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读窝

乱世枭雄

乐读窝 > 古典文学 > 乱世枭雄

第二十六回 鲁郑并肩救急难 宋齐联手报前仇

书籍名:《乱世枭雄》    作者:马赛


        当日鲁桓公正与郑厉公在营中商议破敌之策,忽有军校入帐报称:“纪国派使臣奉国书求见。”鲁桓公召见来使,来使便奉上纪侯国书,其书曰:“齐兵攻城甚急,纪国危在旦息。乞念两国世代姻好,肯请上国以一旅之师救纪国万民于水火。”鲁桓公览罢大惊,向郑侯说道:“齐兵攻打纪国至急,孤不能不救。瞧城非我等指日可破者,不如我们撤兵。量那宋公亦不敢再来索要贿赂矣。”郑厉公忙道:“既然纪乃上国之友邻,亦同敝国之友邻也。君既移兵救纪,寡人愿率师相从,以报君侯三和之恩也。”鲁桓公闻言大喜,即时就地拔寨启程,先向纪国进发。郑侯让原繁断后,自己也便与鲁军相隔三十里而行。

        宋庄公得了公子游带回的齐侯回书,恰逢敌营兵动。南宫长万惧原繁之谋,疑郑军有埋伏,遂不敢来追,只派哨兵来回打探。如此有三五天光景,得探马来报:“敌兵尽出边境,往纪国去了。”宋庄公闻报,这才放下心来。太宰华督遂奏道:“齐国既已许诺助我攻郑,我国亦当助其攻纪。请主公遣一将前往。”宋公点头称善,便问:“诸位爱卿,寡人欲助齐攻纪,谁愿前往?”话犹未毕,南宫长万应声出班,口称:“臣愿往。”宋庄公遂拜长万为主将,发兵车两百乘,仍令猛获为先锋,星夜前来纪城增援齐侯。

        却说齐僖公约会卫侯并燕伯二君,意欲大举伐纪,以报先世之仇。卫侯遂派两百辆兵车前来相助。而燕伯正欲同齐国修好,遂亲自领兵来会。三国合兵一处,前来攻打纪城。纪侯见敌兵势,慌派使臣前往鲁国求救。之后只顾深沟高垒,不与之战。三军急切之间攻打不下,惹得齐僖公大怒,亲自仗剑催促诸军攻城。纪侯眼看势危,不禁心焦如焚。忽一日探马前来报称:“鲁郑两国之君各率兵车来救。”纪侯闻报,急忙登城而望,只见鲁郑两国之兵旗帜鲜明,遮天蔽日而来。纪侯心中大喜,急忙安排接应。

        鲁郑两国救纪,鲁桓公先于郑厉公来到纪城之下,却正巧迎头碰上齐兵。鲁侯遂遣使相邀齐僖公于阵前对话。齐僖公闻知女婿到来,便打马出阵,鲁桓公慌忙迎着,于马上拱手见礼道:“岳父大人在上,小婿闻知纪侯获罪于上国,引兵来伐。只因纪乃敝邑世姻之国,所以请岳父大人看在小婿的面子上,就请赦免了纪国吧。”齐僖公道:“君侯有所不知。吾先祖哀公被纪侯进谗于周厉王,昏君听信了谗言,遂把先祖用大鼎烹死。此仇如今已过八世矣,寡人尚然未报。君是我的女婿,与纪有亲,与齐何以不亲?你又为何要助纪犯齐呢?”鲁桓公陪笑道:“往事已矣,何必再究?小婿敢再请君侯收回成命,则不仅是纪之幸,亦是鲁之幸也。”齐僖公冷下脸道:“寡人要是不退兵呢?”鲁侯答道:“即然君侯一意孤行,不听小婿之谏,那么今日之事,惟有战耳.”齐侯怒道:“好,君助其亲,我报其仇。我们就在刀兵上见高下。”说罢两君各往后退。

        齐僖公退至本国军前,把手向后一招,公子彭生应势而出。鲁侯亦派上将公子溺出迎,公子彭生接住就战。想那彭生乃是齐国有名的勇将,有力敌万夫之勇,公子溺又哪里是他的对手?两将战不五十合,公子溺便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了。鲁将秦子和梁子见状,一齐出阵,来助公子溺。三将战有百余回,堪堪只与公子彭生打个平手。其时卫侯与燕伯闻知齐鲁两国交战,亦来助齐。不期背后忽然涌来大批军马,两君回头观之,却见是郑厉公的大军已到。那原繁引着檀伯与曼青二将,犹如三头猛虎越过卫燕两军,直撞入齐侯阵中,齐军众将,概莫能敌。纪侯见齐军已乱,遂使其弟赢季引军出城相助。六国兵马,混做一处厮杀,一时喊杀声惊天动地。

