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蜉蝣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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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书籍名:《蜉蝣时代》    作者:一杯三两墨

  陈栎飞身跃上电磁车的车头,  他手中肋插带着千钧之力,猛地击向前挡风窗——
  刀尖瞬间没入车玻璃内,视觉系统被破坏,  蓝色的电磁膜当即失效,他清晰地看到了车窗内的景象。
  车内只有一个人,  坐在第一排驾驶席上,戴黑色全覆盖头盔、黑色皮革手套,  穿着黑色立领风衣,把身躯遮得严严实实。
  黑头盔人反应很快,  当下急速倒车,  陈栎猝不及防整个人砸在了车窗上。
  车窗上的碎玻璃瞬间划破了他的脸,血流披面,  他整个人犹如地狱中爬出来的修罗。陈栎一手紧握插在车窗里的肋插,另一只手抡起拳头,  用力一下一下狂砸挡风窗。
  现代车窗玻璃在碎裂之后都会释放黏性物质来确保车内人员安全,所以他只能用手砸,车窗在他的重拳下,很快破了一个洞,  肋差也松脱出来。
  车内戴黑头盔的人见状疯狂地前后摇晃着车身,剧烈的颠簸持续了几分钟,终于将陈栎甩了下去。
  高度和冲击力度尚在承受范围以内,陈栎咬着牙爬起来,  他此刻双眼血红,  已经进入肾上腺素激增的状态,  头脑不再清醒,  痛感也变得极其微弱。
  原本就擅长冲动行事,此刻更是血勇异常。
  黑头盔将车倒退十数米,  见仍摆脱不了陈栎的紧紧相逼,便发狠地踩下油门向前撞去,想要逼退这个浴血的疯子——然而陈栎根本没躲,直接被掀翻在车顶上,同时他也再度近车。
  谁也阻止不了一个进入极限状态顶级战斗员,更何况这位向来要赢不要命。
  肋插脱手,陈栎已是赤手空拳,碎成蛛网状的车前窗是他唯一的突破口。
  浑身是血的青年犹如浴血的修罗夜叉,疼痛和疲劳已然无法规训他。他无比执着、追魂索命般地再度爬向车头,任何缝隙都是他的借力点,此时他的手指抠进车窗与车架之间碎玻璃丛里,只需要再用点力,就能从砸开大洞里翻进车内。
  黑头盔显然不愿意束手就擒,车身疯狂地扭动,简直如同一条喝醉的蛇,巨大的作用力再一次将陈栎甩落回地面,这次摔得更重,陈栎一时间站不起来。
  前方是开着电磁车的黑头盔人,后方尚能活动的无脸仿生人已经追到近身。
  电磁车马上就要碾上他的身体,剧烈活动着的电磁交换层无疑会在一瞬间要了他的命——
  陈栎咬碎牙齿,聚起全身力量向一侧滚去,就在同时,他听到一声尖锐的破空声贴着他的头顶划过,在空中展开一个弧形的光圈!
  霎那间电磁车的半个顶盖已经消失无踪,只剩下巨大的焦裂的缺口与黑天相望。
  一台车平稳地停在了陈栎身畔,从车内下来两人,一人手持枪械跳下车,几步便挡在了他身前,另一个人则从驾驶席上下来,将陈栎扶了起来。
  “老大,大爷。”陈栎叫了一声。
  “嗯。”颂光淡淡地应道,他的神情平静中暗藏肃杀,玻璃珠般的眼睛冷冷地望向前方。
  反革灰色半长卷发披散,长风衣里还穿着宽松的家居服,此时手持一把足有小臂长的银管手/枪,跳上了电磁车的车头。
  只见他似乎并没有用多少力气,便将黏成一体的前挡风窗踹破,将枪口对准那颗黑色的全覆盖式头盔。
  陈栎回头,发现那些无脸人此刻竟然全部跪倒在地面上,头颅低垂,仿佛是在恭迎神谕。
  一股异样的感觉从他心底升起。
  “是自己摘下头盔咱们谈谈,还是我自己动手。”反革蹲下身,将枪口在黑头盔的面罩上轻轻敲了几下。
  黑头盔微微扬起头,似乎是在仔细地观察反革的模样。
  随后他戴着皮手套的双手缓慢地靠近自己的脖子,用笨拙的动作解开了脖颈处的扣锁……一截白皙到好像从未见过光的脖子露了出来。
  “小心!”陈栎大喊。
  于此同时,头盔摘下,头盔下竟然也是一张有皮无相的脸!
