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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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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章

书籍名:《皇后》    作者:蓝色偏爱


                                            怀珏离开茶店,压低头上的斗笠,裹紧身上的藏青色大披风,踏着小羊皮靴,迎着微风细雨向前路走去。

        她,其实也不知道要去哪里。

        君王下旨选妃,父亲送她的画像入宫初选,不遂她意地通过了,紧接着就要送入宫中教习礼仪等候皇帝亲自面选。

        她不想入宫,更不想为妃。她从没有意愿成为帝王三千宠爱中的一个。那——根本是一条感情的绝路!

        帝王多情,更是无情,即便宠爱某个妃嫔,也不过三年两载就色衰爱弛、情淡意冷,何况她从不屑那般滥情纵欲、荒淫无度的男人。

        将进宫的那夜,她无助又绝望,几乎就那么认命了,不曾想佩玉来提醒她:她可以逃。

        逃?

        她逃了父亲没女儿送进宫就是欺君,她能够逃走吗?因为一己的不情愿而毁掉整个家族多么的不划算不值得!

        ——我!我可以代替你!别人都说我长得像珏姐姐,只要我们闵家人不泄露,没人认得出我不是你!毕竟,父亲从不让我见外客不是吗?

        佩玉这么提议。好大胆,好过分的提议,而且毫不掩饰出发点全为自己。

        怀珏静静地看着佩玉。

        佩玉的眼里闪着光芒,透着哀怨,闵家的确冷淡了她也轻视了她,她这个做姐姐的当时才晓得:佩玉,有多渴望被承认,多——渴望入宫一步登天。

        她愿意成全她!

        其实,更多的还是成全自己。她从不是个热情亲爱的姐姐,对自己的妹妹没有太多关切,成全佩玉入宫,不如说成全自己逃离沦为帝王禁脔的命运。

        所以,她——闵怀珏,让妹妹闵佩玉冒名顶替进宫,自己却逃离家园,漫无目的地在江湖上游荡。

        今天,也不过逃离家的第三天,离开京城也不过百里,她已经感到无处可去。

        原本打算沿运河直下江南,到杭州姨母家,她好几年没见过姨母了。但船行两日,又有些犹豫,怕姨母那边不愿替她隐瞒,也怕给姨母一家带来隐患。

        离家出走后,她静下心才慢慢想到,自己——任性了!一旦事情泄露,会给家里带来多大的祸端?她太顾自己了!

        父亲一向器重她,从小全力养育与栽培,就为一朝选在君王侧。她辜负了父亲,可——她也不甘勉强自己接受这样的命运呀……入宫为妃,从来不是她的理想!

        但,就算她现在后悔、屈服与退让,再回头也是不可能的了!佩玉已经进宫,变成了闵怀珏。那么,她闵怀珏又是谁?以后,她该以什么身份生活?

        她从来不是个轻率而冲动的人,一直满意她温良恭谨、柔顺听话的父亲一定料不到她会忽然逃离家,受惊吓了吧?

        而她,在自由的同时却开始愧疚,也开始惶恐。

        前路,在哪里?

        江湖,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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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呔!留下买路财!”

        正自漫步沉思的怀珏蓦地被眼前三两跳出的黑衣蒙面人拦住了去路,才发现自己行到人迹稀少的山路。

        光天化日,歹徒劫财——只在书中看过的情节在她身上上演了。

        “你们想做什么?”怀珏负手侧立,虽是心底恐慌,语气却还是淡淡的。妹妹们总是说她过于冷淡、冷情,也许天塌下来也不会眨眼。但,她其实也是怕的。

        悄悄四顾,背后也有歹徒缓缓包抄过来,包括前头堵截的,大概有六七个,这么大的阵仗,太抬举她了。她,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父亲教她习诸多技艺,惟独没有武功一项。

        唉!是生为女子的不幸吗?无法保护自己,天生便是弱者。

        “把钱财和值钱的物品统统留下来,还可饶你一命!看你长得清清秀秀像个读书人样,大爷们不为难你,把财物交出来!”歹徒纷纷喝斥。

        书上都说识时务者为俊杰矣!怀珏把荷包拿出来,丢到歹徒脚下,“拿去吧。”

        “哗!还真不少,这小子竟还带着金子……”

        这些只晓得取不义之财的盗贼!怀珏冷然地昂起头,不屑于看歹徒们争抢荷包的嘴脸。

        “一般般了——这小子衣物挺贵气的,剥去当也可换不少钱呢?兄弟们,上!”

