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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骨头抚摸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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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十八

书籍名:《穿过骨头抚摸你》    作者:苏西妖精


                                            张帆的电话,在他回了上海两周多以后才打过来。

        当时我正和高铮在B大西门一大排档里吃烤翅。炎夏傍晚,和一堆认识不认识的人挤坐在简陋场子里胡吃海喝,在香烟啤酒和孜然辣椒的混合气味中闹腾到深夜,是我自毕业以后就没再干过的事。住校那年代,几个哥们儿姐妹儿,一桌子串儿,一箱子啤儿,一夜小曲儿唱到凌晨,生活还能再惬意点么?

        眼前伙伴只有一个,高铮,可单这一个就抵得过所有。离婚以后我就是个瘪气球,现在被他吹鼓了起来,且比我前二十多年任何时候都膨胀,乐不颠地飘在半空。

        吃在兴头上,手机响,正是张帆同学,一开口就问我,“听说你丫头片子把张一律给踹了?姑奶奶您可真行!”

        我大汗淋漓地喝了口冰啤,说,“外边儿吃饭呢,吵,听不清,回头我打给你。”挂了跟高铮说,“我发小。就上次我去送机的那个。”

        他吐出一串骨头,星眸暗笑,那笑映着霞,闪着电。

        “你得意什么?”

        “事无巨细,某人都主动向我汇报。”

        我装作不明意,“下次他回来,你得见见,咱一块出去玩。他最近把上一尖果儿,热乎着呢。”我目光流连在满桌的实物上,接下去吃点啥?一大盆疙瘩汤,一大盘金光灿灿的鸡翅,还有一骨肉相连、鸡脆骨和鸡肫的拼盘。都他点的。

        “成没问题,你发小那就是我哥们儿。”他喝了口汤,“这天儿喝汤纯找罪受。”

        “这不你点的么?”

        “我这不带你来体验我生活么。”

        我瞄瞄他,“小样儿,我吃西翅那会儿,你还端着高中盒饭呢。”

        他瞅瞅我,“打赌我知道的不比你少。”

        我笑,“那你给我说说。”

        他咂了口啤酒,娓娓道来。

        话说N年前,一对南方夫妇在这西门开了个烤鸡翅的路摊。烤法一般,也没有多么变态的辣椒,但夫妇自家独配秘方的酱,使得他们的烤鸡翅令人入口不忘,不仅在B大学生里面渐渐有了口碑,更声名远播至全城。只是久而久之“西门鸡翅”却似乎成了一种统称而非名号,因为自打这四个字火了以后,这条街雨后春笋般开了很多家打着这样招牌的伪店,抢走了大部分慕名前来的食客。现在还来老两口这儿吃的,大多是当年校园出来的回头客。不过老两口卖这几年鸡翅也挣了些钱,一年有几十万吧。

        他说了这通篇,也就这最后一句是我不知道的,当下我就两眼冒光来了精神。我问他,“你连他们挣多少钱都知道?”

        “有个月凑巧唱片公司和俱乐部都没活儿,我没钱吃饭,跟这儿帮他们收拾盘子,不给钱,管饭。”

        正嚼着脆骨的我听见这话嘎嘣了一下,可说话人那脸色一点没变,好像在说“家里手纸用完了我去买点”一般稀松平常。怪不得刚进来那会儿他们寒暄得热乎。我心揪了一会儿,被我努力运气松回来,掐指算算,继续话题,“一年几十万,这收入比我多啊。高铮,咱俩将来要是没工作了,也跟哪儿支个摊儿得了。”

        “咱俩支摊儿?”他边吃边附和,“那肯定火。女同学都冲我来,男同学都冲你来。不过得挂一大牌子:只许看,不许摸。”

        “呦,搞了半天卖皮儿啊?对了,你不说我差点忘了,”我从包里找出一个银洼洼的东西,递给他,“记得跟女同学打招呼时,请务必狠劲儿晃左手。”

        那是戒指一枚,照着旧尺寸打的。跟挂在我脖子上的他原先这枚相比,花哨点,非全素,顶端雕刻着哥特体的GS——代表他和我——浮突出来,内里也刻了一圈儿同样的俩字母。爱要由内至外。

        他接过去,看了一眼,什么没说,起身结帐,与夫妇道了别,谢绝免费或折扣,拉我出去。我来不及问,只跟着他走,过了马路进一街口,才停下,四下无人。我气喘吁吁,问他,“怎么了?”

        高铮转过身来,背着路灯,人被光笼着,闪亮的轮廓,黯糊的面容。一个deja  vu划过我脑海,这一刹似曾相识。这人,我定是也曾多年前在梦里见过的……

        “我可真喜欢。”他却是一点都不喘,拿出戒指又端详个遍,交给我,向我伸出左手,“帮我戴上。”

        我照做。

        尔后抬头,迎上的这对眼睛亮过当空最璀璨的星,直直射进我心底,把它最暗黑的角落也照亮。

        西门为证,路灯为鉴,这一刻我告诉自己:这个人,我跟定了。

        .

        我在电话里问张帆,“最近跟露露闹得热乎呢吧?才想起来给我电话。”

        “咳不是,我在夜店把手机给丢了。没抱希望打了个过去,嘿,一好心人,说一定还给我,结果这一等就拖了俩礼拜。我那手机一个月之前刚换的不说,电话号码也都在里头呢。这今儿刚拿回来,立马就打给你。”

        “我说你都名草有主了,还去夜店找果儿啊?露露知道么?”

        “你以为我自己去呢啊,那陪的就是她!”

        这丫头玩心不改,不是好事。“张帆啊,你对她,挺上心的吧?”

