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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夜情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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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书籍名:《永夜情迷》    作者:风之羽

  捶了没两下,丁影突然停了手,身体敏捷地闪到一边,反手抽出背后的长剑来。
  殷子若和白景瑄怔了怔,立刻将身体向后缩。
  不是很茂密的草丛中有沙沙的声响,却看不到人影,空气中传来淡淡的腥气,丁影皱起了眉头。
  三人屏着气,动也不动。草丛中闪着绿光的一对眼睛随着长长的身体浮在了半空。借着月光,三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三角形的头上长着个角状的肉瘤,猩红的舌头不停地探出来,如儿臂般粗细的身体半立着,左右摇摆,好似在跳舞一般。
  大漠中最毒也最暴躁的金环独角龙,若被它咬了,便是大罗金仙也救不了的。不是已经绝迹了吗?怎么会在这里出现?白景瑄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想要提醒丁影注意,却又怕惊到毒蛇。
  那蛇吐着红信,尾巴盘着,口中发出呲呲的声响,一副随时会攻击的架式。白景瑄缓缓抬起手指,放在唇边对丁影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从身上背着的口袋里摸出一个小竹筒来。将塞子拔开,白景瑄小心地将竹筒用的黑色粉末洒在地上,在自己和殷子若身前划了个圈儿,然后招丁影进来。丁影的目光却只盯着蛇头,对白景瑄的招呼视而不见。
  蛇对白景瑄洒的黑色药末儿似乎颇有些忌惮,身体摇摆的幅度大了许多,盘卷的尾部也松开,似乎想向后退。丁影瞅准了时机,突然一剑挥出,又快又狠,直接在蛇的七寸处将蛇头砍了下来。丁影的劲力使得巧妙,蛇头蛇血是向外飞出,半点也没溅到他们身上。
  白景瑄愣了愣,小声问丁影:“你怎么把它杀了?”
  丁影从腰包里扯出一块裹手,将左手包严,利落地将蛇身拎起,右边的剑锋一挑,已经从蛇身中挑出墨绿色的蛇胆来。
  “不杀了留在这里害人吗?你没听那柴老板说,这里的毒蛇每年都要害死不少人命呢。”丁影将蛇尸向外面一扔,挑着蛇胆递给白景瑄道,“听说越毒的蛇蛇胆越好,先生你要不要这枚蛇胆?”
  白景瑄眉头皱了皱,摇头说:“我不要,这个你自己用烧酒服了吧,清肝明目,还能解毒,是个好东西。”
  丁影撇了撇嘴,用块布将蛇胆包好说:“既然这么好,就留给主人吃。”
  殷子若坐在地上,用衣角擦着手心的冷汗:“我说,你们对赵昉都是这么忠心的吗?”
  丁影收起蛇胆,看着殷子若的神情显得有些惊讶,过了半天才说:“忠心有什么不好。”
  殷子若眉头挑了挑说:“我也没说不好,只是你们这些影卫都年纪轻轻的,又有一身好身手。一生只做一人的护卫是不是可惜了点?”
  丁影眼睛眯了眯说:“我们是主人的影卫,也是神策军中的燕云十三骑。杀敌报国,为主尽忠,一件也没落下。侯爷不是一般人,能跟着这样的主人一辈子,是我们莫大的荣幸。”说着眼珠儿一转,丁影脸上现出几分猥琐的笑来,“我说大人,我们家主人在军中多年,身边还没一个伴儿,看着挺孤寂的。那什么,我们对主母也可以一样忠心可昭日月的。”
  殷子若脸一红,正要拿脚踹过去,却突然眼前一黑,丁影横剑挡在了他的身前。
  “小丁?”殷子若心中微异,将头从侧边探过,只一眼,小脸立刻变得惨白。
  刚刚丁影站着的地方,不知何时盘着两条与先前大小一般无二的毒蛇,而草丛之中沙沙声不断,似乎还有不少长物正在向他们周围游过来。
  “糟糕,不会这么霉吧,老子又没去捅蛇窝。”丁影握着剑,发出了一声哀叹。
  “估计是蛇血的味道把它的同伴们引过来了。”白景瑄紧贴着殷子若的后背,看着草丛中不断立起半身的蛇身头皮发炸,“不过这也太多了吧!”
