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一个基督
①
教徒,对另一个基督教徒,应该不咎既往 才对。”“我希望,先生,”琼
斯说,“我多会儿也忘不了您待我那许多好处;至于说您跟我过不去,我可
以当众宣称,那可是我连做梦也没见过的。”“尼(你)既什(是)那
样,”威斯屯说,那么好来,把尼 (你)的虎爪子伸给我吧;尼(你)得跟
②
全英国不管什么顶肯卖劲儿的公鸡 一样地欢势,跟我来一次才成。跟着我
来好啦;我这阵儿就把你带到你心尖儿上的人跟前。”说到这儿,奥维资出
面拦阻;乡绅既然也劝不动舅舅,也劝不动外甥,于是几经争论,最后才不
得不答应把琼斯带到苏菲娅跟前一事推到下午。奥维资一半出于同情琼斯,
一半出于迎合威斯屯,终于听了劝说,答应了在那个时候去赴威斯屯的茶
会。
跟着来的一番谈话是足供欣赏的;如果那番谈话出现在这部史书更前面
的部分,我们当然要写下来,以供读者消遣;但是现在我们只有工夫记叙极
为重要的事项,那我们就这么一说就够了,那就是,下午的聚会既已安排好
了,威斯屯先生大驾回寓。
① 原文为英语谚语,“宽恕并忘记。”已见另注。
② 英国17— 18世纪,盛行斗鸡之戏,故由公鸡 (cock)演变出来一些成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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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本史更近尾声
威斯屯先生走了以后,琼斯开始告诉奥维资先生和米勒太太,说他所以
得释出狱,是由于两位勋爵之力,因为那两位勋爵同两位医生又依誓证明,
受伤的人伤势已经完全脱离各种险象,他才被法官释放。他说,这两位勋爵
之中,有一位他从前曾见过,不过只见过一次;另外那一位则让他大吃一
惊;因为那位请他见谅,据那位说,由于完全不晓得他是何许人,而开罪于
他。
原来琼斯当时还不了解这件公案的实情,后来才知道的。实情是这样:
费位玛勋爵按熙白乐丝屯夫人出的主意,使出一个海军上尉来,叫他把琼斯
当作无业游民,强拉到船上去服兵役;上尉来到勋爵面前,报告我们在前面
已经看到的那次事件,那时他对琼斯先生一切方面的表现,大大赞赏了一
番,坚决使勋爵相信,勋爵一定认错人了,因为毫无疑问,琼斯是一位上流
士绅;既是这样,所以那位勋爵,本来就是一个严讲荣誉之人,无论怎样,
都决不肯作犯众怒而违公议的行为,就由于听了这个主意而开始大大嘀咕起
来。
报告之后,过了不到一两天,费拉玛勋爵碰巧和那位爱尔兰勋爵同席共
宴,谈话中间,说到决斗一事。那位爱尔兰勋爵就把弗兹派崔克的为人,告
诉了他的同席之人:其实他所说的,并非绝对持平执中,不偏不倚,特别有
关弗兹派崔克的夫人那一部分。他说,她是所有活在世上的妇女之中,最清
白无辜、最遭害被祸的人,他完全是出于同情怜悯,才仗义任侠,起而卫
护。于是他明白宣称,他打算第二天早晨就到弗兹派崔克的寓所里去,为的
是如果可能,就劝他答应和他太太离异;因为这位勋爵说,她要是一旦再回
到她丈夫身边,落到她丈夫掌中,那她恐怕就有性命之忧。费拉玛勋爵答应
和他一块儿去,为的是他可以把琼斯和决斗的情况更弄个清楚明白;因为他
在这件事里扮演的角色,老使他惴惴然于心不安。这位勋爵刚一示意,说他
可以随时随地助一臂之力,把这位太太拯救出来,那另一位勋爵马上毫不怠
慢,抓住这番仗义之意,紧紧不放;因为他很想倚仗费拉玛勋爵的权势;他
本来就认为,那种权势,大有助于把弗兹派崔克镇住,叫他乖乖地就范;他
这种想法儿还得算想对了;因为那个可怜的爱尔兰人刚一看到这两位勋爵大
人都挺身而出,替他太太仗义作主,马上就俯首帖耳,恭谨从命;于是不
久,离异的条款就草妥写好,两造就签字画押了。
弗兹派崔克从洼特太太那方面听到,他太太在厄普屯和琼斯毫无沾染,
心里早已坦然,或者由于别的原因,所以现在对于这件事完全置之度外,不
