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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石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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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驰聘疆场 英雄冢 夕阳无限

书籍名:《天石传奇》    作者:颜良


        一行人奔出大殿,立身台阶上。但见台下二人正自厮杀的难解难分。白衣少年手持长剑,正是王叔明。另一人头戴毡帽,容貌丑陋,留有三绺浓须,一身粗布麻衣,看似粗狂至极,却不是姬如风。地上断棍琳琅,十八棍僧垂手观战。虽然齐眉棍尽被折断,但十八僧人浑身毫无伤势,显是来人手下容情,用的都是棉劲。

        虞正但觉那汉子身形熟识,好像和自己很亲切一般,但却想不起是谁。姬云儿道:“虞大哥,那个戴毡帽的汉子是不是很熟悉?我觉得好像在那见过?”雪玲珑道:“是啊,我也觉得见过他。”虞正道:“我见到他时,有一种亲切感,但他的容貌我却没见过。”

        此际,王叔明挥剑一招“长虹贯日”,刺向那汉子眉心。那汉子微微一笑,身子侧闪。反手向王叔明手腕抓落。王叔明一凛,手肘一抬,惊鸿浮动,一道剑影倒削上去。那汉子一惊,急忙缩手飘开丈远。

        王叔明斗得豪情勃发,笑道:“阁下武艺高强,在下就在和你拆上二十招。”那汉子拱手道:“甚好,甚好。你我胜负未分,酣畅未尽,我正有此意。”说罢,凌空纵出,挥掌拍出。王叔明腾身迎出,一招“神农锄地”斩了出去。那汉子双掌对夹,空手入白刃,紧紧夹住剑身。王叔明暗吃一惊,用劲收剑。但长剑被粘住一般,抽不出丝毫。那汉子吟吟一笑,道:“王兄弟,拿好了。”内劲摧出,激的长剑颤动起来。王叔明满头雾水暗道:“他何以知道我姓王?是了,一定是见我身着白衣,使得又是无极剑法,这才猜到。”高手过招,最忌分心。王叔明心念思想之际,但觉手心一滑,龙吟声响,长剑脱手飞出,径直钉在了系大钟的绳环上,绳环断开,蓬的一声闷响,大钟坠到地上,溅起一团沙尘。而长剑插在支架横木上,兀自震颤不休。

        王叔明一惊,腾身跃过那汉子,纵向大钟。那汉子形如鬼魅,晃身赶上。五指箕张,抓住王叔明脚踝,用力一沉,将王叔明拉了下来。王叔明回身一掌,用的正是“雪泥鸿爪功”。那汉子竖掌迎上,二人掌势交叠,蓬一声尽被震开。王叔明滑出丈远,恰停在大钟傍边,当下伸手取下长剑。那汉子飘然站定,双眉紧蹙,问道:“王兄弟,这一掌显然不是蜀山的武功,不知道是什么掌法?”王叔明道:“雪长风雪大侠传授的雪泥鸿爪功。”挥剑一招“极目沧波”,刺了出去。

        那汉子道:“原来这就是雪泥鸿爪功,果然厉害。”当下斜退两步,虚空一抓,地上一只断棍跃入手中,展舞起来,将周身护的密而不透。王叔明连递六剑,尽被化解开来。那汉子挺棍刺出,王叔明一招“沧海月明”长剑径直刺入断棍,王叔明内劲摧出,喀喇喇声响,断棍暴裂,一道剑影闪过,长剑刺向那汉子胸口。那汉子到吸一口凉气,向后飘开。王叔明欺身直进,穷追不舍。那汉子双掌夹住剑身,用力一拗,波的一声脆响,长剑断开。那汉子道:“王兄弟,小心了。”曲指弹出断剑,断剑破风,刺向王叔明左怀。王叔明侧身急闪,绕是如此,嗤一声衣袖被划开了到口子,幸亏没伤到肌肤。

        王叔明心下感激,拱手一揖道:“若非阁下提醒,这断剑怕是刺入我的怀中了。”那汉子抱拳还礼道:“王兄弟言之过谦了。纵然我不提醒,依王兄弟身手,如何躲不过?”王叔明见他指隙滴血,抢上前去道:“阁下伤到手了?”那汉子淡然一笑道:“区区小伤,何足挂虑?王兄弟你我能这样酣畅淋漓的打一场,当真不枉我们一场相识。”王叔明一惊,如坠深雾道:“阁下认识于我?”那汉子哈哈笑道:“看来我的妆画得不错,这也难怪你认不出来了。”说罢,揪起胡须,用力一揭,撕了下来,却是假的。王叔明见其真容,捧住那汉子双臂喜道:“原来是刘牢之刘大哥。”

        此言一出,虞正几人发足奔过来,聚首一起,言笑起来。原来此人正是刘牢之。虞正道:“仁兄,你为何乔装打扮,硬闯伏虎寺?”刘牢之笑道:“一来沿途怕被人识出。而来想借此机会,领教一下伏虎寺中高手。”当下向绝天曲身一揖道:“在下硬闯宝刹,还望大师海涵。这里恕罪了。”绝天合十还礼道:“施主言重了。敝寺僧众未伤一人,全仗施主手下容情。”

        突然之间,清风微动,遥见一名少女在屋舍上飞驰如燕,径直跃将下来,飘落到王叔明身前,此人正是陆吟霜。陆吟霜喜道:“原来大家都在。对了,那个粗狂汉子呢?”刘牢之笑道:“姑娘说得是我吧?”陆吟霜瞧了他一眼,挥掌拍出道:“剃了胡须,我一样认得出来。”王叔明反手抓住陆吟霜玉腕道:“吟霜,这位是刘牢之刘大哥,他于我们有救命之恩。”陆吟霜一怔,曲身一揖道:“对不起刘大哥,冲撞之处,还请海涵。”刘牢之笑道:“哪里哪里。”转向王叔明道:“王少侠,这位可是弟妹么?”陆吟霜花容绯红,不胜娇羞。王叔明吞吐道:“吟霜的奶奶碧落仙子前些天去蜀山说亲,我们已有媒妁之言,但尚未成亲。”此言一出,虞正几人不胜欢喜,上前道贺。原来王叔明和陆吟霜听闻虞正蓄发修行,今已期满,便来相聚。岂知路上瞧到刘牢之纵马入寺,遥见在寺门外打斗起来。王叔明便纵马紧赶,陆吟霜坐骑稍慢,这才迟迟赶来。

        王叔明道:“刘兄来此不知所谓何事?”刘牢之瞧了虞正一眼道:“我此番前来,正是奉相爷之命寻虞少兄的。”虞正一怔道:“相爷找我所谓何事?”刘牢之叹口气道:“如今当真是危急存亡之秋也。前秦苻坚下令伐晋,其弟苻融官拜前锋都督统帅步骑二十五万先行,为前锋部队。而苻坚御驾亲征,自率八十七万大军自长安出发,向江南开进。”众人大吃一惊道:“八十七万合二十五万共一百一二万人众!大军压境,危亡之秋。而大晋官兵不过数十万之数,如此悬殊之战,如何取胜?”刘牢之道:“相爷想凭借江湖豪杰和天下万民之力,共御敌贼。而虞少兄乃武林盟主,只要你能振臂一呼,发动武林之势,这便足矣。试想我们炎黄儿女万众一心,众志成城。纵然百万之数,亦当破之!”虞正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为国赴难,视死如归。我自然义不容辞!但司马老贼向来忌恨于我等,怕他会对我们不利。”刘牢之道:“司马道子在江淮一战,折亡数万人马。皇上龙颜大怒,撤消了他的藩王,如今他已是孤家寡人。”众人大喜道:“司马老贼作恶多端,有此下场,乃是自食恶果。”

