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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枭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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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回 新王药杀出墙杏 病主祸临竖战旗

书籍名:《乱世枭雄》    作者:马赛


        子克十分鄙视黑肩为人,他虽然害怕,却决心死出个气概。于是昂然问道:“臣之罪孽深重,自知生还无望。但臣有一事不明,若得王兄明告,我便死也瞑目了。”庄王道:“何事不明?”子克道:“我只想知道,墨氏毒死的那个人是谁?”庄王一听“墨氏”两个字,脸上的肌肉抽搐起来,遂狞笑一声道:“哦,既然你死到临头,孤王便成全你这个心愿。你唆使墨氏毒死的那人不过是一个和孤王长的十分相似的罪犯而已。这下你应该满意了吧?”子克恍然大悟道:“原来你早就知道我谋反,却为何不事先阻拦我?我乃是你的亲弟,你却眼看着我往火坑里跳,你还有良心吗?”庄王面有愧色,旁边虢公却喝道:“逆贼,须知谋反的是你,怎么没有良心的反倒是王上?尔无须再多嘴。”说罢遂向左右喝道:“把乱贼依大周律法,拖出宫门腰斩!”左右哄然答应一声,把子克也拖下去了。

        周庄王遵守诺言,除把子克与黑肩两家直系亲属灭门之外,没有牵连任何人。众臣至此心始方安。周王待虢公处理完这一切之后,便宣布退朝。虢公忌父因墨氏尚未伏法,便随庄王来到偏殿之中。

        虢公待庄王坐定,躬身询问庄王道:“请问我王,墨氏应当如何处置?”庄王眉头紧锁,一语不发。虢公知道庄王宠爱墨妃,心中有不舍之意,遂奏道:“子克谋反,墨氏为从犯,论罪当诛。我王平息内乱,宜斩草除根,否则后患无穷。且墨氏清白已为逆贼所污,圣上若留此人,徒被天下诸侯笑话。请我王慎之!”庄王听了,钁然而起道:“此乃朕之家事,朕这就去处理。爱卿请回吧。”虢公便不再言,躬身后退而出。

        庄王来到墨妃所居宫中,屏退左右侍从,向墨妃说道:“朕自你入宫以来,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你却以这种方式来侮辱朕,且生害朕之心?”墨妃跪倒在庄王膝下,哭道:“臣妾一时糊涂,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祈求我王念臣妾年纪尚幼,饶恕了臣妾吧!”庄王心中不忍,遂向前扶起墨妃,却赫然看见她那白如羊脂玉的脖子上,挂着一块清翠欲滴的心形绿翡翠,庄王认得这块翡翠正是子克之物,脸色骤变,遂一把推倒墨妃,连声喝道:“来人!”那墨氏还欲再求,庄王却充耳不闻。

        那些宫人听唤连忙进来,见过周王,垂手侍立。庄王背过身去,问墨妃道:“你先前用来毒杀朕的药酒现在何处?”墨妃听了,早已瘫软在地上。庄王见墨妃不做声,遂怒喝道:“朕问你药酒在何处?”墨妃口不能言,仍是不说话。庄王就如发狂一般,在殿内乱翻乱找,岂知墨妃早已把药酒藏起,庄王一时哪里找得到?庄王找了半晌,折腾得筋疲力尽,仍然没能找到,他强压着心头的怒火,用冷彻骨髓的声音命令侍从:“去把太医叫来。”侍从遵命,叫来太医。庄王命太医道:“你可用宫中最能上火的春药,给这个淫贱婢子服下。”墨妃闻言,惊恐的睁大双眼,用十分不解的目光看着庄王。只见庄王就象一头狂怒的狮子,脸色铁青,五官错位,在宫中不停地来回踱步。须臾药酒调好,庄王令两个侍从按住墨妃,亲自上前给她灌药。墨妃挣扎中喘不过气,喝下了大部分药酒,余下的却都泼掉了。

        墨妃喝下药酒之后,脸色渐渐由白转红,由红又变成紫色。此时药力发作,墨妃狂性大发,来撕庄王衣衫。庄王后退,左右上前死死按住墨妃。墨氏揪不住庄王,只把手朝自己身上乱抓。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她的衣服就被撕烂,她却浑然不觉,还是朝身上抓扯不止。她那原本妙曼多姿的冰肤玉体,可怜都被她自己抓的稀烂。左右侍从的宫人,都掩面不忍再看。庄王心中却觉得快意非常,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在欲火焚身的折磨中渐渐的停止了撕扯,只胜下那双迷离而又恐惧的双眼,还有只有出气而没有进气的樱唇。侍从们见墨妃不再挣扎,便放开手,任她在那里苟延残喘。又过了大约一顿饭的功夫,墨妃便不再动弹了。太医上前探其鼻息,跪下向庄王奏道:“启禀圣上,墨妃已毙。”庄王闻言,颓然坐倒在身后的椅子上。良久,他才挥手令众人退出,随即捂着脸嘤嘤的哭了起来。

