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同时又有发烧的症状跟着搅和(因为脉搏特旺,表示静脉
作过大量放血的手术)。我一看这种情况,很害怕有立时出现坏疽的可能。
为了防止这种险情,我马上在病人左臂的静脉上开了一个很大的口子,取出
了二十两血来。我本来想,这个血一定特别黏得像糨子,稠糊得像胶水儿,
再不实在凝结得像奶酪,就跟患胸膜炎的一样,可万设想到,血是玫瑰色,
鲜红异常,它的稠度,和健康的人血的稠度一点儿也没有什么不同。于是我
采用了热敷法,贴在伤处,这倒非常见效。换了三四次药以后,伤口就流很
稠的脓,这样一来,伤口愈合——不过我说的也许没能使你完全听懂吧?”
“不错,一点儿不错,”中尉回答说,“我只能说,我连半个字都不懂。”
“那么好啦,军爷,我不要再考验你的耐性了;”医生说,“简单地说吧,
① 英国窗户课税,始于1695年,1851年停止。这种税,在1747年增长,从10个到16个窗户,每个窗户纳税
6便士,从15个到19个窗户,每窗纳税9便士,20个窗户以上,每窗纳税1先令。这家旅店,把所有能堵死
的窗户都堵死了,还得纳40先专的税,那就是说,它还有40个窗户。
① 拉丁文,意为“无人突然一下就变得十二分恶劣”。引自朱芬奈勒的《讽刺诗集》第2首第83行。
② 拉丁文,“胫”。
③ 拉丁文,“皮”。
④ 拉丁文,“骨”。
⑤ 拉丁文,“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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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到六个礼拜,我这个病人,就能和好人完全一样,用腿走路了,好像他并
没得过内伤似的。”“我只领教领教,大夫,”中尉说,“请您不惜屈尊告
诉我,这个年轻的绅士,不幸受了伤,有没有可能送命丧生。”——“军
爷,”医生回答说;“头一次敷裹料,就说出来,受的伤是不是可能送命丧
生,只是一种浅见薄识、糊涂愚昧的妄言奢谈:凡人无不死,治病的时候,
病情究竟要发展成什么症状,即便我们这一行里顶高明的名医,也都难以预
先见到。”“不过你认为他有危险没有?”另外那一个人说。“有危险没
有?唉,一点儿也不错,”医生说,“我们这些人里面,即便那些身体顶强
壮的,有谁能说,他没有危险?因此,看到了这样重的伤,能说他没有危险
吗?所有我这阵儿能够说的只是:幸而把我请来了,而且如果请得再早一点
儿,那也许更好。我明儿早晨一早再来看他,在那以前的时间里,都让他特
别安安静静地躺着,尽量喝稀燕麦粥。”“让他喝点儿搀水白葡萄酒成不
成?”店主妇说,“哦,哦,搀水白葡萄酒么,成,成,”医生说,“你要
给他喝这个,可得是劲头儿特小的,多搀点儿水。”——“是不是还可以喝
点儿鸡汤?”她又找补了一句说。——“可以,可以,”医生说,“鸡汤很
好。”“我再给他作点儿冻子什么的,成不成?”店主妇说。“成,成,”
医生说,“冻子么对于创伤很有好处,因为它可以帮助伤口愈合。”实在说
起来,幸而她并没提羹汤和厚味浓汁作料,因为医生什么都可以顺从,也决
不肯丧失了这家客店主顾。
医生刚刚走,店主妇就对中尉替医生大吹特吹起来;这位中尉,仅仅见
了医生一面,对于他的医道历有的看法儿,还不像这个善良的妇人以及这方
近左右一带的邻居街坊,对他的医道那样章视 (那也许并没错儿),但因为
这个医生,虽然好卖弄显摆,矜夸炫惑,对于外科医道,还得说有两下子。
这位中尉既然从医生那一套学识渊博的议论里,知道了琼斯的伤势不
轻,很有危险,就下了一道命令,说要把呶参屯加紧从严,看管起来,他打
①
算早晨把他亲肩解到治安法官跟前,把开往格劳斯特 这支队伍交给法籍中