        虞正道:“仁兄,前秦大军如今已到了那里?”刘牢之道:“苻坚大军已开到项城,益州水军也已顺江东下,而黄河北边的人马,已移到了彭城。由东至西,万里战线,满是敌寇。”王叔明道:“如此说来,前秦水陆两路大军,同时南下,向江南逼近了。”刘牢之道:“不错,敌寇移动甚快,已快开到大晋边境了。朝中文武百官慌而无策,有的建议迁都,有的建议议和,更有甚者竟然说屈膝投降,博取苻坚欢颜,从而保住大晋皇统。”

        众人勃然大怒,齐道:“家国危亡,不举械投敌,反而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话,当真该死!”刘牢之点点头道:“不错,这些人都被相爷斩杀于市了。相爷几经周折,言辞切切,唤起民众,呼吁抵抗。现在主战派占据大势,皇上也已下令抗击敌寇。相爷在相府正和主战派人众商议破敌之策呢。”虞正道:“事不宜迟,我们赶快去建康,与相爷回合吧。”众人便拜别众僧,向建康飞奔而去。

        众人驰到建康,已是深夜时分。但街市喧吵,呼吁主战。声响如潮,此消彼浮。一行人牵缰缓行,豪情勃发。虞正道:“天下万民,情绪高涨,一致主战,看来我大晋是必胜无疑了。”几人心底安慰,言说一番,径直进了相府。

        相府灯火辉煌,彻夜通明。行到滴水檐时,恰遇上了谢玄、谢莹父女。几人聚首,欢颜一番。

        虞正道:“谢将军,相爷呢?”谢玄道:“在内堂呢,随我来吧。”谢玄、谢莹父女带着一行人穿廊过阁,到了内堂。

        但见当中摆着张长桌,桌上沙土起者纹起如山,低者凹陷如谷,平者舒缓如路。四下插着数只小红旗,而对峙插的是小黄旗。这正是模拟地形的战况地图。桌案上伏着一人,此人手肘托腮,瞑目打盹,正是相国谢安。

        谢莹心疼的说道:“爷爷一直操劳国事,连夜不寐。现在别打扰他了,我们先出去吧。”几人刚欲转身,桌案嘭的一声响,却听得谢安呵斥道:“危急存亡之秋,尔等岂可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话!”原来谢安梦到那些言说投降之人,不禁恨得拍案呵斥,岂料醒来却是做了个梦。谢安自言自语道:“危急存亡之秋,我身为相国,竟然贪睡,当真有负皇恩。”说着从袖口掏出根小针,刺了自己手指一下。

        众人瞧到惊咦一声,抢上前去。谢安刺痛清醒过来,见到众人喜不自禁。聚首欢言,言语极切。

        谢莹揽住谢安臂膀道:“爷爷,你这样会累坏身子的,军国大事,非一日而定。你去休息吧,明天再仪。”谢玄道:“是啊,叔叔,你看你手指都被刺得满是淤青了,照此下去,病倒了如何是好?”谢安淡然一笑道:“天下万民,皆寄期望与我。若然不能及时完成作战部署,如何对得起皇上圣恩?如何的得起天下苍生?”虞正上前道:“相爷忧天下之忧,急天下之急。如此高义,令人钦佩。但相爷可曾想过,一旦相爷身体抱恙,不能督战。那这样又对得起圣上皇恩浩荡么?对得起天下黎民么?”谢安一怔,沉声不语。王叔明、陆吟霜等人纷纷相劝,谢安这才回到寝室休息。

        次晨天蒙蒙亮,谢安已然伏在桌案旁思量起来。拟好战略部署,便与众人商议,通过之后,这才呈递孝武帝。孝武帝于此一窍不通,经文武百官研讨,一致赞同。晋孝武帝便将调兵大权、作战部署、生杀大全,尽数交付谢安一人。谢安领旨回到府邸,部署一切。封谢玄为前锋都督率水陆八万待命。京城佞臣聚集,谢安怕生有哗变,便决定自己坐镇建康。部署定下,谢安整日游山玩水,下棋取乐。当时有一个叫张玄的下棋好手,谢安时常请他入府下棋,每每皆赢。但这一次张玄却输了。张玄问道:“相爷,前几日你连夜不寐,赶制作战部署。如今部署定下,何以闲若无事,游山玩水?莫不是忘记了家国大任?”谢安淡然笑道:“张公此言差异,前秦兵多粮广,舟车远伐,且移师迅速,此正乃兵家大忌。如今天时、地利皆不如我所愿,我正在等待一个关乎大局之势出现。”张玄冥思多时,不解其意便问道:“相爷,可否直言相告?”谢安拈起棋子摆下了两个字“人和”,张玄疑道:“人和?”谢安拂乱棋子道:“我只要人和,便可退敌百万雄兵。”张玄半信半疑道:“如今举国上下,万民一心,已成人和。相爷为何还要等?”谢安笑道:“国内万民,固然一心。但若见我不自信,如何成我所期之人和?不过我也在等敌寇中的一个人和。”张玄一怔道:“敌寇中的人和?”谢安道:“不错,苻坚虽然雄才大略,可惜未听王猛遗言,除掉隐患。这次大伐,内部必乱,这就是我所期之另一人和。”张玄思想多时,赞道:“相爷智谋过人,张某佩服的五体投地。”谢安道:“张公棋艺精湛,这几日就留在相府,陪我下棋吧?”张玄欣然答应。

        一日谢安召集谢玄、刘牢之等等,嘱以作战部署,下令率军迎敌。虞正发放绿林令号召群雄,聚首一起,加入北府兵,由刘牢之统领,向前线开进。

        公元383年,前秦与东晋之间的大战爆发,这也就是历史上著名的淝水大战。

        大战初期晋军将领胡彬,率水军沿淮河向寿阳进发。路上听闻寿阳已被前秦前锋苻融攻破,便退守硖石,等待谢玄大军会合。苻融攻占寿阳,派大将梁成率五万人马抢攻洛涧,截断胡彬水军退路,并团团围困起来。胡彬修书告急,偷渡敌寨时,被苻融俘获。苻融见到告急文书,便飞报苻坚。苻坚将大军留守项城,亲率八千骑兵赶到寿阳,亲自部署督战。苻坚料想晋军不堪重击,便派朱序(朱序原为晋朝襄阳守将,襄阳失陷,朱序被俘,被封为尚书)劝降。

