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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及格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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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真相

书籍名:《不及格恋爱》    作者:一纸银

  余彦伦从陶秩的衣柜里找出一件纯白色的长羽绒服给陶秩套上,又从衣架上扯下来一条嫩黄色的围巾,给他围上。
  余彦伦力气有点大,围围巾的时候把陶秩扯得身子微微往前倾,陶秩想起多年前在D国,一样的寒冷冬日,妈妈也是这样在出门前替他围好围巾,围巾的毛挠得他的下巴痒痒的。
  陶秩稍微走了一下神,脑袋疼得想要裂开。他也好久没吃药了,陶秩简单地回想了一下,好像快断了一个月的药了……
  羽绒服的衣服袖子过长,陶秩的手缩在袖子里面,他轻轻揪着羽绒服的内衬,犹豫地想开口。
  陶秩还没来得及开口,放在身侧的手臂被人轻轻碰了一下,陶秩猛地颤了一下,回过头,严述俊朗的面庞落入他的眼中。严述抬起他的手,伸进袖管里握住陶秩的手,把他藏在袖子里的手拉出来,轻轻一笑说“手藏在这么里面。”
  陶秩很喜欢和严述手牵手,严述的手温厚宽大,手背上青筋凸起,很有力量感,陶秩之前和他牵手就喜欢用指腹一点一点蹭他手心的手掌纹路。
  他想还是不一样的,现在严述就在他身边,他可以听到严述的声音,可以触摸到严述。
  “伸出来好冷的。”陶秩磨蹭着把自己手重新缩回袖子里,带着严述的手一起,他前后晃了晃严述的手,他明显喜欢上了这种简单的动作,乐此不疲地摆动自己的手。
  下楼的时候,他们遇见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牵着爸爸的手,一边走路一边哼不知名的儿歌,也在不停晃动爸爸的手,四人在电梯门直面撞上,面面相觑,最后由严述温和一笑结束。
  在车上,陶秩也很没安全感地靠在严述的身上,他的口罩被蹭歪了,严述给他耐心扯正位置,口罩遮住了陶秩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对杏圆的眼睛,严述的手时不时要碰到他的鼻尖,陶秩忍不住闭了闭眼,用很小很轻的声音细声说:“我感觉我的病没有好。”
  他说话慢吞吞的,声音又轻又懦,有点沙哑,“我如果还在生病怎么办呢?”
  陶秩眼睛无神地凝视着空中虚无的一点,他抱紧了严述的手臂,想借此吸取一点真实感,表情茫然又无措,严述轻轻拨了拨他的额发,安慰他说:“没事,我们好好治疗就会好的。”
  严述从陶秩混乱的话语中接收到了一点信息,陶秩在国外精神状态可能真的不算好,但他不确定陶秩究竟是什么症状,到了医院,这些都会真相大白,他却没有那么在乎答案了,自己的感受在他心里也没有那么重要,他更希望陶秩健健康康的。
  “你们别黏那么紧,严述,你把你那爪子挪开。”余彦伦没好气地发动汽车,余光里瞥到陶秩听到他的话,反而更加紧地抱住了严述,叛逆得嚣张。
  余彦伦鸣了两声喇叭,无奈得说:“得,我给你俩当免费司机。”
  “哥哥,你别整天盯着我啦。”陶秩抬起头,他的声音闷在口罩里,听上去有点模糊,很无害的样子,但说出的话就没那么好听,“你早点找个嫂子吧,我们家就你单身了。”
  要不是开着车,余彦伦指定要转过去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崽子一顿,陶秩知道余彦伦不能乱来,故意在后面做了个鬼脸,躲在严述身后偷笑。
  样子活像在说:哥哥,我有男朋友你没有哦。
  “有什么了不起的。”余彦伦恼羞成怒,一脚油门踩下去把车速提起来,咬着牙说,“严述能不能进门,还要过我这关。”