  反革快速连开三枪,无脸人的头颈顿时炸开数朵血花。
  反革没有就此停手,他敏锐地察觉到无脸人的动作仍在继续,接着他又连开了三枪,火力输出极大的枪械瞬间湮灭了无脸人的上半身。
  无脸人只剩腰腹以下尚且完整。此时彻底不再动作,变成一具瘫倒在驾驶席上的尸体。
  “什么鬼玩意儿。”反革皱着眉头用枪管在无脸人尸身上扒拉了几下,尸体只穿了一层外衣,里面空空,仿佛是个被套了一层遮羞布的橱窗人模。
  “反革,先回去,cy受伤了。”颂光将陈栎扶进车内,自己坐进驾驶席,打开车厢顶灯。
  陈栎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大碍。
  ”街面上,怎么处理?”陈栎给自己打了一针,看到反革返回车内,便问道。
  “非局会很感兴趣。”反革将枪管上的人造血擦干净,将枪收起,从车内翻出一些棉纱布,抓过陈栎的胳膊,那把手术刀还扎在上面,这么一番折腾竟然没有被甩掉。
  “商黎明儿子的事儿,弄清楚了?”反革语气随意。
  手术刀被拔出,陈栎才感觉到痛感姗姗来迟,血糖骤降,有些眩晕,他按了按自己的额角,迟钝了几秒钟才点头。
  “痛?”反革快速包扎好了他的伤处,伸手摸了摸陈栎带血的额头。
  陈栎摇头,这点小伤对于他来说确实不算什么。
  “我看也不。”反革强压下怒火,他想教训陈栎几句,看着陈栎这副狼狈不堪又失魂落魄的样子,话到嘴边,一时间舍不得说。
  但想到刚刚陈栎几乎命悬一线,差点车下做鬼,他们再来晚一步,就只能来收尸,反革还是难以把持血压飙高,抬手在陈栎后脑上来了一下,宣告训话的开始。
  “有出息了啊?一个人去搞商家,谁拦着你不让你去,啊?定位都不开!你以为自己多大能耐,不死之躯?能逃不知道逃,你有几条命和这种玩意儿硬碰硬?被扎得滋滋冒血好看?我他妈今天不跑出来满大街找你,明天就得满大街给你收尸了!”
  “高兴是吧,独行侠当得爽是不是,禁闭室从今以后就是你第二个家,进去就别出来了!”
  颂光在驾驶席轻咳两声。
  陈栎低着头一言不发,既没有还嘴,也没有任何悔过的意思,他的思绪已经完全飞到了另一件事情上。
  他甚至希望一切都是一场梦,或是一次粗糙的妄想。
  但是一瓶被揭开了铝箔盖的花生酱,就永远不能再充当一瓶全新的花生酱。
  时间线性向前,一切都再也不可能回到从前。他无法隐藏自己揭开的行为,只能痛苦地迎接、承受其带来的后果。
  三人回到基地,颂光扶着陈栎,一言不发径自往禁闭室走。陈栎低着头,他的头发完全被血和汗粘湿,浑身衣服又脏又破,尽是血迹。
  反革无奈,只好又把两人叫回来,去医务室喊黑魂,“老黑,出来干活!”
  黑魂打着哈欠骂骂咧咧地从床上爬起来。
  ***
  陈栎醒来的时候,房间内漆黑一片。他感觉自己睡了很长时间,浑身气血滞涩,肌肉酸乏胀痛.
  他支撑着坐起身,伸手去床边摸应急灯开关,还没等他摸到,门就被从外侧打开,有光透进来,刺得久不见光的双眼有些酸涩。
  “醒了?”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一头银发,陈栎忽然觉得心里一紧,不由自主地将脸扭向背光的一侧。
  “你睡了快两天。”烟枪阖上门,把屋内的灯光调暗,走过来把手中的餐盘放下。
  “亏了。”陈栎突然说。
  “什么意思?”
  “早知道就去禁闭室睡了。”脸上竟还有些正色。
  “得了吧你,”烟枪被气笑了,“给你弄了碗粥,速溶的,别嫌弃。”
  陈栎伸手端过来喝了一口,温热柔软,味道倒是次要,食物进入胃袋,饥肠辘辘的感觉越发明显。
  他仰头一口气将速溶粥喝了个干净,胡乱擦了擦嘴,才问,”你能下地了?”
  “再躺下去就废了。”
  他的表情神态与以往说不上不同,但似乎有着微小的变化,陈栎一时分不清是自己的主观臆断作祟,还是在他昏睡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
  “嗯,知道了。”烟枪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语气平静地回答他心里的疑问。
  陈栎张了张嘴,一时找不到能说出口的词句。
  “人各有命,”烟枪顿了顿,又接着说,“但真他妈操蛋。”
  “抱歉。”陈栎说出这两个字,自己也感到疑惑,他不知道这句抱歉从何而来,但是却觉得应该道歉。
  他的耳边又响起辰月初的那句,“你一生下来就注定是掠夺者”,他忽然觉得胸口上好像压着千斤巨石。
  “我现在很需要安慰,你能不能抱抱我。”烟枪眨了眨眼睛。
  陈栎点点头,张开双手,“来吧。”
  烟枪不禁笑出声,他神情放松,摇了摇头,“不过总算知道了…我一直以来做的那个梦是什么意思,也不算太亏。好几次我都以为是梦到了未来,年纪轻轻就要瘫在病床上等死,艹,老子宁愿战死沙场。”
  陈栎仍然保持着双臂张开的动作,漆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烟枪。
  “我怎么觉得你更需要安慰。”烟枪笑着迎了上去,环抱住了陈栎。
  他们在想法无比契合,在行动中也是最合拍的搭档,生死与共,有时候甚至像是同一个人。
  “下次不要这么莽…”烟枪的手按着陈栎的后背,附在陈栎耳边低声说,“我担心。”
  “抱歉。”
  “走吧,开会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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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小栎:不管怎样先莽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