        谢玄、刘牢之、虞正、王叔明等人正在军营商议战况,娄兵飞报朱序求见。谢玄、刘牢之与他素来交厚,赶忙请了进来。朱序进得营帐,俯身拜下道:“罪臣朱序见过大都督、刘将领。”谢玄、刘牢之二人急忙上前,扶起朱序道:“朱公当年死守襄阳,牵制前秦数万大军,如此仁勇,何来之罪?快快请起。”朱序含泪道:“罪臣眷念残生,屈身事敌,如此不忠,何言无罪?”刘牢之道:“朱公身在曹营心在汉,相爷是知道的。想当年关圣帝还曾约三事而事操,朱公不必介怀。”

        朱序心下感激,挽住谢玄、刘牢之道:“承蒙相爷不弃,罪臣感激不尽。”谢玄、刘牢之齐道:“朱公言重了,朱公这次入寨相见,可是奉了苻坚之命么?”朱序道:“前秦派出百万大军伐晋,如今后援未到,正乃抢攻之佳机。若然错失良机,大军集中,只怕难以取胜。刘将领的北府兵雄武勇猛,若能强渡洛涧。前秦士气必搓,如此大事可图。还请谢将军、刘将领圣裁,罪臣朱某该走了。”说罢,拜别众人,出了营帐,径直回到前秦寨营。

        王叔明道:“人言竹节,宁断勿曲。朱序若然矢志不移,必会以死明志。何以会屈身事敌?我看他这次是有意引我军深入敌境,再以击之。”虞正沉吟片刻道:“我觉得此人心存高远,壮怀激烈,正乃血性男儿。依我判断,这种人不会作出甘心事敌之事的。”刘牢之道:“我也赞成虞少兄之言,朱公同我当年歃血为盟,共抵贼寇,我想他不会轻易忘记所发誓言的。他之所以没有以死明志,多般因当年之誓言。”

        谢玄道:“出兵之际,叔叔私下交付给我三个锦囊,要我在为难之际,一一拆看。”王叔明道:“相爷智慧超凡,看来已料知此事了。”谢玄取出锦囊,拆开缝线,抽出信筏,但见写着“朱公忠心为国,信之勿疑。”刘牢之拍股道:“甚好,甚好。如此一来,朱公与我们里应外合,必可破敌。”谢玄道:“牢之,你从北府兵中挑选出五千精兵,先对洛涧进行突然袭击。”刘牢之曲身领命。谢玄道:“虞正、叔明你二人为左右先锋,协助北府兵。”虞正、王叔明拱手接令。

        当下三人率领五千北府精兵奔到洛涧,放下船只,强渡洛涧。涧流湍急,激到礁石上扬起丈高的水花。有的船只径直冲到下游,有的触到暗礁沉没,有的撞上岩石船只散裂。刘牢之中流击楫,高呼道:“驰聘疆场,保家国。为赴国难,视如归。”北府兵群情涌动,壮怀激烈。呼啸呐喊,士气大振,纷纷摇橹强渡。有的失了船只,潜水横渡。场面豪壮,令人慨叹。

        洛涧守将梁成见晋兵汹涌而来,大吃一惊,问道:“洛涧天堑,晋兵安敢强渡?这支军兵统帅乃是何人?”左右遥望,见绣旗招展,牙旗上绣有一“刘”字,便秉道:“此乃北府兵,统帅叫刘牢之。”梁成心头凛然,惊道:“什么?北府兵?”左右将领道:“北府兵勇武威猛,梁将军我们该当如何?”梁成手按剑柄道:“本将军奉命坚守洛涧,岂可有失?传令下去增派二百名弓弩手,把洛涧守死了。若然让一个北府兵渡过洛涧,你们提头来见。”左右将领暗吃一惊,对视一眼道:“遵命。”便退了下去。

        北府兵强渡一半,对岸弓弩手剧增。弓弦惊响,箭矢如雨,纷纷射来,冲在前面的多数中箭落水。有的被激流冲走,有的被岩石撞的脑浆崩裂,有的负箭受伤,在漩涡激流中挣扎。一时间惨呼声响彻云霄。刘牢之右臂中箭,却顾不得包扎,随手拔出,忍住疼痛朗声道:“盾牌手护住船头,其余人摇橹直进。”北府兵见刘牢之忍痛强渡,士气大振,朗声呼喝,声震尘宇。弓弩手见来兵汹涌,毫无退缩之象,不禁心下慌乱,此际只顾得匆匆放箭,准头却差了好多。

        刘牢之、虞正、王叔明三人的船只疾行如电,遥遥领先。北府兵见到争先恐后的摇橹互追互赶,宛然如插翅猛虎,勇猛非凡。刘牢之当先一马,纵身跃上对岸。王叔明、虞正二人随后赶上,三人合力与弓弩手厮杀起来。守将梁成亲率人马汹涌如潮般冲杀过来。北府兵尚有一半人马,未渡到岸上。虞正挽过鹊画弓拈起一支雕翎羽箭,瞄准为首的一名将领射将过去。但见那将领向后跌落下去,被随后赶来的乱马踏的粉碎。梁成暗吃一惊,勒马停住。骑兵见主帅收马缓行,心下胆怯,自也放慢了速度。

        北府兵尽数渡过洛涧,奋起武器如潮如浪一般压将过来。前秦兵见到吓得心惊胆战,梁成拔出佩剑朗声道:“谁敢后退半步,本将军这把剑立时叫他脑袋搬家。”前秦兵左右为难,权衡利害,只得硬着头皮冲了上去。

        两军堪堪交锋,前秦兵便向后败退。梁成见势不妙,勒马逃命。刘牢之道:“看你往那里逃?”挽起劲弩射了出去,箭矢如电,射穿了梁成的胸膛。前秦兵见主帅坠马惨死,吓得心胆俱裂,撤到淮河边,争先恐后的渡河逃命,大部分却落水溺死。

        谢玄听闻洛涧大捷,万分欢悦。飞马急令刘牢之乘胜援救硖石的晋军将领胡彬,而自己亲率大军乘胜直进,直到淝水东岸,把人马驻扎在了八公山边,同驻守寿阳的前秦军隔岸对峙。谢玄密令五十名士兵敛割柴草,做成稻草人遍插在八公山上。

        苻坚突然得报洛涧失守,大吃一惊,心下极为不安。便与俞胜中、苻融登上寿阳城楼观看对岸形势。寿阳城楼高耸入云,俯瞰万物,尽收眼底。但见大晋营帐排列的整整齐齐,手持刀枪的晋兵往来巡逻,阵容严整威武。而八公山上草木浮动,隐隐间伏甲万余。苻坚心头凛然道:“想不到大晋竟然有这么多甲兵,看来朕当真是朕低估了。”俞胜中道:“皇上无须忧虑,皇上拥兵百万,只要我们坚壁不出,待大军一会合。大晋蝼蚁之数,必会折亡。这江南富饶之地,必属大秦!”此番话说的慷慨激烈,苻坚登时信心高涨,环视大山江川笑道:“朕登大宝三十余载,励精图治,操兵练马。为的就是要这锦绣山川,九州土地,尽属大秦。”苻融道:“皇上文韬武略,可比秦皇汉武。征讨天下,乃属天意,此战只要万众一心,自可覆亡大晋。”

