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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波在战争前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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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书籍名:《奔波在战争前线》    作者:刘卫兵


                                            可如果做向导,他实在不算合格,因为他平日也很少出门。平时,苏日单在分社的主要工作就是打扫卫生,浇浇花,看看狗,除了每天坚持做礼拜的“功课”

        之外,没事儿就拿个凳子坐在门口晒太阳,有时一晒就是几个小时。

        赶上阳 146  /  185  光充足的日子,他经常会打起呼噜。

        每天七八点钟就上床睡觉。

        在当地,像苏日单这样的人特别多。

        他们生活并不富裕甚至非常贫穷,但是日子却过得无忧无虑。

        在巴许多城市里,当地人大白天躺在路边的草地上晒太阳的很多。

        每次看到他们那舒服的样子,我都挺羡慕地想,相比之下,我们许多人的生活比他们好得多,  可整天过得紧紧张张、疲惫不堪。

        就像我自己,到前线后活儿没少干,累没少受,  表扬也得了不少,可一天到晚就是乐不起来。

        在这一点上,苏日单他们“穷却快乐着”

        的生活状态,也不失为是一种境界。

        开出租的老巴拉上我这个老外,算是遇上个“美差”

        。

        司机说,伊斯兰堡城市小,能坐得起出租的人很少,一天挣二三百卢比就不错了,我这一趟顶他跑两三天。

        由于道路不熟,我们边走边打听,绕了不少弯路后,总算找到了塔克希拉。

        追记古城塔克希拉是巴基斯坦著名历史古城和犍陀罗艺术发祥地。

        据记载,公元前7  世纪,这里已是一座较为繁华的城市。

        约公元前3  世纪,因统治这里的孔雀王朝君主阿育王信奉佛教,此地逐渐发展成为佛教圣地,以及佛教、哲学和艺术研究中心。

        中国晋代高僧法显、唐代高僧玄奘都曾到过此地,并称赞此地“地称沃壤,  稼穑殷盛,泉流多,花果茂,气序和缓”

        。

        可见当年这里曾是一派政通人和、安乐祥和的景象。

        与前人的生动描述相比,如今的塔克希拉似乎已经风光不再。

        街市上虽说热闹,却显得拥挤而凌乱,许多建筑因年久失修,显得十分破旧。

        街头店铺里零散地堆放着半新不旧的过时商品,顾客寥寥,生意清淡。

        城镇里偶尔可见佛塔之类的历史建筑,也多因风雨侵袭,失去昔日的风采,塔身上长满的茅草随风摇曳,  仿佛追忆着塔克希拉昔日的辉煌。

        147  /  185  来到著名的塔克希拉博物馆,我发现诺大的门庭冷冷清清,看门的人比游客还多。

        进门处几个商铺卖的纪念品多是些小猫小狗之类的儿童玩意儿。

        博物馆面积不大,展品比较丰富。

        这座博物馆珍藏了历史上各个时期出土的古代文物,包括佛像、陶器、钱币、锦衣等,一座座形象逼真的佛像,沉静而肃穆,仿佛使我置身于一个相对熟悉的“佛国世界”

        。

        博物馆里只有零散的几位游客。

        在巴基斯坦97%的人信奉伊斯兰教,估计来此处参观的游客多为外国人。

        博物馆禁止摄影,可博物馆中的管理人员见我是外国人,又背个大相机,便热情地带我看这看那,而且一再提醒我“这是最珍贵的”

        。

        我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顺手塞给他几十个卢比,结果是我拍照,他帮着放哨。

        离开博物馆,我们驱车出城。

        郊外道路两侧是一片田野风光。

        近处色彩诱人的油菜花长势喜人,黄花绿叶随风摇曳;不远处的山脚下,农人悠然地赶牛拉犁翻新土地,阵阵的泥土香伴着花香随风飘来,令人顿感神清气爽、心旷神怡。

        这战时的世外桃源景色,让我为战争紧绷多日的神经放松了许多。

        翻上一道土坡,我们来到塔克西拉第二号古城。

        这里没有围墙,没有收费处,  也见不到管理者。

        如果不是有苏日单和司机指点,我还以为走错了路,眼前分明是一片杂草丛生的荒地野坡。

        草长得有半人多高,把许多遗迹景观遮挡住。

        此时,  正值夕阳西下时分,古城残垣遗址静静地安卧在农田坡地之间的杂草当中,在夕阳的掩映下,显得格外静美,仿佛一幅古旧的历史画卷。

        秋风袭来,百草摇曳,  传出沙沙的声音,犹如一位历史老人的诉说,低沉而久远。

        这座古城建于公元前2  世纪,面积约为12  平方公里。

        四四方方的古城布局错落有致,整齐排列着各种建筑,如市场、居住房屋、庙宇和皇家宫殿。

        俨如在 148  /  185  北京景山公园山顶俯瞰故宫时的情景,一切都是那么整齐有序。

        所不同的是,故宫至今保护得依然完好,游人如织,而这里只剩残垣断壁,游人罕至。

        偶尔,有当地老农赶着驴驮着草从古城遗址中经过,一阵蹄声响过之后,原野上又恢复了原来的平静。

        苏日单他们坐在远处一个土坡上休息。

        我独自徜徉在遗址中间,一面选择景致拍摄,一边追寻古人留下的丝丝踪迹。

        那时间,我仿佛超脱了尘世的喧嚣和繁闹,进入了一个遥远而清静的远古世纪。

        终于有导游从草丛中钻出来,打断了我的遐想。

        个子不高、身材瘦削的导游名叫卡哈。

        他带着我参观了古钟、庙宇,以及雕刻着“双头鸟”