        中原诸侯闻听天子新立,都奉礼前往朝贺。世子忽前来求见庄公,备言入朝贺正之事。时值庄公又犯喘疾,正于怡情殿奍病。听闻沱即位为王的消息,庄公哂然一笑道:“想必子克的好日子也到头了吧。”子忽惊道:“周天子的文书中并没有提及此事,父侯何以得知?”庄公却不直接回答他的话,却道:“父侯有疾在身,不能远涉周疆。你身为世子,当替吾一行。”子忽躬身领命,后退而出。

        公子亶趁世子忽赴周贺正之机,与高渠弥密议夺位之事,道:“如今子忽远离国中,父侯病居于深宫之中,不理朝政。国中之事,均托付于祭足。此乃千年难得一遇的机会,我欲

        杀掉父侯,自立为君。高卿以为可否?”高渠弥不相信庄公没有准备,谏曰:“公子不可轻举妄动,否则一旦事败,将再无翻身之日。”子亶问道:“那么依你之见,孤当如何?”高渠弥道:“臣意让公子按兵不动,静观其变。”子亶怒道:“孤若依你,郑君之位,何时才轮到我?”高渠弥不答。子亶又问道:“你可再想想看,施行夺位大计,除此之外,还会有什么更好的机会?”高渠弥皱了皱眉,还是没有话说。子亶遂道:“我意已决,尔不必再谏。汝若怕死,孤便一个做此大事。”高渠弥心道:我若不参与此事,待他真的夺了政权,我便无立足之地。就算失败了,可他知道我的事太多,又岂肯轻易放过我?因此无论他成败如何,我都没有好结果。不如随他冒险一搏,如若成功,自己便是第一功臣;如若失败,那也是命了,怨不得人。想毕跪下向子亶说道:“公子说甚话来?渠弥与公子同在一条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公子既然欲做大事,臣愿为公子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公子亶大喜,上前扶起高渠弥道:“孤就知道,吾若举事,爱卿必会倾力相助。如此,我们便坐下来,商议下一步的行动。”

        两人正欲计议,忽见一女仆前来奉茶。子亶怒视那女仆道:“吾与高将军有事相商,谁叫你来侍候的?”那女仆吓的跪倒在地,回道:“是夫人让奴婢来的。奴婢不知公子有机密

        事,请公子恕奴婢唐突之罪。”公子亶道:“糊涂!即使夫人要你来奉茶,你难道就没有长眼睛吗?起去吧!”那女仆连忙起身退去。公子亶见那女仆去的远了,才向高渠弥道:“高卿,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请到密室一聚。”于是两人起身进入密室,商议良久,至晚方散。

        公子仪早就觉察公子亶近来的行为举止越来越明目张胆,但因有世子忽在前面顶着,所以还能勉强保持镇定。自世子忽赴周,公子仪便觉得烦躁不安。这日他接得自己安插在子亶跟前的眼线密报:子亶又与高渠弥在密室商讨要事。他便再也坐不住了,急忙于深夜造访上大夫叔詹府。公子仪见到叔詹,纳头便拜,说道:“请叔大夫救我!”叔詹慌忙扶起他道:“公子这是为何?有谁胆敢害你!”公子仪流泪道:“自从父侯有疾,子亶便与高将军走的愈近。子亶夺位之心昭然若揭,高渠弥乃贪狠之辈。吾唯恐其一旦得逞,孤之性命便不保矣。”叔詹惊道:“他们一向走的很近,公子又何以得知他二人欲反?须知主公患的只是喘疾,离晏驾还早着呢!”公子仪急道:“大夫先别管我是怎么得知的。我只求大夫教我避祸之计!”叔詹思忖半晌,并不直接回答公子仪的话,却走向书案,拿起一本书观看。子仪会意,朝叔詹拜了一拜,即便告辞。

        出了叔詹府,公子仪的心中仍然不安,遂命车夫道:“去二公子府。”