        苻坚望着大川,面色凝重。俞胜中沉声道:“皇上可是想到大哥了?”苻坚叹口气道:“当年攻伐仇池,杨大哥冤死大狱,而那日追逐刘牢之之时,相救的分明就是杨大哥。”原来苻坚昔年攻伐仇池,杨义昭心怀故国,极为不忍。便趁夜赶回仇池,报说此事。岂知仇池国王以为他这是威胁自己,以报旧怨。便下令将杨义昭押入牢中。苻坚听闻此事,勃然大怒,一举攻破仇池。仇池国王恨极杨义昭,便纵火烧狱。苻坚赶到大牢命人扑灭烈火,却寻不到杨义昭,只见到了一具具面容焦糊的尸体。苻坚辨认不出,便群体厚葬。俞胜中道:“我也觉得那人很像大哥,但他执意不肯以真容示人。”苻融道:“杨义昭武功高强,不可能会被仇池国王烧死狱中,或许他觉得愧对皇上这才不肯现身吧。皇上如今当以大局为重,破敌之后,再思量此事不迟。”苻坚道:“大都督所言甚是,如今洛涧失利,怕要影响士气,朕就仰仗大都督一战扬威了。”苻融施礼道:“皇上对臣下皇恩浩荡,臣下自当万死不辞,以图报之。”苻坚几人窥看完毕,这才下了寿阳城楼。

        这一日刘牢之换过娄兵衣衫,刚出营帐,恰与虞正、王叔明二人碰面。虞正、王叔明二人惊道:“大哥这番打扮是要干什么?”刘牢之淡然笑道:“如今围困硖石的将士与我们互通不上消息,我想扮作通讯兵,穿越敌寨通知硖石守将坚壁死守,以牵制秦兵。”虞正道:“仁兄乃北府兵之统领,所谓蛇无头不行,这送讯息之事,就让我去吧。”王叔明道:“偷渡敌寨,万分危急。若然刘大哥信得过我,这件事就交给我了。”刘牢之道:“二位贤弟不必争执,我注意已定,你们无需多言,只要守好营寨就行。”虞正、王叔明刚要再言。刘牢之道:“若然二位贤弟当我是大哥,当我是这一军之帅,就别在相劝了。”虞正、王叔明无奈的应了一声。刘牢之搓唇呼哨,踏蹄如雷,窜出一匹健马,正是虞正相赠的一点雪。刘牢之纵上马背,道:“三日之后,我不能返回营寨。二位贤弟就拔寨与谢将军会合吧。”不待虞正、王叔明二人应答,刘牢之驱马绝尘而去。

        刘牢之纵马飞奔,只消一日行程,已深入敌寨。锣兵往来巡视,火把炽烧,照的大地一片光亮。刘牢之打晕敌寨一名娄兵,换了他的衣衫,纵马直穿营帐。行了数里,迎面驰来数骑。刘牢之强自镇定,缓行慢走,径直迎上。双方驰到进前,互瞧了一眼,交头过去。刘牢之暗自松了口气,刚要拍马奔开,却听得身后呼叱一声,一名将军模样的汉子纵马拦在了刘牢之马前。刘牢之陪笑道:“将军有何吩咐?”那将军打量了刘牢之坐骑几眼,道:“小子,你的坐骑矫健魁梧,与你的身份大不相称。快说你是那个营的?是不是大晋的奸细?”

        刘牢之心念转动,决定博弈一次便笑道:“不瞒将军,小的是前锋都督苻融大人的一个文官,这次前来正是要给硖石敌军送劝降书的。”那将军一惊,思虑片刻道:“把你的通关文书和劝降书拿出来本将军看看。”刘牢之笑道:“将军对不起,小的来时向都督要通关文书却被都督训斥了一顿,他说要有人拦截这匹坐骑就是通关文书。至于劝降书乃是机密之事,小的偷营入寨的带着总是不安全,所以都督要我记在了脑子里。”那将军喝道:“不行,明文规定,没有文书,不得放行。来人给我拿下!”

        此际一个文官模样的汉子,驱马上前低声道:“将军,苻融乃皇上胞弟,此人深谋远略,素的皇上恩宠,他行事想来如此。若然我们截了他的人,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以小官看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那将军思略一阵道:“好了,走吧。”刘牢之暗舒了口气道:“谢谢将军,小的一定会在都督面前,褒赞将军的。”那将军立时欢悦起来道:“如此劳烦。”刘牢之笑道:“将军客气了。”说罢,扬鞭加策,径直驰开。

        次晨清明,刘牢之驰到了硖石晋军营寨前。晋军将领胡彬见来人一身秦服,便下令严阵防守。刘牢之遥举双手,胡彬心下狐疑道:“这敌寇未免太嚣张了,区区一骑,竟敢叫阵寨前。”左右道:“会不会是敌寇劝降之人?”胡彬怫然大怒道:“我受命相爷固守阵地,相爷于我恩重如山,我岂可背信弃义?这来使敢说句劝降,你二人给我绑了斩杀帐前。”左右急道:“将军,两军对垒,不斩来使。这样恐怕不妥吧?”胡彬道:“到了我的营帐,规矩就得我来定。”左右无言与对,沉声不语。

        马踏坦途,一驰数里,眨眼工夫,已到了近前。胡彬遥见其容貌,不由大喜道:“原来是北府兵统领!”当下起身驱马迎上。二人聚在一起,言说一番。刘牢之随胡彬入账,刘牢之俱以大事嘱托,约定之后,小憩片刻,便纵马折回。

        天色灰暗,已驰到敌寨。刘牢之留神四下,纵马飞奔。驰到前寨时,战鼓乍响,杀出一簇彪军,团团围住刘牢之。刘牢之道:“我乃都督苻融大人门下之人,烦劳诸位了。一场误会,都是自己人。”此言一出,彪军竟然岿然不动,死死盯着刘牢之。

        蓦地一个声音道:“大胆毛贼,竟敢冒充本都督之名义,行骗寨前,速速报上名来!”话音未落,蹄声如雷,驰来一骑。乘者披甲穿锁,腰佩宝剑,正是前秦都督苻融。苻融坐骑上挂着两颗鲜血淋漓的人头,这两个头颅正是那个将军和文官。原来苻融到寨前视察,听闻守将放过去了一个信差。苻融勃然大怒,便将二人头颅砍了下来,挂在马上,以正军法。

        刘牢之自知事败,便想拼死突围。当下指了指身畔惊道:“诸位看那里好象有敌兵。”众士兵一惊,侧头远眺,刘牢之拍马疾行。陡然间一骑横冲拦住,正是苻融。苻融笑道:“小小把戏,安能骗得过本都督?蟊贼你受死吧!”拔出佩剑,驱马冲来。刘牢之不敢恋战,纵马避开,左突右冲。但听得蹄声阵阵,四面八方数十余骑包抄过来,圈子越缩越小。刘牢之困在垓心,奋力厮杀。但敌寇甚众,越杀越多。蓦然间觉得肩背灼痛,回眸一瞧,却是被苻融一剑斫中。刘牢之反手死死抓住长剑,苻融用力一折,波的一声响断裂开来。刘牢之翻身倒掷断剑,破风声响,已在毫厘之间。苻融暗吃一惊,身子一侧,断剑堪堪贴衣划过。嗤的一声插入一名士兵胸膛,登时鲜血崩流,落马毙命。

