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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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听了我外甥和那位年轻女士之间经过的情况,”奥维资先生叫道,
“这阵儿又听到你这个话,真叫我不胜惊讶。”“正是这样,我的老兄,”
威斯屯答道,“就是在你外甥和塔《她)见面以后,事情才一古脑儿露了馅
儿的。你外甥卜利福先生刚刚走出门去,那个婊子养的马上就偷偷地溜进了
我家里。我一向因为塔 (他)是把逐猎的好手,很喜欢塔(他),可一点儿
也设想到,塔 (他)一直想把我女儿当野味来偷打。”“唉,一点儿不
错,”奥维资先生说,“你给他那么多的机会,叫他和你的小姐见面儿,我
向来就不以为然。你应该不要冤屈了我,得承认一下,我是一直很不愿意他
在你府上那样老不离门的。不过我可得承认,哦从来没疑心过会有这样的
事。”“哼!倒霉嘛!”威斯屯喊道,“谁会想到有这号事儿?这丫头说到
底,跟塔 (他)怎么会拉扯上了哪?塔(他)到我家去,并不什(是)为的
跟塔 (她)求婚,塔(他)到我家去,只什(是)为的和我一块儿逐猎
啊。”“不过你看到他们常在一起,难道可能,就从来没看出来他们中间有
任何发生爱情的形迹不成?”“我这一辈子,从来也没看出来。我这是不打
算下地狱,①
所以不打谎话,”威斯屯喊道。“我这一辈子,从来连一次愁(瞅)见
过塔 (他)吻塔(她)的时候都没有;再说,塔(他)不但没有对塔(她)
求爱的影子,塔 (他)在有塔(她)在场的时候,还比别的时候都更不言不
语;至于那个丫头,塔 (她)对塔(他)比对到我家去别的小伙子,都更不
客气。至于这件事,我也不比别人更容易把眼蒙住;我不愿意你觉得我什
(是)那样,我的好街坊。”奥维资听到这个话,几乎忍不住笑起来;但是
他决定跟自己违心而行;因为他对于人情是完全深深了解的,而且他有那样
的教养,是那样的善良,决不会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得罪了那位乡绅。因此
他问威斯屯,在这件事情里,威斯屯要他采取什么行动。对于这句话,那一
位答道,“塔(他)要奥维资先生把那个混蛋赶出门去,他自己就要把那个
丫头锁在屋里;因为,不管塔(她)怎么反对,塔(他)都要把塔(她)嫁
给卜利福先生。”于是他和卜利福握手,同时起誓,说他决不要别人作女
婿。跟着没过多大的工夫,就告辞了,一面嘴里说,他家里乱得一塌糊涂,
他得赶紧回家看看。同时他得好好地留神,别叫那个丫头给他个冷不防,趁
机溜走。至于琼斯,他起咒赌誓地说,要是他在他家里抓到他,那他就非弄
①
得叫他有和骗马为争桨杯而赛跑 的资格不可。
威斯屯走后,就剩了奥维资和卜利福在一块儿的时候,他们待了好久,
都默不作声。在这个都不作声的时间里,那位年轻的绅士老不住地叹气,这
种叹气之发出,一部分是由于失望,而更大的一部分是由于仇恨。因为琼斯
之所得,比他自己之所失,在他看来,使他更觉痛心疾首。
后来他舅舅到底开口,问他决定打算怎么办。他如下答道:——“哎
呀,我的舅舅啊,一个求婚的人,遇到理智和感情各指东西的时候,那这个
求婚的人会采取什么步骤,还用问吗?我恐怕,这样的人,在这种进退两难
的夹缝中,一定要听命于感情。
① 意译。原as I hope to be saved,意为“既然我希望得救”(言死后灵魂得救),本为发誓肯定语,
但在1650— 1850年间,即变为流行俏皮话儿。17— 18世纪,多见于戏剧中。
① 赛马分多少种,或以方式分,如平场赛、跳栏赛、越野赛、障碍赛等;或以马之种类、年龄、性别分,
如此处之骟马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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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智给我的指示是:一个女人既然另有所爱,那就打消一切对她的念