        公子仪到了公子突府上时,公子突已然睡下了。他闻子仪来访,遂披衣而起,迎出厅前,向公子仪问道:“贤弟深夜造访,有何事来见为兄?”子仪踌躇半晌,方把子亶与高渠弥之事说了。子突笑道:“朝野上下,都知道他二人走的甚近。此举虽然违反父侯之命,却未必就是造反。贤弟疑心何太重耶?”子仪朝子突看了半天,突然说道:“我以好心来提醒你,你却疑我别有用心。我先把话撂在前头,如若此事当真,你我不日将为刀下之鬼。我公子仪乃一文人,死不足惜,但却可惜了贤兄的一番大志向。”子突笑而不答。公子仪遂忿然而走。

        公子突待子仪走后,遂叫来合府家将,吩咐道:“尔等可速作准备,于明日一早随我入宫见驾。”众家将虽然不解他的用意,却不敢相问,俱都准备去了。

        天刚蒙蒙高,公子突率众家将来到宫门之前,却惊讶地发现,守把宫门的侍卫早已换成高渠弥的人。那些人拦公子突一行,众人便不得入宫。子突发怒,正欲强行入宫,忽见子亶与高渠弥两人引大队人马到来。子突上前拦住子亶,问道:“我欲入宫请安,贤弟却让人拦住我等去路,却是何意?”子亶尚未答话,高渠弥却拱手对曰:“启禀二公子,末将奉主公之命,前来调换守卫。这些人只知奉命行事,不能变通。还望二公子恕罪。”子突问道:“高卿既是奉命行事,可有证据?”高渠弥张口结舌,无话可答。子突遂怒道:“孤记得本是原繁负责调遣内宫侍卫,如今汝即无主公命令,却擅自将宫门守卫更换,又着这么多人来,难道是想造反不成?”公子仪亦怒道:“你说我带人来既为造反,那么你带这么多人又是为何?我当为父侯除去你这个逆子。”说罢拔出宝剑,进逼子突。子突亦不甘示弱,拔剑相向。两拨人剑拔弩张,大战一触即发。

        庄公于昨晚犯了喘疾,咳嗽至天将亮才朦胧睡去。他于梦中被吵嚷声惊醒,急使人去宫前探问。那人回来报说:二公子和四公子为请安之事各带人马在宫前争执,眼看就要打起来了。庄公脸色微变,回顾左右,身边止有新进的侍卫檀伯与亲信少佐在侧。庄公笑向檀伯道:“寡人待你如何?”檀伯跪奏道:“主公待小人之恩,天不能形其高,地不能比其厚。但凡主公有命,小人当肝脑涂地以报。”庄公扶起檀伯,直视着他的眼睛,说道:“你听仔细了。寡人如今有难,非‘虎臣’将军亲来而不能救。但原将军现在东门其府第中,必须由你亲持‘虎符’前去跑一趟。寡人现在问你,你可愿意?”檀伯颤声答道:“但有使命,小人无不相从。”庄公闻言,从身上解下“虎符”,亲递于檀伯手中道:“即如此,你奉此物至大将军府面见原子衿,传寡人的话,让其即刻入宫护驾。”檀伯答道:“小人谨遵君命。”说罢小心藏起“虎符”,就欲后退而出。少佐急忙拦着道:“前宫已然被阻,除了主公寝宫之外,也尽是高渠弥的人,你还是从宫后侧门出去为好。”檀伯听了,遂从宫后而出,所幸子亶与高渠弥二人仓促举事,不及想得周全,没有往侧门派兵。檀伯即出宫门,遂打马直奔招讨将军府而去。

        庄公急速地来回踱了几步,突然停下脚步,向少佐说道:“你奉‘太阿宝剑’至宫前拖住二人,直待原子衿到来为止。”少佐领命,从捧剑使手中接过“太阿”,转身去了。

        派出两人之后,庄公眉头一皱,遂命左右道:“去库府取出‘蜇弧’大旗,就在宫前升起。我倒是看看,到底是谁胆敢和寡人过不去。”左右答应一声,领命去了。不移时,就见方一丈二尺,高三丈三尺的“蜇弧”大旗立于怡情殿前,迎风猎猎飘扬。

        高渠弥紧握宝剑约束众军士在旁,观看公子亶与公子突互相争执,只待公子亶一声令下,便领众军杀伐。他抬头忽见“蜇弧”于宫中飘起,脸色大变,遂近前向子亶耳语道:“宫中有变,公子请速定夺!”子亶起初并没有注意“蜇弧”出现,闻言向庄公所居的怡情殿看去,只见大旗迎风“啪啪”做响,遂轻蔑一笑,亦小声道:“孤欲取大位,杀头且不怕,何惧一旗焉!”遂不听渠弥之言,仍与公子突对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