以为意了;因此他对费拉玛勋爵说起琼斯来,净替他说好话,把一切过失都
揽在自己身上,同时说,他那个对手的举止动作,非常合乎绅士派头,真正
不愧为正人君子。在那位勋爵更往细处追问起琼斯来的时候,弗兹派崔克告
诉他,说琼斯原是一位身显望重、财丰产富的绅士名下一位外甥;这是洼特
太太会过道令以后,刚对弗兹派崔克说的。
费拉玛勋爵现在认为,他对一位绅士,既然那样严重地伤害过,所以应
该尽其所能,以图补救报偿,同时,关于情敌一事,一概不加考虑 (因为他
现在完全打消了对苏菲娅的念头了),决定使琼斯得到释放;本来他从弗兹
派崔克本人和他的医生那两方面,都听到伤势没有致命之忧,很为放心。因
此他那位爱尔兰勋爵同他一道,来到琼斯羁押的地方,他对琼斯的所作,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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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已经说过。
奥维资回到寓所以后,马上就把琼斯带到自己屋里,跟着把事情的全部
经过,——不但他从洼特太太那儿听来的,而且他从道令那儿逼出来的——
全都对他说了。
琼斯听了这番叙述,不但表示了极大的诧异,而且表示了不亚于诧异的
关切,但是对于这番叙述却没下任何考语,也没作任何评议。现在卜利福打
发人前来请示,说他很想知道他舅舅有无空暇,他好前来伺候。奥维资听
了,全身打了一个激灵,脸上顿然失色,于是用一种我相信比过去任何时候
都更愤怒的口气,叫仆人告诉卜利福,就说他不认识他。琼斯用一种颤抖的
声音喊道,“亲爱的舅舅,请您好好再考虑一下。”“我都考虑过了,”奥
维资答道,“你自己去把这个话传给那个恶徒吧。除了他奸诈诡谲、设计毁
灭的人以外,没有别人能对他宣布他应受毁灭的判词更合适的了。”“亲爱
的舅舅,我得先请您原谅,”琼斯说,“我敢说,您稍微想一下,就可以使
您深信不疑,最好还是采取相反的办法。同样的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也许
只能算是公道,从我嘴里说出来,可只能是侮辱了;而且侮辱的是谁哪?—
—是我自己的亲弟弟、您自己的亲外甥啊。再说,他对待我,还不能说是像
这样绝灭人性。如果真这样办了,那比起他的所作所为来,更不可饶恕。财
产对于性情并非特别顽劣的人,都有诱惑力,叫他们作出不仁不义的事来,
但是侮辱可只是从黑心烂肺、歹心毒肠而生,不能拿诱惑作借口以图免责。
让我求告您,舅舅,不要在这阵儿这种气头上对他采取任何行动。您想一
想,我亲爱的舅舅,我当初受罚的时候,您不是也还容我分辩吗?”奥维资
默默无言,站了一会儿,于是两臂抱着琼斯,两眼泪如泉涌,嘴里说道,
“噢,我的孩子!我这么些年熟视无睹的是什么样的大德、至善哪。”
米勒太太轻轻地敲了敲门以后,没人听见,径自进了屋内,正碰上看到
琼斯抱在他舅舅怀里。于是那位可怜的太太,在一阵狂喜之下,双膝跪地,
为了刚刚发生的事,对苍天迸发出神采飞越的感恩颂德之情,接着又跑到琼
斯跟前,把他急不能待地抱在怀里,嘴里喊道,“我最亲爱的朋友,我要在
这个大吉大祥的日子,对您千遍万遍地恭祝敬贺。”于是奥维资先生跟着也
受到了同样的颂声祝辞。奥维资对这番祝贺回答说,“一点儿不错,一点儿
不错,米勒太太,我快活得非可言表。”各方面又发了一阵阵的狂欢至乐以
后,米勒太太邀请甥舅二人到楼下小客厅里一同进餐;她说,那儿早已经有
一帮快活的人聚齐了——实在说起来,不是别人,正是奈廷给勒先生和他的
新娘子,还有他堂妹海锐斯和她的新郎。
奥维资谢绝赴宴,他说,他已经给他自己和他外甥叫了点儿东西,在他
自己的房间里吃,因为他们有好些私事要商议;但是却不能拒不答应那位善
良的太太,说他和琼斯晚上一块儿奉扰她的晚餐。
米勒太太于是问道,对卜利福怎么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