        突然之间,营寨四周锣鼓喧天,喊声大震。刘牢之大吃一惊暗道:“莫非敌寇顷兵而出,已将我团团围死?”蓦地远处驰来一骑,乘者浑身鲜血,驱马上前秉道:“都督,晋军将领胡彬率众袭截营寨,伤死好多弟兄了。”刘牢之大喜心道:“胡将军一定猜到我越寨受阻,这才纠结精兵,以袭截营寨牵制敌兵,好让我逃脱。”苻融指了指刘牢之喝道:“你们几个将此人脑袋割下来,送到营寨等候。若然让他跑了,你们就将你们的脑袋放到营帐。”说罢,驱马率众奔开了。

        二十余骑紧紧围住刘牢之厮杀起来。刘牢之荡开一个缺口,纵马驰开,敌寇驱马紧追。刘牢之坐骑矫健雄武,踏蹄如飞,将追兵抛的越来越远。

        奔出十余里,已是山路。刘牢之回头望去,尘头大起,二十余骑紧紧尾随。一点雪纵然矫健,但彻夜奔驰,终究稍逊平日。双方距离开始越拉越近,此际已不过十余丈远。

        山路迂回,东绕西折,难辨方向。刘牢之见路便奔,山路越行越窄,一点雪放缓了脚步。身后呐喊之声隐隐传来,刘牢之不住摧马疾行。行了数里,绕过刀劈崖一道深涧陡然横现,阔约数丈,黑黝黝的深不见底。一点雪惊嘶一声,急收前蹄,停在了崖边,哗的一声,踏下去了数块碎石。一点雪嘶鸣一声,向后退开。

        回身望去,刀光闪烁,追兵已至。刘牢之心头凛然,本欲和敌寇厮杀一番。但肩背伤重,只觉臂膀僵直难动。当下拍了拍一点雪道:“一点雪啊一点雪,昔年的卢马驮着刘皇叔跃过澶溪而幸免于难,开创了蜀山政权。如今你能不能驮着我刘牢之跃过深涧!”一点雪极通人性,退开丈远,放开四蹄,急奔而前。到得深涧边缘,四蹄同时使劲一蹬,直窜出去。刘牢之但觉两腋生风,腾云驾雾一般跃将起来。他低眉一瞧,深涧黝黑,陡然间眼前一片眩晕,当即紧紧抓住了一点雪鬓鬃。

        一点雪前双脚踏到对岸,后右脚堪堪踏上岩石。刘牢之心思奇快,腾身跃起滚落到了地上。伸手抓住马缰,用力一拉。一点雪稍微得劲,后右脚用力一踏,身躯窜出扑倒在了地上。一点雪疲惫不堪,躺在地上喘起大气来。刘牢之大喜挽住一点雪脖子大笑起来。

        敌寇紧追,纵马飞奔。绕过刀劈崖蓦间深涧横现,急忙勒马,堪堪停到深涧边缘,后面驰来的追兵勒马不及,将前一骑撞下深渊,而他又被随后的坐骑撞了下去。但听得马声悲鸣,四五骑连人带马坠入深涧。而后赶来的知道出了状况,便早早下马,步行过来。见到惨状,直吓得浑身哆嗦。

        余下敌寇只恨少带了劲弓良弩,站在深涧边缘,默立良久,唉声叹气的走了。

        刘牢之趁着月色采集草药枝叶,在大石上捣碎,敷在了肩背上。吃了些山果,便沉沉睡去。

        次晨清明,已是约定的三日之期。刘牢之牵着马缓步徐行,下了山丘,到了平缓地带,翻上马背,纵马径直向谢玄营寨奔去。

        且说三日期满,虞正、王叔明二人仍不见刘牢之回来,心下忐忑,便率北府兵与谢玄会合去了。两军交汇,谢玄请二人进入营寨。谢玄听闻此事唏嘘不已。虞正道:“谢将军,相爷的第二个锦囊该打开了吧?”谢玄一惊道:“是啊,我差点忘了。”当即取出锦囊,抽出信筏,展开一瞧,不由惊咦一声,信筏空空如也。

        王叔明沉声道:“空白就是说连相爷也无能为力了!”谢玄吁口气道:“看来只能听天由命,全看牢之的造化了。”三人心下沉痛,沉默不语。

        蓦地营帐揭开,窜进一人,此人正是刘牢之。四人欢聚,言说离奇经历。刘牢之紧紧握住虞正道:“虞少兄,若非当年将一点雪相赠,我刘牢之这条性命怕是要捐出去了。”虞正淡然笑道:“仁兄言重了。仁兄能死里逃生,全仗仁兄福大命大。”王叔明道:“大哥驰聘沙场,为国赴难。如此大仁大义之人,阎王爷岂敢收你?”

        谢玄沉吟片刻道:“如今敌我双方对垒淝水,苻坚却坚壁不出。以我推断他此乃缓兵之计,一旦大军会合,便如朱公之言,胜之难矣!诸位以为如何才能和敌寇决战?”刘牢之道:“前秦都督苻融神勇睿智,乃是少有将才。有他坐镇淝水怕是难以让他弃大势而与我们决战。”王叔明道:“不错,前秦洛涧失利,士气受挫。现在大援未到,恐怕用什么办法敌寇也不会和我们决战。”虞正道:“前秦兵多粮广,大我十倍之数,若然集结淝水,乘船强渡,怕是我军拦截不住。”谢玄道:“不错,我们兵少粮稀,不能被敌寇耗住。这速战速决,与我军乃是大利。舍此之外,不能破敌。”刘牢之道:“谢将军,如今难以定论,何不拆开锦囊看看相爷如何安排?”谢玄心下既有欣喜,又有惴安。欣喜者谢安智谋远见,胜人数倍,所付锦囊,必亡敌寇。惴安者担忧拆开时,信筏如第二个锦囊,亦是空空如也。

        谢玄取出信筏,但见写道:“敌寇退避三舍,战淝水必破之。”虞正道:“退避三舍?这个典故出于春秋之时,晋国同楚国会战城濮,遵守以前诺言,把军队撤退三舍,已引敌军渡河,按兵法曰:兵渡一半,可击之!若然用此计我军强渡一半,敌寇击杀如何是好?”王叔明道:“正儿,所言不错。苻融熟稔兵法,强渡淝水,他必会趁机击杀。”刘牢之沉吟道:“是啊,将军。春秋时退避三舍的结果是楚军惨败,晋军大胜。前车之鉴,不能步后尘啊!”

