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青青，我给你考虑的时间。”
板寸无奈般的苦笑道，“我知道你现在无法立刻决定是否答应，因为你的心不在。”
忽然猛的怔了一下，因为板寸说著的时候，正愣愣的看著薛桐，那双蒙著泪光的眼睛，仿佛就要把什麽都看穿一样。
而薛桐的眼睛里，仍然缭绕著迷雾。他的窗户，他的心扉，仿佛被什麽封锁起来了一样，使我永远洞悉不透……
板寸没有再看我，他似乎已经发现了我的无措，所以这次，只是将脸渐渐转向窗边，“我等你。”
在众人的无语中，我克制住自己拼命想低头的冲动，僵硬的移动起来。
从床前，到房门，只有几步之遥，而酣木僵硬的步伐，却把我带入一个永远走不到尽头的跑带中，任我拼命的逃，拼命的逃，却依然只停留在原地。
“别为难自己，不过我知道，见过他後，你无法不回来。”
薛桐的一句话，让我整个身体怔怔的一抖。
四十五
离开这个几乎能令我窒息的房间，没走上几步，便蹲到角落处粗喘，过分压抑，使我无法再用鼻子吸取流失的氧气。
踉跄的走向鱿鱼的病房，要趁冰溪还没回来之前，要趁鱿鱼还没不信任我之前，把什麽都解释清楚……
无论何时，或无论发生什麽，为了保护他，我都会去伪装自己，改变自己，哪怕辜负全世界。
鱿鱼病房的门并未紧闭，使我松下一口气。用轻到他不可能听到的步伐，小心迈进，鱿鱼，正在拿著电话听筒和对方讲些什麽，并没有注意到我。
[别回来了，听话。]
[不！！我已经後悔因为迁就你而让你出事！所以今天就算是有事，我也要过来！]
电话里的声音很大，另一方好像在激动的和鱿鱼争论什麽，应该是冰溪吧？因为除了她，没有第二个女人知道鱿鱼的下落，而清楚记得当初，冰溪也提醒过，绝对不能让我和她以外的任何人知道鱿鱼有事，说起来一副很恐怖的样子。
[晚了，我已经通知他了。]
鱿鱼的语气没有任何起伏，但目光却显得已经无神，这样的鱿鱼，我第一次见到。
不过他所提到的‘他’，究竟……？
脑海中突然有了危险的预示，该不会是……
[你怎麽能……你明明很厌恶他啊！！你说过宁可杀了他……]
[杀？也要有机会啊，呵呵……冰溪，你也不要在他面前出现，就这样。]
电话突然被鱿鱼挂断，我的思绪却仍然混乱的索想著，整个人呆在那里，直到鱿鱼走来，轻轻关上我身後的门。
明明……很厌恶他……
宁可……杀了他……
一个曾经让我见到第一眼，就寒战，甚至称得上恐惧的男人……
一个曾经让鱿鱼无措，被牵制到无可奈何却又杀不得的可怕男人……
“鱿鱼……你通知的‘他’，是……河螃蟹？”
“……”
“呵呵，是啊……他本名并不叫‘螃蟹’。”
心冷得几乎发不出声，钝了好久，才继续，“‘河螃蟹’，是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给他取得外号。”
……
鱿鱼……
你宁可，求於你最最厌恶，最最惧怕的一个人，也不信任我？
“哈哈……你果然有趣。”
鱿鱼轻轻托起我的脸，“小章余，说说看，我们过去，到底是什麽系？”
“以前？还是……过去？”
我怔怔一笑，“我们根本也认识没多久，更没有所谓的以前，和过去。毕竟你那娇人的身体，才离开我怀里几天……”
将手伸向他的臀部，挑逗般的轻抚起来，我想，我是疯了……
对著他那双犀利的眼睛，我的视线模糊了，我想，他也许该怒了……
虽然他一直什麽也没有说，但我清楚的知道，他真的不要我了。
没想到自己会这麽脆弱，曾经计划好的‘不放弃’，‘慢慢来’，‘别轻看我’，都只是空话……
只因一个螃蟹，我的心，就冷了，冷到冰封。
我有恨，我有怒，我有责怪，我有怨恨。
但我能怪鱿鱼麽？一切一切，都是因为自己的不甘，自己的怨恨啊！
他宁可求於自己最最厌恶，最最惧怕的一个人，也不肯信任我，不肯信任我能保护他……
脸上，忽然被一股温热的湿滑擦过，是鱿鱼，在舔我的泪……
见我一副吃惊的样子，他只好笑笑，“你真像雪糕，让我忍不住想吃。”
“鱿鱼……”
除了呆呆的叫著他的名字，我什麽也说不出了……
