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蜉蝣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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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书籍名:《蜉蝣时代》    作者:一杯三两墨

  他们从来不知道基地还有什么资料室,  但反革既然这么说,肯定不是瞎说遛人。两人离开食堂,往反革所说的位置走去。
  宽阔的甬道,  金属地板让一切脚步声都变得无比清晰。
  这时,前边的实验室里走出来两个人,  一个是戴着一副环包式实验眼镜的褐发女人,她把另一个身材高挑、半金属体的女人送出了门,  很快又钻回了实验室。
  戴眼镜的女人是rc的医生与义肢工程师,名字叫库吉拉。
  而那是身材高挑的半金属女人正是乌鸦——之前作为学员的总教头,  现在学员毕业,  她也被委派了其他工作,回到地面上。
  她的双腿和左臂是完全态的义肢,  没有覆盖任何人工皮,金属的寒光让人心惊。即使如今所有义肢零件都完成了静音化,  金属义肢在行走时的脚步声还是不同于普通人。
  三人目光交汇,乌鸦先是愣了一下,接着那张孩子气的圆脸上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她飞奔过来,轻金属打造的的双腿使她像鸟儿一样轻巧,  猎豹一般迅捷。
  她就这样轻盈又凶猛地一头扎进陈栎怀里,撞得陈栎不禁后退了一步。她和陈栎身高相差无几,却将脸全部埋在陈栎肩膀上,看上去极为依赖。
  一时无法分辩她是在哭还是在笑,  一连串的声响从陈栎的衣衫里透出来。
  陈栎无奈着拍了拍乌鸦的背,  他很少和人亲近,  一时间有些承受不了这份热情。但他没有推开乌鸦,  而是努力让自己放松,顺从地承担这份久别重逢的亲昵。
  “嘿,  死丫头,你上次见我的时候可没这么热情。”烟枪走到一旁凉飕飕地跌了一句。
  乌鸦仍然抱着陈栎不肯撒手,她的双臂一条温热一条冰冷,环在陈栎的脖子上,触感有些异样。
  那双焦糖色的大眼睛里泪花闪闪,语气有些埋怨,“上次你为什么不来?”
  “有点别的事。”陈栎说。
  “我还以为能见到你,紧张了好久。”
  “别抱了死丫头,”烟枪有点吃味,他都没这么结实地抱过,“你快违反性别法了。”
  “死烟鬼关你什么事,我又没抱你,你当什么人肉巡逻者,造什么性别冤狱!”乌鸦牙尖嘴利地反击。
  烟枪无奈表示抬了抬手表示投降。
  他隐约知道乌鸦和陈栎那段惨烈的往事,陈栎把她从死神手里抢了回来,自身经历了地狱般的浩劫。乌鸦也因此失去双腿和一臂,只能依赖义肢行动。
  等到她能再度站起来之后,选择去带学员,两人再没见过面。所以两年后再度面对陈栎的时候,她这样热烈地抒发思念之情,也不奇怪。
  “cy,我可以抱你的吧?”乌鸦对陈栎说,大眼睛里盛着委屈和小心翼翼。
  陈栎苦笑,“想抱就抱吧。”
  “我总是梦到你……”乌鸦搂紧陈栎的脖子,亲昵地将脸贴在陈栎的锁骨窝里,像是终于找回了怀抱的雏鸟,声音哽咽,“梦见你不在了。”
  “你可别咒我。”陈栎失笑。
  “我也不想,”乌鸦至今仍有几分稚气的圆脸皱成一团,噙着泪花,哽咽着说,“我也不想…可我、可我控制不了自己的梦……”
  “我没事,放心。”陈栎安慰她。
  乌鸦猛地抬起头,眼里浓重的痛苦几乎要滴出来,“我后悔,我真的好后悔,我宁愿当时被割了…”
  陈栎伸手捂住了她的嘴,语气像哄孩子一样,“我们不说这个,好吗?”