        谢玄沉吟良久,按住剑柄道:“叔叔智谋过人,我相信他的计策。来人准备笔墨。”一名文官应了声,铺好宣纸,备好笔墨。谢玄道:“秦军深入晋国腹地,却严摆阵势,坚壁不出,此交兵乎?若秦军后撤,空出三舍之地。吾等一决雌雄,不知陛下有胆乎?”言毕,文官搁笔端起宣纸,吹干墨迹,递给谢玄道:“将军录完了。”谢玄审视之后道:“将这封信送给苻坚。”那文官应了声出去了。

        苻坚收到来信,看到“吾等一决雌雄,不知陛下有胆乎?”时,登时气塞满膛,拍案而起愤道:“晋兵猖狂,敢出狂言!朕雄兵百万,投鞭于江,足断其流。区区鱼腹之地,何患不平?来人修书告知晋寇,朕就退避三舍,一决雌雄。”苻融冥思片刻秉道:“皇上,臣想此乃谢安计策,我等万万不能应允。想我军百万,大援赶至,何患不平?还望皇上三思而后行。”苻坚冷冷说道:“都督,你与朕乃同胞兄弟,军国大事朕多半依你。但这次伐晋,你屡屡阻拦。朕御驾亲征,驻军淝水,晋寇渡江,此乃良机,朕欲趁机灭寇,都督何以不允?”苻融跪地拜道:“皇上对臣下恩重如山,臣下当以死报之万一。但臣下斗胆问一句冒死之言。皇上忘记王大人临终遗言了么?”

        苻坚陡然想起王猛,不禁唏嘘伤痛。苻融道:“王大人遗言十五年中不可伐晋,当务之急是除掉慕容垂、翟斌、姚苌等人。可皇上不仅不除掉这三人,反而将兵马大权付之。这次伐晋臣下怕这三人趁乱而起,图我大秦!”苻坚缓缓吁口气道:“这三人都乃运筹帷幄之中,决胜三分的良将。朕想借其良才平除祸患,征讨天下。一旦如朕所愿,朕这才尽除三人。王爱卿与朕有知遇之恩,朕何敢忘却?好了,都督下去准备精兵,待晋寇渡之一半,可击之。”苻融起身领旨而去。

        次日天明,谢玄整顿兵马,宣誓决战。以三声炮响为号,开始渡江。日转时移,礼炮三响,谢玄号令渡江。刘牢之、虞正、王叔明等将领摇橹直进,蜂拥渡江。

        秦兵约定听到炮响,退避三舍。炮声传来,苻融高呼道:“诸军听令,退避三舍。”将令传出,大军开始撤退。撤出数里之远时,突然听得阵后有人高呼道:“秦兵败了!秦兵败了!”声音洪亮,直上云霄。此言一出,宛如平地焦雷,秦兵本就胆怯,听得阵后有人呼喊,也顾不得回头看清情况,弃下兵戈曳甲四窜。其余秦兵见同伴奔逃,便也跟着流窜。一时间前秦数十万士兵,乱做了一团。苻融勃然大怒,驱马挺剑斩杀数人,但前秦兵如脱缰的惊马,那里威吓的住?苻融立马回望,但见呼喊“秦兵败了”的那人正是朱序。苻融喝骂一声,挽起鹊画弓瞄准朱序胸口射出一箭,箭去如电,立时透穿朱序的胸膛,余势极盛,挟着朱序摔出数尺之远。

        谢玄见朱序中箭,暴喝一声。亲率八千多名骑兵,飞渡淝水,驱马直入敌阵,厮杀起来。刘牢之、虞正、王叔明等人率领北府兵渡过淝水拦截秦寇厮杀一番。

        谢玄纵下马背揽起朱序大呼道:“朱公!朱公!”刘牢之、虞正、王叔明几人杀退秦寇,团团围拢过来。朱序胸口鲜血崩流,已然无救。朱序吞下口鲜血,缓缓说道:“我一心怀念故国,不敢忘却和刘将领在襄阳之誓言。可惜、、可惜、、我不能驰聘疆场,为家国安宁,抛头颅洒热血。为今我只愿故国万民,莫把我当变节贰臣,如此于愿足矣!”言毕,头一歪便已气绝。

        刘牢之愤道:“苻融老贼,拿命来!”翻身跨上一点雪扬鞭加策,径直越穿秦寇。秦兵见刘牢之一骑驰来,拨马回身来战。刘牢之不去恋战,纵马跃过来寇,径直疾追苻融。一点雪神勇无匹,踏蹄惊雷。苻融转身回望,刘牢之已在数丈开外,距离越拉越近。刘牢之挽起鹊画弓搭箭射出,箭矢如电,嗖的一声,已在尺余开外。苻融倒持弯弓,拉弦放箭。箭去如鸿,嗤一声将来矢射得当中劈开。

        刘牢之大吃一惊道:“苻融果然是旷古良将!论胆识、谋虑、箭术、武功在我大晋朝中,恐怕没有胜之之人。”心下相惜之心陡起,但想到朱序之死,不由恨得咬牙切齿。当下扣上三支羽箭激射出去。

        苻融仰身马背,倒持雕弓,一弦五箭暴射出去。嗤嗤嗤三声爆响,三箭相触,尽数坠落地上。但另外两支羽箭挟着锐啸,径直射来。刘牢之心头凛然,仰身闪避。嗖的风响,一支羽箭擦耳飞过。刘牢之惊魂甫定之际,但觉左膀剧痛,侧眸一瞧,羽箭箭头没入肩膀。刘牢之忍住灼痛,张口咬住箭杆拔了出来。随手扣到弓弦上道:“苻融老贼,我还给你!”弓弦惊响,箭矢射出。

        苻融伸手取箭,却没摸到。当即取下箭壶一瞧,却是空空如也。原来他仰身射箭时,箭壶倾倒,箭矢尽数掉落了。苻融一凛,纵马疾避,但觉胸口剧痛,低眉一瞧,箭头透出胸膛,血出如注,正是被自己的那支羽箭射中。他哼了一声,坠马落地。

        苻坚立马遥见苻融中箭坠马,吓得心胆俱裂,颤声道:“朕百万雄兵就这样败了?莫非天亡我乎?”俞胜中道:“皇上不必介怀一战之失利。我们回去休养生息,卧薪尝胆。假以时日卷土重来,再收拾锦绣江山。”苻坚沉声道:“朕失了都督,如鹰折翼啊。”说罢,拍马奔逃。


        刘牢之遥见一人穿甲带锁,盔啧鲜亮,料来便是前秦皇帝苻坚。当下弯弓搭箭,瞄准那人后心射出。俞胜中听到锐啸,回眸遥望,恰见来矢射向苻坚后心。当即大喝一声,纵身施救,但终究慢了一步。

        苻坚听到喝声,拨马一转,恰弯过一个折角,那一箭正中右膀,幸亏铠甲坚实,只伤到了皮肉。苻坚心惊肉跳道:“何人放的箭?”俞胜中转身遥望,见刘牢之冲突秦阵如入无人之境,便回道:“北府兵刘牢之。”苻坚拔出箭矢,双手对折,喀嚓一声折断开来愤道:“又是北府兵刘牢之。他日朕重振雄风,卷土重来,必先取此人项上首级!”说罢,随手丢开断箭,同俞胜中率领残军败兵绝尘而去。

        谢玄等人击退秦兵,割下苻融首级祭放在朱序坟前,便率兵乘胜追赶秦寇。沿途见流血漂橹,死尸山积,有无数秃鹰停落啄食,不禁令人毛骨悚然。

        大军奔出十余里,遇上了前秦溃兵数十之众。北府兵纵马团团围住,扬刀欲杀之。虞正心下不忍,纵马驰入圈中,斥退众人。溃兵一个头子跪下乞求道:“将军别杀我们,我们也是迫不得已才才与贵国厮杀。我们是秦国属地的农民,被强征入伍。我们家中上有老母,下有妻儿。若然我们死了,他们这些老弱妇孺如何过活?”其余溃兵纷纷跪下哭泣道:“是啊,将军。求你们高抬贵手放我们回去吧!”虞正自幼无母,深知无亲之痛觉,当即朗声道:“好了,诸位起来,赶紧回家吧。”众溃兵感激涕零,磕头谢过,相互搀扶着奔开了。