        剥她的衣物!哦!不!

        听到歹徒们乱轰轰的话与紧接着冲上来的脚步声,怀珏大惊,竭力推开一个拦在身后没留神的歹徒,拔足向前狂奔。

        “追!别让那小子跑了——”身后歹徒纷纷追来。

        平时缺少劳动的体质弱不禁风!怀珏很快就不胜脚力,她急遽地回头看看身后几欲追上的歹徒,她不能落到他们手里,绝不能!她咬咬咬牙,拼着一口气,扭头挣扎往前跑。

        碰——

        一具坚实的物体堵住前路,令猛然扭头就跑的她撞疼了鼻子及额头。

        怀珏揉揉鼻子,下意识地抬起眼皮,面前高高站立的不就是茶店里那个长着一双狂妄又放肆的眼睛的客人吗?

        他——也是歹徒?真是糟透了!

        可她没空哀怨。

        怀珏接下来的反应就是推开那人,但,他身如磐石、不动如山,她自己反而因使力过猛踩不稳雨水滑溜的山路,控制不住重心地跌到一旁,摔向路旁山崖。

        啊——

        尖叫噎在喉咙里,怀珏瞪大眼睛,心跳停歇,思维一片空白——她,难道就要这样香消玉殒了吗?

        就在怀珏的眼睛已经俯瞰幽深的谷底时,腰间一紧,一条有力的臂膀如闪电伸至,迅速勾住她的腰,使力往回收,把她拉回来——惊魂甫定,对上拉她回来的人,怀珏眉头却又皱紧:救她的人是那个讨厌的茶客,此刻,他将她紧搂怀中,身体毫不客气更不规矩地与她的身体紧贴在一起。

        “放开!”她又羞又恼。

        那人扬起眉毛,“你对救命恩人也如此冷淡么?”

        救命恩人?无耻之徒!

        怀珏手掌紧握成拳头,竭力捶打他的胸膛,穿着皮靴的脚也毫不迟缓地踢向他脚骨。

        “看不出是一只会挠人的小猫。”那人腿脚吃了痛,皱了皱眉,没有松开她,反而又勾起嘴角调笑。

        怀珏使劲挣扎,不但半分也没法从那人怀中挣脱,还双手被扣扭转于身后,使她的身体不得不往前凸,这下,俩人的肢体贴合得更紧密了。

        “放开我!”怀珏又羞又气又怒,拳打脚踢,左右扭摆,尽力挣扎。

        这个恶徒!登徒子!

        “别动!”那人脸上仍然带着有趣的神情,却突然出声喝道,抱着她急遽转身,避开一个手持棍棒劈杀过来的蒙面歹徒。

        他们,不是一伙的?

        怀珏不自觉地停下,眼睛犹疑地觑向刚才那些蒙面歹徒,看到他们正与茶店客人的侍从缠斗。歹徒们武功平平,茶店客人的侍从却显然是高手,三两下就把人全都捆起来了。他们,果然不是一伙的!这么说,她面前的人该算是她的救命恩人了,可——她一样觉得他不怀好意。

        “主人,怎么解决?”那个说闲话的侍从奔到主人面前询问。

        “派个人送官。”那个主人简单回答。

        “那——这个人——”侍从指了指主人怀里的少年。

        “她么——”那主人嘴角勾起浅浅的笑,“你把她送回船上。”

        他们要劫持她!

