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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夜情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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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书籍名:《永夜情迷》    作者:风之羽

  荒凉的戈壁上,放眼望去只有凌乱的碎石和斑驳的草甸,碧蓝如洗的长空之上,盘旋的黑点是高翔的兀鹰,偶尔几声凄厉悠长的啸声自空中流泻而下,和着茫茫戈壁上呼啸而过的风声直刺入人的心底。
  极目远望,视线的尽头有几抹黛色,那是横亘的天山一角。马儿跑得累了,打着响鼻缓缓走在干燥的土地上。强劲的风不时刮削而过,将地上细小的碎石和干枯的草屑卷起,将天地蒙上一层灰色。
  十人的马队加上两辆马车,在大漠戈壁之上缓缓前行。路边裸露的兽骨尖利的斜指向天,在这鲜少旅人的荒僻之地,原有的新鲜感和兴奋劲早就在前两日的奔驰中消磨殆尽。
  太阳已经危危而悬于西边的天际,橙色的日轮中浸染着绚丽的红色,将天边的云霞染成金红。衬着空旷无涯的天地,危危有些变形的红色太阳似在天际挣扎着一样微微抖动着,眼看就要被拉下天幕。
  “不论何时看,落日都是这么美啊。”马队之中,不知是谁发出了这样一声慨叹。队伍却还只是默默前行着,没有人回应。
  “太不解风情了……”得不到响应的某人只能在唇边低声地抱怨。
  “你精神倒足,昨日野宿的时候,不知道是谁在那儿嚷嚷要回中原去的。”头顶传来带着几分调笑的声音,抱怨着的某人立刻闭上了嘴巴。这就是会死人的大漠啊……白天热得如火烤,夜里冷得如冰窖,若他体质差些,说不定早就得风寒了。
  但是……大漠的落日真得很美啊!将蒙在脸上遮挡风沙的布巾紧了紧,不自觉地又向后靠了靠,宽厚的胸膛有些热,但能给人一种很安心的感觉。
  在马上摇摇晃晃着,眼睛却一刻也舍不得从夕阳处离开,那浓重饱满的色彩,有种莫名的悲怆和苍凉,但在沉厚中又隐隐透出一丝和煦的暖意。这样的落日,也只有在这样的天地间才能看得到吧。
  “子若,醒醒了!”被人摇着肩膀,殷子若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入目的是一张有些张狂却十分英俊的脸。愣了半天,殷子若才清醒过来,不知何时,他又窝在赵昉的怀里睡着了。
  “落日呢?”殷子若扭头,橘红色的太阳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繁星点点的深沉夜幕。
  “太阳早就没了。”赵昉失笑,“你快些起来,我膀子都被你枕麻了。”
  殷子若脸上一红,连忙在马背上坐起,立着眉毛回嘴:“谁让你不喊我,压麻了活该!”
  赵昉只是含笑看着他,眸光闪动,比天上的星光似乎还要亮了几分,殷子若有些心虚地偏开目光,将身体挺直问道:“我们还在戈壁上吗?”
  “不是,前面就出戈壁,要进一个小镇子了。”回答他的是悠哉于马上的赵琛,手里握着马鞭,青白的薄衫外罩了一件灰色的大氅,看不出年纪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怀念的笑意。“这个镇子是天朝和西夏接壤处的最后一站,出了这个镇子前面就是长门关了。今晚我们先去黑水镇休息,等天亮了我们想办法绕过长门关,直接进西夏。”
  殷子若看看赵琛:“王爷,你对这里很熟悉啊!”
  赵昉在殷子若头上轻轻敲了一记道:“笨,我父王以前长年驻守西夏,对这里熟悉是当然的。”
  殷子若抚着头回头怒视:“你也长年驻守西夏,怎么没见你那么熟悉了!”
  赵昉怔了怔,伸手又在殷子若头上敲了一记道:“你怎么知道我不熟?不说话不代表不熟悉!”