  足足十几条长短不一的金环独角龙,圆睁着绿幽幽的小眼睛,龇龇吐着红信,对着三人虎视眈眈。丁影心中暗喑叫苦,若只是自己一人,想全身而退还算轻松,但身后还有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带一个走都困难,别说要保两个了。
  早知道刚刚那条蛇扔远一点就好了。丁影咬着下唇,额上渐渐渗出汗来。哪怕对方是人也好办,大不了这两个书呆身上挂几个彩,但这些可都是见血封喉的毒蛇,话说不通,理讲不明的。
  “丁影,你不用管我们,能跑白己先跑。”身后传来殷子若的声音。
  丁影苦笑了一声,别说自己没想过,就算有这个打算了,被他这么一霁,哪还有脸跑嘛。
  “没事,大不了主人再把这里荒原的毒蛇扫荡一遍,帮我们报仇。”说着突然腾身一跃,身体拔起三丈多高,那些蓄势已久的毒蛇一条条也跃了起来,直向丁影扑去。
  “小丁!”殷子若失声叫了起来。
  丁影人在半空,声音传过来:“你们快点跑,我尽量把蛇给拖住。”
  可是哪有那么容易跑开,殷子若回头,三条大蛇正死死地盯着他和白景瑄。头顶上,丁影回旋劈刺,砍翻了好几条大蛇,但是自己一口气用尽,身体也直向地上跌落,眼见就要落到蛇堆里,丁影半路踢了一条蛇一脚,借势将身体硬生生后撤了几寸,但是只要着地,也免不了会被蛇咬到。
  白景瑄手中白光一闪,两只药瓶砸出去摔了个粉碎,细细的药末随即飞了出去,落满了丁影的脚下。沾着药粉的蛇身体抽搐着在地上滚了好几下,绿色的眼睛变成了红色。只是这么一挡,丁影喘了口气,挺剑如风,立刻去刺脚边的那几条蛇。
  白景瑄回身,奔到殷子若的身边,正看到三条蛇向他扑过来。殷子若脸色煞白,拔出了赵昉留给他护身的匕首。
  白景瑄立刻将殷子若拉到身边来,手腕一抬,一只袖箭破空而出,劲道极大,将整条蛇穿透,带着蛇身飞出去好远,将蛇牢牢钉死在了地上。白景瑄也没想到这袖箭威力这么强,愣了一愣,剩下的两条蛇就已经到近前了。再怎么快,也没办法一下子钉死两条蛇。挥手再射一箭之后,白景瑄一把抱住殷子若,将他护在怀里。殷子若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将白景瑄推开,自己反过来护住了白景瑄。
  阵阵腥风扑过来,殷子若后背发凉,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可是等了半天,也没感觉到被蛇牙刺入的疼痛。
  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殷子若看见白景瑄一脸无奈的笑。回手摸摸后背,衣服完好……蛇呢?回过头,见赵昉的巨剑戳在地上,被剑身一分为二的蛇身还在地上扭曲滚动,说不出的恶心。
  瞪着地上的蛇尸怔了半天,殷子若才想起来抬头去看剑的主人。一身黑袍立于月光之下,衣袍的一角随着夜风轻轻地卷扬着,劲瘦挺拔的身姿,挑着眉,一双桃花眼正凛凛地看着自己。
  殷子若扁了扁嘴,不知为什么,眼睛就突然湿了。
  “快起来吧,我都要被你压死了。”身下的白景瑄叹了一口气,推了推快成石像的殷子若。
  殷子若嘴巴动了动,很小声地说:“我也想起来啊,可是手脚没力气,动不了了。”
  “你很会逞强,嗯?”拔起地上长剑的赵昉目光凌厉,殷子若吓得将脸扭开,“叫你们不要乱动了,还这么会引蛇!”赵昉的声音压得很低,但能听出低沉的嗓音中满满的怒气。
  “不是我们引的……”刚出声要争辩两句,身子一轻,人已经被赵昉打横抱在了怀中。贴着他胸口的耳畔传来的是急促的鼓动声。
  “呃,吓到你了?”不知道为什么,心情突然大好,殷子若难得乖乖得缩在赵昉怀里,将手放在了赵昉的胸口,“跳得好快!”
