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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石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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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龙虎相会 闹王府 建康城下

书籍名:《天石传奇》    作者:颜良


        但见那人三绺胡须,方形脸,一身紫袍,却是郝鹤楠。虞正暗道:“怎么是郝前辈?那日他明明被笑面虎毒死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郝鹤楠似乎察觉到声响,环视四周,默立片刻,四下悄然无声,纵身跃了下去。虞正暗道:“且跟着他瞧瞧。”当下展开轻功纵到了那处房顶上,四下巡视一眼,确认无人,刚要跳将下去。破风声起,一团紫影倒翻了上来,飘然落到虞正近前。二人目光交触,都险些惊呼出来。来人仍是郝鹤楠。郝鹤楠捂住虞正嘴巴,示意他噤声。

        虞正点点头,打了个手势,示意郝鹤楠松手。郝鹤楠缩回手,俯下身子轻声走到外檐,向房下瞧去。虞正也跟了过去。但见墙角处七八个黑影,其中一条大汉张着渔网,潜伏慢行。这些人正是在城外树林中,曾经和虞正交过手的一行人。

        此际听得渔夫悄声道:“今天见到的那小子武功高强,咱们手脚要轻。对了,将迷药分量加大些,摸到他的房间再吹进去。”虞正一惊暗腹:“原来这渔夫果真是抓我的,但为什么会带着叔明和陆姑娘的画像?”黑脸汉子道:“渔夫兄,这小子又不是王爷要的人,我们何必冒险抓他呢?”渔夫小声叱道:“没脑子,今天在树林中那小子瞧到王叔明二人的画像时,何样表情?显然他知道王叔明二人的藏身之所。只要我们拿住他不愁抓不住一个小小的王叔明。”

        虞正轻声道:“郝前辈,他们是抓我的。”郝鹤楠悄声道:“随我到你房间,我自有办法。”当下二人翻下屋顶,回到了房间。渔夫一行人摸到屋外,一条大汉插上通管,要将迷药吹进去。岂知吹到一半,却怎么也吹不进去了。当下使出全身力气一吹,迷药反而径直进入了自己喉咙,张嘴吐出口白烟,扑通倒地睡去。

        渔夫大吃一惊,赶忙向后退去。扑棱声响,窗扇尽开。虞正向着渔夫道:“既然来了,相请不如偶遇,进来喝杯茶水,压压惊如何?”渔夫陪笑道:“少侠打扰了,我们路过这里。”说着向其他人使了个眼色,几人背起酣睡的那条汉子,径直朝楼下奔去,一溜烟奔出数里之远。

        虞正道:“郝前辈,你这是、、”郝鹤楠喜道:“想不到我们能在这里重逢,你是很奇怪,我怎么还活着吧?”虞正点点头道:“是啊,那日你分明口鼻血出不止,已然没了呼吸。”郝鹤楠道:“也许是我命不该绝,当日我被二师叔带到了一处石洞中,他给我疗治多日,这才保住了性命。”虞正惊道:“二师叔?谁啊?”郝鹤楠道:“他蛰居海外孤岛,与中原素无往来。”虞正道:“郝前辈说的可是南海七星岛的乌程侯么?”郝鹤楠笑道:“少侠识得二师叔?”虞正暗腹:“原来当日乌程侯也在场,他趁我和如霜牵马的功夫,将郝前辈带走了。”当即道:“在九环山有过一面之缘。”蓦地想起师父当日被乌程侯打了一掌,这才伏下重伤,不治而终。不由对乌程侯有了满腔怨恨。

        郝鹤楠道:“少侠你可知道刚才这些是什么人?”虞正道:“他们是会稽王司马道子的府邸武士。对了,郝前辈我还没问你怎么在这里?”郝鹤楠道:“二师叔救了我的性命,便扬长而去。我重伤得愈,就回碧落岛。路上救下了一男一女,他们正是被司马道子的这些武士追杀。”虞正喜道:“他们可是王叔明和陆吟霜。”郝鹤楠道:“正是,少侠识得他们。”虞正笑道:“他二人是我的好朋友。他们现在在哪呢?”郝鹤楠道:“我把他们安置在城西一个破庙中了,其实我是给他们探路才到这里的,没想到会遇到你。既然你们是好朋友,明天了我就带你去见他二人。”当下郝鹤楠也住在了客栈。

        次晨天蒙蒙亮,郝鹤楠引路,一行人出了城,向郊外奔去。行了十余里,一座破庙突显眼前。虞正耐不住欢悦,扬鞭加策,飞奔过去。一行人进了破庙,庙中乱草摊开,蛛网遍织,一樽残破的土地公石像,端坐在桌案上,却四下无人。虞正焦急的说道:“郝前辈,怎么不见他们?莫不是被司马道子的人带走了?”郝鹤楠吟吟发笑,却不答话。径直走到土地公像前,扳开石像,显露出一个洞口,向洞中叫道:“二位小友,我是郝前辈出来吧。看我带谁过来了。”声音响起,探出二人正是王叔明和陆吟霜。几人团聚,分外欢喜。

        王叔明、陆吟霜二人见到姬云儿,惊咦一声,掣起宝剑,道:“是你!”虞正如坠深雾,横身拦住道:“叔明、陆姑娘,你们这是干什么?”王叔明道:“正儿你怎么和她在一起,你知道她是谁么?”虞正莫名其妙,问道:“叔明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陆吟霜愤道:“她就是急火神龙姬如风的女儿,虞兄弟,你让开,我要杀了她,替凌云寨兄弟报仇。”说罢,挥剑刺向姬云儿。虞正一惊,曲指弹在长剑上,劲力洪盛,陆吟霜拿捏不住,当啷一声,坠到了地上。王叔明道:“正儿你让开。”说着挺身直进,使出了一招“仙人指路”。虞正两指一探,夹住剑身,道:“叔明你冷静些,你们认错人了。”王叔明道:“当日通天蛟莫震天牵着她游览小剑山,这是我亲眼所见,还能有错。”陆吟霜道:“是啊,我也见了。虞兄弟你让开。”虞正默运玄功,震开王叔明,护住姬云儿道:“有我在,不许你们伤害到她丝毫。”