  殷子若抱着头更见愤怒:“本府的头是你可以随便敲的吗?我怎么说也是堂堂的……”突然想起来自己的命字或许已经从吏部的官籍里勾掉了,殷子若张了张嘴,将剩下的话吞了回去。
  看殷子若突然变得沮丧的表情,赵昉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赵昉安慰着:“莫难过,等我们事情了了,我去京城里同皇上解释,再让你复职好了……”
  “他听你的?”殷子若挑了挑眉毛,一脸的意兴阑珊。
  “你不相信本侯爷吗?”赵昉眯着眼睛,也看不出来高兴还是生气。
  殷子若撇了撇嘴:“哪敢,您可是顺意侯,还是皇上亲封的宣威将军,我不过一个小小的六品官,哪能跟您比……”宣威将军,级别也不比墨然高啊。想到这儿,殷子若从赵昉的肩上探头张望,“小墨跟小白呢?他们在哪儿?”
  “他们在后面跟着呢。”赵昉笑了笑,伸手在殷子若的鼻子上捏了捏,“你的小白是墨然的人了,你还总惦记着他啊。”
  殷子若一掌将赵昉的手拍开,怒道:“什么小白是墨然的,小白跟小墨都是我的人!还有,你别没事捏我的鼻子掐我脸,我又不是小孩子,再这么动手动脚的,小心我跟你翻脸。”
  赵昉嘴一撇:“你的小胳膊小腿跟小孩子有什么区别吗?摸一下是要掉肉还是掉金子?”
  殷子若扭头不理他,嘴里直嘟囔:“蛮兵子,不讲理……”
  赵昉突然坏笑了一下,自言自语道:“恩,反正也熟了,换个人来也麻烦,就跟皇上说让这小子永驻安平府好了。”
  什么?!殷子若揪住了赵昉的衣服领子,咬牙切齿:“你跟我有仇是不是?叫我一辈子当六品知府?还永驻安平?”
  “安平挺好啊,山青水秀的,本侯爷能同意你在安平养老,那是给你的特别恩赐,你不用太感激。”赵昉挥了挥手。
  “感激?”殷子若眉毛也竖起来了,“老子才不要在安平窝一辈子!老子要回江南,娇妻美妾享福去。”
  赵昉脸色一沉,眼中掠过一道杀气。殷子若只是说气话,谁会想到赵昉的脸色会一下子变那么难看,顿时一股寒气从尾椎刺入,直冲上头顶百会。
  两个人一时都不说话了。默默走了一路,赵昉突然勒住马,将殷子若从马上拎起,抛向身侧的丁影:“小丁,你带他走,我去溜马。”说着一夹马腹,骑下的乌骓长嘶了一声,撒开四蹄向前狂奔而去。
  丁影将殷子若接住了,看着赵昉的背影直摇头:“溜马?这几天,哪天没在溜啊!”低头看看被突然扔过来的殷子若那张吓得发白的脸,丁影有些同情地看着他:“大人,您也真是,跟我们主人开什么玩笑嘛。瞧,让他生气了不是。”
  殷子若气极,心里说,那是你主人,干嘛我们、我们地叫,他气不气干我何事,又不是我的主子!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他的目光还是忍不住追着赵昉的背影看过去,直到乌骓蹄下扬起的黄沙看不见。殷子若有些担心起来,这荒凉的戈壁四野茫茫,赵昉一个人离开队伍会不会有事?万一迷了路或是遇到了狼群可怎么办?
  赵琛骑着的白马慢悠悠踱到了丁影的马旁,侧着头看了看殷子若的神色,赵琛用手中的马鞭撑着下巴,突然说:“昉儿太冒失了,若是遇到了狼群可怎么办?我记得这里好像有狼出没的。”
  “真的有狼?”殷子若失声叫起来,脸色也有些发白。
  “狼都是成群结队的,而且大漠的狼特别凶残,嗜血如狂,就算武功再高强,若遇到的是上百头野狼的狼群,也会凶多吉少。”赵琛微微皱起眉头,“当年我一个前锋营的流星探子队,十几个武功不错的青年,就在大漠里被狼群围了,最后只活着逃回来两人。”
  殷子若脸上的血色也给吓没了,偏偏这时远处隐隐传来一声叫,怎么听都像是狼在对月嚎叫。殷子若觉得浑身的血液都要被冻结起来一样,身体一偏,已经从丁影的马背上滑下去。
  “喂,大人,你要干什么?”