  赵昉无力地叹气。天知道刚刚他有多惊恐,那条毒蛇的尖牙只差一分就要刺到殷子若的身体里了!
  “你省省事吧,早晚被你吓死。我可还想多活几年呢。”虽然嘴上抱怨,抱着殷子若的双手却紧了又紧。
  “小白!你有没有事?”被忽略在地上的白景瑄被随后赶到的墨然拥在怀里,上下左右地详看。
  “我没事。”白景瑄摇了摇头,指着不远处的两条蛇尸,很得意地说,“瞧,那两条蛇是我打死的,我厉害啊!”
  “还说厉害,要不是小侯爷及时赶到,你跟殷子若就都没命了。”墨然俊秀的脸毫无血色,眉头紧皱着说不出的担心。
  白景瑄眯着眼一笑,将墨然的脖子搂着,在他耳边说:“我还没压过你,才不会这么容易就死呢!”
  墨然伸手在他腰上掐一把,拧着眉毛说:“还不死心啊,看我过会怎么收拾你。”
  白景瑄红了脸,将头靠着墨然的肩上只一个劲儿地笑。
  “别看了!”赵昉咬了咬殷子若的耳朵,“再怎么看你们家的小白也是墨然的人了。”
  “我乐意看!”殷子若皱起眉毛发着狠,但话音未落,唇上被赵昉狠狠压住,吸咬辗转着攻城掠地。
  “呜……”殷子若拼命捶他,这里光天化日……呃,不对,是大庭广众,说亲就亲,他殷子若面子何存啊!不过就他这点力气,砸在赵昉身上也跟给他搔痒差不多。反抗无果,殷子若只能认命地将手缠上他的脖子。
  还在跟蛇缠斗的丁影眼尾余光扫到一边,不禁泪流满面,那两位武功盖世的少爷,少亲几口能怎的?您何时能来帮帮辛苦奋战的小影卫啊!
  好不容易把最后一条蛇劈翻在地,丁影拄着剑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斗蛇可比斗人累多了,娘啊,老子宁愿打一百个西夏兵也不愿意对付这十几条滑溜溜的毒蛇啊!
  蛇也杀完了,左右没什么事,边上那两对吻得正热乎着,他去打断也不太合适。于是丁影甩了甩手,将一条条蛇剖开肚子取蛇胆。好东西吗,主人吃不完,他们兄弟可以吃啊,丁影一边取蛇胆,一边轻声哼起了小曲儿。
  赵昉抬头,怀中的殷子若早就被他亲得迷迷糊糊晕头转向了。
  “丁影!”
  “哎!在这儿!”远处的丁影站起身,冲着赵昉挥了挥手。
  “路已经清好了,我们现在就赶过去!”
  “啊!”还有好几条没弄啊,丁影有些遗憾地看了看地上的一片狼藉,去牵自己的马。等走近了,才发现自己的马早就被毒蛇咬死了。
  那是跟着自己多年,跟兄弟一样亲的战马啊!丁影鼻子酸了酸,轻轻拍了拍马头,将圆睁的马眼轻轻合上。
  赵昉远远看见了,微微皱眉。
  牵着自己的乌骓走到丁影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头,赵昉说:“别伤心了,下次我帮你再挑一匹好的。”
  丁影站起身,看了一眼自己的马,低声说:“它是最好的。”
  “我知道。”按在丁影肩头的手按了按,赵昉将自己的马缰递给了他,“你带着子若骑马过去与他们会合。”
  “咦?”丁影惊讶地睁大眼睛,“那您呢?”
  “坐得累了,我正好想舒展筋骨。”赵昉淡淡地说,在乌骓的头上轻轻拍了拍,对它说,“老伙计,丁影不是外人,你不许为难他,好好跑吧!”
  丁影立刻摇头说:“这怎么行,主人您带着殷大人上马走,我在后面用跑的就行。”
  赵昉皱起眉头,抬腿就踢了丁影一脚:“你婆婆妈妈个什么?我让你上马你就上马,再这么啰嗦小心我打断你的腿!还有,如果敢让那个家伙掉到马下去,你就提头来见!”
