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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泪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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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 归回

书籍名:《环泪情》    作者:摇琴


云音自马车上下来,漠城中依旧是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并无不同。绣楼。娟秀的字体,华贵的金漆。她呆望那匾额只是痴痴模样。回来了么,最终她仍站在漠城之中,站于这绣楼之外么?店门大敞来往宾客络绎不绝,绣娘往来其中,手中各色式样繁复的丝帕,盖头,枕巾如明霞飞舞。这一切她早已熟悉不是么,早已在这楼中过了数月不是么,早已将所有了若指掌不是么?这里便是她借以栖身之所,便是人人畏她三分之处。可为何这本令她春风得意之地此刻看来却是这般陌生,好似她从未来过,从未做过舞花,又为何竟令她望而却步?

        “舞花”影儿见云音久无动作便出声呼唤。怎么?为掩人耳目绣楼并为因云音一夜未归而有丝毫不同,与平素看来一模一样不是么?那为何云音又呆立许久?是何处不妥,难不成该闭门不见客,可那样岂不便成了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云音回过头,只微微瞟了影儿一眼便将目光定于马车之上。薄薄的一层帘,却掩去了她的夫与儿,看不见便不知他此刻是否已醒,若他醒来又是否会拉起自个儿迅速离去?若是,若是她此刻坐回马车之中,那她便可同赵书翰回赵府。而后呢?可否厮守终身相伴终老?去么?坐如马车再入赵府?

        赵书翰那,你此刻昏睡车中又岂知我却是倍受煎熬。一旦步入此门中,我便是舞花,是芸娘弟子是蕙娘替身,便可执掌一切,便要背负中多人希望成为另一女子。而你我,因前事种种便要为敌,在这绣楼之中我便无法将你原谅,更是无法与你再做夫妻。可我又如何能轻易抛下楼中众人与你相守?若是日后芸娘当真前来杀死蕙娘,那影儿该如何?杀了水月么?毁了倚翠阁么?更何况,还有花衣,还有华凯文。这种种种种,将我紧紧系住动弹不得。并非你轻易一句“同我回去”便可解决,你说的轻巧容易,我却要费劲心思方可处理。

        “唉”云音长叹一声,转回头去走向绣楼。却又如何,今日历尽种种又如何,还不是这般。他是他我是我,未曾有丝毫变化。合该是命,该是前生欠下种种,也因而不得割舍,只得苦苦追随身边之人。却不知又因此欠下许多债,背了太多情,可这债这情又还不起换不尽。干脆些,挑了眼前的来做,还一个便少一个。赵书翰那,你为何不出手阻拦?罢了,又如何晓得你是否当真,若你在负我,我该何去何从?

        “影儿,将赵书翰送去西边厢室安置,唤言棋去为他诊治。他受了外伤又在野外睡了一夜,看是否失血过多或染风寒。命人烧水于我,荒野之处太过脏污我要好好梳洗打扮一番。将逐玉送去奶娘处好生照料,我且自顾不暇又如何再顾及他人。再者,奶娘也不可白请,若她有不明之处大可去找青罗莫来扰我。至于花衣,待我收拾妥当再要她来见我不迟”云音回到房中吩咐跟在身后的影儿道。她多次欲言又止不知是何缘故,可此刻丝毫无有处理楼中事物的心境,更不想听她对自个儿及赵书翰的质疑。打发她才是正事“罢了,就这许多,下去吧”

        “是”影儿本想禀报华凯文受伤之事,见云音这副模样也便再不言语。舞花仍是舞花,虽方才回楼中之时看来甚是娇弱,可此刻她已回复号令群雄的气势。这其他也便无甚要紧。

        云音见影儿离开,便坐于贵妃椅上望着丫鬟们为她备衣打水。赵书翰那,全当我对你不起,你随了我这许久我却仍不可同你回去。无可奈何呵,你我再无法回到当初,当我身上仅存那份柔弱荡然无存之时,你的妻便早已消失无踪,我又如何再为你更衣伺候你梳洗?

        在水中泡了约有半个时辰,虽不过一日,可她却觉有千万世般长,更不消说这其中的劳累。在心中千回百转的心思又怎会因这区区的一盆热水而消除。云音将散落在身侧的长发自水中托起,用手拢了尽数缠在手上,也该出去了泡再久又有何用。

        近旁的几个丫鬟见云音起身忙上前自接过她手中的发用布巾裹住,又帮她将身子擦干,拿过早已备好的衣裳为她穿上,云音低头看那帮她束腰的小丫鬟,这副诚惶诚恐低眉顺眼模样,恰似当初初嫁入赵府的自己。卑微自不消说动辄自轻自贱,当那男人是自个儿的天,是所有一切。可现如今,她却是这楼中众多女子心中无可替代之神。

        云音伸手抬起那丫鬟下巴让她望向自己,那丫鬟眼中惊恐及异样尽现,颤微微的手,想别却别不开的脸,好不惹人怜。是么,赵书翰他爱的便是此种女子么?

