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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善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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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书籍名:《上善若水》    作者:akuta




千夜无声的走了几步,便听得那男人清澈的声音:“姑娘醒了?”

“公子好耳力。”千夜这才让自己走出声音来。踩着柔软的草地,一股清新。

“眼盲的人听觉总是较一般人好的。”男子慢悠悠地支起身子。朝着声音的地方回头。也正是向着千夜的方向。

那眼神果然毫无光泽,一抹淡淡的灰黑。

一头白发加上失明的双目。很少有人天生是这样,但若是后天形成的,那这个男人一定有一个很深的故事,深不见底。

“姑娘的颠症是习武所为吧?还是小心自己的身体的好。”什么叫吐气如兰,这男人便是。他这扬眉,吐气的时候,让人觉得他是真心关心你,待你好的人。

只是秦千夜她是什么人?

她是个不喜欢别人管她闲事的人。也不喜欢管别人闲事的人。

所以她冷冷的回了一句,“秦某已无大碍,多谢公子相救。就此告辞离去。”

“姑娘留步。”男子衣袖一摆,伸手拦在千夜面前。

“公子难道想为难在下?打过再说。”千夜以气逼剑出鞘,当下还未完全出鞘,男人身形一晃,一掌击出,将无瑟剑悉数逼回了剑鞘。

“好深的内力。”千夜由衷的佩服,“公子有何事?”

“姑娘病疾在脑,唯此癫狂又与其他不同,其他癫狂者食虎晴丸可以缓解,但姑娘并非先天如此,而是练功所致,怕是练了什么邪魔歪道的功夫,但昨日,我也让姑娘服食了秦艽、防葵、茯神、甘草、铅丹和贯众。野地之外,缺了人参一味,但也对姑娘有些效用。姑娘大可随时备些药丸在身边,虽不能治本,但能治标也比现在的好。”男子寥寥数语让千夜放下防备之心。

“公子可懂医理?”

“略懂一些。姑娘的癫狂若是不发作是绝难诊疗的。姑娘这几日倘不方便,便把这些拿去。”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向千夜的方向抛过。

“瓶里的药丸是由苦参末与蜜磨成,病发时每服十丸,以薄荷汤送下,可缓解症状。”

他知千夜并不完全信任他,淡淡的解释说,“我之所以会备有此药,是因我的妻子也有癫狂之症。你大可以放心,如果还是不相信,拿去扔了什么的吧。”

“那,”千夜顿了顿,“公子将药给了在下,到时妻子发了病又怎么办?”她问这话其实还是不太相信这瓷瓶里的药的。若是从前的她也不会这么问,大不了就把药瓶扔了,但此时她必须清清楚楚的知道,因为若此药对她真有缓解作用,那她以后便省去了很多麻烦。

男子一怔,脸色不太好看。他怔住的时候,那空洞的眼睛愣愣地盯着千夜,瞧得她有些毛骨悚然。

“啊,”男子回过神,“对不住,在下想到了亡妻,所以有些出神。”

“抱歉。”千夜拱手,但想到他也看不到。

她走了之后才想起忘了道谢。随即摇摇头,抽着马鞭翩然而去。

又走了五日,才到京城的玄武门。

玄武门外,禁卫森严。老老少少排着常常的队伍,一一被检视查问过后才入城。

禁卫盘查的甚是仔细,如此一来拖得时间也长了。半个时辰已过,队伍没少两三人。千夜不耐烦的拍了拍前面的读书人。问着出了什么事情。

书生道,城里戒严了,也不知是出了什么大事,最近京城只能进不能出,而进城的人都得详加盘问。

看来京城的的确确是出了什么大事。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辰,千夜总算也进了城。

京城不比别的城镇,小模小样的。京城的大街都宽广无比,三四辆马车并行都不是问题。繁华京城,歌舞升平的地方。

她牵着马,问了些百姓,才到了淮南王府。

却被拦在了门外。

如今达官贵人那,处处戒严。寻常百姓又怎么能知道来龙去脉?只是跟着提心吊胆。有说着北方战乱,快打到京城了。想到这,人人胆战心惊。但又怎么会是这样呢。若是北方军情告急,京城十里外的驻地早就该有动静了,不会如此太平。

千夜想了想,若是想弄清楚,还非得寻个正确的人问问,而这正确的人又是谁呢?

她反反复复在脑子里回忆了一遍。在京城这片广袤的地上,和她能有点交情的只有苏奉斋的潭冠终。但想到他的妹妹潭宁致,千夜的眉头簇在了一起。

算了,还是不去苏奉斋了。

不去苏奉斋,还能去哪呢?

还有一个地方——天下第一大帮:丐帮。

她和丐帮本无交情,但有过节。4年前,她杀了丐帮的执法长老沈洪。

舍了一身端庄的衣裳,和一个要饭的换了一身的破布。抹黑了脸,才准备跟着前面的两个乞丐一起走。

后背被个乞丐猛撞了一下。

她回头瞪了那个乞丐一眼。那个乞丐长得也很普通,但看上去很熟悉。

那乞丐又推了她一把,露出洁白的牙,笑嘻嘻的盯着千夜瞧。只瞧得千夜想打人。才听得那乞丐嗲声嗲气的叫了一声:“秦哥哥!”