头;感情可又吩咐我,叫我忍着,等到事过境迁,这个女人也许可以变更心
之所向,转到于我有利的一方。不过,如果这样,我认为,可以提出一种反
对的理由来,这种反对的理由,如果无法绝对驳斥,那我就得完全打住,不
再往前追求。我说的这种反对的理由是:一个人,好像已经把一个女人的心
据为己有了,你要是尽力想法儿要取而代之,那是不公正的;但是威斯屯先
生那样坚决不移、一心无二的心情所表现的可是:在这件事里,我要是顺从
我的感情而争取这个女人,就可以使各方面有关的当事人,都得到幸福。不
但是那位作父亲的,可以因此而免于受最大的苦恼,即使那一男一女,也可
以免于苦恼;因为要是他们俩结了婚,他们就非把自己完全毁了不可。那位
女士,我就敢保,不论从哪方面看,都得全归于尽。因为,且不说她要把她
自己那份财产的绝大部分全都丢掉,她还要嫁给一个叫化子,而且她父亲无
权对她扣留的那份小小产业,也非要挥霍在另一个淫娃身上不可;因为我确
实知道,他仍旧和那个淫娃通奸。不过这还不算,这并没有什么大了不起;
因为我确实知道,他这个人是世界上坏得不能再坏的家伙;要是亲爱的舅舅
您知道了我一向尽力替他瞒着的事,那您早就把这个放浪淫荡的家伙轰出去
了。”“怎么会是这样?”奥维资说,“难道他干的事,还有比我知道的更
坏的吗?我求你,快对我说一说。”“不必说啦,”卜利福答道;“现在事
情已经过去了,他也许早已悔不当初了。”“我要你尽你的职份,命令
你,”奥维资说,“把你是什么意思,全部告诉我。”“我,舅舅,不论什
么时候,从来就没违背过您,”卜利福说,“这是您老人家知道的;不过,
我把话说了,我很难过,因为这很像是我在报复似的;其实呢,我得谢天谢
地,报复是我心里从来也没想到的。现在您非逼着我把话都说出来不可,那
我得先替他讨情,求您宽恕他才成。”“我不要任何条件,”奥维资答道;
“我认为,我对他已经够慈爱的了,超过了他应该感激我的份儿了。”“我
恐怕实在也超过了他应该得的份儿了,”卜利福喊道;“因为,就在您病得
顶重那一天,我自己和全家的人,没有不泪痕满面的,他可纵情肆欲,狂欢
极乐,喧呼之声全家皆闻。他又大喊,又高唱,又狂吼;我暗中轻轻对他提
了一下,说他这种举动有失体面,他就勃然大怒,又起咒,又诟骂,又叫我
恶棍,还把我打了!”“怎么!”奥维资先生喊道,“他居然敢动手?”
“我敢说,那我早就不跟他计较了,”卜利福喊道。“我倒是愿意,我也能
那么容易地就忘记了他对他最大的恩人那样忘恩负义才好。不过即便这一
层,我也希望,您能宽恕他。本来他一点儿不错,确实是魔鬼附了体了。因
为,就在那天黄昏的时候,斯威克姆先生和我正在外面散步,透透空气,同
时因为您的病刚有了恢复的苗头,正满心欢喜。可我们俩不幸看见,他和一
个淫娃纠缠在一起,那种样子,叫人几乎都不忍得说。斯威克姆先生只凭一
时的胆量和勇气,忘记了得审慎谨饬,就走向前去,叱责他们。那时候,连
我说起来都难过,他竟朝着那位德高望重的好人动起手来,把他打了个鼻青
脸肿,体无完肤;直到现在,我还不知道,他的伤势是否完全好了。我当然
因为极力想要维护我的老师,也没免跟他同受恶人坏心的灾难;不过关于这
一节,我早就宽恕他了;不但我宽恕他了,我还极力劝斯威克姆先生,叫他
也宽恕他,而不要把他那见不得人的丑事对您说:因为,我恐怕,一说出
来,对他可就是性命交关。现在,舅舅,我既然出于粗心大意,把这件事透
露了一点儿,您又吩咐我,叫我不能不把事情的真相和盘托出,我还是求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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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许我,替他求一求情。”“唉,你这孩子!”奥维资说,“你即便把这样
的一种恶事隐藏到一分钟的工夫,我也不知道我对这份好心该夸奖还是该责
骂才对。不过斯威克姆先生在哪儿哪?我并不是不信你说的话,才要找他来
对证;我是想把这件事所有的证据都考查一下,好昭示世人,说我决心要把
这样一个全没人味的业障,拿来作警戒别人的榜样是合情合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