        一鸣道:“大哥哥、大姐姐,你们真的认错人了。云姐姐和她爷爷一直住在九环山脚下。前些天,云姐姐的爷爷被王顷城杀死了,她爷爷临死时将她托付给了大师侄。”王叔明、陆吟霜一怔,均想:“一鸣既然是玄明道长的徒弟,自然不会编出故事相欺。也许真的认错人了。”虞正道:“天下之大,相仿之人,多不胜数。你们就那么肯定是云儿么?”王叔明、陆吟霜一惊,齐道:“她也叫云儿!怎么会这么巧合?姬如风的女儿也叫云儿。”虞正一怔,暗腹:“是啊,怎么会这么巧合?云儿也姓姬。”当下瞧向姬云儿。姬云儿突遭变故,受到惊吓,泪水潸然,如带雨梨花,愈显得楚楚动人。

        郝鹤楠上前道:“天下姬姓,多不胜数,儿女名取‘云儿’什么的很是寻常。大家不要胡乱猜想了。”几人甚觉有理,便不再揣测。王叔明道:“正儿,如霜姑娘呢?”虞正内心悲痛,将往事诉说一遍。几人唏嘘不已,黯然神伤。

        虞正忍住伤痛,收起泪水道:“叔明,你们怎么会去夜探会稽王府呢?”王叔明道:“我在小剑山寻了多日,不见玲珑姑娘踪影。猜想被司马道子掳走了,就想去探个究竟。吟霜猜透我心思,便要陪我去,我坳她不过,我们就结伴去了。”虞正沉声道:“可惜玲珑红颜命薄,葬身悬崖。这苍天对她未免太不公平了。”陆吟霜道:“虞兄弟你也相信玲珑妹子死了?”虞正面色凝重,吁了口气道:“当日我拿剑逼问司马老贼时,他说玲珑失足坠崖身亡了。”王叔明喜道:“正儿那是司马老贼骗你的,玲珑还活着呢。”虞正心弦一震,大喜道:“叔明,你说的是真的,你们见到她了,她现在可好?”欢悦之情,兴奋之意,溢于言表。王叔明王叔明道:“我和吟霜虽然没有见到她人,但听到司马老贼的两个嫔妃大发醋意。”虞正双眉紧皱问道:“这与玲珑有什么关系?”陆吟霜道:“我和叔明正搜寻时,听得脚步声,便潜隐在了假山后。却走来了两个嫔妃,一个嫔妃张口骂道:‘这山野丫头也太会妩媚骗人了,你看把王爷迷得,天天往地牢跑。’其中一个嫔妃道:‘呦妹子,说那个叫什么雪玲珑的臭丫头的吧?’先前那嫔妃愤道:‘除了她还会有谁?看来要不了多久,我们得叫她妹子了’。就这样我们知道玲珑妹子还没死,而是被司马老贼关了起来。”王叔明道:“是啊,我趁两个嫔妃不备,点了她们的穴道,本要详加追问,却被王府武士发现了。”

        虞正道:“事不宜迟,我们去救玲珑吧。”王叔明道:“我正有此意。”郝鹤楠道:“王少侠,你的伤还没痊愈呢?”王叔明拍拍胸膛道:“我就被渔网划破了点肉皮,现在早好了。”陆吟霜道:“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我陪你们去。”王叔明道:“吟霜,你就留下来照顾一鸣和云儿姑娘吧。”虞正道:“是啊,劳烦陆姑娘了。”陆吟霜道:“好吧,那你们一定要小心了。会稽王府高手如云,一旦被发现了,不要硬拼。三十六计走为上,赶快逃跑。”

        当下虞正、王叔明、郝鹤楠三人出了破庙,驱马径直向建康奔去。

        奔了数日,到了健康。三人牵马进城,城中行人熙来攘往,好不热闹。房屋连宇,森然气势。郝鹤楠赞道:“建康不愧是国都,这般繁华。”王叔明道:“是啊,想我蜀中极贫之地,何时有过这番景象。”

        三人缓步徐行,转过巷口,却见不远处,围着一圈人。人群中不时传出喝骂、惨叫、求饶声响。三人发足奔过去,挤到了前面。但见一个肥头油面,身着锦袍的汉子坐在长椅上,翘着二郎腿,摇动折扇。旁边两个虎背熊腰的大汉脚下踩着一个中年汉子,看似像是江湖卖艺的。

        郝鹤楠拉了拉旁边一人问道:“兄台,这人是谁?怎么回事?”那人小声道:“这位你都不认识!一看你就是外地的。他是会稽王的管家,刚才他路过这里时,被地上那汉子撞了一下。这管家就索要一千两银子,你想啊他一个江湖卖艺的那有那么多银子。这不就把他打成这样了。”王叔明愤道:“朗朗乾坤,天子脚下,还有这等欺市扰民之人。”此语一出,吓得围观的人面无血色,争先恐后的退开了半步。

        那管家听到起身指着王叔明喝道:“看你小子是活腻了,你告诉大爷什么叫‘朗朗乾坤,天子脚下’?”王叔明一把捏住他的手腕道:“好,我就告诉你,你给我记住了。”用力一捏,格格声响,已然折断,直痛的管家呜呼嚎叫。其余那两条大汉挽袖欲出,虞正、郝鹤楠二人迎身拦住,只一拳打的二人口鼻血出如注,在地上滚动呻吟。

        虞正扶起那汉子给他扑了扑尘土,安慰了几句。郝鹤楠塞给了他几锭银子道:“拿着回去做个小买卖吧。”那汉子言谢一番,转身要走。管家喝道:“你敢走!你要走了,就是跑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找到你,拔了你的皮。”王叔明愤道:“死到临头,还口出狂言。”挥掌拍在他嘴上,登时血出如注,少了两颗门牙。管家吞血谩骂道:“我家老爷可是当今会稽王司马道子,识趣的放开我。”虞正笑道:“我们打的就是司马老贼的狗。”

        正当此际,听得有人高呼道:“见过相爷。”虞正三人一惊,抬头一瞧,来人魁伟雄武,腰悬宝剑,正是当朝丞相谢安。旁边站着一人却是刘牢之。刘牢之迎上去拉住虞正喜道:“虞少兄我们又见面了。来我给你引见,这位就是相爷。”谢安走到虞正身前笑道:“少侠我们在小剑山有过一面之缘,还记得么?”虞正躬身施礼道:“得罪之处,还望海涵。”谢安扶起虞正道:“少侠言重了,过往之事,不必介怀。况且那次乃不义之战。”

        管家见虞正和谢安、刘牢之二人谈笑起来,自不敢再放肆,连滚带爬的奔开了。虞正引见了郝鹤楠、王叔明二人问道:“仁兄你不是去淮南、江陵了,怎么会在建康?”刘牢之笑道:“前秦大军进攻淮南时,受到重挫。而江陵方面由于北府兵的顽强抵抗,前秦大军惨败,我们乘胜追击,收复了好多失地。如今前秦重创,已经退回长安了。”谢安道:“我难得结识三位英雄豪杰,如不嫌弃,就到府邸一饮薄酒,也让我略尽下地主之谊。”虞正三人寻思:“这样也正好有个落脚之处,顺便打探一下会稽王府的布局。”当下欣然答应。

