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如不然者，明察谨饬
之心，居于上风之地，且经深思熟虑之后，警戒小姐，以此作法牺牲过甚；且除放弃鄙人之
外，更无余地，可使令尊复反其旧爱；亦无余地，可使小姐亲爱之芳心恢复其宁静；则鄙人即
庄严郑重敬恳小姐，永从芳心中驱鄙人而出之，永坚定努力实行其决心，永使怜我受苦罹难之
想，在小姐温柔之酥胸中勿占丝毫忽微之分量可也。窃请小姐相信，我爱小姐较爱自身，其忠
诚恳挚，将历地老天荒而不渝，故我最远大之目的，最主要之目的，即为小姐之幸福。我之第
一愿望（命运有何理由，使我不作如是想者？）即为，无时无刻，无不眼见小姐为妇女中之最
幸福者，从前如斯，现在仍旧如斯（此我须恳小姐见谅者）；第二愿望则为，不但眼见，而且
耳闻，小姐为妇女中之最幸福者。但我意念中，如有一时一刻，知小姐因我之故，即心中不得
宁静，则世上之苦恼忧虑将无过我者，因我，
“小姐。
“不论由何意义，不论由何目的，
“皆为小姐忠诚无二、至死靡他之
“汤姆斯·琼斯也。”
苏菲娅对这一纸书，说了什么，作了什么，想了什么，把它看了多少
遍，是否不止一遍，这我都让读者自己去猜想好啦。至于回信，琼斯可能此
后看到，但是现在则不可能；他所以不可能得到回信，有许多原因，其中之
一就是，她现在并没写任何回信，而她所以没写回信，也有许多充分的缘
由，其中之一就是，她没有纸、笔、墨水。
晚间，她正对她收到的这一纸书，再不对别的什么事儿沉思深念的时
候，楼下忽然起了一片大吵大闹的声音，把她思路搅扰。这种吵闹并非别
个，乃是两个人舌剑唇枪，一来一往，数经回合。其中战将之一，从嗓音上
听，她一下就辨别出来，是她父亲，但是另一个出自她姑姑的口腔、洪若
①
琴、韵如簧 的声音，她却没能一下就听得出来，原来她姑姑刚刚来到京
① 此处原文双关，Organ有二意，一为 （发音）器官，二为风琴。Pipe亦有二意，一为嗓音，二为 （风琴
----------------------- 页面 692-----------------------
城，从她一个也在力士柱店落脚的仆人那儿，得知她哥哥寄身之地，所以一
直坐车来到他的寓所。
因此我们现在要暂向苏菲娅告别，而像我们经常那样，循规蹈矩，进退
有仪，恭侍威斯屯老小姐左右。
之）铜簧。故直译可有两种译法，一为“属于她姑姑发声器官发出的更尖锐之声。”一为“属于风琴铜簧
发出的更尖锐之声。”译文变通，略存双关。
----------------------- 页面 693-----------------------
第四章 此章叙苏菲娅从监禁中获释
威斯屯老小姐驾到的消息传来的时候；乡绅正和牧师一块儿在那儿抽烟
（店主东那时别有公干）。乡绅刚一听到她的大名，马上就跑到楼下，给她
带路，把她迎接到楼上；因为他这个人，对于这类礼节仪式，极为讲究，特
别是对他这位令妹；本来他对这位妹妹，比对任何别的活人，都更肃然畏
惧，尽管对于这一点，他自己从来不肯承认，而且也许他自己也并不知道。
威斯屯老小姐来到了餐厅，使劲往一把椅子上一屁股坐下，扬声大肆抱
怨说：“哎呀，一点儿不错，一路之上，从来没人受过这样令人难忍的颠簸
①
折腾。我认为，大道通途，自从立了这么些卡子路法以后 ，反倒比原先更
坏了。我说，我的哥哥，您怎么住到这样一个令人作呕的地方来啦？我敢起
咒赌誓地说，凡是有身份的人，从来没有脚踏这块贱地的。”“我哪儿知道
