长剑,将虞正罩在一片剑网之中。虞正虚空一抓,撑着渔网的汉子哼了声,跌了过来。虞正震开那汉子抢过渔网,舞动起来。渔网上结有棱锥,尖利至极,叮叮声响,四五条大汉的长剑,尽被格住了。虞正内劲摧出,将渔网向外掷出,四五条大汉见状,争先纵开。稍慢的沾到渔网,被棱锥刺得浑身是伤,鲜血滴滴落下。

        呼啦声响,一股劲风袭来。虞正一个盘龙绕步避开丈远,却是条渔夫模样的汉子舞着渔网扑过。渔夫一招扑空,怒喝一声,挥网掠来。其手法娴熟,舞动渔网犹如拿着趁手兵器一般。虞正暗道:“看来这渔夫常年撒网捕鱼,竟然练得一手舞网捕人的绝技。”风声如雷,渔网摇曳灵动,向虞正头顶罩落。虞正迎身挺进,抓向渔夫手腕。渔夫双手一沉,呼啦声响,渔网护在身前,棱锥竖起,寒光阵阵,令人不寒而栗。

        虞正大吃一惊,回身避开。渔夫将网在周身一绕,棱锥外竖,直如扎刺的刺猬一般,让人无从下手。虞正抢过一把长剑,展舞着刺向渔夫,渔网棱锥,如通灵性,剑刺那里,棱锥便跟向那里。火星飞溅,长剑数处缺口,而棱锥却完好无损。

        此际呼啦声起,两条汉子捡起另一张渔网罩向虞正。虞正欺身直进,那两条汉子技术生疏,不能及时舞开渔网。虞正扣住渔网一端,用力一抖,棱锥跳动,两条汉子拿捏不住,松了开来。虞正拉起渔网道:“渔夫老伯接好这张网。”呼的递了出去,渔夫暗吃一惊,双手一抖,渔网展开,向外卷出。两张网堪堪一交,虞正欺身直进,渔夫心头凛然,急忙收网,无奈两张网的棱锥互相扣入网孔,一时分不开来。

        虞正道:“接好了”内劲摧出,将手中网向前掷出,呼啦声响,渔网卷向渔夫怀中,渔夫惊呼一声,拔身倒跃。扑棱一声,渔网落到了地上。渔夫兀自尚有余悸,缓缓舒了口气。虞正纵身掠出,渔夫反手一探,取出一柄短柄三股鱼叉,叉向虞正双掌。虞正双肘一沉,抓住他手腕,用力一捏。渔夫哼了一声,不自觉松开了鱼叉。虞正抓他腰肋,但觉抓到了块方形薄物,不禁一怔,渔夫趁机翻手一掌,拍向虞正怀中,虞正扭身一撞,将渔夫撞翻在地,顺手取下了他的腰牌。渔夫一模腰肋,没了腰牌,勃然大怒道:“快把腰牌还给俺。”抓起鱼叉,叉向虞正。虞正纵身避开,渔夫收势不及,蓬一声鱼叉插入树冠,一时竟拔不出来了。

        虞正翻掌一瞧,腰牌金光闪闪,当中镶着“会稽王府”字样。虞正心头一震暗道:“会稽王府?莫非他们是司马道子的人?在九环山上我曾要挟司马老贼,想来他恨忌在心,派这些人来杀我。但司马老贼怎么对我的行动了如指掌,特意在此伏击?”当即抓起渔夫道:“你们是司马道子的人?”渔夫沉声不答,虞正用力捏他脉门,渔夫承受不住点点头道:“俺们是王爷的府邸武士,不过今晚是个误会,你们不是我们要抓的人。”虞正一怔,寻思:“想来他是怕死,故意这般说,是想让我放了他们好全身而退,再图伏击。”当即问道:“那你们抓的是什么人?怎么知道不是我们。”渔夫道:“王爷要俺们拿得也是一男一女,但天色灰暗,没看清楚,冲撞少侠了。俺怀里有他二人的画像。”虞正将信将疑松开他道:“拿出来我瞧瞧。”渔夫搓了搓手腕,取出画像,递给了虞正。虞正接过画像展将开来,趁着暗淡的月色一瞧,不禁暗吃一惊,正是王叔明的头像,而第二张是陆吟霜的头像。

        渔夫陪笑着对众人道:“咱们抓错了,一场误会。”那几人应了声是。渔夫道:“少侠我的令牌。”虞正道:“你们王爷要你们抓这二人干什么?”渔夫面露难色,犹豫不语。虞正道:“算了,你要不说,我带着这块令牌去会稽王府看个究竟。”渔夫惊道:“少侠别,别。俺要丢了这令牌是要掉脑袋的。”虞正道:“哦,那也不是我掉脑袋啊。”

        渔夫道:“好了俺说,这两个人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胆敢夜探会稽王府,结果被王府武士打伤了。”此言一出,如平地焦雷。虞正惊道:“什么?他们受伤了?”关怀之意,挂念之情,表露无遗。渔夫心念电转,小心翼翼的问道:“少侠认识他们么?”虞正自知失态,强自镇定,淡然笑道:“不认识,我怎么会认识这么胆大的人呢?”渔夫陪笑道:“是啊,少侠侠肝义胆,怎么会认识这些巨匪盗寇。”顿了顿续道:“不料这两人竟然跑出了王府,俺们奉王爷之命,一路追赶到此。准备在这里伏击这二人,岂料误撞了少侠。”虞正将腰牌递出道:“好了,走吧”渔夫接过腰牌和画像,躬身一揖领着众人走开了。

        姬云儿道:“虞大哥他们要抓的人是谁?”虞正四下望了眼,确认渔夫一行人已然远去。这才道:“我的两个朋友。”一鸣惊道:“大师侄那咱们得赶紧找到你这朋友啊,这些人人多势众,而且那个渔夫撒网的本领这么高强。”虞正沉声道:“不错,看来他们离此地不会太远。现在天色已晚,我们到城中留心打听,顺便找家客栈住下。”

        当下几人策马飞奔,径直进入城中。虞正牵马缓行,街上行人极少,打听多时,却没有丝毫眉目。姬云儿道:“虞大哥我们先找家客栈住下,明天街市人多时再打探吧。”虞正点头答应,找了家客栈,开了两间房住下。吃过晚饭,虞正挟着一鸣回房歇息。

        虞正挂念王叔明、陆吟霜二人的安危,躺在床上,辗转难眠。突然听得房顶瓦片阁的一声响,极为轻微,几欲不闻,心下暗吃一惊,起身披上外衣,轻轻启开窗扇,纵上了相邻的房顶。他伏在房檐处,偷偷窥看,但见一条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