唇忽然被轻轻堵住，是那熟悉的，温柔的吻……
吻，很少珍惜过，因为从前两个人的霸道，而弄伤了彼此，所以这次，再不会了……
“夏幽雨在哪个病房？！不是0A21吗？！”
“您弄错了，是0A27号病房。”
“谢谢。”
是那声让人难以忘却的颤栗，从门外稍远的走廊处徐徐荡过……
“还是庆幸……把你忘记了，小章余。”
鱿鱼忽然放开我，微笑著说道。
“鱿鱼……你说什麽？……”
突来的空虚感，让我顿时没有了方向，明明刚才还在幸福中缠绵……
无法抓牢鱿鱼的双一手，更让我无法确定，眼前所有的一切，是不是真的。
“再说那个医生，不是已经带来了你的‘同性恋’对象？”
“鱿鱼……不是……不是的！！！你听我解释！！……”
“小章余，再见。”
四十六
世界上，不会有任何一个人，能够顺利的将另一个人爱到底
不是他们的爱不坚韧，而是上天，永远喜欢小小的作弄
而即使，是这样小小的作弄，我也真的，真的承受不起……
鱿鱼转身离开病房，一瞬间，终於冲醒自己模糊的意识，疯了一样的追出去。
鱿鱼，别离开我，别离开我啊……我能保护你，真的……
狂奔出门，迎头撞上的，却是另一双充满危险的目光。
初遇他，就有一种无从解释的惧怕感，如今，也一样。
他比鱿鱼还要高出半个脑袋，所以想正视他，必须克制住那种没有理由的惧与怕。
鱿鱼就站在他面前，没有言语，直到被狠狠揽入怀中。那细细腰支，只被他用半个手臂，就环住了。
“你做什麽？！”
立刻冲上去，用尽全身的力气，企图分开紧贴的两人，指甲被狠狠劈断，却仍未能扳动一丝……
太阳穴忽然被冰冷的硬器顶住，我没有理睬，继续疯狂的试图分开他们，忽然‘砰’的一声——
直到身後的梁窗玻璃棱碎，哗哗落向地面，我才清醒，他差点毙了我……
“你的胆子又大了。”
这次，他又将那黑色的怪物指向我的脑门，“我还真是欣赏你啊～”
脑门与那还残留著火药味的凶器紧紧贴著，僵持了许久，直到一方微颤起来。
颤？……究竟是谁？……
一阵温暖撩过，扳开顶住额头的枪，蒙上我的眼睛，虽然看不见，但我能嗅出，那是鱿鱼的味道。
“我不认识他。走。”
“要杀人啦！！！！快报警！！”
……
为什麽连女人的尖叫声，也是如此模糊？……
我不认识他。
走。
我宁可……被一枪打死。
这就是鱿鱼给我的答案？
不要让我明白，鱿鱼说这番话是为了保护我，更不要让我明白，鱿鱼真的失忆了，他就是……忘了我……
医院内已经乱成一片，医生，护士不停喧闹著，很多病房的门纷纷敞开，呵呵，连闷久了的病人，也不放过我这悲哀的热闹看。
“青青……”
出乎意料，从身後闻声而来的人，只有板寸，和薛桐两个人。
那间挤满人的病房，门已被紧紧锁住。
板寸先轻声唤了我，然後耻笑一般的把我抱向他身後。
因为我的身体像冰封住的雕塑一般，动弹不得。
身体忽然被薛桐暖暖的搂住，“别过去……”
“夏幽雨，你以为……只有你和你的走狗有枪？”
板寸将双手插进口袋，但并没有掏出什麽。他的背膀太宽阔，双臂微弯的叉跨在裤腰处，完全挡住了我的视线。
明明想再冲过去抓住鱿鱼，身体却不听使唤，只是继续蜷缩在薛桐暖暖的怀里，身体，违背了大脑的意志，选择了躲藏。
“杀你，就像拍死只苍蝇一样，你不会以为，这里是医院，就安心了吧？”
河螃蟹玩味的说著。
“让你猜中了，所以有本事，就先开枪啊。”
在场的医生，护士，就好像被有秩序的圈在界外，没有一个人敢上来阻止。
而我似乎……已经听到了板机扣动的声音……
“成全你。”
‘砰——’
……
血，顺著他的胳膊涓涓流落，很快的，便在地上形成一个小水洼。
而我眼中，能看到的，终於只剩下这片鲜红的狭隘……
“青青，我知道以你的性格，一定要挨上一枪才罢休，所以……我替你……挨了……”
四十七
始终等待著那份未知的结果，已经熬了整整半个白昼。
不知道是不是分心混淆了我的分辨能力，从早到晚，我只能呆呆的坐在这个窄小的审讯厅中，不断的等候，等候著第十一次被召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