        怀珏意识到那对主仆的不怀好意,发起急来,再度拳打脚踢,奋力想要挣脱那主人的钳制。

        “主人——”那侍从苦恼地看看少年又看看主人。

        “女人,你太不安静了。”

        女人?他认得出她女扮男装——

        怀珏一惊,只来得及看到那双狂妄放肆的眼睛深沉一闪,就眼前一黑,软软倒在那人的臂弯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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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人真贪心,有我们这么些姐妹服侍还不够,巴巴地又从野路上弄了一个来。”

        “哟!你几时服侍过主人啦?偷偷背着人吃荤,当心被罚。”

        “哪有?哪敢!兰贵人对主人可是形影不离——”

        “哎,兰贵人好得主人欢心啊,都说不带她们出来,她偷偷跟了来主人也不生气——”

        “你懂什么!恃那个什么的,主人可不喜欢,回去等着进那个什么吧!”

        “对呀!要不主人又怎会特地弄了个人儿回来?唉!我们永远只是服侍主子的命——”

        ……

        怀珏只觉得耳边一片乱轰轰,嘀咕的声音如蚊如蝇,过了好一会儿,意识才真正清楚起来,缓缓睁开眼睛。

        “嘘——人醒了!”哪位侍女低语一声,顿时嘈杂的声音全部平息。

        怀珏缓缓四顾,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金碧辉煌的大床上,周围围着四五个侍女打扮的年轻女子。

        这,是哪里?

        怀珏抬起身,正想询问,一阵不寻常的晃动却使支身未稳的她又倒卧回床面。

        那些侍女看到怀珏醒来,立刻一迭声地吩咐、奔走,不一会儿,一些侍女捧进食物,要怀珏进食,怀珏直觉地拒绝,推开食物,碰也不碰。在这陌生的地方,她只想弄清楚自己目前处于什么样的状况。

        侍女们没有硬逼她吃东西,把食物撤了下去,很快,另一些仆从抬进一大桶热水,然后侍女们连拖带拉,把怀珏从床上拉起,不由分说解开她所有衣服强行按到浴桶中去。

        “你们是谁?到底要做什么?”怀珏泡在浸满香花花瓣的浴桶里,被四五个侍女按住,随意摆布,挣脱不得,只能叫喊。

        “我们是主人的侍女,听主人吩咐替姑娘洗浴净身。”一个侍女答道。

        “放开我,你们无缘无故把我捉来,要我洗浴,到底想怎样?”怀珏觉得眼前状况诡异至极,惊惶骤起,不由挣扎。

        “你别乱动了,也好让我们交差,今晚主人要临幸你。”另一个侍女说,语气中满是羡慕。

        临幸?临幸!

        这个词让怀珏发昏,临幸……

        “放开我!”

        怀珏也不知哪儿使出的力气,推开按住她的侍女,跳出浴桶,从一个侍立在旁的侍女手里扯过白色长袍,转身包裹住自己,匆匆向门口跑去。

        “姑娘……”

        “喂,你别跑,跑不掉的……”

        侍女们神色呆了呆,即刻醒悟过来,纷纷阻拦追赶。

        怀珏不理睬她们,也不顾自己光着脚,一心只想逃离这奇怪而令人恐惧的所在。

        她刚才明明看到有出口的,突然之间,出口却不见了去。

        怀珏又惊又怕,停下脚步茫然地睃巡,房间不是特别大,她的视线来不及扫上一遍,眼前一晃,堵住门口的黑影缓缓向她行来。

        他很高,令身量颇为高挑的她也得稍稍仰首才能完全看清——是他!又是他!那个茶店里的客人!

        是啦,他劫持了她!他想做什么?

        “主人!”侍女们纷纷对那人屈膝行礼。

        那主人不说话,一挥衣袖,所有的人立刻退的干干净净,浴桶也没留下。

        “你是谁?”怀珏直视着他,外表镇定,心,却突突直跳,仿佛要跳出胸腔了似的,令她下意识捂住胸口,揪紧长袍领口。

        “龙曜。”他简短地回答,狂妄放肆的目光扫过她披散到腰的青丝,赤裸的雪白足尖。然后,他一步步走近她。

        “你——想要做什么?”怀珏在龙曜一步步向她行来时不由自主一步步后退,一直退、一直退,她发现退无可退了——身后占满一面墙的大床阻挡了她的退路,而龙曜还在向她逼近。

        “你怕我?还是怕所有男人?”龙曜的脚步停顿在怀珏面前一步之遥的地方,身影完全笼罩住她。

        “你强逼他人,难道没有王法了吗?”怀珏感觉到面前的男人有一股强大慑人的气势,非要万物臣服他似的,长袍下的躯体不由自主瑟瑟轻颤。

        “王法?”龙曜嘴角一抹狂妄的浅笑,“我就是王法!”

