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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4章

书籍名:《美学》    作者:[德]黑格尔


他们同时却显得具有一种好象较高明的性格,对投  生其中的那种有限生存并不认真重视,超然于有限生存之上,  渺视一切挫折和失败,保持着坚定的安全感。亚理斯陀芬让  我们看到的正是这种精神上的绝对自由,这种随遇而安,逍  遥自在的态度,这种主体方面爽朗心情的世界。凡是没有读  过亚理斯陀芬的人就很难懂得人怎能那样轻松愉快。

      这种喜剧的题材范围并不必限于对立的伦理,宗教和艺  术的领域;古希腊喜剧固然都谨守这些客观的实体性的范围,  但是人物的主观任意性,一般情况的乖讹和颠倒错乱,却使  本来好象是为追求某种较高旨趣而发出的动作归于失败了。  在这方面亚理斯陀芬展现了丰富恰当的材料,有些是关于希  腊诸神的,有些是关于雅典人民的。实际上对神加以人格化,  使神具有凡人的个性。这种表现方式及其具体细节就根本不  符合神的崇高性格及其意义,因为神并不是凡人,本来没有  凡人所有的那些特殊面貌,现在却把这些特殊面强加于神,这  就变成空洞妄诞的描绘了。但是亚理斯陀芬所特别爱嘲笑的  还是雅典公民的愚蠢,演说家和政治家的暴戾,战争的荒谬,  特别是毫不留情地嘲笑他里庇德斯在悲剧中所倡导的革新倾  向。在这些方面他所用的方式都最滑稽而同时却有最深刻的  思致。对体现这些宏伟喜剧内容的人物,他一开始介绍他们,  就用无穷无尽的幻想和幽默,把他们描写成为傻瓜,使人一  看到就知道这种人干不出什么聪明事来。斯屈列什亚德  ①  就

①  斯屈列什亚德(Strepsiades)是亚理斯陀芬的喜刷《云》里一个主角。这  部喜剧把苏格拉第作为一个诡辩家而加以嘲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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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这样一个傻瓜,为着要逃债,他去请教哲学家;苏格拉第  也是这样角色,他竟接受这个逃债户和他的儿子当学生;酒  神也是如此,诗人派他下阴曹地府去找出一个真正的悲剧作  家把他带回人间  ①  ;克里安和希腊的男男女女也都是些傻瓜,  他们要从深井里把和平女神捞上来  ②  ,如此等等。这些人物使  我听到的一个基调就是他们愈显得没有能力去实现他们在着  手进行的事,也就愈坚信自己有这种能力。傻瓜们都是那样  天真的傻瓜,就连在有点头脑时,也要露出一点动机与效果  的矛盾,他们都有一种自信,不管客观情况怎样,他们的那  股自信心都永不会消失。这简直是奥林波斯山峰上的神们的  欢笑的福慧状态,永远不起波澜的平和心境,移置到这种人  物胸腑中,于是万事大吉了。在塑造这些人物中,亚理斯陀  芬却从来不是一个冷酷的恶意的嘲弄者,而是一位具有丰富  精神修养的卓越的雅典公民,真正的爱国者,真心真意地关  心雅典的福利。所以他在喜剧中彻底揭露的,象上文已经说  过的,并不是宗教和伦理的东西,而是把极端的乖讹荒谬打  扮成具有实体性力量的假像,表现出一些根本没有什么真正  实在货色的外形和个别现象;所以这种人物所暴露的都是赤  裸裸的主体方面的游戏。在揭示诸神即政治和伦理生活的真  正本质与应当实现这种本质内容的雅典公民的主体性之间的

见亚理斯陀芬的喜剧《群蛙》,酒神闯进了阴曹地府,要找一个真正的悲  剧诗人带回人间,埃斯库洛勒斯和欧锐庇德斯争着要当选,前者得胜。

        ②  见亚理斯陀芬的喜剧《和平》,雅典和斯巴达久战不休,一个农民骑甲壳  虫上天,去找和平女神,听说她被战神沉到深井里去了,便组织人去捞,居然捞  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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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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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对矛盾中,亚理斯陀芬就揭示出喜剧人物的这种主体性的  胜利就是希腊衰颓的最严重的病征,而这些天真的谑浪笑傲  的人物实际上是多才多艺的希腊人民的诗艺所产生的最后的  果实。  ①

2.在转到·近·代戏剧艺术中,我还是就大体上进一步指出  悲剧,普通戏剧和喜剧三方面的一些古与今的重要差别。

      2a)悲剧在古代造形艺术的崇高阶段,仍片面地侧重以伦  理的实体性和必然性的效力为基础,至于对剧中人物性格的  个性和主体因素方面却不去深入刻画。至于喜剧则用颠倒过  来的造形艺术方式来充分补充悲剧的欠缺,突出主体性在乖  讹荒谬中自由泛滥以至达到解决。