        一行人进了相府,刚到内堂,迎上来一个少女,但见她柳眉宛然,双目莹莹,浅笑嫣然,步移莲花,却是美的无以伦比。谢安拉过她道:“这是我的孙女,单名一个‘莹’字”当下一一见礼。几人端坐谈笑,酒桌备好。几人同席欢饮,好不快活。时值深夜,这才散去。

        刘牢之、虞正二人豪兴未消,趁着酒意,趋步中庭,观赏夜色。刘牢之拉住虞正问道:“虞少兄你来建康是有事要办吧?”虞正点点头道:“正是。”刘牢之道:“若果你把我当兄弟,就告诉我,我一定竭力帮你。”虞正踌躇不决,沉声不答。刘牢之脸色一沉道:“看来你是不把我当兄弟?”虞正摇摇头道:“仁兄哪里话?”刘牢之正色道:“那你就说出来?”虞正沉吟片刻,环视四下,确认无人,方轻声道:“我们这次来建康,就是要去会稽王府救一个人。”刘牢之一惊,酒意消了几分,沉声道:“虞少兄你对王府布置知晓多少?”虞正摇摇头道:“一无所知。”刘牢之道:“所谓知己知百,百战不殆。王府布置我和王爷都能帮你。”虞正喜道:“若能得到会稽王府的布置图,那我们真是如虎添翼了。”刘牢之道:“明天清晨,我就将会稽王府的布置图拿给你。”虞正抱拳一揖道:“仁兄,我无以为报,惟有一拜。”曲身便拜。刘牢之一把扶住道:“你我乃生死兄弟,千万别介外。好了,你回去休息吧。”二人话别各自离去。

        次晨天明,刘牢之果真带了张王府布置图给了虞正,图中描述的极为清晰,尤其地牢的通道以及隔层。刘牢之将会稽王府中的武士以及禁地等等,俱详细相告。

        虞正、王叔明、郝鹤楠三人拜别谢安,勘察出奔线,约好出城西行二十里处的那座破旧庙宇作为相会地点。

        一切就绪,夜间漆黑,星月无光,正乃良机。三人穿就紧身行衣,摸到会稽王府,越墙进入。会稽王府殿宇林立,亭廊纵横,花圃流泉,比比皆是。三人对此烂熟于胸,不消几刻,已到了后院地牢旁。

        三人伏在假山后,待锣兵走开,纵身跃入大厅。启开铁门,进入了密道。密道狭窄,但能容得下三人并肩齐走,墙壁上挂着烛灯,火焰苍白,透着萧瑟之意。

        行了多时,已到了地下隔层。却见七八名狱卒齐聚在石门外,不时交头接耳。虞正暗道:“这些狱卒不在里面看守犯人,侯在这里干什么?”郝鹤楠做了个手势,示意出其不意,制服狱卒。

        三人形如鬼魅,欺身直进,连连出指,点到了狱卒,便蹑手蹑脚进入石门,行了数丈,到了口端。却听得一个女子声音道:“你一个野丫头不知天高地厚,竟想仗着几分姿色就勾引王爷。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那德行。”又有一个声音道:“是啊,你还以为你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么?明告诉你,你别痴心妄想了。”王叔明道:“这两个一定是争风吃醋的嫔妃。”郝鹤楠道:“难怪这些狱卒都聚到了外面,原来是半个主子进来了。”虞正道:“我们赶快进去吧,要不然玲珑要吃这两个嫔妃的苦头了。”当下三人快步奔去。

        出了端口,但见十字架上绑着一个少女,少女衣衫单薄,数处鞭痕,隐隐泛出血迹,显示新伤。桌子上摆着马鞭,椅子上端坐着两个花枝招展的少妇。少妇见生人闯入,惊站起来,吼道:“来人啊,有刺、、”“客”尚在喉咙,已然被点了穴道。雪玲珑乍见虞正、王叔明二人进来,欢悦、激动、担忧等等感情交织在了一起,泪水如断线之珠,簌簌落下。虞正、王叔明急忙解下绳索,搀扶着雪玲珑安慰起来。雪玲珑泣不成声的说道:“我爹被关在另一间石室中。”虞正、王叔明惊道:“雪大侠还活着?”雪玲珑点点头,哽咽道:“我爹爹已被他们折磨的不成样子了。”

        郝鹤楠抓起马鞭道:“你们连个泼妇,不在屋中纳福,却跑这里私自用刑?我且教训教训你们!”说罢,挥鞭抽下,啪啪声响,二嫔妃衣衫破裂,鲜血流出。痛如灼烧,疼如扎心。无奈躲不能躲,叫不能叫,只得含着疼痛落泪。

        虞正道:“郝前辈你和叔明带玲珑先走,我去救雪大侠。”当即转身奔开,进了下一间囚室,但见一人四肢锁在石壁上移动不得,身上伤痕,比比皆是,让人看的极为不忍。虞正抢将过去道:“雪大侠你受苦了,我来救你。”雪长风睁眼见是虞正苍白的脸上荡起一丝笑容,嘶哑着啊了一声,却说不出话。虞正惊道:“雪大侠你怎么了?”雪长风张开口,伸出了半截舌头。虞正打了个寒噤愤道:“司马老贼竟然将你伤成这样了,我一定要他双倍奉还。来雪大侠我救你。”虞正抓住铁环用力一铮,当啷一声,双环如初,丝毫无损。不禁暗吃一惊,当即用力猛顿,叮叮声响,却依然如斯。

        正当此际,一个声音道:“虞少侠还是别白费力气了,本王这个金刚环乃寒铁练就,你是铮不开的。”虞正心头凛然,回身一瞧,来人正是司马道子,左右两个少妇正是那两个嫔妃。后面武士压着两男一女,正是郝鹤楠、王叔明、雪玲珑三人。原来司马道子听说两个嫔妃私入密道,想来是要对雪玲珑不利。当即带着数名武士赶到地牢,却见横倒在石门外的狱卒,料来起了事端,便轻声进入囚室,果真有人劫牢。双方打斗起来,王叔明、郝鹤楠二人寡不敌众,双双被俘。两个嫔妃穴道解开,抓起马鞭抽了郝鹤楠数下,尚不解气,非要杀死他。司马道子本就气愤二妃,又见二妃胡闹,便打了二人一记耳光,这才保住了郝鹤楠一命。因为囚室隔音,虞正这才没有听到丝毫声响。