  丁影单膝跪地向赵昉行了一个礼,乖乖跃上了乌骓的马背。因为不是自己的主人,乌骓颇有些不高兴,仰头甩鬃就想把人甩下马背去。赵昉在一边拍了下马颈怒道:“发什么疯,你背上坐着的是我的兄弟,不许任性,乖乖帮我驮人。”
  乌骓低声嘶鸣了一下,似乎是听懂了赵昉的话,刨了刨前蹄安静下来。
  赵昉将殷子若送上马背,让丁影抱好,然后轻轻拍了拍马臀,低叱了声:“去!”那马儿立刻撒开蹄子向前飞奔而去。
  殷子若抬头看了看丁影涨红的脸,突然说:“喂,你想哭就哭吧,死憋着的样子很难看啊!”
  丁影粗声粗气地说:“老子流血不流泪的,你别乱说。”
  明明一个相貌清秀的人,开门闭口老子老子的,听着还真别扭。殷子若觉得自己能稍微了解一下赵昉听自己说老子的时候那种微微复杂的心情了。
  “不过,赵昉这人还真不错。”本来只是心里这么想,却不知怎的就说了出来。
  丁影用力擦了擦眼睛,用力地说:“那当然,我们个个都愿意为主人去死!”
  “喂、喂!别总说死啊死啊的。”殷子若皱起眉头来,“你们这些当兵的,怎么动不动就是死来死去的。如果你们死了,我想,赵昉一定会很伤心的。”
  丁影咬了咬下唇,弯起眼睛笑了起来。
  “是啊,你笑起来好看多了。”看着丁影的笑容,殷子若的心情也莫名地好了起来。
  将头伸出,向丁影的背后望去,墨然的踏雪正紧紧跟随着,远处,一个黑影在月光下向前奔驰,那速度令人惊骇。殷子若脸上一热,将头缩了回来,嘴里嘟嘟囔囔着:“他两条腿怎么可能跑过四条腿的。喂,小丁,那地方远不远啊,还要跑多久?赵昉会不会跟不上来?”
  “不会很远吧。”丁影将马速缓了缓,让踏雪跑到前面,自己跟着,“你看这人他们刚刚赶来得多快,而且用蹑云很费体力,如果太远,他不会用。”
  “蹑云是什么?”殷子若好奇地问。
  “轻功啊,可以跑得很快,但是只能持续不长的时间。”
  正说着,丁影突然一勒缰绳,乌骓立起一人多高,生生地站住。
  “到了!”
  下了马,殷子若看见赵琛笑眯眯地向自己招手,拎着衣角就跑过去。
  “王爷好!”
  赵琛点点头,向他身后望去:“昉儿人呢?怎么不见他?”
  丁影在一旁回道:“主人将马让给属下,他在后面,一会就能到。”
  殷子若于是将刚刚的事说了一遍,赵琛皱着眉听完,抚着胸说:“好险、好险!看来以后我也得给你点防身的东西才行。”
  众人等了会,直到赵昉过来才送了一口气。赵昉脸色有些发白,额角也出了些汗。赵琛也没说什么,只是让丁影跟癸影共骑了,众人上马继续赶路。
  在长门关的西边,地下有一条暗河,因为现在正好是枯水季节,河道中的水早就枯涸了,暗河的入口在他们所立的矮坡后面,不太容易被人发现。因为暗河的另一端直通向长门关的后门,所以守关的将领特地在此安排了一队兵士守卫,以防止有人从此绕关而过。守卫人数并不多,只不过一个小队二十余人,有影卫在,解决他们很轻松,这也是为何赵昉和墨然可以这么快回去接人的原因。
  顺着坡道下了河口,河道意外的宽阔而平坦,河底不像中原的河流多是淤泥,而是细碎的石子,很结实。在河道中行了不多会,众人便到了另一个出口处。影卫们让赵琛等人在出口处等着,出去过不一会,又折回来接他们。出了地面,看到周围伏趴着不少穿着西夏军服的人。
  “等到天亮,长门关大概就是乱成一锅粥了吧。”看到这种状况的白景瑄摸着下巴轻声地说。
  “守备不一定敢上报的。”墨然说,“这么被人悄无声息地端了点,也不知道来袭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如果这么报上去,上面一定会怪罪下来,治军不严,怠惰松疲之罪逃不掉的。死的不过是守道口的,没多少人,依我看,十之八九会将此事压下。”
  “这里是关守!被人悄悄通了关,还杀了守军,这么重大的事不会上报?”白景瑄睁大了眼睛,“这也太扯了吧!”
