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弗朗西斯已见前注。此处所引译文偏
于意译,兹将原文全句录下,并重译之,“Scribimusindocti doctique poemata passim,”“不管学过
和没学过,我们或远或近,到处写诗。”原引文略去poemata(诗)一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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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都更确切,因为要搞文理各科一切著作 (甚至连批评文章都包括在
内),都得有一些学问和知识才成。实在说起来,诗歌的写作也许得算是例
外,但是诗歌也得有节奏格律,或者说,像节奏格律的东西;而写传奇和小
说,则除了笔墨纸张和用手使用笔墨纸张的能力以外,不需要别的东西。根
据这些作家的作品来看,我认为,这就是这些作家自己的想法,这一定也是
他们那些读者的想法,如果他们还有任何读者的话。
世人对事物的评判,总是以大多数概括全体,他们对于那般不取材于档
案的历史学家一概看不起,就是由于前面所说的这类写作不需要什么学问和
知识而来。而也就是害怕我们会被别人这样看不起,所以我们才小心谨慎,
不随便就用传奇这类字样,要不是如此,那我们早就欣然使用了这个名词
了。其实,我们这部书,称之为历史决无愧色,因为我们这部书里所有的人
物,都是有根有据的,其真实性也不下于大自然那本记载赏罚善恶、主宰死
②
生的大簿子: 这本是我们在另外的地方也提过的。至于另外那一些作品,
①
正像那位出言最隽永的人所说的那样,都是出于一阵发痒 ,或者不如说,
都是出于一时心无所系:我们所写,理应和他们区别开来。
这种不费心思、不需学识,就可以写作的恶名,除了加到一切写作中最
能益人神智、供人消遣的作品上而外,我们还可以很有理由担心害怕,认为
要是鼓励这类作家,那就等于大肆传播另一方面的恶名,那就是,加到社会
上品格高尚、利人用世那般人身上的恶名:因为最呆笨无趣的写作家,也和
最呆笨无趣的座上客一样,并非都是永远老实安静,于人无害的。他们这种
人都非常会骂人,非常会用肮脏字眼儿。如果我们刚刚说的那种意见真是那
样,那么这种由肮脏中产生的作品本身就是肮脏的,而且它们把别的作品也
带累肮脏就无足为怪了。
②
因此,为了今后避免这样浪费时光,浪费笔墨,滥用出版自由,尤其
是现在受到这种威胁比以前更大的时候,我在这儿要由。王政复辟后,议会
曾于1663年订许可令。但在1696年此令并未重申。从此以后,许可令遂渐
废,此即英国出版自由之始。到20世纪时,只遇战争,始有禁令。菲尔丁此
处所说,正禁令已松弛之时。但触及当政过甚,至使其不能忍者,则当政可
设它法以禁之,如1737年之许可法,以维护道德为名,只许可于伦敦设立两
家剧院以限制戏剧之演出,这中止菲尔丁之剧作生涯。冒昧地举出几种资格
来,这些资格都是在相当大的程度上,为写这类历史的人所必需的。
② 英王威廉第一,于1086年,调查全国各地的土地、土地主、居民等等,载之簿册,叫作《末日裁判
书》,以其所载,为最后定案,故名。此处当然与宗教说的末日裁判双关。
① 原文为pruritus,”发痒”之意。此处“出言最隽永的人”为蒲伯。他在《潜渊术》中说,“以此凡欲
写书之欲应称之为pruritus,即脑中发生之能力蠢蠢思动,其有此思动之人即谓之有孕,既有孕则必生
育。”这种概念,古已有之,如朱芬奈勒的 《讽刺诗集》讽刺诗第17首第52行,“不可治疗的写作痒病
(cacoёthes scribenti),在许多人身上附体。”(此语在现代英语中已成陈词滥调)。这种概念,后
代尤多,例如勃特勒的 《休狄布菜斯》第1部第二章第163— 165页“神学好像发起痒来,要挠之而后
快”。
② 英国检查制度,除了战时,从未使英人写作因之成为重要拘束;但英国作家确非永远完全自由。164O年
以前,国王得用其特权。伊丽莎白第一前期,命令戏剧不许涉及政治。章孙等戏剧家以得罪詹姆斯第一的
苏格兰友人而入狱。查理第一时,批评政治及宗教者,有割耳之刑。大革命时期,议会出令,各书出版须
经许可。米尔顿曾对此令为文驳斥之,以争取出版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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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是天才,假使没有得天独厚的天才,即使加以学力,也无济于事:
①
这是贺拉斯说的。 我所谓的天才指的是:心灵方面有一种或几种能力,对
见闻和知识所及的一切事物;能精辟地洞察之,并分辨其不同的要点。这不
是别的,而是发明和判断,这二者通常以天才二字概括名之,因为这二者都
是禀自天赋,与生俱来的。关于这二者,好像有许多人大大误解。因为,据
我所知,一般人都把发明了解为创造的能力;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就得
说,传奇写作家可称得是最富于这种能力!而其实呢,发明不能作别的解
②
释,它的意思只是发现或者导出 (这是这个词儿的本意);或者,把它说
得更翔实一些,它就是我们对于所观察思索的一切事物之实体本质,透彻深
入的洞察鉴别。这种洞察鉴别,我认为,很少有离开判断而单独存在的;因
为我们如果说,我们并没能分辨两种事物的不同,而就说我们发现了两种事
物的实质,这是我所不能想象的。现在,这种分辨事物的不同,无可否
on,venire=come,为“碰到”、“遇到”、“找到”。“发现”,故
言“这个词儿的本意”。
认,就属于判断力的范围之内;然而却有些才思敏捷的人,和世界上所
有迟钝愚昧的人一道,认为这两种能力,一直很少、或者永远不能集于一人
之身。
但是,即使一人之身兼有这两种本领,要达到我们的目的也还是不够
的,因为除了这两种本领以外,还得有渊博的学识。这我又得引贺拉斯或者
①
许多别人的话 以为依据(如果有必要的话):一个匠人如果只有工具,而
没有方法能使他利其器,或者没有规矩能使他成方圆,或者没有材料能使他
施其巧,那这种工具是没有用处的。所有这种利其器等等本领都由学习而
来;因为,自然只给人以能力,或者,像我已经作过的比喻那样,只给我们
这种工作的工具。但是如何使工具锐利,如何使工具顺手,如何寻找至少一
部分原料,则全靠学识。在这一方向,纯文学和历史的充分知识是绝对必不
可少的;如果没有这方面起码的知识就想作一个历史学家,那就好像想盖房
子却没有砖、灰、木、石一样,必然不能成功。荷马和米尔顿,虽然在他们
的作品之上,更增加了格律音节以为装饰,其实也是我们所说的这种历史学
家,也是他们各自那个时代里精通一切的学者。
除了治学有方,能给我们知识以外,还有另一种学问,可求而得,那就
是待人接物,得出之以目睹身受;这种待人接物,对于了解人性,十二分必
① 贺拉斯在他的《诗艺》第409行说:“只勤于学而不丰于才,我未见其有成。”
② “天才”英语为genius,其字之意,别的不说,约于17世纪后期,发展为“一个人适于其所务之业的天
生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