        雪玲珑见到父亲惨状,哭喊起来。雪长风使出全身力气挣扎,金环交鸣,铮响不休。

        二妃此际气焰嚣张,上前喝道:“大胆刁民,敢来劫狱,还不束手就擒。”虞正愤道:“我就是拼了性命,也不束手就擒。”司马道子笑道:“虞少侠依然固我,很是难得啊。可是这也由不得你了,只要本王挥一挥手,这位玲珑姑娘可就要香消玉损了。不过这么好的一个美人,我想虞少侠不会让她就这么死吧?”虞正怒道:“司马老贼你、、”那些武士喝道:“大胆草民,敢辱骂王爷。”司马道子一挥手道:“来者是客,怎么能这么和客人说话呢?”那些武士应了一声,沉声不语。

        司马道子道:“来人,把虞正也锁在金环上。”一名武士应声上去,伸手抓住虞正肩头,要将他锁在雪长风旁边的金环上。虞正默运玄功,蓬一声那名武士跌了个四脚朝天。司马道子反手扣住雪玲珑咽喉狠狠说道:“虞正,你最好识趣些。”虞正一凛道:“司马老贼你放开她!我束手就擒。”司马道子缓缓缩回手笑道:“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虞少侠早这样,岂不是皆大欢喜?”跌倒的那名武士,将虞正四肢锁在了金环上。冷冷笑了笑,反手一肘,重重撞在了虞正胸口。王叔明骂道:“你个狗奴才,有本事放开我,我陪你打。”武士用力一压,将王叔明压得曲身弓下。王叔明愤道:“司马老贼你不得好死!”司马道子怒道:“给我掌嘴。”一名武士应了声,啪啪打了起来,直打的满口鲜血。雪玲珑极为不忍,哭泣道:“住手,住手。”那名武士充耳不闻,依然抽打。司马道子喝道:“你这狗奴才,没听到玲珑姑娘要你住手么?”那名武士一惊,伏地恕罪,司马道子哼道:“起来吧。”那名武士谢恩站了起来。

        司马道子道:“把他们两个关进铁牢。”武士打开铁牢,将二人推了进去,锁上了牢门。司马道子道:“吩咐狱卒,好好照顾这些人,尤其是锁在金环上的那位少侠。”武士应了声。司马道子转身押着雪玲珑出了囚室。虞正用力挣扎,顿的金环铮鸣不休。王叔明、郝鹤楠二人抓着粗如儿臂的铁栅,晃动起来,却无人理会。司马道子将雪玲珑关进外面囚室,将大多武士留在了牢中,防备劫狱。

        这一日,司马道子在后花园正自欢宴,一名武士伏耳禀告一番。司马道子拍股大喜,弃下众妃,随武士奔到了地牢。

        司马道子到了囚室,打开牢门,但见雪玲珑趺坐在乱草中,面色苍白,形销骨立。司马道子整整衣衫,笑道:“玲珑姑娘你求见本王所谓何事?”雪玲珑瞧也不瞧司马道子嘶哑着说道:“我要你放了虞正几人。”司马道子轻哼一声道:“这些人一直与本王作对,本王早想杀之后快了,岂能轻易放了他们?”雪玲珑哽咽道:“只要你放了他们,让他们平安离开王府。我就、、、我就嫁给你。”说罢,泪水如断线之珠,簌簌疾落。司马道子俯身抓住雪玲珑玉腕,喜道:“玲珑姑娘此话当真?”雪玲珑用力挣开,点了点头,道:“我要先见见他们。”司马道子笑道:“好,好,好。”说着要取扶雪玲珑。雪玲珑一把退开他,挣扎着站了起来。

        当下司马道子、雪玲珑二人进入了下一间囚室,但见几人均是衣衫破裂,满身鞭痕。雪玲珑心下不忍,泪水潸然,抢将过去,唏嘘慰问。

        司马道子狡黠的笑道:“几位都是本王难请之贵宾,既然都在,也省的本王去请了。本王和玲珑姑娘就要大婚了,这杯喜酒几位一定要赏脸啊!”虞正、王叔明齐道:“玲珑,他说的是真的么?”雪玲珑两行眼泪潸然滚落,咬着嘴唇,沉痛的点了点头。虞正道:“玲珑,你是为了救我们才答应的吧?”雪玲珑沉声不语,但原因几人心下,自是万分明了。王叔明愤道:“司马老贼你好卑鄙,竟然用这种手段!”司马道子摊开双手道:“王少侠,你可是冤枉本王了,本王可什么也没做?这是玲珑姑娘自己的决定的。”雪玲珑咽下伤痛道:“我不忍看着你们为了救我送了性命。”虞正道:“那你就忍心让我们看着你死么?”王叔明道:“玲珑,别答应,要死我们一起死。”郝鹤楠道:“玲珑姑娘,司马老贼向来无信,你不要相信他。”司马道子怫然大怒,但不好发作,只好强自忍着。雪玲珑伏在雪长风怀中哭泣道:“爹女儿不孝,以后你自己保重了。”雪长风泪水潸然,用力挣动,金环铿铿鸣响。司马道子道:“玲珑姑娘,人也看过了,可以走了吧?”雪玲珑道:“请个大夫,给他们治好伤势。”司马道子道:“好,玲珑姑娘的要求本王自当尽力满足。”当下传了下去。雪玲珑依依不舍的离开了囚室。

        司马道子将她安置在后花园豪宅中,便去筹备婚事。雪玲珑终日以泪洗面,往事云烟,频频浮现。她努力克制自己不去想,不去回忆。但那些岁月如无声剧一般,清晰地在眼前上演。

        大婚之日,囚室之中。虞正、雪长风等人均被去了缧绁枷锁。司马道子指了指桌上的酒菜佳肴道:“今日难得喜庆,你们何不饮上一杯?”雪玲珑心怀死念,暗腹:“待爹爹他们离开王府,我就自尽。这杯别离之酒,权当为他们送行了。”当下噙着泪水,斟满酒杯,凄然笑道:“我们就要别离天涯,饮下这杯薄酒,互为践行了。”说罢,仰头饮尽。虞正、王叔明、郝鹤楠三人端过酒杯,一饮而尽。

