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其对死
后之另一生命③,言之确凿,使善良之心性,祛其疑虑,增其坚强,远胜于哲学之慰藉;盖哲
学之论述,如死为自然必有之现象;有生之享乐,只为电光泡影,终至腻肠伤身;以及任何其
它同类论旨之宣叙,皆言之确凿,吾人可于其中取得慰藉,但此种慰藉,虽有时足使吾辈以顽
强之耐力,藐大限之到来,武装其心性,然永不能使之高瞻远瞩,视死亡为真正的鄙事,更不
能使之大含细入,以死
死亡之来,以人之死,亦如一切有生之物,只其组织之成份分崩离析而
已。”③死后之生命,亦即未来或将来之生
命,与今世之生命相对,皆原于《新约》及基督教神学。后者认为,精神生
存,属于上帝,显于基督,通过信心,赋予信仰者。《新约》中言死后生命
之处,多不胜引,兹略涉一二以见意。《哥林多前书,第15章,全章皆言死
而复活。其52一53节言,“因号筒要响,死人要复活成为不朽坏的……这必
死的,总要变成不死的。”
亡为真正之至善。我此所言,并非欲人认为,我对一切名为哲学家者流,皆以之为无神论者,
甚至以之为绝对拒绝承认灵魂之不朽者,而加之以使人凛然生畏之贬斥。在此派之中,曾有多
人,古者如斯,今者亦然,皆借理性之光明,发现未来生命之可望。但以实言之,其光明至微
茫而暗淡,其可望至闪烁而恍惚,因此确应怀疑,其人之所信者究竟何属。柏拉图结束其《费
④
窦》 ,只言其最强有力之辩论,亦仅能达到事有必然之理而已;西塞罗之所言,则似只倾向
⑤
于灵魂不死之说,而非实际相信其说。 至于鄙人,不敢有欺友之嫌,谨以实情相告:我直至
① 这两个大夫,均有其人,且在巴斯行医。二人均曾定购菲尔丁主编之《杂志》(Miscellanies1743)。
② 柏拉图在《费窦》页边节数67D说,“一个哲学家整个一生,都为死作准备。”西塞罗在《特斯邱兰的
辩论》第1卷第30节第74段,言罗马的凯以投 (Cato),希腊的苏格拉底旨不怕死,且以死为乐。然后引
了上面那一句话。西塞罗在那本书整个第1卷里,皆论死非恶事,故不足畏。又该书第4卷第23节亦言,
“有生有死之生命中各种际会遭遇,皆应受鄙视,死亡则不值一顾,痛苦与辛劳,旨应视为可以忍受。”
又奥锐利厄斯·安特奈纳斯在《沉思集》第2卷第17书说,“人之一生,其为时也只一点滴,其为质也流
动不息,其耳目口鼻迟钝,其肉体组炽易腐朽,其灵魂只一旋涡,其运气不可预测,其声名为无是无非之
议论。……然则何物能支持而引导之?曰有一物,且只有一物,即哲学是。有此物,即最后应使人以勃勃
兴致,待等
④ 即前注2中之《费窦》。原希腊文φα■δων,拉丁文作phaedon,英文则或作phaedo,或从拉丁,亦
作pbaedon。《费窦》记苏格拉底论死之性质及灵魂不死问题。反对及赞成双方论点皆经考虑,最后苏格
拉底论及灵魂于人死后之运等,他并不确信其所说者之字面意义。又见另注。
⑤ 西塞罗在其《特斯邱兰的辩论》第1卷第30章中,亦阐明此旨。又于其《论老年》(Desenectute)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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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心诚意作为基督教徒之后,始开始真心诚意信此论之非妄。
“阁下对吾后者所陈,或以为异;但吾可对阁下实言之,我确可自称为基督徒,仅为最
近之事。前此我之理性,为哲学之盛名所陶醉,而视最轶群超众、高迈卓绝之智慧,以为愚
⑥
蠢,一如古希腊人然。幸上帝德泽广布、恩惠厚施,及时示我以错误之迷途,导我入真理之
康庄,否则我将坠入完全黑暗之深渊,永无复见光明之日矣。
“我现发觉,体力已有愈益不支之势,因此须将此次奉书之主旨速即表明。
“在我反省我此生旧事往行之时,只觉良心负疚,重不能释者,无过于对彼今人悯惜之
可怜虫——阁下之养子,所犯之冤抑诬枉。我确非惟对他人之恶毒奸诈,纵容放任,闭目不
睹,且我自身亦对其人肆意欺侮,恣行不公。吾亲爱之至友,余以将死者之言谨以奉告,其人
实受卑鄙可耻之诬陷损害。其主要之事实,因枉称诬举而阁下据以逐之者,我庄重严肃对阁下
作证,其人皆丝毫无与。在阁下僵卧床榻、皆以为命在垂危之时,举室之人表现真正关切者,
实只彼一人而已;其后所发生之事,皆由其人对阁下之康复狂欢极乐而起;同时亦因另一人之
卑鄙奸诈而生,此余言之痛心者;但余只欲使无罪者得平反,而无意使有罪者受控诉。吾之好
友,请阁下相信,此青年居心最侠义慷慨,对方最忠诚笃厚,为人最正直端方,依实言之,凡
能使人高尚之品质,彼无一不备。伊亦间有缺欠,但对阁下不忠不敬、忘恩负义,即毫厘之
微,亦决不在数中。非惟此也,与此正反,当阁下逐之出门而去之时,其迸心沥血,因失阁下
之欢心,远过因念一己之艰因,此我言之可引以为慰者。
“我将此情对阁下隐瞒至今者,世故人情中最恶毒、最卑鄙之动机实职其由;我现对之
直泄无隐,并非出于其它任何引诱,我只欲使真理之伟业得维护,使清白无辜者冤屈得申明,
使往日之罪行,尽我所能得补救。以此我只望此番表明,能达吾所欲之目的,能使此应受善遇
之青年得如旧重获阁下之青睐;如余有生之日,尚获闻此佳音者,则将赐最大慰藉与
阁下
最蒙恩承惠之犬马仆、
最俯首听命之牛马走
汤玛斯·斯侩厄。”
看了这封信以后,读者大概不会以奥维资先生之突然来了个大转变,觉
得诧异了,虽然他在同一邮递中,从斯威克姆那儿收到一件性质迥异的信;
我们在这儿把那封信也对读者披露出来,因为除了在这儿,我们也许可能再
也没有机会提起那位绅士的名字了。
“奥维资先生阁下,
“我自令人垂爱之今甥处,获悉无神论者斯侩厄先生之青年高足一件恶行劣迹之新例;
23章第85节里说,“如我相信人之灵魂永主不死是错误的,欢诚愿犯此错误,我亦不愿将此错误从我身上
剥去。以我乐此也。”他又在《特斯邱兰的辩论》第1卷第27章第66节里说,“不论何物凡有感觉、有知
识、有意志、有生长之力者,即属于天,即属于神,仅以此故,即属永生。”
⑥ 比较柏拉图:《苏格拉底之辩护》第23节,“最有智慧的人是那个觉醒过来,认为自己的智慧一无价值
的人,像苏格拉底那样。”古希腊戴勒斐的谶言说,苏格拉底是最有智慧的哲人。苏格拉底谦虚地回答此
谶言说,谶言所以作如是说者,只因他独学到真理的初步要素,那就是,他一无所知。又坡布利利厄
斯·赛罗斯:《格言集》格言第598,“发现自己是个愚者的人,大有成为哲人之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