      ·近·代·悲·剧却一开始就在自己的领域里采用主体性原则。  所以它用作对象和内容的是人物的主体方面的内心生活,不  象古典艺术那样体现一些伦理力量。在近代悲剧里,动作情  节也通过环境的偶然因素而导致冲突并且决定  (或是像在决  定)结果。在这方面我们要讨论的有下列几个要点:

        ①  这一节是黑格尔对于希腊喜剧的看法。他举亚理斯陀芬为例,说明喜剧  的出发点在于人物本身的谑浪笑傲,随遇而安的精神。他所追求的目的或是毫无  实体性,或是虽有点实体性,却和他的性格不符合,他这种人根本不能实现这种  目的。实际上他对严肃的目的,从来就不抱严肃的态度。他只是在游戏,自己制  造矛盾,露出可笑的乖讹和颠倒错乱,自己挫败了自己的意志和行动,也终于自  己解决了矛盾。解决的方式是很单纯的。他本来就不曾严肃对待他所追求的目的,  目的达不到,对他也毫无损失,所以他跌倒了就爬起来,毫不灰心丧气,一笑置  之,仿佛反而增强了自信心。喜剧人物的喜剧性并不仅在对旁人可笑,主要是对  自己可笑。黑格尔认为喜剧人物大半来自社会下层。其实西方喜剧一向嘲笑社会  下层人物已成了惯例,是一种阶级歧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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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人物用作内容去实现的各种·目·的的性质;  ·第·二,悲剧·人·物·性·格本身以及他们所卷入的冲突;  ·第·三,和古代悲剧不同的·结·局和悲剧和解方式。  1.尽管浪漫型悲剧的中心点是主体方面的苦难和情欲  (用这两个词的本义),人类动作毕竟不能脱离家庭,国家和  教会这些领域的具体基础。事实上人一旦发出动作,他一般  就要牵涉到一系列的现实特殊事项。但是现在人物的旨趣既  然不在上述那些领域的单纯的实体性因素,而是要把它具体  分化成多种多样,而且在个别具体分化之中,真正实体性因  素就往往被冲淡到使人认不出。此外,这类目的在近代已改  变了形状。例如宗教范围的主要题材已不是凭想象把一些伦  理力量加以人格化而形成的一些个别的神,和凡人一模一样,  体现于人类英雄的情致,作为贯注一切的内容意蕴,而是基  督和圣徒之类传记;国家范围的主要题材是君权,封建贵族  的势力,各王朝之间或同一王朝各派成员之间的斗争,以及  后来的市民私人之间的法权和其它方面的关系;家庭生活中  也出现了古代戏剧中所不曾出现的新因素。在上述几个领域  里主体性原则既然都要起作用,于是各个领域里都出现了一  些新的动机,近代人就有必要把这些新动机当作目的和动作  的标准。

      另一方面,主体方面的权利既被看成排它性的内容,于  是爱情和个人荣誉等等就被选定为唯一的目的,至于其它一  切或是只形成主体的外在背景,或是和主体心情处于矛盾对  立。意义较深刻的题材是违反正义和罪行,尽管剧中人物不  一定就把违反正义和犯罪作为目的,但是为着达到既定的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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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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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他就不避免这些。

      第三,跟这种个性化和主体性相对立,人物所抱的目的  有时也可能具有普遍意义和涉及较广泛的内容,有时也可能  被主体看作本身具有实体性而力图实现。关于前一情况的例  子我想举歌德的《浮士特》这部绝对哲学悲剧。这里一方面  是对科学知识的失望,另一方面又有尘世生活享乐的活跃气  氛。在大体上这部悲剧企图对主体的有限知识与绝对真理的  本质和现象的探索这两方面之间的矛盾找出一种悲剧式的和  解。这个主题提供了极其广阔的内容,把这种内容放在同一  部作品里处理,除歌德以外,过去还没有一个戏剧体诗人能  办到这一点。席勒的卡尔·慕尔  ①  也同样攻击当时整个市民  社会秩序和整个世界人类生活情况。在这个一般意义上席勒  和他那个时代是不同调的。他的《华伦斯坦》  ②  也同样涉及一  个具有普遍意义的宏伟目的,即德意志的统一与和平。主角  不能达到这个目的,因为他所用的那些手段是勉强凑合的,只  有外在联系的,正当危急的时候就遭到破坏,不中用了;此  外,他的目的不能实现也由于他反抗当时皇帝的威权,皇权  的势力就必然要粉碎他的企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