        司马道子见三人饮尽,阴阴笑道:“甚好,甚好。马车已经备好,各位请吧!”说罢,拉过雪玲珑,由武士护着,虞正三人投鼠忌器,自不敢出手。

        一行人出了地牢,上了红蓬马车,一名武士引着马车向后门飞奔而去。雪玲珑道:“我要看着他们的马车出了王府。”司马道子指了指钟鼓楼道:“在钟鼓楼上一样可以看到。”雪玲珑见钟鼓楼高耸入云,气魄宏伟,暗道:“看到爹爹他们出了王府,我就从钟鼓楼上跳下来。司马道子的武士武艺高强,若跟在身边,自能制止我跳楼。”当下道:“让你的武士在地下候着。”司马道子道:“你们就别跟上来了,侯在下面吧。”众武士应了一声,列队站开。

        司马道子陪雪玲珑登上了钟鼓楼,雪玲珑遥见红蓬马车飞驰如电,风烟大举,穿廊过阁,驶出后门,径直上了街道,直到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雪玲珑凄然笑了笑道:“爹爹,虞大哥,王大哥。永别了!”说罢,敛起衣裙,便要跃拦跳下。司马道子惊呼一声,伸手抓住道:“玲珑姑娘,你这是要干什么?”雪玲珑震开司马道子,喝道:“司马老贼,我就是做鬼,也不会嫁给你的!”众武士瞧到,纷纷登上钟鼓楼。

        雪玲珑刚要跳下,蓦地眼前一暗,向后倒落。司马道子一把扶住,仰天大笑起来。雪玲珑神志模糊,睡意浓浓,陡然间想起在地牢囚室中喝过酒水,不由怒道:“司马老贼,你、、”司马道子笑道:“不错,那酒中本王下了烈性迷药,纵然一匹健马沾唇之后,半刻钟就会沉沉睡去。刚才你看到的马车不过是本王使得一个障眼法。虞正他们所乘的马车,根本就没出王府。”奔上来的武士奉承道:“王爷足智多谋,小的们望尘莫及。”

        此际轮声辘轳,一辆红蓬马车驶过来,停在了钟鼓楼下。一名武士疾步登上钟鼓楼,正是引马车出府的那名武士。武士俯身秉道:“囚犯已然睡熟了,王爷接下来怎么办?请王爷指示。”司马道子按了按剑柄,面露杀机,道:“先押入地牢,礼炮三响之后,杀无赦!”此言一出,雪玲珑隐隐听到,心下极尽伤痛,但直觉缓缓消失,已然睡下。

        那名武士应了一声,退了下去。司马道子道:“将玲珑姑娘扶回洞房。”一名武士扶过雪玲珑道:“王爷,新娘子回了洞房,谁和你拜堂?”司马道子愤道:“本王怎么养了你们这么一群酒囊饭袋?一点脑子都没有。新娘子带着盖头,是不是玲珑姑娘谁瞧得出来。”众武士俯身奉腴起来,司马道子道:“好了,都滚吧!”众武士纷纷下了钟鼓楼。

        内堂红毯铺地,纸醉金迷。司马道子换过衣衫,到了内堂。新娘子由老妇扶着步移莲花,姗姗走来。礼炮一响,开始拜堂。人声喧闹,如潮如浪,好不热闹。贺礼的达官显贵,王侯将相,数不胜数。司马道子的嫔妃聚在一起,大发醋意。

        礼炮二响,锐啸声起,一支响镖射上内堂。司马道子但觉手腕灼痛,一瞧之下,血肉模糊,正插着一支小箭。破风声响,台下画着浓妆的戏子,挺矛舞刀,抢入内堂。堂上来宾,尽是贪官奸吏,受不得丝毫惊吓。此际哗然大乱,拼命奔逃。王府武士虽多,一时却挤不上来。

        一个画着张飞脸谱的汉子挺起丈八钢矛,点向司马道子。司马道子向后疾退,反手抓住新娘子挡在身前,道:“你胆敢再靠近本王,本王掐死她!”司马道子以为这些人是虞正的同伙,来营救雪玲珑的,当下制住“雪玲珑”,好让几人投鼠忌器。

        张飞脸谱的汉子一怔,瞧了瞧新娘子,但见新娘子瑟瑟发抖,惊骇至极,不由疑虑起来。

        但听得一声:“呔!让我关某人看看这小娘子什么模样?”一个关羽脸谱的汉子舞动冷艳锯,呼一阵风,挑开了新娘子的盖头。但见新娘子脸色苍白,害怕至极,她见大刀寒光阵阵,搁在眼前,不禁惊道:“大爷饶命!我不是新娘子,真正的新娘子在洞、、”“房”字尚在喉咙,婴的叫了一声,躯体扭动,倒地气绝。小腹血出如注,插着一柄短剑。司马道子怒道:“贱人!你死有余辜。”张飞脸谱的汉子道:“去洞房救新娘子。”一个娄兵应了声,带人去了。

        此际内堂外戏子正和王府武士打得激烈。关羽脸谱的汉子将冷艳锯架在司马道子颈吼道:“司马老贼让你的属下住手!”司马道子但觉颈吼寒气阵阵,打了个寒噤,连声道:“住手!住手!”

        一名娄兵戏子奔上内堂,在张飞脸谱汉子耳边低语一阵。张飞脸谱的汉子大喝一声,圆睁双目,喝道:“司马老贼,快交出迷药的解药。”声如霹雳,震得屋梁上的尘埃簌簌落下。司马道子心惊肉跳,慌慌张张的摸出一个瓷瓶,道:“这、、这就是、、解药。”张飞脸谱的汉子一抖钢矛,点在司马道子手腕上,瓷瓶脱手抛起。张飞脸谱的汉子接过瓷瓶道:“哥哥照看这里,弟弟去石牢一看。”说罢,起身奔出了内堂。

        张飞脸谱的汉子到了囚室,司马道子的武士尽被点倒。一个娄兵上前道:“大哥,迷药浓烈,一时醒不了。”张飞脸谱的汉子道:“我带解药来了。”当下喂了解药,片刻工夫,三人悠悠转醒。张飞脸谱的汉子道:“你们乘马车从后门赶快走。”虞正抱拳道:“兄台仗义相救,不知如何称呼?”张飞脸谱的汉子道:“此地不宜久留,速速离开,不必多言。山高水长,自有相逢之日。”虞正道:“叔明,你和郝前辈带雪大侠先走,我去救玲珑。”郝鹤楠道:“叔明,你自己带雪大侠先走,我和这位义士断后。”