        他,有一种势在必行的坚决——他到底想把她怎样?无限的恐慌无限地在怀珏内心扩散,心在打颤,腿脚也在打颤。

        龙曜看出她的恐慌,又往前一步威胁。

        怀珏腿一软,跌在床上,瞪大眼睛仰望立在床前的龙曜。

        “这是邀请吗?很好,你也并非不可调教。”龙曜嘴角笑意加深,俯视了怀珏好一会儿,竟渐渐低下身体。

        “你……别过来!”

        怀珏隐约意识到这男人想做什么了,悲惨与绝望伴随恐惧在心底漫延,她不想这样认命,不想!

        床榻很大,怀珏躲开龙曜压低的身体,滚向一旁,手脚并用想要从床榻那一面爬下,但是,才爬一步就无法前行了,她急忙回头看,只见龙曜好整以暇地坐在床边,一手揪住她身上的白袍衣角,嘴角仍是噙着笑,仿佛很有趣似的。

        怀珏只能尽力扯回衣袍,却根本扯不动。她很害怕,非常害怕,心脏急跳得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我没看错,你很有趣。”龙曜愉悦地说:“够味,也够美——过来,美人,别再浪费时间了!”

        他捉她来,逗弄她,只因她能令他愉悦——这可恶的淫徒,登徒子,无耻之徒!

        怀珏这辈子没有这么愤恨与惊惶过。她瞪着欲图不轨的男人,却因无力反抗惟剩下恐惧。

        他真的不再浪费时间了,魔爪一扯,她身上的白袍撕裂开来,裸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

        “啊——走开!别过来!别碰我!”怀珏不由失声惊叫,四肢胡乱地捶打蹬踢。

        “嘘——别紧张!也许你中意温柔一点的方式,但偶尔尝试激烈更能回味无穷,小美人,放轻松点!”龙曜戏谑而言,沉重的躯体压了下来,又引得怀珏一阵惊叫。

        龙曜似乎很满意她的惊惧、慌乱与无助、绝望,眼里闪着为所欲的肆虐及冷酷。

        这个男人要玷污她……

        怀珏清楚地意识到了。

        “不要——”她嘶叫,尽力挣扎,力气很快耗尽,加上长时间未曾进食,没多久就瘫软。

        她——完了!

        一串串泪珠滑下怀珏的眼眶。

        “为什么……为什么……”她绝望地低喃,不知道自己想要质问天地神灵还是眼前施暴的男人。

        “身边的女人太听话、太柔顺,我想试试不听话的女人是什么滋味!”龙曜回答了她,为所欲为的语气有一种睥睨众生的倨傲。

        就因为风流男人恶劣低下的欲念,毁她的清白,毁她的一生……怀珏泪流得更急,可她无法逃开这残酷的命运,只能悲惨地任由那男人的唇印上她的肌肤,任由他的手四处游走。

        “好一个冰肌玉肤!好一个香气如兰——”龙曜细细抚弄她每一寸肌肤,唇鼻辗转在她的颈上,轻嗅,吮吸。

        他刻意的玩弄又激起怀珏的怨恨,聚集起最后一丝力气,猛地推开他的头,抵住他的胸口,尽力作最后的困兽之斗。

        “我的小美人,留点力气承恩吧——”龙曜眼里闪着狂野的光,双手扣紧她纤细的腰肢,迎向早已悸动不安的灼热。

        不要!她不要啊——

        痛楚骤然袭来……是身上的,更是心上的,怀珏泪水滑落,几欲昏厥,龙曜却如嗜血的猛兽,毫不怜香惜玉……如同经过狂风暴雨肆虐,打落了娇花,吹折了柳条——她就像一只破败的娃娃,再也拼不回原来的模样。

        怀珏久久地趴在软衾中,终于从平息的狂风暴雨中回复意识,转头便看到龙曜侧卧在一旁看她。这个——无耻的淫徒!即使长一副好面孔,依然掩不住他的人面兽心。

        她恨他!