那,谁啊?

那女乞丐还眨巴着眼,叫着,“我呀,我呀,是我呀,你没有认出来?”

所谓的“我”,是谁?

千夜还是满脸冷汗,眼角抽筋。

她一把拉过小乞丐,走到了一个胡同口,才放开那乞丐。

就见那乞丐望眼欲穿的瞧着她,也不解释那个我是谁。千夜想撒腿就跑,碍于自己被人认了出来,还是丐帮的人,她实在不放心把这个乞丐留下来。

“你,认得我?”千夜一把甩开那乞丐女人想要挽上她手臂的爪子。

“啊?我是宁致啊,潭宁致,苏奉斋的潭宁致。秦哥哥不认得我了?”那乞丐满目哀愁,看得千夜狠狠的抹了把脸,天知道,她舍近求远,不找苏奉斋而入丐帮就是怕见到这个女人。

“秦哥哥,我易容很不错吧,你都没有认出我来。”潭宁致訑訑地开口,“这里闲杂人多,我们还是回苏奉斋再说吧。”

千夜想解释是没有认出她是因为压根就连她长什么样都忘了。

这女人之前还恶狠狠的想甩她巴掌,此刻又粘上了她。她已经无语了。不过潭宁致说的也对,此地不宜久留,既然她都能认出她是秦某人,也难保丐帮也有人认出她来寻仇。

而消息最佳来源之地苏奉斋无疑是个好去处。

半年前,千夜也与此刻一般与潭宁致一同走在大街上。那时千夜带路。而此刻潭宁致翩跹而行,竟高兴的有些手舞足蹈。她回头又是一个大咧咧的笑,而后咯咯咯咯继续走在前面乐她的。

千夜看着前面的女人,满是头疼。但头疼之后,还有些羡慕。潭宁致长得很普通,但是她率性真诚,单纯简单。所以活得快乐,不会庸人自扰,无端生出些烦恼来。

沿街走了两条小路,左拐之后,便是一条静的连针掉下来也能听得到的小巷。巷深而偏远。走到尽头才到了江湖闻名遐迩的苏奉斋。

果然酒香不怕巷子深。

前院还晒了许多油墨未干的纸张,看得出是这一期的武林奇闻录。前院的人忙忙碌碌,也不与她们二人招呼,只是顾着自己的活。

千夜随着潭宁致走了一圈,见她拦着个人,问着,“我哥是不是又去怡红院了?得了得了,让他娶了那女人算了。”

她也不避嫌拉着千夜走进了厅堂,然后努努嘴,“我想通了,男人嘛,总是喜欢寻花问柳的,秦哥哥如果喜欢自鸣坊的月娘,可以为她赎身,我不介意,真的。”她明眸似浩淼烟波,楚楚动人,千夜险些被自己绊了一下。

她看着又继续说,“我不是大度,我对你的心意你也知道。”她整张脸涨得通红,“只要秦哥哥心里有我的位置,让我做什么都是肯的。”

“潭姑娘错爱,其实我是个……”

“生不同眠,死同衾!”

千夜才说了一半,她正要说出那个女字,却被那声势浩大“生不同眠,死同衾”给吓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哈啊?”

哎,真不知道这闹剧何时收场。

但见潭宁致羞答答的跑进了里屋,她也不好追进去,浑身冷意。她其实只是想来问问最近京城出了什么事情而已。

天色已晚,她没再见到潭宁致,似乎她还在为自己说的话不好意思。潭府的管家赵伯为她安排了食宿。她趁机打听着今日的情形,但赵伯并不相告,直说有什么还是问少爷小姐的好。而那少爷据说已经在怡红院待了5天了。

吃过了饭,正打算打坐,一个青衣小婢敲开门,将一张字条交给了千夜,而后掩口笑着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千夜大叫不好,这字条绝不会是什么好东西,还是打开了看,先见了下面的落款是潭宁致。她无奈的想要哭,再从上头读下来:

一个温柔,侠气的男子并不一定值得托付,一个浪漫,刻骨的男子并不一定值得爱上。可是我管不住自己的相思,也管不住自己的爱恋。秦哥哥,我真的想成为你的妻子。

千夜忍住想要呕吐的欲望。一把将纸揉成一团。

明天真的要把事情讲清楚。不然可是毁了一个女人的一生。

她这样想着,打坐入定。

第二日醒来之时,东方露白,远处一片嫣红,瞧得人心情不错。

在床上盘腿调息,过了不知多少时辰,门外传来一声大叫。

“混蛋小终子,你给我站住了。”

那声叫的有些刺耳。

幸亏千夜调息已至收尾,不然这口气可岔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