  丁影的话音未落,就见殷子若提起衣服的下摆,一路向后狂奔,一边跑一边叫:“小墨,快点,骑着你的踏雪去把赵昉给追回来,前面有狼、有狼啊!”
  看着殷子若踉踉跄跄向后跑的样子,丁影不由得皱着一张脸回身看赵琛:“王爷,您这么逗他干什么,瞧把人家给吓得,魂都快没了。”
  赵琛嘿嘿一笑,抬了抬眉头道:“谁逗他来了,我说的又没一句假话。”
  丁影叹了一口气道:“您说的那事,我们军中都有听闻过,那次听说您带着大军把大漠横扫了一通,这儿的狼都被您连锅烩了,这会哪里能找到半根狼毛哦。”
  赵琛坐在马背上伸了个懒腰说:“所以我说我记得这里有狼,没说错吧。”
  紧跟着的几个影卫都笑了起来,碰上赵琛这么爱捉弄人的,殷子若还真是运气不好。
  “不过刚听到犬吠之声,黑水镇应该不远了,我们几个先去打前站,把客栈安顿好吧。”办事稳重的丙影向赵琛请示后,带着两人先策马离去,而殷子若,被白景瑄死死拉着坐在了马车里,焦急万分地等墨然的消息。
  消息没等到,只是当马车吱吱呀呀地停在一个路边茶寮之时,殷子若不觉有些茫然了。这也没走几步,怎么荒僻的大漠里就出现了茶寮了呢?再远远一看,茶寮的前面是一条宽阔的官道,东西向延伸着看不见终点……
  “这里?”殷子若将探询的目光投向勒住马缰停下来的赵琛身上。
  赵琛四下看了看,脸上露出了温和的笑意,回头对殷子若说:“嗯,我们直穿过未水戈壁,绕过了天水关和锦城关,现在已经到了黑水镇了。”
  黑水镇原来居然这么近……那所谓遇到狼群的说法……仿佛为了印证殷子若的想法似的,镇中清晰地传来了酷似狼嚎的狗叫声。
  “子若对昉儿还是很关心的嘛。”赵琛弯着眼睛,看着殷子若的脸笑得很无辜,“看你们感情这么好,我这个当爹的也很安心呐。”
  安心?您安的是什么心啊!殷子若的脸由青转白,由白转绿。这对父子,根本非常人!
  果然,进去不久,就看到一黑一白两匹骏马并排站着,互相挨蹭着显得很亲密。白马上的墨然笑得有些无奈,而黑马上的赵昉笑得有些无赖。至于赵昉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开心了……无非是因为听到墨然跟他说殷子若以为他遇到狼群,急得快哭出来的样子。怎能不让他心花怒放,心中大爽。
  白景瑄跳下马车,边向墨然招手边跑向踏雪,人快到马前时,被墨然长臂一伸,捞上了马背,两人不过才分开一会,却在那里耳鬓厮磨的,看起来亲密之极。
  赵昉坐在马上,微偏着头含笑望着殷子若,好像在催促他效仿白景瑄一样。没来由的胸口一窒,殷子若瞪了他一眼,掀起车帘直接钻进马车里不肯出来了。
  赵琛伸手拍了拍赵昉的肩头,低声问:“要不要帮忙?”