        虞正转向谢玄抱拳一揖道:“谢将军,我擅自做主,放了这些溃兵,甘愿受罚。”谢玄道:“虞少侠言重了。侠之大者,仁义并用。虞少侠放了他们乃出于仁义,我岂敢责罚?”王叔明叹口气道:“战事一起,兵连祸结,受害的永远是万千百姓。真不知道这天下何时能歇止疆场,兵入仓库?”刘牢之道:“天下大同,江山一主。我想天下苍生才会安乐耕织,怡享天伦吧。”虞正道:“兹万疆之雄主,舍王霸之孽心。专治政事,兴修水利,开明集市。使民得以安乐,商得以盈利。兹国与国之间,亲善若邻,相敬如宾。何来战事?这样天下岂不太平?”谢玄微微一笑道:“虞少侠见解独特,思想开明,正和我意!无奈天下雄主,只知攻伐掠地,何曾想起过苍生黎民?”众人心下惆怅,唏嘘良久。这才驱马直进,一路上溃兵无数,惨象连连。

        谢玄大军同坚守硖石的胡彬大军会合,移师西行,径直进逼坚守寿阳的秦兵。秦兵大势已去,不堪重击。双方堪堪交战,众将领便夺路奔逃。谢玄不费吹灰之力攻下了寿阳城,此次大战以苻坚为首的前秦惨败彻底告终。谢玄分兵安置在各个城头,以守护边境安宁。部署完毕,便率军回朝。而虞正召集的武林豪杰大多不愿入京受封赏,便拜别散去。

        且说苻坚自率数百余骑奔到了五将山,五将山山势挺拔,凶险至极。小路越行越窄,直到不能走马。苻坚下令弃下马匹,步行翻越五将山。当下数百人众东绕西折的在小径上缓步徐行,阵势绵延数十余里。

        苻坚立身岩石,俯瞰万物,裂谷雾锁,风声鹤唳,弃下的马匹群而悲嘶。苻坚心底感触万千,扬声悲啸。声音传响,回荡不绝。

        突然之间,锣鼓喧天,从山巅传响过来。苻坚、俞胜中等人大吃一惊,扬眉瞧去,但见高岩苍石上满是弓弩手。劲弩扣箭,虚待已久。

        俞胜中惊道:“谢玄莫非料知我们会经此地么?”苻坚叹道:“谢玄足智多谋,看来是天亡朕之大秦了!”

        陡然间笑声传响,弓弩手闪开一条间隙,缓步行出一人。此人身披盔甲,腰悬宝锋,冲着苻坚笑道:“苻坚,怎么能说天亡大秦呢?你的大秦以后姓姚了。”说罢,一摆手身后绣旗举起,绣着斗大的一个“姚”字,旁边牙旗上绣着“秦”字。那将军从脚下拈起一支牙旗道:“苻坚这是你的旗子,我看它不够鲜亮了,就重做了几面旗子。这面我用不上了,还给你。”说罢,掷了出去,微风浮动,牙旗飘飘洒洒,落到了苻坚身前。

        苻坚拈起牙旗愤道:“姚苌,你好大的狗胆,竟敢羞辱朕!”俞胜中喝道:“姚苌,皇上在此,还不跪下迎驾!”那将军正是羌人姚苌。姚苌仰天一个哈哈道:“可笑,可笑!让我下跪?我看该下跪的是你们!”说着向手下使了个眼色,一个小兵托着黄衫呈了过来。姚苌拈起黄衫一抖散开,却是龙袍。左右娄兵上前披在了他身上。苻坚怫然大怒呵斥道:“姚苌,你敢披这龙袍,莫非要造反么?”

        姚苌整整皇袍笑道:“这衣服穿在我、、”转念一想:“皇帝应自称朕。”当即改口道:“这衣服穿在朕身上,恰好合适。”俞胜中指着姚苌骂道:“乱臣贼子,敢自称朕。看你是白日做梦,来人将这忤逆贼人拿下。”此语一出,徒回响在裂谷中,却无人敢动。姚苌指了指左右笑道:“这些人只听朕之命令,你的话在他们耳中,全是狗屁!”

        姚苌道:“苻坚,你还不知道天下大势吧?待朕给你讲来。丁零翟斌起兵河南,鲜卑慕容垂、慕容谷起兵河北,而朕起兵渭北,如今故秦已被我三家瓜分殆尽。你可就是孤家寡人了。”苻坚、俞胜中二人如闻平地焦雷,身子打起颤来。苻坚口中重复道:“朕恨未听王爱卿遗言除掉尔等!”

        姚苌狠狠说道:“留着这些话去跟阴曹地府里的王猛说吧!放箭!”一声令下,弓弦霹雳。箭矢如蝗,纷纷射来。但听得惨呼声声迭起,数十人被乱箭射中,滚下了山坡。俞胜中护着苻坚潜身伏在乱石之后,这才幸免于难。但背上嗖嗖风响,乱箭贴衣飞过,不免要被射到。

        但听得一声:“住手!”接着一个颤抖的声音道:“住、、住手!”这个声音正是姚苌。苻坚、俞胜中二人一惊,听得弓弦歇止,却是没了箭矢,抬头瞧去。但见姚苌被一个士兵扣住了咽喉,旁边数十名士兵端着刀枪,指着那面士兵逡巡不前。

        苻坚、俞胜中二人凝视那士兵容貌,识别出来,此人正是杨义昭。当下二人惊跳起来齐叫道:“大哥!大哥!”杨义昭泪流满面道:“二弟,三弟!”杨义昭极为激动,不自觉松开了少许。姚苌心思奇变,手在背后打了个手势。一名神箭手悄悄地搭上雕翎羽箭,瞄准了杨义昭背心射了出去。

        弓弦惊响,传入耳中。杨义昭回身瞧去,但距离极近,加上那人箭术精湛,噗的一声羽箭已没入背心,一股剧痛袭向全身。姚苌趁机反手一拉,杨义昭倒头坠落山坡。杨义昭暴喝一声,探手抓住了姚苌的龙袍将他拉了下来。姚苌惊呼着滚将下来,却被乱枝挂住。其手下慌慌张张的坠下野藤,将他拉了上来。姚苌惊魂甫定,瘫坐在乱石上喘息如牛,愤道:“给、、、朕、、、乱箭、、乱箭射死。”

        杨义昭滚到低凹处停将下来,苻坚、俞胜中二人惊呼一声,抢上前去,揽起杨义昭齐道:“大哥,大哥!你醒醒!”杨义昭缓缓醒来,道:“二弟,三弟。”弓弦霹雳,乱箭如雨,噗噗声响。苻坚、俞胜中二人身重数箭,倒落在地上,口中鲜血狂喷不已。杨义昭声嘶力竭的叫道:“二弟,三弟!”起身爬上前去。苻坚、俞胜中二人忍住剧痛,向杨义昭爬去。聚在一起,三人紧紧挽住彼此的双手齐道:“好、、兄弟!如果、、、若果有、、有来世,我们、、我们、、还做、、还做兄弟!做、、生死兄弟。”言毕,气绝身亡。

