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本来这件事实在办得太
匆忙仓促,急如星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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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本章叙说苏菲娅与其姑母二人之间的经过
苏菲娅的姑姑来到她室内的时候,她正在那儿看书。她一看到威斯屯老
小姐进来了,马上就慌里慌张地把书合上了,因此惹得那位好心的女士,忍
不住不问,她看的是什么书,那样好像藏藏躲躲?“我说实话,姑姑,”苏
①
菲娅答道,“这本书我承认,我看了,也无需害羞,也不必害怕。这是一
位知书达理的年轻闺秀笔下的出品;我认为,她那份透彻的理解,给她的性
别添了光彩,她那颗善良的心肠,就给人类的天性增了荣耀。”于是威斯屯
老小姐把那本书拿起来,马上又把它扔下了,同时嘴里说,“不错,这个作
者是个良家女子,但是她可和知名人士没有什么交往。我从来没看过这部
书;因为最善批评的人都说,这部书是言之无物一类的。”“姑姑,”苏非
娅说,“我不敢把我的意见摆出来,和最善批评的人对抗。不过这部书,据
我看来,可写了好多的人性;而且有许多部分,写得那么动人柔肠,发人幽
情,我看了以后,赔了不少眼泪哪。”“啊,那么这就是你爱哭的原因
了?”姑姑说。“我喜欢动人柔肠的描写,”侄女答道,“并且随时都不惜
为之付出一哭的代价。”“好啦,”姑姑说,“那么你把我刚一进来的时候
你看到的地方,指给我瞧瞧好啦。那一定写得有些动人柔肠,我相信,而且
是表现爱情的了。你瞧,你的脸都红起来了,我的苏菲娅。啊!孩子,你应
该看一些书,能教给你如何稍工乔装矫饰,能指导你如何更善于掩盖你的心
②
事才好。” “我希望,姑姑,”苏菲娅说,“我就没有羞于告人的心
思。”“没有羞于告人的心思?然而,孩子,就是刚才,我提到爱情的时
候,你可把脸一红。亲爱的苏菲娅,你就放心吧,你的心思就没有一样我不
知道得一清二楚的,这就好像,孩子,法国对我们的一举一动一样,在我们
把计划付诸行动老早以前,他们就已经全部知道了。孩子,你当真认为,你
有本事骗得了你爸爸,就有本事骗得了我吗?你昨天对卜利福先生那种表演
过火的友好态度,是为了什么,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我还是见过只多不少的
世面,那种情况是蒙混不了我的。不错,不错,你这不是又脸红起来啦。我
可以对你说,你那种感情并不是应该羞愧的。那种感情是我自己所赞许的,
同时是我把你爸爸劝得也对之表示许可的。一点儿不错,我唯一考虑的是你
的心愿,只要办得到,我还是永远想要满足你的心愿。固然不错,一个人有
的时候,不得不把更远大的前途牺牲了。你就听着吧,我有好话告诉你哪,
你听了一定要满心喜欢。你只要把我当作你的体己人看待,那你要多遂心就
可以多遂心。
我可以把这份责任承担起来。”“哟,我的姑姑,”苏菲娅说,同时露
出她一生之中向未露过的一种傻样子来,“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姑姑
啊,您怎么会疑心起我来啦?”“得了吧,别假模假式的啦,”威斯屯老小
姐说。“你先想一想,你这是跟你同性别的人说话,跟你的姑姑说话呀;我
① 这本书,相菲尔丁的妹妹赛厄罗·菲尔丁 (AsarahFielding,1714一1768)所作的小说《大卫·辛浦
勒》 (DavidSimple,1744)而言。菲尔丁在它的第二版中曾为之写过序言。在它的续书《大卫·辛浦勒中
主要角色之往来书札》中,他又为之作序,且写书札第9至第14件。
② 菲尔丁给他妹妹1747年发表的《大卫·辛浦勒中主要角色之往来书札》所作的序言里,说到他认识的有
天赋,才华的妇女,最宜于表现妇女之秘密心理活动,特别关于爱情。因为绝大多数妇女,都严受教诲,