        张飞脸谱的汉子道:“玲珑是不是就是新娘子?”虞正、王叔明齐道:“是啊,兄台见过了。”张飞脸谱的汉子道:“二位不必担忧,我的人已经去救了。”虞正一揖道:“兄台大恩大德,我无以为报。”张飞脸谱的汉子道:“那就别报了,行走江湖,行义之事,不图回报。”

        当下一行人出了地牢,王叔明驱车载着雪长风向后门飞奔而去。张飞脸谱的汉子带着虞正、郝鹤楠径直到了内堂。娄兵秉道:“迷药性烈,新年子尚在熟睡。不过已被带走了。”张飞脸谱的汉子道:“放响礼炮!”娄兵应了一声,点燃了礼炮。众戏子开始向外奔去。原来约好礼炮三响,开始撤退。

        关羽脸谱的汉子道:“会稽王,劳移大驾,相送一程。”说罢,带着众人撤退,王府武士紧紧尾随,一直跟到后院门口。关羽脸谱的汉子笑道:“会稽王,忘了告诉你,你手腕上插得小箭淬过剧毒。只有我的独门解药能解。现在是不是有点麻觉?”此言一出,司马道子感觉果真有丝麻意,不由吓得心胆俱裂,赶忙忍痛拔出了小箭,道:“卑鄙。”关羽脸谱的汉子哈哈笑道:“要论卑鄙,王爷当属天下第一人,在下手段粗鄙,只得望洋兴叹也。”张飞脸谱的汉子道:“只要我等安全出了建康,五日后你就到大街上,自会有一个买冰糖葫芦的给你搭腔,问你要不要买。到时候你什么也别说,就把他的糖葫芦全买下。因为有一串是解药。”关羽脸谱的汉子笑了笑道:“好了,王爷咱们后会有期。”说罢,将他退开,纵上马车,扬鞭奔大门。

        众武士扶住司马道子讪讪问道:“王爷,要不要追啊?”司马道子愤道:“派几个人盯住篷车,沿途做上记号。本王一会写份奏折,请示皇上发兵剿灭。记得别给本王跟丢了,否则提头来见。”四名武士应了声,到马厩挑上坐骑,驰出王府。司马道子又道:“这些戏子是谁请来的,给我一定要查清,查不清就将放他们进来的奴才,尽数杀了。”三名武士应了声奔开了。司马道子回到书房修书递交晋孝武帝,孝武帝揽表看过,拨了骁骑营三十人马,由司马道子调遣,沿着王府武士留下的暗记,一路紧追。

        王府的那四名武士贪生怕死,远远跟着。一直随到了城外,城外地势宽广,一望无垠,乱草凄迷,踏蹄留痕。四武士怕被瞧到,拉得更远,单凭轮痕蹄迹追逐。奔了数十里路,遥见马车停在了乱石之间。四人攀上高丘,居高临下。但见蓬车倾斜,骏马伏地休息。四人不敢冒进,死死守着。

        盏茶工夫,烟尘大举,蹄声如雷。远处驰来三十余骑,正是司马道子率领骁骑营赶了过来。四武士遥见牙旗书着“会稽王”三字,不由欣然欢喜。

        当下留着两名武士守在山丘,观望篷车举动。另两名武士前去迎接。司马道子得知篷车就在前面,心下窃喜。率众飞驰过去,骁骑营纵马团团围住篷车,将战阵越拉越小,直到三十骑紧紧挨在一起。

        司马道子见骏马口吐白沫,四肢打颤,腹上插着柄短刀。不禁暗吃一惊,想来事有玄妙。两名士兵上前,挑开篷车帘子,惊咦一声,将帘子扯了下来。映入众人眼帘的是穿着戏子衣衫的稻草人。其中一个稻草人手指车外,咧嘴大笑的模样。司马道子翻身下马,怒喝一声,挥剑乱斫起来。乱草飘散,纷纷坠落,稻草人腹中显露出一角信封。一个士兵道:“王爷,有封信!”司马道子收起佩剑道:“拿出来瞧瞧。”那士兵应了声,取出了出来。但见信封书着:“司马老贼亲启”字样。那士兵暗吃一惊,递给司马道子道:“王爷”司马道子瞧到这六个字,登时体如刀割,心如针刺,当即强抑怒气,颤声道:“打、、开念念。”那士兵抽出信阀,念道:“周郎妙计安天下,赔了夫人又折兵。”司马道子大喝一声,一剑斫下,喀喇喇声响,篷车被削下了一角。四名武士心胆俱裂,伏地求饶。司马道子满脸杀气,愤道:“酒囊饭袋,什么时候跟丢了都不知道,本王要你们干什么。”说罢,挺剑斫死四武士,抛尸荒野,引兵折回,四下搜寻。无奈兵少地广,左右不能兼顾,搜查多时毫无痕迹。

        关羽脸谱的汉子和张飞脸谱的汉子引虞正、郝鹤楠二人进了一处豪宅,步入厅堂,转到了地下密室。行了数丈之远,出了通道。迎上一男一女,此二人正是谢安及其孙女谢莹。

        虞正、郝鹤楠惊咦一声,躬身施礼。谢安激动的说道:“你们能平安归来,我就放心了。”谢莹娇笑道:“爷爷处事不惊,于泰山崩前,依然能镇定如斯。莹儿担心的要死,而爷爷却独处一室,自下围棋。”谢安捋须笑道:“莫非你还要让爷爷踱来踱去,唉声叹气不成?”说着几人大笑起来。

        谢莹道:“爹爹,刘大哥,你们赶快去卸掉妆吧?莫非还想唱一出么?”虞正一惊道:“刘大哥?”张飞脸谱的汉子拍拍虞正笑道:“看来我的妆画得不错,连少兄也看不出来了。”虞正喜道:“原来是仁兄。”转向关羽脸谱的汉子一揖道:“不知尊下高姓大名?”关羽脸谱的汉子抱拳道:“高姓大名不敢当,在下姓谢单名一个玄。”郝鹤楠惊道:“原来是常胜将军,失敬失敬!”谢玄道:“兄台褒奖了。”谢安道:“玄儿是我的侄儿。”虞正沉吟道:“相爷,司马道子权倾朝野,党羽遍植。你们舍身相救,只怕会牵累你们。”谢安恬然一笑道:“司马道子骄横跋扈,作恶多端。正所谓邪不胜正,我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和他周旋到底!”郝鹤楠道:“相爷,深明大义,不畏强权。这等大义凛然的胸襟郝某佩服。”谢安一揖道:“郝大侠褒奖了。”