  赵昉摇了摇头,脸上带着笑:“没事,就这样才有乐趣嘛,他只是太爱害羞了。”
  赵琛不语,笑着点点头。
  殷子若在马车里躺下,在身上盖了层薄毯。这该死的赵昉,这么爱占人便宜!心理翻来覆去骂了几声,闭上眼,眼前却晃来晃去全是赵昉那双带笑的桃花眼。殷子若心情烦躁地拉起毯子蒙住眼,唇上却又燃起似乎被灼烧着的热痛来。手指摸着自己发烫的双唇,想起赵昉紧紧拥着自己的亲吻,殷子若微颤着身体发出烦恼的叹息。
  车马缓缓进入黑水镇,镇上寂静无声,只有偶尔几声犬吠和马打响鼻的声音。镇上零星的灯光在赵家的车马经过之时也突然熄灭了。赵昉默默地看着四周,深深皱起了眉头。
  白景瑄拉了拉墨然的衣襟,低声说:“这里有些不寻常,咱们要小心了。”
  墨然轻轻拍拍他的后背,沉声道:“不用担心,我会护着你。”
  “我自己可以保护自己,你别把我当个女人似地护在身后。”白景瑄下巴一挑,抬手卷起衣袖,袖子底下,细白的手腕上绑着一只精致的钢制机括,倒像是个袖弩,上面扣着三只短短的细箭,箭头在月光照射之下泛着幽幽的蓝光。
  “淬毒了的?”墨然抬起白景瑄的手,借着月光仔细地看,“这种机括很少见啊,应该不是你的东西吧。”
  白景瑄有些得意地笑了笑道:“白天王爷送我的,说是到了西夏说不定会遇到什么紧急的情况,万一没人在一旁保护,这个小东西可以防身。我把箭处理了一下,上面是淬了药,不过不是毒,是麻药,可以让敌人十二个时辰动弹不了。”
  墨然笑了一下,赵琛对小白还真是不错。这样精细的机括世所罕见,也算得上是一件宝贝了,竟然这么随意地就送了人。也不知是看在殷子若的面子上,还是太会懂得收买人心。
  墨然抬头看了看走在他们前方的赵琛。灰色的大氅在浓重的夜色中模糊了边缘,只能隐隐看见背上乌黑顺滑的长发在风中轻扬。他端坐于马上的姿势十分挺拔,一看便是惯于军旅生涯的军人,但那过于挺直的身体却又透出一股脆弱感,似乎一用力就会折断一般。
  坚强却又脆弱,看起来单纯,心思却又深沉,赵琛的身上揉合了太多的矛盾,这种矛盾感散发着神秘的香气,让人不自觉地就想靠近。
  “在想什么?”怀中的小白轻轻拉了拉自己的头发,墨然一惊,才发觉自己看着赵琛的背影出了神。收回心神,墨然伸手摸了摸白景瑄的脸轻声说:“我在想,王爷身上好像有很多秘密一样,别的不说,你看他的样子,半点儿也不像是个年届不惑的人,看起来,呃,倒像是赵昉的兄弟一般。”
  白景瑄点了点头,凑近了墨然小声说:“我之前帮他治病的时候就觉得很奇怪,他的脉象与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相似,没有半分衰落之气,常人不会如此。我看,要不就是王爷练过什么神妙的功夫,要不就是有过奇遇。”
  再有奇遇也是赵琛自己的事情,与他们无关。墨然将白景瑄拉紧了些,腰间缠着的软剑已然握在了掌中。这里虽然不闻人声,但他能感觉得到,在黑暗之处,有很多双眼睛正在窥视着他们。
  走在最前方的赵昉突然一拉缰绳,身下的乌骓发出不满的嘶鸣。高昂的马嘶声瞬间撕破了夜空的寂静,落日后温度骤降的黑夜里,马的鼻息中不断喷出的白气和马蹄刨着地的嗒嗒声让空气中陡增了不少紧张的气氛。
  三条黑影从前面奔出,在赵昉马前停下。
  “丙影,这里怎么回事?”赵昉皱着眉问半跪马前行礼的丙影。
  “我们在这里跑了两圈了,这镇子里人不少,但不知道为什么都门户紧闭,如临大敌一般。黑水镇是通往西夏的必经之路,来往客商很多,镇中大小客栈有十来家,却都闭门谢客了,去敲门也没人应,但门中分明有不少人。”
  这里还真是古怪了。赵昉回头和赵琛交换了一下眼神,对癸影说:“那有没有什么可以落脚的地方?”