        众士兵见三人如此义气,胸中凄楚之情,油然而生,不自禁暗自垂下泪来。姚苌沉默良久,缓缓吁口气道:“义薄云天,情动昆仑。令人钦佩!来人厚葬这三人。”左右士兵应声而去。姚苌收编了苻坚的降军,自立为帝,国号大秦,都城长安。

        且说捷报传到相府,谢安正与张玄下棋。谢安接过捷报看了一眼,随手放在一旁,泰然自若的说道:“张公,咱们接着下棋。”张玄心下惴安,静坐不住起身问道:“相爷,前线战况如何?”谢安拈下枚棋子笑道:“张公,这盘你又输了。”张玄低眉一瞧,自己的白子尽被团团围住,已然无救便道:“相爷,棋也下完了。战况如何?”谢安捋须笑道:“当然是我胜了,张公输了。”张玄焦急地说道:“相爷,我说的不是这盘棋,我说的是前线战况如何?”谢安轻描淡写的说道:“小儿辈已经破敌!”张玄喜不自禁道:“太好了,我要将这消息告知朋友。相爷我走了。”说罢,匆匆离开。而谢安起身回屋,砰的一声木屐被门槛绊断了,也没察觉到。

        谢玄大军凯旋而归,受到市民的夹道欢迎。晋孝武帝召集有功之臣御宴厚待,庆功封赏。虞正、王叔明悄悄离开众人,径直去了相府。

        谢安、谢莹、雪玲珑、姬云儿、一鸣几人摆好宴席,请虞正、王叔明二人入席坐下。盏茶功夫,内堂外脚步声起,进来两人正是谢玄和刘牢之。虞正道:“谢将军、仁兄,你们不是进宫了,怎么这么快回来了?”谢玄笑道:“我受命出征,凯旋归来,当然先要给皇上请安见礼了。没事了就匆匆赶回来了。”刘牢之道:“来咱们大家今天好好喝几杯!”当下几人同席,豪饮起来。

        次日天亮,谢安与众人正在内堂言笑。相府的仆人张三神色慌张的秉道:“老爷,外面有一个身着异服的汉子求见。”谢安一怔道:“身着异服?”张三委屈的说道:“是啊,小人看他不像中原人,好像是外族人。便不让他进来,岂知他张手就要打小人。小人怕被打,这才进来通传。”众人心下纳闷,百思不解。谢安道:“问没问他见我所谓何事?”张三愤道:“小人一张口问问题,他就要打小人,所以小人也没敢再问。相爷这等刁民不见也罢,小人找几个人乱棍打出他去。”谢安道:“不可无礼!来者是客,把他请过来吧。”张三欲言又止,欠身应了声“是”出去了。

        盏茶工夫,脚步声起。张三引了一名汉子进了内堂,禀告一声退了出去。但见来人满腮虬须,硬如钢针,身着鲜卑服饰,看似极为粗鲁。这汉子环视众人一眼傲然挺立,不卑不亢的问道:“你们谁是晋朝的宰相谢安?”

        众人见其如此傲慢,显是来者不善,不禁暗自愤怒。刘牢之一拍桌案,蓬的一声一只茶杯碟跃了起来。刘牢之朗声道:“阁下接住了。”曲指弹出,破风声响,杯碟飞向那汉子。那汉子冷哼一声道:“素闻中国乃礼仪之邦,今日一见却然是浪得虚名!”伸手一抓,接住杯碟,默运玄功,化解了碟上余劲。

        刘牢之怫然大怒,跃跃欲起。谢安道:“牢之,不得无礼!”说着起身迎出拱手一揖道:“阁下误会了。中国礼仪邦名,盛传千载,历史悠悠,何来虚名?”那汉子须眉倒竖,举起杯碟道:“这样待客,莫非就是所谓的礼仪?”刘牢之愤道:“阁下态度蛮横无理,我们又何必与你讲礼仪?”那汉子勃然大怒道:“你出言伤人,有失君子风范。我且教训教训你!”挽袖欲出。刘牢之亦不示弱,拍案而起,却被谢玄拦住。

        谢安拦住那汉子道:“阁下,暂且息怒,属下不识礼数,冲撞之处还望海涵。”刘牢之愤道:“相爷,外族蛮夷对我大晋虎视眈眈,想必此人来此定是威胁我们的。我们何必对他客气?”那汉子暗腹:“原来他之所以对我无礼,是把我当成敌寇来使了。看来他倒是忠君爱国之人,算了各为其主,我何必争执不休?”当下道:“原来你就是相国谢安。”谢安道:“正是,不知阁下屈身敝舍,有何贵干?”那汉子见谢安如此相待,心下感激,当即躬身一揖道:“在下张舒放,奉了径南王之命,来此见虞少侠和一鸣小公子的。”

        虞正、一鸣听到“径南王”三字喜不自禁,起身迎上道:“径南王现在可好?”张舒放审视二人一阵,挽起二人手腕,大喜道:“原来你们真的还在相府!径南王和宾都侯现在起兵河北,意欲逐鹿中原。我奉径南王之命,来此接小王爷和虞少侠同往燕都中山相会。”一鸣喜道:“张叔叔,这么说爹爹宏愿成真,大燕复国了?”张舒放笑道:“是啊,小王爷,再过几日就是径南王摄位大典。王爷说务必要我在大典之前接你们回去。”一鸣笑道:“摄位大典?那我爹就是大燕皇帝了?”张舒放笑道:“是啊,你就是太子。”

        刘牢之迎身一揖道:“兄台,原来是自己人。方才冲撞之处,还请见谅。”张舒放抱拳回礼道:“我自幼生于苦寒之地,不识礼数。要说赔罪应当是我啊。对了,不知阁下高姓大名?”刘牢之道:“高姓大名不敢当,只有草名刘牢之。”张舒放心弦一震,挽住刘牢之道:“原来你就是令前秦军,闻风丧胆的北府兵统领刘牢之。”刘牢之道:“兄台抬举我了,这都是北府兵勇猛善战,与我没什么关系。”张舒放脸一沉道:“蛇无头不行,军无将不勇。北府兵盛名之下,岂可少了你这位良将呢?我二人各为其主,有朝一日对垒疆场,一定好好领教下北府兵的神勇。”刘牢之拍了拍张舒放双臂笑道:“甚好,甚好。”一鸣道:“既然都是好朋友,为什么还要对阵沙场?”张舒放笑道:“鲜卑族放羊牧马,久处苦寒之地,受尽凌寒苦楚。而中原江南物产丰富,土壤肥沃。那个帝王不想占此地利?”一鸣冥思片刻道:“如果我当了皇帝,一定与晋朝和平共处,互通贸易,以利两国黎民。”谢安、谢玄等人均想:“如今鲜卑慕容氏势力死灰复燃,看来日后晋燕之战是再所难免了。但愿日后一鸣摄位大宝,真能感念中原恩情,息兵止戈,使两国友好往来。”

        停歇几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