  陶秩在严述怀里笑得停不下来,轻轻咳嗽了两声,埋着头把口罩往上拉了拉,拍了拍严述的肩膀说:“你要努力呀,努力才能进我家门。”
  严述轻轻低下头亲了一口陶秩的额头,“嗯”了一声,余彦伦直呼看不得看不得,叫他们往角落坐,别在他面前现眼。不过一通打闹逗趣,让陶秩紧绷的情绪缓和了下来,他的神情不再像刚出门的时候那样僵硬。
  精神病院的内部结构陶秩已经很熟悉了,他们赶到医院,陶秩的父母也到了,正在大厅等着他们。陶秩跑着投入妈妈的怀抱中,妈妈用力拥抱了一下陶秩一下,轻柔地拍了拍陶秩的背说:“没事了,宝宝。”
  严述站在他们对面,妈妈神色犹疑地看了一眼严述,严述微微低下头,谦逊有礼地先叫了一声:“阿姨。”又偏转身子对陶秩爸爸叫了一声:“叔叔。”
  妈妈没有对他和陶秩的关系提出什么疑问,低下头轻声哄了几句陶秩,反倒是爸爸笑呵呵地回严述一笑,眼里闪动的慈爱俨然对严述很满意。
  陶秩适时从她怀里直起身来,抱着妈妈的手,他的手心里冷汗泠泠,但还是稳住声线说:“妈妈,我想你和严述和我一起进去。”
  陶秩伸出手拉过严述,咬了咬嘴唇,话还没说出口脸先变得通红,和严述对视一眼鼓起勇气说:“他现在是我的爱人了。”
  严述牵着他的手一紧,戒环冰凉的触感从手心传递上来,陶秩的侧脸柔软又坚定,带起心脏一阵怦然悸动。
  严述转过头郑重其事地对妈妈说:“虽然知道这很仓促,但希望您能相信我,虽然我没有和陶秩相契合的信息素,但是我会用我所有弥补这一点,我会照顾好陶秩的。”
  余彦伦在妈妈身后“啪”地一声拍上额头,捂着眼睛仰头无声呐喊,忍不住想严述难道就是用这种过分认真的古板风格把他的弟弟撬走的吗?
  “好了,严述你不要表情这样严肃,我怕你吓着我妈。”余彦伦揽过妈妈的肩膀,大大咧咧地说,“我家没有你家那一套,哪有一上来就请求托付终生的。”
  严述表情松动了几分,难得有点慌张茫然,停顿了几秒,还是用刚刚郑重的语气说:“我说的话都是真心的。”
  妈妈心情难以用语言形容,她为陶秩感到高兴,陶秩为这段感情吃了那么多苦,终于得偿所愿,但又怕这段感情是陶秩不断纠缠强求来的,陶秩要吃亏。
  她想咧开嘴角笑一下,但又实在笑不出来,只是勉力牵起嘴角,借别的话题转移注意力,“好了,我们先去看医生。”
  真到了办公室门口,陶秩还是难免紧张了,他一紧张就想后退,被余彦伦扶着进了预定好的医生办公室,他回头看了一眼余彦伦,在他要退出房间之前,紧跑几步抱住他,小声说:“哥哥,你过会要来接我。”
  “行,哥就在外面等你。”余彦伦使劲摸了摸陶秩的头发,每到这种时候他就想抽烟,但他摸了摸空空的口袋,才想起把烟落陶秩家了,“我帮你看好严述,你放心,哥哥只是嘴上说说吓唬他,他不想和你在一起我都帮他绑来让他和你结婚,什么都不用怕,哥哥在这里。”
  陶秩点了点头,依依不舍地看着余彦伦,余彦伦最受不了陶秩这种眼神,之前陶秩出国,他很没出息地泪洒机场,现在他又觉得眼里含着酸涩的泪意,他佯装受不了的样子把陶秩从自己身上扒下来,“都那么大了,别对哥哥撒娇了,我就在外面。”
  余彦伦坐在休息室的沙发上,把果盘里的水果都要吃完了,连喝了五杯水,大概等了一小时,陶秩才最先出现在门口,他手里提着一袋子的药,走动间塑料袋不断作响,低着头看不清神色。等他走到余彦伦身边坐下,把脸上的口罩摘下,余彦伦才发现陶秩整张脸都苍白得过分。
  “怎么了?”余彦伦担心地问,陶秩好像还没缓过来,分神了好久才缓慢地摇摇头,把药放在自己膝盖上,他怔怔地说:“哥,我好笨蛋哦。”
  陶秩话刚说完,他眼睛里就骤然落下了一滴泪水,陶秩慌张地抬起手,因为袖子太长,他只来得及露出一小截指节,眼泪全被蹭在了袖子上,陶秩看着更气了,眼泪大滴大滴地掉下来,怎么抹都抹不干净。
  陶秩索性张开嘴大哭了起来,气喘吁吁地哭,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怎么那么笨呀,为什么我要这么笨?”