  丙影咧嘴一笑:“那当然是有的,属下刚把最大一家客栈的老板从床上拎起来,让他把最好的几间房清理出来了。关几道门能挡得住我们吗?不过那老板看来吓得够呛,直叫着好汉饶命。我想着出来接大家,也没细问。一会有什么问题,主人您直接问他好了。”
  赵昉点点头,一行人在丙影的带领下,不一会儿就进了黑水镇里最大的客栈——“云来客栈”。马牵去喂草饮水,马车在后院停妥,安顿好了之后,丙影带着客栈老板走进了赵昉的房间。
  老板年纪五十开外,看模样倒是个精明的。老板姓柴,是个汉人,虽然刚刚被丙影吓到,但等见了赵昉一行人的行事做派,安心了不少,又见他们一个个锦衣贵袍,连马上的辔饰都是镶金嵌玉的,知道是些贵人,言语之间便更多了几分谦卑之色。
  赵昉问了柴老板几句,这柴老板见他身上气势逼人,看起来颇像军旅中的人,便将黑水镇中的事由一五一十地说了。原来,这黑水镇位于长门关外,凡举西夏与天朝之间通商之客旅都要经过黑水镇,沿官道绕过未水戈壁才能进入天朝的幽州境内。而由天朝入西夏的,也必要经过黑水镇,由长门关出关。所以这么多年来,黑水镇一直是客商云集,即便是两国之间偶有冲突,因为之前两国之间的通商协定,黑水镇也鲜少受到波及。
  但不知道为了什么,一个月前,长门关突然被关闭,西夏国不许任何人经由长门关出入,于是这黑水镇便聚集了不少滞留的商旅。除了少数人折转回乡之外,被拦在关外无法回家的西夏商人,和不甘心守在关外的天朝商人都留在了黑水镇上,而长门关的另一头,应该也有不少同样被拦着出不了西夏的客商。
  赵昉摸着下巴说:“除非要发生天大的战事,否则长门关的守军不会将关门紧闭起来。”
  “谁说不是呢!”柴老板叹了一口气。刚关闭的前几天还好,日子一长,人心都慌乱起来。因为离黑水镇最近的天朝城镇要绕过茫茫戈壁,路程遥远,黑水镇的物资供给大多依靠关外西夏的城镇,加上这里聚集了太多的客商,一个月闭关下来,镇中的食物还是短缺,镇上派出去回幽州边城采买食物的车队又声讯皆无,镇上的百姓于是商量着,要先将这里所有的外地客商都请出黑水镇,让他们回去幽州等消息。
  原本那些人也都同意了,但是没过一天,离开的第一批人里有一小半跑了回来,个个身上带着伤,说是才出镇子没多远就遇上了马贼,不但劫掠了他们所有的货物,还杀了不少人。虽有幸存者跑回来,但他们听到那些马贼说这几日要直接到黑水镇上来洗劫,于是留在这里的人成了惊弓之鸟。
  “这帮马贼胆子倒是忒大了。”赵昉皱了皱眉,“长门关虽然是西夏人的,但我记得离此不远应该有我军守备,你们怎么不去向他求援?”