        怀珏支起身体,尽力一个巴掌掴向那张可恶的面孔。但,她没打中他——他的动作比她更快,手一动就扣住了她纤细的手腕,并毫不容情地捏紧。

        疼痛入骨,怀珏倔强地咬住嘴唇不肯出声。

        “没人敢打我!女人——更不行!”龙曜冷冷地说,眼眸中却泛起兴味。

        “你以为你是谁?是天?是地?还是天子?你不过是个淫贱的下流痞子!凭什么以为天下女人该受你玩弄?我厌恶你!你滚开!”怀珏恨恨地瞪着他,厌恶地嘶叫。

        龙曜因她嘴里吐出的严词怔愕一下,竟然眉毛一扬,朗声大笑。

        这人是变态!爽朗的笑容后面藏着魔鬼的真面目。

        怀珏乘着龙曜大笑分神,手用力一抽,脱离他的钳制,不顾身体骤然袭来的疼痛,一跃下床——她刚才清楚地看到,他带着一把刀,那把刀在他脱衣服时被随意抛掷在桌上。

        怀珏奔向那把刀,迅速从刀鞘里抽出沉重得几乎举不动的刀,刀没有举起,泪已经先流下来——不,她不是要杀掉那个肆意毁她清白的男人,她杀不了他,即使杀了他,她也已被玷污——她……要结束自己的生命,这样屈辱、不洁净的生命,她还留着做什么?

        悔只悔,不该好好侍奉、回报爹娘……

        怀珏咬紧牙,尽力举起刀抹向颈侧,那是一柄利刃,寒光凛凛、冷气袭人,刀未到,她颈边的长发已缕缕断落。

        冷透肌肤的寒气侵到颈项,怀珏眼一闭,心里哀痛无比——爹,娘,来世……再见了……

        咣——

        一声急促的响声,紧接着一股大力击开那把刀,怀珏握持不住,刀飞了出去,她的人也抵受不住强大的反冲力跌到一边。

        他,连她死都不让!他到底为什么要折磨她?

        怀珏勉强从地上坐起,便看到龙曜如天神,不,如魔鬼般矗立在她面前,强健的躯体一丝不挂,肌肉结实的胸膛剧烈起伏,似乎因她的反抗而怒气勃发,看来更加骇人!

        怀珏才意识到自己身上也是片缕全无,羞耻涌起,她一手掩着自己的身体,另一手胡乱四处摸索——她记得刚才看到衣物的——终于,她的手触到了柔软的布料。抽过那块布料,是龙曜的黑色长袍,但怀珏此时管不了了,迅速将自己围裹其中。

        “好烈的性子!”龙曜瞪着怀珏,也不知是生气还是叹服或是别的,瞪了她好一会儿,才姿态从容地从桌上拿起衣物穿上。

        他一低头,怀珏便从地上跳起,冲向门外——很好,她竟在船上,在运河上,而且是在运河一处水势浩荡的河段上。

        这样,更方便不是吗?此时此刻,她只想死,只想结束自己的生命。

        怀珏奔到船边,纵身翻跃,飞出船栏,向河中坠落。河风凛冽,她的长发纷乱飞舞,衣袂翩跹,如同回归水府的河妖,一切该结束了吧……但,噩梦不肯结束,当她落入水中,闭上眼睛的一刻,那个魔鬼也追了下来,牢牢地抓住她……

        即使到了地狱,她也……永远逃不开他,永远……永远……

        怀珏再度从昏迷中醒来,发现自己不在地狱里,仍是在原先的舱房中——现在她已清楚,她在一条大船上,被一个魔鬼扣留,上天、下地、落水都无门……她该怎么办?