        刘牢之道:“没事的,我们化的浓妆,连你都认不出来,司马道子又岂会认出来?”谢玄道:“二位英风侠烈,我等岂忍坐视司马道子残杀正义之士?”刘牢之道:“莹儿,救回来的那名少女呢?”谢莹道:“迷药浓烈,尚未醒来,正在石室中熟睡呢。”刘牢之摸出瓷瓶交给虞正道:“少兄,你去喂她解药吧,我和谢将军御下妆。”当即同谢玄齐肩出去了。

        谢莹引着几人穿过石厅,进了一间石室。麝香弥漫,垂幔浮动。梳妆台上耳环、玉镯、唇油等物事,极为齐全,显是少女闺房。

        谢莹撩开床纱,但见石床上一个少女,揽被熟睡,正是雪玲珑。谢莹道:“虞少侠我来喂解药吧。”虞正上前递出瓷瓶,谢莹打开塞子,瓶中却是液体。当即半扶起雪玲珑,将解药倾入口中。

        片刻工夫,雪玲珑轻咳一声,缓缓醒来。察觉有人揽着,以为是司马道子。怒喝一声,一把退开,缩到床头,低声啜泣。谢莹轻声道:“姑娘,别害怕,这里很安全。”虞正抢到床榻道:“玲珑我是虞大哥。”雪玲珑一怔,抬头一瞧,正是虞正,起身扑到他怀中哭泣起来。

        刘牢之、谢玄二人卸完妆赶了过来,见二人抱作一团,喜道:“姑娘醒了。”虞正、雪玲珑二人甚觉失礼,赶忙分开。一一引见后,雪玲珑问道:“怎么不见爹和王大哥?”虞正道:“叔明和雪大侠先行出的王府,现在已经出了建康城,想必很安全。”刘牢之笑道:“这个新娘子可比同司马道子拜堂的那个好看的多了。”雪玲珑花容娇羞,低头不语。谢玄道:“那个新娘子一见咱们闯进内堂,吓得浑身打颤。我一看就是个冒牌货,想不到司马道子还挟她做人质。”

        郝鹤楠道:“对了,我等去王府救人,诸位是怎么知道的?”刘牢之拍了拍虞正道:“当然是我的好兄弟告诉我的了。”虞正道:“咱们那张王府布置图,就是仁兄给的。”刘牢之道:“当时你们离开相府,我就一直注意会稽王府的一举一动。岂知过了两天,竟然仍无甚动静,我想要是你们全身而退,司马道子必不善罢甘休,一定会出兵追逐。就这样,推测你们是凶多吉少了。”谢玄道:“今天,会稽王府沸沸扬扬,说司马道子要成婚。我还纳罕这也没个征兆,说成亲就成亲,也不知道司马道子葫芦里买的什么药。这时候牢之正好来找我,我提到此事时,牢之一怔好像思想什么,我就详加追问,他这才告诉我你们去王府救人去了。推想一番,觉得你们要救的人,肯定就是司马道子的新娘子了。”刘牢之道:“我们带了些亲兵化好妆,自荐给王府唱戏。王府管家正好要去请戏班子,当然就欣然答应让我们去了。”虞正道:“司马老贼真的中毒了么?”谢玄、刘牢之二人相视一眼,捧腹大笑道:“司马道子生性多疑,如若不吓唬他,他肆无忌惮,我等很难逃离魔掌。”郝鹤楠笑道:“怕他现在正在找太医医治呢。”当下几人笑了起来。

        虞正道:“叔明和雪大侠想必正在我们约好之地等候,我们要尽快出城和他会合。”谢安一惊道:“什么?你们约在那里了?”郝鹤楠道:“建康城西行二十里处的破庙里。”谢玄拍股叹道:“不好,司马道子深得皇上宠信,想必他一定奏表请求发兵搜查。那个庙宇离建康城尚只二十里,怕逃不过搜查行列。”谢安道:“玄儿的话入情入理,现在你们要出城都是万分艰难了。”虞正、雪玲珑、郝鹤楠三人焦急起来。谢莹道:“飞鸽传书,通知于他,让他赶紧离开。”谢安道:“但愿老天保佑,让王少侠平安离开。”谢莹提笔写就字条,便出去了。

        刘牢之心思转动道:“将军,我们不是有一批物资,三天后要从这里运往江陵么?”谢玄眼前一亮,鼓掌喜道:“是啊,到时候就能带你们混出建康城了。”谢安道:“三位就暂时在我的相府住下吧,司马道子纵然搜查,也决计不会找到这里。”

        忽一日听得密室外,脚步杂乱,一排武士聚到了中庭。一个声音道:“会稽王也忒不把我这个相国放在眼里了吧?说搜查就搜查。”正是谢安迎了出来。众武士躬身施礼。礼毕,一个军官模样的武士上前递个辞呈,禀告道:“相爷恕罪,这是皇上的搜查文书,小的们也是奉命行事。”此言一出,虞正、雪玲珑、郝鹤楠三人暗吃一惊,暗道:“司马道子果真是权倾朝野,府邸一件小事,既不关国家,亦不涉朝政。竟能请求到晋孝武帝下的搜查相府的文书。”

        谢安看过文书,道:“效君之命,是为忠。既然皇上的文书都下到我相府了,我岂敢阻拦?”说罢,径直进了厅堂。众武士搜查多时,便搜到了厅堂。

        厅堂中物事陈列,一目了然,唯有墙角的桌案十分醒目,这桌案下,正是密室入口。此际谢莹伏案练字,谢安垂手站在旁边。谢莹挥笔写个“奸”字,道:“爷爷,这个字如何解释?”谢安提起宣纸,正色道:“奸有奸邪、奸佞之意。鸿蒙未启,有妖魔。洪荒之期,有猛兽。所以这个奸字,古往有之。且不说古,单说今朝。那些奸诈佞臣,都数不胜数,这些人结党营私,排除异己。骄横跋扈,欺压良善。所谓多行不义必自毙,这些人下场堪虑啊!来,爷爷给你写一个字,这个字足以让你这个字,望风丧胆。”谢莹道:“是么?那莹儿可要看看是那个字?”谢安妙笔丹书,写了个“忠”字。左手拈起,道:“天地正义,便是这个字了。”谢莹柳眉蹙起,问道:“要用一个字,评价会稽王。应该是那个字?”