        公子彭生见齐军被冲散,心中着忙,不敢与三将恋战,急忙掉转车辕,于乱军中冲突而走。恰巧被郑将曼青遇到,张弓一箭,正中彭生。彭生翻身落马,幸得石之纷如向前抵住曼青,齐军才把公子彭生救去。

        鲁侯于乱军中碰见燕伯,质问他道:“谷邱之盟,宋,鲁,燕三国誓约有事同偕。如今言犹在耳,宋人却公然背盟,由是寡人伐之。难道君伯也想学宋人的榜样,而不考虑国家的长远之计吗?”燕伯自知理屈,遂引本国之兵佯败而走。卫国没有大将,在燕军败逃之后也被鲁军击溃。

        郑兵骁勇,齐兵不能抵挡,亦被打的大败。齐僖公被鲁,郑,纪三国军队围在核心,并力攻打,眼看就要被生擒活捉,幸得南宫长万率领宋兵杀来,救出齐侯。鲁郑纪三军见宋国兵到,方才收兵退去。

        却说原繁见对方又添兵来,遂奏请郑厉公道:“敌军远来疲困,若不能迎头予以痛击,待其有反扑之力,又不知何时才能结束这场战争。臣请主公与鲁侯分军两队,前去攻打宋军。”厉公准奏,与鲁侯各引一军,朝宋军大营杀来。

        南宫长万刚刚救出齐侯,还未来得及喘口气,就被鲁郑两军冲突而来,立脚不住,亦大败而走。齐宋两军直退出五十余里,鲁郑两军方才收兵不赶。齐侯查看手下将士,却见公子彭生身受重伤,不知是死是活,石之纷如身上也数处受伤。其余将士,也是非死即伤。再检点车马时,已然是十停去了七停。齐侯恼怒交加,吐血数口,指着纪城方向恨道:“有我无纪,有纪无我,寡人只要一天还是齐国之主,当以除纪而后快。”不移时,就见卫侯引着残兵败将寻到面前,备说燕伯不肯用力,私自退去一事。齐侯深悔自己用人不明,便令各国收拾残兵,暂回本国不提。

        纪侯见齐,宋,卫及燕国等兵退去,亲自出城迎接鲁郑二君入城,大排宴席盛情款待。其余将士,俱有重赏。席中赢季进言道:“齐兵失利,仇上加仇,恨纪越发深矣。求两君商议一个保全之策!”鲁侯道:“急切未有善策,容我等缓缓图之。”席罢,鲁郑两君便欲归国。纪侯苦苦相留,二君遂答应暂居一晚。次日,纪侯将鲁郑二侯送出城外三十里,方才垂泪而别。

        二君于途中路过郑国武父之地,郑厉公提议再次在武父结盟。鲁桓公欣然同意,于是两君二次于武父歃血订盟。宋庄公闻之,也派使臣入齐修好。自此鲁郑为一党,齐宋为一党。

        郑厉公回国以后,大会群臣于朝堂之上,谓众臣曰:“寡人如今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群臣称贺,厉公越发欢喜,遂于朝上大赐随征将士。原繁晋升为上大夫,分管军事,职位与雍纠并齐。檀伯晋升为中大夫,而曼青终于摘掉了袭振东将军前面的“袭”字,正式被授职为振东将军,当朝下大夫,并赐还其父府第。其余褚将,俱都有所封赏。当日朝会尚未结束,便有栋城副将淳于丹遣使来报:“守栋大夫公子元因病已卒,请求君上再定栋城之主。”厉公遂与群臣商议,祭足奏道:“虎卫将军檀伯此次随驾出征,功劳甚大。老臣以为栋城之主,可暂由檀将军代之。”厉公谁奏,檀伯磕头谢恩,领命上任而去。

        却说齐僖公被鲁郑击败于纪城之下,愤恨成疾,于当年冬末病逝。昨死之际,僖公召世子诸儿到床前嘱咐道:“纪国乃齐之世仇,能灭纪国,才算是孝子。你如今继承齐君之位,当以此为第一要事。若汝终生未报此仇,死后不准进我庙门!”诸儿顿道领命。僖公又召夷仲年之子公子无知,让他以君臣之礼拜见诸儿,又嘱托诸儿道:“齐之公族,唯有为父与你叔父二人。你叔父一生忠于国事,以致积劳成疾,先吾而去。他只有无知这一点骨血,汝当善待于他。其衣食等物,一如我之生前。切记,切记!”言毕即崩。诸大夫于是奉齐世子诸儿为故君治丧,号为襄公。