哪？”乡绅喊道，“我还只当，这儿就挺不错的哪；这还是客店的老板给我
介绍的哪，我还只当，他既然认识那么些高人贵客，是头一个能把我介绍到
那样一起子人当中间儿的哪。”“我说，我侄女在哪儿？”那位女士说。
“您已经拜谒过白乐丝屯夫人没有？”“啊哈，啊哈，”乡绅喊道，“你侄
女这回可够牢靠的了；她在楼上的房间里。”“怎么！”那位女士答道，
“难道我侄女就住在这家公寓里？难道她不知道我来了不成？”“还真格地
不知道，因为没有人能随便就见到她，”乡绅说，“我把她严严实实地锁在
屋子里头，保管再跑不掉啦。我到京城头一天夜里就把她从咱们那位亲戚那
儿擒拿到手，从那个时候以后，我就一直滴水不漏把她看起来啦。我实对你
②
说吧，她这阵儿已成了袋里的狐狸 。”“哎呀我的老天爷！难道我的耳朵
听错了不成？这都是什么话！我原先就想到了，我答应您，叫您自己一个人
先到京城来，看您到底准会办出件什么像模像样的漂亮事儿来！什么我答应
您？还不是您刚愎自用，非自己来不可？我不能把答应您这个屎罐子硬往自
己头上扣。您不是应承过我，我的哥哥，说您不会采取刚愎自用这类粗暴手
段吗？在乡间的时候，难道不就是因为这类刚愎自用的粗暴手段，才把我侄
女逼得从您身旁跑开的吗？您是不是想要把她逼得再来一个第二回走同样的
路子哪？”“这真他妈是哪儿的事！”乡绅喊道，一面把烟斗往地上一摔。
“活人有听过这种话的吗？我本来还只当，你要对我干的事儿夸我一番哪，
你可这种样子冲着我，又村又辱！”“怎么，哥哥！”那位女士说，“难道
我曾对您透露过一丁点儿意思，说叫您认为，把您女儿锁在屋子里，是该夸
的吗？我没时常对您说，自由国土上的妇女是不能用那样无法无天的强权对
待的吗？我们也跟男人一样地有自由；我只实心实意地愿意，我不必说我们
① 卡子路：英国18世纪以前，道路无人专管，故管理非常不合理。只要求大路通过之村庄农民，每年无偿
修整大路五日。18世纪时，商业发达，感到交通需要，议会遂制定公路法令，先允许私人设卡征过路车马
税。在1700— 1750年之间，议会通过400条公路法 （其中之一为成立卡子路董事会，以负专责，于是全国
大道，逐渐安栅栏门，收往来车马路费，以税款作修路、养路之用。有卡子栅栏门的路谓之卡子路，始于
1663年，1827年以后，逐渐取消，卡子路变为公路，但仍沿用旧名。
② 在徒得王朝时代，英国猎人猎狐的时候，从洞里把狐掏出来，张口袋以捉之，使入口袋，和内战后猎獾
一样。故这种说法是以前猎狐的遗风。20世纪约1925年以后，有“那在袋中”（It's inthebag）一语，
成为流行俏皮话，意为“准保无误”，“胜利已得或准得”。字典编纂者只言其源于野味弋射，但实源于
猎狐。
----------------------- 页面 694-----------------------
应该有更多的自由才好。只要您还想要我在这个叫人恶心的公寓里再待一
刻，或者说，您还想要我承认您是我的亲骨肉，再不说，您还想要我再不怕
麻烦，管您家的事，那我就一口咬定，非在此时此刻，就把我侄女放出来不
可。”
她说这几句话的时候，把背脊冲着壁炉站着，一手掐在背后，另一手就
①
捏着一撮鼻烟儿 ，那样威风凛凛，令出必行，所以我很怀疑，不知道莎莱
②
丝崔丝率领着一群艾玛怎 的时候，是否还更威武严然，令人望而生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