        “姑娘,你醒了?”

        又是那群侍女,她们是魔鬼的帮凶!

        怀珏不愿理睬侍女们,勉强支起身要起来,却发觉自己浑身绵软,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

        “姑娘别费力气了,主人怕姑娘再寻短见,吩咐给姑娘服下软筋散,姑娘好好歇息,将养身子吧。”一个侍女在怀珏疑惧的目光下解释。

        他,做得真彻底!

        “姑娘从了我们主人有何不好,天下多少女人盼都盼不来呢!”另一个侍女劝说。

        有不情愿做男人禁脔的女人,也有心甘情愿被男人玩弄的女人!话不投机,怀珏不想应答。

        “这个女人——就是昨天那个把主子和一船人都弄得鸡飞狗跳的狐媚子吗?”一个媚气十足也尖刻十足的女人声音格外突兀地传来,舱里的侍女听到后立刻敛容肃立,纷纷行礼问安。

        “给兰主子请安!”

        “兰主子好!”

        怀珏转动眼珠寻找声音来源:是一个年轻美貌、妩媚至极的女子,也就二十岁左右,一双灵活的大眼睛,转动时带着妩媚,射向她却又尖利已极,一身华贵的绫罗绸缎,珠光宝气,贵气十足。

        “你到底是谁?哪来的?”兰贵人蹙着眉头看向怀珏。

        “你——又是谁?”怀珏同样蹙起眉头,冷冷看着她。

        “大胆!见了本贵——夫人还不赶紧下跪!我是主子的妻子,你算什么东西?竟敢质问本夫人!”兰贵人柳眉倒竖,怒气冲冲地喝斥。

        “兰主子,主人给这位姑娘服了软筋散——”一个侍女低低回话。

        “什么?”兰贵人又惊愕又愤怒又妒忌,“闹了一宿还不够,主子想把这个女人留到什么时候?”

        “奴婢不知!奴婢只是遵照主人旨意行事。”侍女们低头作答。

        “哼!贪一时新鲜则已!来人,传我的话,把这女人给我丢下船去。她昨天不是想跳河吗?本夫人成全她就是啦!来人——”兰贵人颐指气使,大声呼喝。

        周围侍女站着不知如何是好,主人是忤逆不得的,但是兰贵人也不好当面得罪,只能踌躇拖延。

        “大胆贱婢,竟敢不听本贵人号令!你们不敢,一切由本贵人担着,怕什么?主子不就是图一时新鲜,说她自己走掉就得了。快点,给我把她丢下河去。”兰贵人大吼。

        “兰主子,主人吩咐奴婢们好生看护这位姑娘,失了踪主人会要奴婢们的命呀,求兰主子手下留人。”侍女战战兢兢,全都下跪乞求。

        怀珏淡漠地看着,好像在旁观别人命运的判决。

        这样也好!她早已不愿屈辱地活,何况——他是有妻室的人,即便因为他玷污她清白而不得已依从,他也是她嫁不得的人。

        她不愿做帝王的妃,又岂会甘心当人家的妾?

        “好!好!好!你们不从,胆敢违抗!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们?”兰贵人恼怒万分,没人支使,她自己上。

        兰贵人冲到床边,扣住怀珏的手,“你给我起来——起来——”她一边叫嚷,一边用力拖怀珏。

        怀珏吃了软筋散,根本无力起行,被兰贵人几个拖拉,便跌下床。虽然地上铺了厚实的地毯,仍是闷闷地传来隐痛,怀珏忍住疼痛,任由兰贵人把自己拖向舱门。

        “兰主子,这——这可不行哪!”

        “兰主子您行行好,放过奴婢们吧!主人回来若不见了姑娘……”

        侍女们焦急地阻拦,却也只敢出声不敢动手抢下人来。

        “怕什么?一切有我担当!滚开!”兰贵人美丽的脸扭曲成一团,简直是穷凶极恶。

        昨天主子临幸这个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女人,闹得满船人都知晓了,她是又嫉又恨,一张脸几乎搁不住,哪里容得下这不知打哪儿来的女人留在主子身边?就算主子回来,一时找不到人,她就不信自己强不过这女人去?一个不知打哪冒出来的草民、贱货,凭什么来跟她争?哼!