        宋庄公兵败归国,恨郑入骨,复又遣使将郑国先前所献金玉,分贿齐,卫,陈和蔡四国,意欲乞兵报仇。齐因先君新丧,止派大夫雍凛率兵车一百五十乘相助。蔡卫亦各派大将随宋伐郑。唯有陈国与郑国关系较好,没有派兵。四国兵马长驱直入,直趋郑都荥阳而来。郑厉公与原繁分析敌我双方情势,觉得有七成胜券在握,遂调兵遣将,准备迎战四国之兵。

        上卿祭足当时正在视察将士守城情况,闻知厉公欲战,慌忙入朝谏曰:“主公欲整兵迎战,老臣以为不可。”厉公笑道:“有何不可?寡人正欲借此立威,以承先君之志也。再说,我已与子衿仔细谋划过,觉得此战只要有个周密的计划,胜之不难。就算不能胜之,亦可向鲁国求救,则自保足矣。”祭足答道:“夫宋,乃大国也,此次起倾国之兵,挟着怒气而来,其势诚不可与之争锋。主公若欲战,届时一旦战败了,则社稷难保。若幸而胜了,却会结下不世之怨,则吾国将永无宁日矣。所以以臣之见,战之不如守之。”厉公犹豫未决,祭足却传令下去:“全城军民只守不战,有请战者以违抗军令处之。”厉公莫能奈何。

        宋庄公率领齐卫蔡三军攻城无果,又见郑军拒不出战,便纵容军士于东郊之外大肆掠夺,又用火攻破渠门,抢入大连城内,直入太庙,尽取庙梁而归。回国以后,宋庄公遂把在郑国太宫中夺取的庙梁做奍马场的门柱,以此来嘲笑郑国的软弱。郑厉公闻之,郁郁不欢,叹道:“我为祭足所制,做这个国君又有什么乐趣?”自此便生杀足之心。

        周庄王次年三月,当朝天子欲大举为先王桓王治办祭祀,派人向众诸侯通报。四方诸侯闻之,有亲自前往凭吊的,也有派使臣前去的。郑厉公接报,亦欲亲往。祭足阻谏道:“周先王乃先君的仇人,且祝聃曾射王肩,主公若亲往凭吊,无疑是自取其辱。”厉公陪笑道:“非也。先君是先君,寡人是寡人。寡人没能在先王驾崩时亲吊,心中已经不安。如今新王意欲治祭,寡人前去凭吊,正是欲表忠君之心也,也算是为郑国挣回点脸面。爱卿一力谏之,却是何故?”祭足奏道:“主公难道不知道,周天子为先王死故,恨郑之念至今未消?臣敢以性命担保,主公若不听臣言,此去周室,必定怀着忠心而去,带着屈侮回来。”厉公皱眉道:“那么寡人派使者前去罢了。”祭足道:“一发不可。既然君去必会受侮,臣子更不用说了。以臣之见,不如连遣使一发免了。”厉公只得口头答应,心中却愈加恼怒。

        当日厉公下朝之后,自觉心情郁闷,便带着大夫雍纠前来御花园散心。两人来到园中,厉公但见各色鸟儿边飞边鸣,逍遥自在,连连叹息不止。雍纠遂道:“当此春暖花开之际,百鸟莫不得意。主公贵为一方诸侯,何以长叹不止?”厉公答曰:“百鸟飞鸣遂心,全不受制于人。寡人虽然贵为诸侯,论起言行自由,反不如一鸟矣,是以长叹。”雍纠问道:“君之所虑者,莫非是朝中秉钧之人耶?”厉公默然不语。雍纠又道:“微臣虽然见识短浅,尚闻‘君之如父,臣之如子。’子若不能为父分忧,即为不孝;臣若不能为君排难,即为不忠。倘若主公不以纠为不肖,有事相托,纠敢不以命而竭力乎!’”厉公闻言屏退左右,谓雍纠道:“爱卿难道不是祭足的爱婿吗?你会为了寡人,而去害你岳丈不成!”雍纠对曰:“主公说臣是他的女婿,臣不敢否定。但要说爱,则未然也。主公一定知道祭足把女儿许配于纠,乃是为宋君所迫,实非出自本心。况臣每闻其言及旧君,犹有留恋不舍之意,只因畏惧于宋而未敢图耳。”厉公道:“卿之所言,吾非不知。若卿真能诛戮祭氏,寡人当以汝代之。只不知爱卿要用何计?”雍纠道:“如今东效被宋兵所毁,民居未复。主公明日可让司徒修整民舍,却叫祭足带着钱粮前去安抚居民。臣当于东郊设宴,以毒酒杀之。”厉公道:“即如此,寡人将此事全权委托于你,你可小心在意。否则若让消息泄出,你我命不保矣!”雍纠躬身答道:“请君上放心,微臣自有区处。”说罢磕头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