        的遗址等场所。

        虽然卡哈的“地方英语”

        让我听起来十分费力,但也多少让我增加了对古城的了解。

        据他介绍,这里的客人主要是来自伊斯兰堡的外国人,如今战争局势动荡,  许多外国人都跑回国,这里的游客大为减少。

        想起巴米扬大佛此后,热情的管理员又把我们领到十几公里外的一处名为“讲经台”

        的遗址。

        讲经台位于一座小山之上。

        山下有小河环山流过,周围是连绵起伏的群山。

        站在讲经台的山上,四周的美景尽收眼底。

        难怪当年的唐玄奘大师路过此地,会选择在此地设台讲经,原来这里确实是块难得的好地方。

        讲经台沐浴着绚丽的晚霞,  静穆而凄美。

        来到石门前,谁知大门紧闭,卡哈敲了半天才有管理员出来开门。

        偌大的寺庙遗址只有一个老巴负责临时看管,他的任务主要是负责开门、卖票和锁门。

        据管理员说,因为很少有游客前来参观就提前关了门。

        整个讲经台由石头搭建而成,  像一座古代城堡。

        遗址陈旧不堪,其中许多造型逼真的佛像都是身首分离。

        管理 149  /  185  员解释说,残缺的佛像有的是因战乱被毁坏,有的是被匪徒用粗暴手段掠走,还有的被文物部门专门弄下来送到博物馆保存,原因是“放在这里不安全”

        。

        当我一再质疑这里的文物保护问题时,卡哈叹口气说:“能维持就不错了!”

        他说,现在政府经济很困难,好多问题都顾不上,花大笔资金保护文物不大现实。

        他还说,这里比过去已经好多了,以前这里几乎是荒废着,根本没人管。

        近两年,  政府专门投资修建了上山的道路,还专门配上了管理员。

        塔克希拉渐渐地被夜色笼罩住。

        我坐在颠簸的车子里,脑子里突然浮现出巴米扬大佛的形象。

        半年多以前,也就是2001  年3  月12  日,阿富汗塔利班不顾国际社会的同声反对,动用大炮、火箭筒,摧毁了这座世界上最高的立式佛像。

        大佛倒下了,塔利班在全世界人民心目中的形象也随之彻底毁灭。

        这或许就是人们常说的一种“报应”

        吧。

        第二十一章:拉瓦尔品第的火光11  月初,战争已进行了1  个月,仍然没有结束的迹象。

        为战争而来的记者们也感到身心疲倦。

        比较而言,我更愿意速战速决,要么热火朝天地“打”

        一通,  要么干脆鸣金收兵。

        一天晚上,前方报道组准备给总社发报,希望将我们两个临时记者撤回。

        在征求意见时,我犹豫再三,表示最好再等等。

        说不想回去吧?

        眼巴巴地望着那帮老外们在战场上自由驰骋,心里实在不是滋味。

        如果说想回去吧?

        心里多少还存有一些遗憾,战争毕竟还没有结束,我还没找到机会踏入战场的中心地区,就这么抬起屁股走了,心里多少有些不甘。

        有哲人讲:“给我一个支点,我可以撬起地球。”

        话说的不错,可谁能给你这 150  /  185  个支点呢?

        理想总比现实要美丽得多。

        要不然,北京的大学生也不会在20  世纪80  年代喊出“从我做起、从现在做起”

        的口号。

        如今这个口号中蕴涵的深刻道理并不过时。

        眼下,置身异国他乡的战争前线,即使心里再苦、身体再累,我也要咬紧牙关,使尽自己浑身的力气,坚持到最后一刻。

        就在两天前,在塔利班举行的新闻发布会上,我认识了台北《联合报》的资深记者孙扬明。

        国人相见,自然显得比较亲切。

        40  多岁的孙扬明因为长期采访时事政治新闻,对台湾岛内政治生活问题颇有研究。

        他聊起这方面的话题,总是滔滔不绝。

        据说他曾写过抨击陈水扁的文章,在岛内引起过不小的波澜,也给自己找了麻烦。

        由于采访的缘故,孙先生成了我们的朋友。

        他是一个经验丰富、消息灵通的记者。

        他在伊斯兰堡采访时,雇了一名研究生做自己的雇员,采访起来方便许多。

        一般人不了解的情况,他都能知道。

        他是那种职业素质高、合作意识强的记者,曾给我们提供过许多有价值的信息,例如关于塔利班使馆的最新动向等。

        做记者和做人一样,只有学会帮助别人,  才会得到别人更多的帮助。

        这一点,在战争的特殊环境中显得尤为重要。

        恰逢周末,孙先生多次给我打来电话,通知我伊斯兰堡和拉瓦尔品第可能爆发大规模反战抗议示威的消息。

        接到孙先生的电话,我和老许先后两次跑到市中心的总统府等地寻找,可两次都扑了空。

        那天,伊斯兰堡天气晴朗,阳光明媚。

        由于是周末,街上的行人和车辆很少。

        总统府大院前更显得冷清异常,除了掩体里站岗的士兵,只有几个交通警察在附近的街道上执勤。

        和交警闲聊了一会儿,我发现总统府前不远处的土 151  /  185  坡上,隐约可见正有大批武装警察在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