尉率领,因为这个法籍中尉,虽然既不会认、又不会写、又不会说任何国的
文字语言,但是他却是一个很精明强干的军官。
到了晚上,我们这位统卒,打发人送了一个口信儿给琼斯,说要登门造
访,如果他不嫌烦扰,那中尉就亲临病榻,前来探望。这番客气,琼斯以感
激之心、友善之情接受了,于是中尉上了楼,来到他屋里。只见病人比他原
先想的好得多了;不但如此,琼斯还对这位朋友如实他说,要不是医生口口
声声地吩咐他,叫他千万静卧,那他早就起身离床了,他除了觉得脑袋受伤
的那一面还特别肿胀怕碰而外,井没有任何其它不适。“要是你真像你想象
的那样好起来了,”中尉说,“我当然非常地高兴。因为这样的话,你马上
就可以自己伸冤鸣屈了;本来事情如果不能和解,比如像打人致伤之类,那
你顶好叫阵,和他较量一下,还是越快越好。不过我恐怕,你自己认为好起
来了,实际可不然,要真正那样的话,那他可就要占你很大的便宜了。”
“那我就尽力而为吧,”琼斯说,“只要你肯帮个小忙儿,我就劳驾请
你借给我一把刀,因为我自己这儿没有刀。”
“我诚心乐意地把我自己的刀借给你随便使用,我这亲爱的老小子,”
中尉喊道,一面吻了他一下。“你真是一个勇敢的小伙子,我佩服你的勇
① 格劳斯特郡首府,离凯姆布锐直村东北10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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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不过我可为你的气力担心。因为他打你那样一下,你又出了那么些血,
身予骨儿一定亏了;再说,你躺在床上虽然感觉不到没有劲儿,但是冲刺了
一下或者两下以后,你也许就会感觉到了。我决不许你今天晚上就去跟他叫
阵,我只希望,我们先往前开拔,不用过几天,你就能追上我们。那时候,
我以名誉起誓,一定叫你和他决一胜负。如果那办不到,伤害你那个家伙,
也决不能留在我们团里。”
“我恨不得,”琼斯说,“今天晚上就能把这件事搞出个名堂来;你现
在对我这样一说,我更不能老老实实地躺着了。”
“哦,千万可别那么想,”那另一位回答说,“只差几天,一点儿关系
都没有。荣誉受到伤害,不像身体受到伤害那样,这种伤害,决不会因为治
得晚了,就出毛病。总的说来,你再过一个礼拜,和他决一胜负,也和现在
和他决一胜负一样。”
“不过如果假设,”琼斯说,“我现在这个伤势越来越重,我因为这个
伤要了命,那怎么办哪?”
“那样的话,”中尉回答说,“你的名誉就无所谓恢复这一说了。我自
己可以主持公道,决不能有负你的人品,同时对世人证明,你本来打算,在
你的伤完全好了的时候,就要按应有的常规,采取行动。”
“但是,”琼斯回答说,“我还是因为事情要迟延下去,觉得难过。你
既然是一位军人,所以有一样话,我几乎不敢跟你说;因为实说起来,我虽
然是一个野性难驯的小伙子,但是在我最不苟且、一本正经的时候,说到
底,我可是一个真正的基督徒。”
“我实对你说吧,我也是一个真正的基督徒,”那个军官说。
“我这个基督徒还是顶热心的,所以咱们一块儿吃正餐的时候,你说起
你要为你的宗教事业而从军,我还特别赏识你哪。现在你会表示害怕,不敢
在任何人面前宣布你的信仰,年轻的绅士,我还有点怪你哪。”
“但是,一个真正的基督徒,不论谁,可在心里怀恨记仇,违反主分分
①
明明所禁止的 教导,这种情况有多可怕?我躺在病榻上,可存这样的念
头,这叫我怎么受得了?再说,我心里老记着这样一种我自己都觉得亏负的
②
账,那我最后怎么算我这笔总账 哪?”
“哦,不错,我相信是有这样一条教训,”中尉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