  乌鸦眨了一下眼睛,两颗浑圆的泪珠从她的眼睛里滚出来。
  陈栎看着她泪眼婆娑的双眼,叹了口气,“都是过去的事情,我不欠你,你也不欠我。”
  “我明明一辈子都欠你……”
  “没有。我说没有就没有。”陈栎直视着这双泪眼,坚定霸道地说。
  乌鸦的眼泪沉重而冰凉,簌簌划过脸颊,顺着纤细的脖颈全部淌进衣领里。
  她的生命再度诞生于一个雨夜,和大量的金属一起。自此神经、肌肉、血管都在排异反应极度痛苦中被一遍遍地被更新。
  但是躯体上再大的残缺、疼痛,都难以敌过那地狱咒梦般的四个日夜,给她的穿心之痛。
  乌鸦抱着陈栎呜呜咽咽地哭着,压抑了两年多的情绪如今全部夺眶而出,她像是个受了极大委屈的孩子。
  陈栎尤其怕哭得毁天灭地的孩子,他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说,“乌鸦,你留着劲儿以后给我哭坟怎么样。”
  烟枪从口袋里掏出一团皱皱巴巴的棉纱布塞进乌鸦手里,“祖宗,再哭下去我们都要被冲走了。”
  作为顶峰时期握力有0.88个毗沙门的钢铁小姐,乌鸦似乎终于意识到alpha有泪不轻弹,抓着棉纱布胡乱地擦了擦脸。泪水将她的脸颊濡湿,一片晶莹,她的眼眶和鼻头都变得红彤彤的,看上去十分可怜。
  “我们还有事,改天请你喝酒。”陈栎说。
  然而乌鸦的双臂仍然缠在他的脖子上,传说中用喜欢尾巴卷住宝物死死看守的龙大概也不过如此。
  陈栎无奈,他举起还包着纱布的左手,“我今天扒拉不动你。”
  乌鸦撇了撇嘴,依依不舍地放开陈栎,眨着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欲言又止。
  陈栎知道她想说什么,他摇了摇头。
  “好吧,”乌鸦神情低落,嗫嚅着说,“好吧……”
  “走了,保重。”陈栎摆摆手。
  两人接着向这片区域的深处走去,而乌鸦在原地短暂地停留了一会儿,也朝反方向离开。
  撕去一切多余的关系,回归本真,他们始终是并肩作战、生死与共的伙伴,就连他和烟枪也是如此。这是最根深蒂固、不容置疑的。
  就像是一棵大树,拥有漫长根系,绵延不绝,不断汲取土壤中的养分,与几时落叶无关。
  “你和乌鸦打什么哑谜呢。”烟枪挑了一个这中间最轻松的问题。
  陈栎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烟枪停下了脚步,刚想说什么,没成想陈栎完全不看他径直往前走,烟枪只好又跟上去,大着胆子说,“我也想抱你,你让不让。”
  “不让。”陈栎流畅地拒绝
  显然因为没挨踹,烟枪的胆子又肥了几分,理直气壮地说,“凭什么她就可以,我们的性别在广义上是一样的。”
  “你哭着求我就可以。”
  “你等着,不就是哭两嗓子。”
  “你先准备,之后我验收。”
  陈栎在一扇暗花铁门前停住脚步,根据反革给的位置信息,这里应该就是他们要找的资料室。显然许久不曾有人来过,密码锁上积了一层又一层的灰,完全盖住了上面的花纹样式。
  整扇门体看上去极为厚重,上面的暗纹繁复华丽,寒光烁烁,庄严的气度几乎能与锁着主脑的那扇通天大门媲美。陈栎拂了拂锁盘上面的灰尘,露出一个圆形的“面”——上面没有任何文字和数字,一块光滑的反光屏,像一面镜子。
  “笔迹?指纹?”烟枪随口猜测。
  陈栎将手指按在“镜子”上,指尖发力,将那片反光屏推了下去,里面露出了和主脑一模一样的多重锁。
  烟枪有些惊讶,“这里这么重要?”
  锁解开之后,铁门自动上提,一股陌生的气味迎面袭来,那是灰尘混合着墨水的味道,中心城生活的很多人可能一生都没有闻过。
  里面的景象更让两人震惊。
  他们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纸,纸策被分门别类贴上标签,犹如一个个方阵中站得笔挺的士兵,整齐地排列在一座座井然如兵团的高大铁架上。
  陈栎不由得想起辰月初的话,“他们没有想到这里的实验书是用纸写成的。”
  纸,落后而沉重的记录载体,却能隐藏更重大的秘密。只要利用科技,就容易被科技反制,所以人们又拿起了被遗忘的纸。
  “老大这是把哪个博物馆偷来了?”烟枪挥了挥面前灰尘,皱了皱鼻子,就算他嗅觉不灵,也闻到了这股不寻常的味道。
  书纸的材质和面积很容易积灰,混合着墨水陈旧的气味,非常呛。
  陈栎走进资料室深处,大量的纸质资料按照类别摆放,他在“宗教”的分类下驻步。
  这个国家曾经有过被教会统治的历史,各类的宗教都被允许存活于这片土地上,百年前真理教风靡一时,而如今则是创世神教的天下,颂光曾经作为创世教的神父,烟枪也是信众之一。
  最近的一次教会治国发生在三百年前,但所有的信息都已经被抹去,包括名字和教义,成为芸芸无名宗教中的一个,被大多数人遗忘。至于是彻底的湮灭还是藏机蛰伏于暗中,不涉其中的人很难发觉。
  陈栎把烟枪叫过来,他指了指这两排资料架,“你还记不记得咱们那天去见林教授,是午后三点,但林教授已经在学校里呆了八个小时以上,也就是说他不到七点就开始工作,即使他是个睡不着觉的老年人,也太早了一些。”
  “你的意思是,林教授可能在学校里做什么……作为教师之外的事情。”
  “梅少爷说自己是殉道者,创世教里有殉道文化吗?”
  “没有…吧。”  烟枪不太确定。
  陈栎走到铁架的一端,他深吸了一口气,“找吧。”
  烟枪哀嚎了一声,“没想到我年纪轻轻就要死于看书过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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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明天得停更一天
  对不起(土下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