以压伏真实,掩饰本性为务,所以一个男子,不论多么敏于识别,不可能了解她们的思想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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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你要深信不疑,你这是跟一个一心为你的朋友说话呀。你要想一想,
你这正是把我已经知道了的情况全都对我泄露了啊。你昨天故意假扮出来的
高着儿妙术,对于世事人情并不十二分精通的人,决足以骗得过,但是我可
都分分明明地看透了。最后,你要想一想,你那样用情用意,我是绝对赞成
的。”“哟,我的姑姑,”苏菲娅说,“您这真是突如其来,给了人一个冷
不防。当然不错,我的姑姑啊,我并不是个瞎子——而且一点儿不错,要是
把人类所有的优点都集于一人之身,就得算是一种毛病——不过我爸爸,还
有您,我的姑姑,你们看人能和我是一副眼光吗?”“我告诉你吧,”姑姑
回答说,“我们两个人对你看中了的那个人完全赞同;就在今儿下午,你爸
爸还让你准备一下,迎接你的求婚人哪。”“我爸爸;今儿下午!”苏菲娅
喊道,同时血液一下冲到脸上。“不错,孩子,就是今儿下午。你是知道你
爸爸那样风风火火的脾气的。你那天黄昏在地里晕倒了那时候,我就头一回
发现你生了爱慕之心了,我把你这种爱慕之心对你爸爸说了。我从你那一晕
里,就看出你这份儿心意来了。我在你苏醒过来那时候,也一下就看出你这
份儿心意来了,我在那天晚上吃晚饭和第二天早晨吃早饭那时候,都看出你
这份儿心意来了 (你要知道,我的孩子,我是见过世面的人)。好啦,我把
这个话刚对你爸爸一提,他马上就跟奥维资去提亲。他是昨儿提的亲,奥维
资当时就许了亲了 (一点儿不错,他还是很高兴地许了的哪)。今儿下午
么,我对你说吧,你可得把你最美的仪态全都摆出来。”“今儿下午!”苏
菲娅喊道。“亲爱的姑姑,您吓得我连魂儿都出了窍了。”“哦,亲爱
的,”她姑姑说,“一会儿你的魂儿就又归了窍了;因为来的这个人是个实
在招人喜爱的年轻小伙子,那是千真万确的。”“不错,我得承认,”苏菲
娅说,“我还从来没见过有人那样十全十美哪。那样勇敢,可又那样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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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样工谑善谐,然而可又那样不得罪人 ;那样善良仁慈,那样雍容尔雅,
那样文质彬彬,那样清秀俊逸!他有了这种种优点,出身低又有什么关
系?”“出身低?你说的是谁?”她姑姑说,“卜利福先生出身低!”苏菲
娅一听这个名字,一下失色,脸上灰白,有气无力地把这个名字重复了一
遍。她姑姑一见跟着喊道, “就是卜利福先生——不错,就是卜利福先生
啊。咱们说了半天,还能是别人吗?”“哎呀我的天,”苏菲娅答道,差一
点儿没晕倒,“我还只当咱们说的是琼斯先生哪;一点儿不错,我不知道任
何别的人,能是——”“我说真个的,”姑姑喊道,“你这一下,又真把我
吓了一大跳。难道说,你所钟情的是琼斯先生,而不是卜利福先生吗?”
“卜利福先生!”苏菲娅重复道。“一点儿不错,这不可能是您跟我说正经
的;要是您说的是真的,那我可就要变成世界上活着的人里面顶苦恼的女人
了。”威斯屯老小姐有半晌的工夫说不出话来,同时烈焰一般的愤怒火花
儿,从她眼里闪闪发出。后来到底把嗓音提到最高的调门儿,像雷震电殛一
般,发出下面这一连串声音:
“你居然打算要和一个私生子出身的人结亲,从而败坏了咱们家的门
风,这是叫人想得到的事吗?威斯屯的清白家世,受得了这样的玷污侮辱
吗?要是你太不明事理,不能把你这种荒唐乖戾的意马心猿制服压伏,那我
认为,就凭咱们威斯屯家的声誉名气,也会把你这种卑鄙下贱的歪思邪念,
在刚一有萌芽的时候,都给你铲尽除净了。更不用说,我决想不到,你居然
① “谐”、“谑”都是以挖苦嘲笑别人为主,故以不得罪人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