        “住手!”

        正当舱房里闹哄哄成一片的时候,蓦地传来一声威严的喝斥。

        他又及时赶上了——怀珏无力地闭上眼睛,认命吧。

        “主……主子,妾……妾身看到这位姑娘不小心跌下床,想要扶她上去……奴婢们,你们说是不是?”兰贵人吓得跪倒在地,支吾几声却又敏捷地找到借口。

        被她暗示的侍女们不敢附和。

        “是这样吗?”龙曜以手中刀的刀鞘托起其中一个垂首侍女的下巴,足以震慑死人的目光牢牢锁住她眼眸,冷峻地说:“我说过没我的命令闲杂人等不许进来,你们不但违抗还想知情不报!说!”

        “我说!主人,我说……兰……贵人……想要把……姑娘丢下河……”侍女发着抖,战栗地说。

        “她胡说!主子,那狗奴才一派胡言!兰儿怎会做这种事?兰儿蒙主子深恩,愿为主子肝脑涂地,替主子照顾这位姑娘还来不及呢,怎会加害于她?主子——”兰贵人先是向侍女疾言厉色斥责,转而又讨好龙曜还柔媚万分撒起娇来。

        龙曜收回刀鞘,走到躺在地上的怀珏旁边,躬身抱起她放回床上,坐在床边转过身来盯着兰贵人。

        兰贵人悄悄对上龙曜的眼,看到主子毫无谅解之意,忙又低下头去。

        龙曜微微眯起眼睛看了兰贵人一会儿,沉沉地开口:“你,可还记得我的要求?”

        兰贵人身体一颤,说道:“主子的话,妾身始终牢记!”

        “哦?你重复一遍!”

        “要……要和睦相处,不许勾心斗角,善容人,不能嫉妒、歹毒,不准相残……”兰贵人绞尽脑汁语无伦次。

        “既然记得还敢逐我新宠!自己说吧,你该当何罪?”龙曜面色冷凝而无情。

        “……主……主子,主子就饶了兰儿这次吧?兰儿知道错了!兰儿再也不敢了!求主子开恩!”兰贵人意识到自己真正惹怒了主人,立刻叩首如捣蒜,痛哭起来,神态楚楚可怜。

        “我原嘱咐任何人不得私自跟随,你已犯了一次错,现在仍一犯再犯,再姑息于你,他日岂不是连我都不放在眼里?”

        “兰儿不敢!主子——”

        “来人!”龙曜喝道。

        一个侍卫立刻从舱外跑进来,垂手恭立:“属下在,主人有何吩咐?”

        “兰贵人私自离城,有违上令,即刻把她押解回城。既然她喜欢到处走,你派人陪她一步一步走回京城。即刻起程,去!”
        “是!主人!”侍卫应声肃立,行了个告退礼,推拉着兰贵人要她走。

        “不要!主子!不要赶兰儿走!兰儿再也不敢了!求主子饶了兰……”余音缭绕,死命挣扎的兰贵人哭天抢地被拉出舱去。

        龙曜低头看了看躺在床上的怀珏,转头唤侍女,“拿杯清水来。”

        侍女遵命奉上一杯清水,龙曜从身上取出一包药粉,撒了些进去,把水送到怀珏唇边。

        “主人,奴婢来吧。”一个侍女忙伸手要替他。

        “都退下。”龙曜挥挥衣袖令众侍女离开,将那杯药水灌进怀珏口中。

        怀珏顺从地喝下药水,如果是毒药,她更乐意喝。但,不是毒药。喝下药水,怀珏感到绵软的身体渐渐恢复了力气,那是——解药。

        “韦护。”龙曜向舱门唤了一声。

        “主人,属下在。”舱门外跑进一个侍从,垂手而立。

        怀珏认得他,他——就是那个在茶店里与龙曜一唱一和的侍从。

        龙曜把手中的刀递给韦护,又吩咐:“退下吧!”