        “看出来了是吧。对了,”他一口期待地问,“你觉着怎么样啊?”

        “谈,成;婚,不成。”我停了停,听那边没接话,于是继续,“我知道张帆你这次挺认真的,我要找你谈,其实就为这。露露这孩子我挑不出大毛病,也温柔,也可爱,性格也开朗,长得用他们上海话说那也叫‘灵的’,但我觉得不合适你。她还没毕业呢吧?”

        “明年。你还叫她孩子呐,她不比你小多少。怎么个不合适?你说说。”

        “她还没定性。其实你也没有。张帆,女要早嫁男要迟婚,你现在不该考虑结婚,再等几年吧,男人越老越吃香。”我这人用理论教育别人是一套一套的,可换了自己就瞎。

        张帆和我同岁,阳光,风趣,开朗,感情路一直挺顺。不过也因为太顺了,所以不珍惜,可谓桃花不断开,花落去无痕。

        “我觉着啊,”他清清嗓子,“露露她跟我以前那些女孩子不一样。”

        不一样?“呵,你觉得新鲜是吧?我告诉你张帆,你就是胡同妞儿看多了,腻了,出现一弄堂丫头,你就觉得不一样风情了。说到底我告诉你,上海女孩儿,是,嗲得让人酥,但也任性,什么你都得由着她;是漂亮,但也娇气,家务要么你做要么保姆,没她的份儿;是摩登时髦,可虚荣心也强,别人的钻石2克拉,你就得照着2.1克拉以上买。当然了,不排除个别现象,可露露明显不属此列。你喜欢她,你乐意跟她在一起,没问题,我不拦你;但要谈到结婚,咱是一家人,我劝你放放。”

        “咳,老了,累了,丫头片子见多了,想收山了。”

        “姥姥!”二十四老?“张帆你就是再玩个五年,玩到张一律那年纪,照样香饽饽一个,结这么早婚你这不是想不开么?!”——同理,这理论只适用在当我作为旁观者时,只能套在与我不相干的男人身上,换成高铮,统统作废。

        张帆也不糊涂,“想不开的是你吧?张一律要真是你所谓的香饽饽,那你怎么不要?结果倒找了个比你还小的!忽悠谁呢~~~”

        张一律这个长舌妇!

        “我知道你脑子里想什么。陌陌,你跟东子婚姻失败,不代表别人都步你们后尘。别老说道人家上海丫头,你才见过几个?别总道听途说什么上海女孩儿这不好那不好,北京的就好?我以前那几个你还不知道么,她们就不娇气不虚荣?再说到蛮横任性,说到不干家务,姑奶奶,谁比得过您呐!”

        我压住怒气,不跟他吵,拨开最后一层帘,“行了张帆说实话,主要原因还是我觉得她对你,不够死心塌地。”

        这话果然堵了他一会儿。“行了,你这话我放心上了。不说我了,说说你最近交的这个小男朋友吧。”

        “什么‘小’男朋友,他比你高!”什么“小”男朋友,哪壶不开提哪壶,存心刺激我老呢。

        “你知道我不是那意思。得得得,我直接问重点,陌陌,你俩将来有戏么?没有就别碰。‘咱是一家人’,哥也提醒你,咱不比年轻小妞儿了,有戏赶紧,没戏就别浪费你这青春小尾巴。”

        一提到高铮我这心就发软,连带着说话都软,“张帆,现在说这些都晚了……我已经掉进去了,彻底掉进去了。”

        .

        八月,夏至□□。我的□□是高铮。

        我们用尽一切时间见面,怎么见都嫌不够。爱让工作都变得动力十足,虽然效率低下——他编曲时我作图,可编着作着就滚到了床上去,大闹天宫,□□都漫溢到稿件上去。更令人瞠目的是我那设计图稿竟遭到负责人的严重表扬,说是“看得出你倾注了很多爱”。

        我俩挤在床上看电影,拿来各自的收藏,对比之后发现交集太大,几乎重合,不得不去买新的,我俩都没有、没看过的。

        遂奔广院买碟。

        他用摩托载着我,从西北穿城到东南。我顶着他给我买的那顶大粉红猫盔,一路小猫儿一样趴他身后,背着他,对朝他放电的小妞儿们反放电,看谁电过谁。

        没错,爱情让我癫狂。

        这家店的老板我比他熟,特地从后边给我拿了好些新来的碟。排骨,放大,甜蜜幼儿园,好日子已去,看上去很美,十分钟年华老去……我挑了这些。高铮付钱时,老板悄声跟他说了几句话,只见他耳根刷地红了,迅速蔓延到脸上,转头对我说了句“你等我会儿”,就跟老板去了后屋,剩我一人在外边纳闷。

        没多久,他出来了,拉着我就往外走,我匆忙中甩了老板一句再见。摩托前我问他,“搞什么神秘呢?”

        他抱我上去,脸还红着,却埋着诡笑,“回去告诉你。”

        一路疾速,飞驰到家。

        进屋我摘下头盔又粘上去,“他到底领你进去干嘛了?”

        他看看我,勾嘴角,那弧度仿佛蓄谋好的邪念。

        “别卖关子了。”我左手扇扇子,右手端起桌上的茶杯就是一口。

        他从包里拿出刚买的那堆片子,挑出其中一张不是我挑的,递给我,“这个。”

        “这是什么?”这碟没封面。

        “毛片儿。”

        我倒。

        倒完了我怒,“你、你、你需要这个嘛?!”有我,你还需要这个嘛??

        “不是我自己看,咱俩一块儿。”

        我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