        “舞花?”那丫鬟略带不解的小声询问,怎么,是做错什么么?

        “你倒很可人”说罢,便放口手要她再为自个儿理衣衫。连这音色亦是如出谷黄莺。小鸟依人的女子谁人不怜,可她是舞花,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将中多女子性命握在手中的妖邪,难不成现如今的自个儿仍可对赵书翰做出娇羞模样来么?怕是纵同他回了赵府亦无用。她早已无法为他故做娇羞可人,而他怕也无法忍受今日的云音吧。

        罢了,莫再想这许都,云音见衣衫已整好便坐于妆台前,任小丫鬟将自个儿长发拭干。花衣也该来了,门口的丫鬟该已去向她禀报自个儿已梳洗完。这小家伙昨夜未见自个还不知急成什么模样。是呵,她并非仅有逐玉一个孩子,还有花衣不是么,当初若不是花衣自河边救了她一命,今时今日怕是早已尸骨无存。是花衣给予她存活的借口,如今又怎能负了她,又如何弃她于不顾?

        待到一头青丝干透却仍不见花衣踪影,怎么?难不成无人禀报?云音正要差人去唤花衣却猛然想起,此刻正是花衣习武时分,近日来她也算得上是进步神速,莫说是她自个儿纵是依育竹性子也定不会令她此刻前来探望。罢了,干脆到晚饭时分再见吧。若是可以许能见着华凯文,他近日不知去向何方,许是已回楼中?前日影儿方说已见他,这么着该是回来了吧。

        “不必太过繁复,只将乱发收拢随意挽成髻便可,脂粉亦不用”云音见丫鬟伸出手去拿华盛来忙吩咐到,她怕是当自个儿初回楼中有所吩咐因而盛装见众人,算来不过一日而已有甚可说,若有要事影儿早便开口,更何况,赵书翰此刻尚不知晓是何种模样,怎会有心思着沉檀。

        发方成型她便急忙站起身来,随手自衣架上拉下外衣披在身上慌忙出了门。他所处西厢与自己住处不过少许路途加以她心急如焚因而不多时便到。待到院前云音忙又止步不前,将衣衫细细整好,又将因跑的匆忙而落于鬓角处的碎发别在耳后,匀了匀气,方才缓缓走入院中。

        “舞花”房中丫鬟见云音急忙行礼,云音略点头径直走向床畔。却见赵书翰仍未醒不免有几分失望,回过头去吩咐丫鬟离开,自己则守在一旁。

        他瘦了太多,当初他的肩好似比今日宽些,脸颊亦更为饱满。久未见他,更不可细细端详,如今可是伴在他身侧,虽不可替他分担伤痛可总也能为他端茶递水。

        “舞花,上药”言棋进门来,身后跟着端了托盘的小丫鬟,她微瞟了云音一眼便向床边走去。看她这模样,急急忙忙的跑了来,生怕他人不晓得她心中挂念这男人。真是,挂着这一脸的焦急倒是想怎么着,难不成倒有人会杀了他不成。

        云音急忙起身让至一旁,屏气凝神望着言棋拆下旧纱,调药,上药,包扎。也不知是想看个究竟或是怕扰了言棋。

        “你来?”言棋见她不住的盯着自个儿的手瞧,当她是不愿自个儿为赵书翰换药,倒也是,眼看着相公被人不住揉捏心中难免会生芥蒂。

        “不必”云音当言棋嫌她便忙别过脸去。

        言棋倒只当她被识破心思有些羞愤,便不再理睬只是手下动作快了些。

        云音见她包扎完欲走,忙将她唤住“言棋”

        “舞花,不过是刀剑砍伤外加风寒而已,我倒还治的了。”华凯文的伤是真严重许多,这会儿不也无大碍么“他只是劳累非常,该是多加休息才好”

        “与他无关,我是要你停了如今所为。我不晓得你是为何如此,但若是我未曾有所变化,那今日怕便不会旁成枝节不是么。你若当真想助我一臂之力,那便将你所为反转过来,我自会谢你”云音站起身来,走至言棋身旁紧盯着她咄咄逼人。

        “你甘愿么,做了他人的棋子?”言棋悲伤的望着她语气略显阴沉,缓缓的出了门。

        云音回过身,命丫鬟为自己搬来绣蹲坐于床边,将棉帕浸入水中拿出拧干为赵书翰拭去额上细细汗珠。

        果真是言棋所为,她可令花衣内力激增自然亦可令自己锐减。

        可惜了言棋,我并非仪君,这条路自初始便是由我自己所选,因而素来便非他人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