        “是!”韦护恭敬地接过刀,躬躬身,退了出去。

        他怕她又抽刀自尽,连刀也不放在舱房里了。

        船舱里静下来。

        怀珏静静地看着龙曜,第一次细细打量他:他显然是一个极有权势的人——所以才敢对她为所欲为,气势慑人,似乎尊贵无比,一双眼睛目光锐利,深沉难测。

        但正是这双眼睛,经过刚才的冷酷、决绝,此刻又转为令她暗暗心惊的放肆——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对她的身子还没厌倦。

        “你到底是谁?”怀珏压下心惊,不动声色地问,这男人掠夺得太理所当然,活似天下一切都是他的似的,根本不顾礼法与法律,更不理会他人的感受。

        “龙曜。”

        “我问的是——你到底是什么人?”怀珏微蹙眉头。

        龙曜显然不知如何作答,“呵”了一声,低低笑出声,“龙曜便是龙曜,你说——我是什么人?”

        他嘴角又挂上戏谑,又开始逗弄她了。

        “别碰我!”怀珏挥舞双手,想要闪躲他无处不在的嘴唇与身体。

        “恕难从命!我的小美人!”龙曜两只手分别捉住怀珏的两边手腕,压在她脑袋两侧,有力的腿脚也压制住她胡乱踢腾的脚。

        “恶徒!登徒子!放开我!”怀珏全力挣脱不得,因为使力太过,很快力气全消。

        龙曜以看猎物徒劳挣扎的眼光饶有趣味地瞧着怀珏,直到她停下来呼呼喘气才问:“你叫什么名字?”

        怀珏侧过脸去,不愿理他。

        “这么倔强?”龙曜抽出一只手,沿着她脸颊缓缓爬下颈项,抓起她胸前的玉坠子仔细审视。

        “不许……”怀珏一只手得到自由,又要挣扎。

        “没人敢命令或违抗我!”龙曜的手更快地捉住她,以一只大手将她两只细嫩的小手压在头上,这下,她更是难以动弹,只能又气又羞又恼又怒地瞪着那无礼至极的邪恶男人。

        龙曜再度抓起怀珏胸前的玉佩,细细审视上面刻的两个繁复大篆。

        “怀珏——”龙曜道,沉吟地看着身下的女孩,“是你的名字。”

        她不回答。

        他当她默认了,“怀珏,以后我就叫你珏儿吧。”龙曜放好她的玉佩,口里低低吟哦:“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他、他、他的脸皮真够厚的,夺取她的清白,竟还敢说什么“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怀珏气不过地低嗤,还是不想与他应答。

        “珏儿,你几岁了?”他又问。

        不答!

        “莫非你想效仿息夫人?”龙曜扳过怀珏的脸,逼她与他对视。

        她有一双清澈至极的眼睛,眼神却淡淡的,甚至是清冷的,使她看来不沾世事,美得卓绝。

        “珏儿,你扮男儿真美,把我这个真男人也比下去了,回复女儿身又这般国色天香……”龙曜幽黑的双眼更暗沉了,低声赞叹,唇开始印上她的肌肤。

        他又来了——

        恐惧与羞耻再度漫卷心头,怀珏对此无能为力,身体无可抑制地颤抖。

        “别怕——第二次会好很多。”龙曜出乎她意料地温声软语,不再似昨日狂暴。

        难道,女人就是这样,被男人玷污过,再一次就变得不那么难以忍受了吗……一切紊乱的气息渐渐平复,怀珏羞愧地发觉,她果然中了这男人的魔咒——她,竟失了抵挡……

        身为女人,如此软弱啊,软弱到身体也会背叛心灵。

        怀珏转身俯卧,埋首在软衾中,羞愧而无助的泪滴滴渗入其中。

        “做我的女人,是这么伤心的事吗?”龙曜抚着她的肩背,口气和缓地俯在她耳边问。

        今夜的他是温柔的,可,那也改变不了什么,她恨他!

        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