  柴老板一脸悲苦道:“公子有所不知,离这儿十多里原是有一个千人营的,但是二三个月前,那里的守军突然撤走了,我们黑水镇现在除了这几百镇民,便只有百十来个客商,都是没什么武艺的。那些马贼彪悍残暴,比狼群还狠,他们若说要来劫掠,前面是长门关,后面是大戈壁,我们连躲一躲的地方都没呢。只好在这里守着点祖业等死了。我们这些老骨头倒也罢了,只是家里还有些妇人稚子,若是落在那些马贼手中……真真是想也不敢想。”说着,举袖子抹起泪来。
  赵昉想了想,问柴老板这些马贼的来历。柴老板摇头称不知。这黑水镇正在天朝与西夏的交界之处,两国都有守军驻防,这些年了,除了两国之间偶有冲突,一向还是比较太平的,马贼之类的这些年都没有出现过。而且听说这批马贼中既有汉人,也有西夏人,甚至还混了一些吐蕃人,这与以前的流匪差别很大。
  赵昉安慰了柴老板几句,让丙影将人带下去休息,然后将影卫们和赵琛、殷子若等都叫来,将自己了解的情况与他们一一详诉。赵琛沉思了片刻对赵昉说:“果然西夏国内是有异动的,否则他们不会将长门关封闭起来。只是这么一来,我们要进西夏就要费些功夫了。”
  殷子若在旁说道:“进入西夏之事可以稍后再说,只是眼下这些镇中的百姓和客商该怎么办?马贼都是些穷凶极恶之徒,我们既然遇上了,当然不能见死不救啊。”
  赵昉点头:“这里还是我天朝的土地,怎能容许这些匪贼在我眼皮底下作乱。自然要先将这些家伙清理干净才行。”
  “可是我们还不知道这伙马贼到底有多少人,也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来的。”白景瑄皱着眉说。
  赵昉冷笑了一声站起身来:“管他是从哪里来的,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两个我宰一双!”
  殷子若看了看他道:“又不是两军对垒,你可以随性动手的。这镇子里还有那么多百姓,人家都手无寸铁,你总要想法子既杀得了贼人又保护得了百姓。”
  丁影在一旁插嘴道:“大人,我们就算是与敌军作战,动手也不是随性而为的。这打仗的事情你们书生不明白,交给我们去办就好了。”
  殷子若眉头一挑,阴阴地瞪着丁影:“你是想说百无一用是书生吗?”
  这下连白景瑄也瞪丁影了。丁影人向后一缩,连连摇手:“我可没这个意思。”心里却想着,原本就是如此嘛。
  赵昉说:“这伙马贼须得一次清理干净才行,若是有漏网的,我们走了之后必定会回来报复。所以我们要想一个万全之策才好。”
  若是放马贼冲进镇子里来,自己这边不过十个人,无法顾全。镇中的百姓和客商好几百口子,调度不易,而且时间紧迫,也未必全会听话,所以最好还是将马贼拦在外面。
  赵昉让影卫将柴老板请来,详细问了黑水镇四周的地形,心中有了主意,于是又让柴老板去联络些镇中可靠胆大的男丁。柴老板见赵昉他们愿意帮忙打马贼,喜忧参半。但是一想,反正大不了一死,有活命的机会总是要搏一搏的,于是将店中的伙计叫着,挨户去叫人了。
  忙了一夜,赵昉将白景瑄和殷子若两人留在客栈中,让万分不情愿的丁影留下来保护他们二人,然后带着客栈老板召集来的二十多个青壮男子出了黑水镇。
  正午时分,日头悬在当空,灼热的黄沙反射着阳光,发出刺目的金黄色光泽。天空湛蓝如洗,没有一丝云彩。离黑水镇不到三里外的官道上,一边是繁茂的刺棘矮林,一边是乱石嶙峋的坡地。
  赵昉骑下的乌骓烦躁地甩着长长的鬃毛,不耐烦地打着响鼻。赵昉伸手轻轻拍着马颈,低声说道:“莫怒,老伙计,一会就有让你奔跑杀敌的机会了。”身后背着的阔剑,也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杀意一样,微微震动着发出低吟。
  远处,黄沙飞扬,赵昉对站在身边的赵琛微微一笑,说道:“父王,您说着了,他们果然青天白日就打算动手了。”
  赵琛微笑着,从马背上摘下一只青铜铸的狰狞面具,叹息道:“这面具我有快二十年没用过了,想不到这辈子还有会再用它的时候。”
  赵昉也笑了起来,从马背上摘下另一只与赵琛的面具看起来十分相似的来:“父王,重上战场的感觉如何?”
  赵琛大笑,将面具扣在了脸上:“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