  “天哪,你别哭呀。”余彦伦可心疼坏了,一边擦他脸上的泪水,一边急道,“我们陶陶是最聪明的宝贝了,怎么会笨呢,好了不哭了,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一回来就哭?”
  陶秩含着泪水,竭力想忍住自己的哭泣,使劲摇头,说什么也不肯开口。
  他不知道怎么开口,他应该如何诉说自己那五年荒唐的故事?他把假的当真的,又把真的当做虚假,在现实和幻觉之间拉扯,甚至被自己幻想出来的“严述”撺掇,封闭了自己,忽视了现实的严述,只为了“严述”口中莫须有的绝对真爱,莫名其妙和人断绝联系,莫名其妙冲人发脾气。
  他是那样狠心地说出断绝关系的话,严述听到了肯定很难过,他是如此恶劣地对待自己的爱人,毫不留情地伤害了他。
  他想如果严述喜欢的不是他,喜欢的是一个正常人,严述就不会遭受这些,也不用担后期陶秩病情恶化的风险,他可以谈一段简单幸福的恋爱,一段健康的恋爱。
  只有心理健康的人,才能给予对方健康正常的爱意,拿爱情治病的人只会深陷囹圄。
  “哥哥,”陶秩哽咽着,用迷蒙的双眼看着余彦伦,尖尖的下巴上坠着大颗的泪水,苍白又破碎,“我以后要是彻底疯了怎么办?和我生母一样。”
  “嘘嘘嘘,”余彦伦轻轻拍了拍他的嘴巴,连着“呸呸呸”了几声,“别说傻话,你不会,我们好好治疗,才不会疯,有什么事都有我们顶着,你什么都不用怕,爸爸妈妈和我,还有……严述,我们都希望你好好的。”
  陶秩呜呜哭着倒在自己哥哥怀里,他一遍一遍用力摩挲着自己手上的戒指,像是要把这枚戒指烙印进自己的皮肉里。余彦伦注意到他的动作,把他被泪水打湿的手举起来,特意用一种欢快的语气说:“严述这小子还是有心的,看看这个祖母绿,真大块,都快把你手指压断了。”
  “陶陶,你有亲情,友情,现在还有爱情,你什么都不缺,所以你也别害怕,你不会变成疯子。”余彦伦摸了摸陶秩的头发,叹了口气说,“都长那么大了,还那么爱哭。”
  陶秩轻轻握着哥哥的手,哥哥的手温暖,手心的温度尤为高,给人一种很可靠的感觉,他吸了吸鼻子说:“我以后一定好好吃药,好好看病。”
  “我舍不得你们。”陶秩说着说着,声线又变得颤抖,看上去又要哭了,勉强忍住了,不停哽着喉咙打嗝。余彦伦以为陶秩怎么了,就差冲进办公室给医生跪下,抱着医生腿声嘶力竭哭嚎“我的弟弟还那么小啊!你得救救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