        谢安郑重地说道:“当然是这个字了。”说着右手扬起,将那个“奸”高高举了起来。众武士瞧到心下大骇,面面相觑。谢莹搔搔头皮道:“原来会稽王得用这个‘奸’评价啊。”谢安佯作吃惊,道:“什么‘奸’?”谢莹道:“是啊,爷爷举得可不就是一个奸邪的奸么?”谢安笑道:“爷爷没记清,举错字了,应该是这个。”谢莹扑哧娇笑出来道:“忠?反了,反了。”谢安故作严肃道:“莹儿,笑什么?会稽王就该用这个字。”谢莹捂住樱口,道:“爷爷,忠字反了。”谢安放下一瞧,斗大的“忠”字,倒举在了空中。扑哧也笑了出来。

        众武士心下明白,谢安智慧过人,区区两个字,岂会弄错?他这是假装糊涂,骂会稽王是奸,纵然是忠也是反的,那意思还是奸。众武士好生没趣,躬身施礼道:“相爷,得罪了,小的们去了。”谢安道:“你们可要仔细搜查,别因为我是相国,就加以优待。我记得会稽王常说一句话,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句话很经典。”众武士相视一眼,恕罪离开。

        这一日,粮草筹好,装载马车。刘牢之率领数十亲兵押运着,浩浩荡荡,向城门驶出。

        建康城城下,鹿角栅栏横栏路口,两队武士严厉检查。旁边锦华伞盖下端坐一人,正是司马道子。刘牢之递上放行文书,那武士见寇有玉玺,躬身施礼,拉开鹿角栅栏,便要放行。

        刘牢之跨上一点雪,驱马出城。但听得声:“例行检查,尚无搜查,岂可放行?”说话之人,正是司马道子。那武士道:“他有皇上的关卡放行文书,我们搜查不合适吧?”司马道子起身喝道:“例行公事,达官贵人,王侯将相,一视同仁。何来不合适?给我搜!”四名武士应声搜查。

        刘牢之笑道:“会稽王亲自督察,敬职敬业,下官佩服!”司马道子冷笑一声道:“本王如何替皇上分忧,也不及刘参军一纸战果啊。参军如今可是平步青云,越来越有人赏识了。听闻相国谢安有意将其孙女谢莹相许。到时候这杯喜酒,参军可别忘记本王。”刘牢之拱手一揖道:“岂敢,岂敢!对了,听闻王爷前几天大婚时,新娘子被乱贼杀了。不知道这乱贼抓到了没有?”司马道子怒气满膛,嘴唇颤了颤道:“哼,区区蟊贼,何足忧虑?本王必生擒之!”

        正谈论之际,听得一名武士道:“王爷,这里要不要搜查?”司马道子心下窃喜,刘牢之暗吃一惊。二人对视一眼,双双赶到。

        一名武士指了指马车道:“王爷,这辆马车上的粮草摆放松弛,而且地下垫的杂草多了些。要不要卸下来搜查一番?”司马道子扫视刘牢之一眼道:“小心使得万年船,搜!”四名武士应了声,挽起袖口,卸起粮草来。

        刘牢之取出文书道:“王爷,这是皇上亲笔文书,每镇关卡,不得为难,必须放行。这前方急需粮草,若然搜查耽搁,不能按时送到,这个责任不知道王爷担不担得起?”此语一出,四名武士心头凛然,停了我下来。


        司马道子见他屡屡阻拦,疑心更胜,道:“这个责任本王担了,别停下,继续给我卸。”四名武士不敢得罪会稽王,相视一眼,继续卸货。

        正当危亡之际,蹄声如雷。不远处驰来两骑,一前一后,为首乘者雄岸威武,正是谢安。谢安跳下马来道:“王爷,你屡屡为难,不知有何用意?”司马道子怒哼一声道:“本王例行搜查,凡过往车辆人马,皆需仔细搜查。何来为难?”

        此际那一骑才奔了过来,此人头戴发冠,腰系拂尘,手托黄色卷轴,却是皇室内官。他勒马停住,唉声叹气的说道:“直把洒家这幅骨头累散了。”原来刘牢之属下见司马道子非要搜查那辆马车,料来阻拦不住,便偷偷的驱马赶回相府,俱陈前事。谢安大吃一惊,赶忙驱马面见晋孝武帝。晋孝武帝不加理会,但终为其言辞所服,写下诏书,让内官前去宣读放行。

        司马道子道:“李公公你来此何为?”那内管喘气如牛的说道:“洒家还不是为王爷而来。”司马道子一怔道:“为本王?”李公公将手中黄色卷轴递出道:“洒家太累了,也就不宣旨了。王爷自己看看吧。”司马道子看完之后,怫然大怒道:“不行,李公公劳烦你陈说圣上,此车可疑,不容放行!”李公公惊道:“什么?让洒家再跑一趟?”司马道子朗声道:“兹事体大,不能草草了事。劳烦公公了。”谢安喝道:“王爷,这里既有通行文书,又有谕旨。你还是不肯放行,这也太无视圣上了吧?”司马道子怒道:“本王为圣上鞍前马后,舍生忘死的做事,何来无视之处?相爷这样说话,未免诋毁本王了。”

        此时,李公公翻身下马。岂知立足不稳,扑腾一声,摔倒在了地上。近旁武士赶忙将他搀起,李公公挡在司马道子和谢安中间道:“王爷,相爷,别争执了。”谢安怒道:“如何不争?如今周边对我大晋虎视眈眈,大有窥视之心。而我军将士枕兵达旦,浴血疆场。为的不就是天下苍生的这份太平!这些粮草对他们是何等的重要?你们知道么?”李公公愕然无语,司马道子欲言又止。刘牢之属下都是驰聘疆场,浴血奋战过的士兵,粮草的重要性,他们有切身的体会,与其叫粮草,不如叫血液,更切实际。此际他们大呼:“放行!放行!”在场众人也跟着叫喊起来。

        李公公轻声道:“王爷,放行吧!”司马道子无可奈何,一挥长袖,极不甘心的哼道:“放行!”谢安喜道:“牢之,快走吧,一路走好。”当下刘牢之引着马车缓缓驶出,风烟举处,已然驰出数里,直到消失了踪迹,谢安这才跨上马背,同李公公并骑折回。

        刘牢之勒马回望,烟尘滚滚,毫无异常。这才吩咐属下卸下粮草,将虞正、雪玲珑、郝鹤楠三人拉了出来。双方拜别,分道驰开。

        虞正、雪玲珑、郝鹤楠三人策马驰向城西,骏马蹄快,已与破庙摇摇对望。三人心下忐忑,扬鞭加策,飞奔过去。到了庙前,纷纷下马。但见地上泥土翻开,已然干裂。三人相视一眼,抢入破庙,但见地上焦黑,木灰厚积。残破的香案上箭林密植,香炉腹部,有风干的血啧。郝鹤楠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