  墨然点了点他的鼻子,笑道:“军中当然比别的地方要严,但人人都是有私心的,你以为当兵的都会严守军纪,完全不为自己考虑吗?”
  白景瑄想了想,低声说了句:“害群之马!”
  墨然苦笑了声道:“的确,只可惜无论在哪里,这种人都不是少数。现今我们却也只能希望此地的守军是害群之马了。”
  绕过长门关,一路西行,在马不停蹄地奔了一日一夜之后,他们进了离西夏重镇银州最近的小镇怀远。进城之前,众人都已换上了西夏人的衣服,扮作行脚的客商。但是入了怀远之后,他们并未住进客栈,而是绕到城中西北角一处大宅院的后门。
  宅子的主人是怀远城中数得着的富户,也是赵琛很久前安插在西夏的一路眼线。主人姓仁多,父亲是西夏贵族远支,但因为母亲妻子都是汉人,小时候又是在汉地长大的,所以一直以汉人自居。
  将众人引入内宅之后,此间的主人早早安排好了他们的住处,待到众人稍事休整,才引他们到了自己的内厅与众人见礼。仁多年约四十许,神形体态都是个养尊处优的富户模样,不过却是赵琛当年在西夏十分得力的眼线之一。
  仁多给赵琛行了礼,垂手站在他身前说:“属下已有二年多未见王爷的面了,王爷可安好?”
  赵琛摆了摆手,和颜道:“还好,近些年我少来,也很惦记你们这些兄弟。”
  仁多精神一振,将他所知最近的西夏情况都一一向赵琛禀报。
  现在的西夏皇帝李延剀身体越来越差,近半年来基本上都没有露过面。民间有传他得了恶疾,见不得阳光,如今所有的诏令都是通过皇后梁氏和年前新立的太子李守直传达的。
  “李守直?”赵昉皱了皱眉,问道,“原来不是李守兆吗?”
  “李守兆去年冬天突然死了,听说是死在新纳的宠妾身上的。”仁多撇了撇嘴,“接下来的一个月里,连死了三个皇子,都是意外。所以当梁皇后提出要立她亲生的小儿子排老九的李守直为太子时,朝中没人敢有意见。”
  哦,难怪!众人了然了。
  就算朝中表面上风平浪静,底下也必是暗潮汹涌啊!
  李延剀自己有兄弟十几个,这些年或老或病或是战死,所剩的王爷虽然没有几个,但留下的子孙不少。他自己的儿子也有几十个,加上那些侄儿侄孙,在西夏,李氏皇族的子弟众多。
  现在虽然朝政被梁皇后把持着,但这好几十个年轻一辈中,有野心,有实力的不在少数。明里的暗里的较劲也上演了多场,这半年来,光是皇族暗杀和各地的骚动就让西皇王宫里的人焦头烂额的了,偏偏这时候又赶上西夏与天朝所签的和约到期,朝中主战和主和派更是闹得不可开交。
  “主战的大多是兵权在握的,想趁机捞些好处,那些主和的如何能斗得过他们?只是粱后一直站在主和派那边,所以两厢僵持着,至今也没个定论出来。”
  赵琛想了想,点了点头说:“那是自然。现在西夏各王手中都有些兵,又都想自己称王,正好可以相互制衡。若是出兵开战,打败了是正在监国的李守直的罪,但若打胜了,那些蕃王刚好可以倚功自立,说不定还会趁势打回西京,那他们母子就真的麻烦了。”
  仁多应了声是。
  “现在兴州、益州和均州都还是李延寿的封地吧?”赵琛问仁多,“李延寿几年前已经死了,现在主事的是谁?”
  “是他的二儿子,叫李守成。但这人有些昏馈,为人没什么主见,虽然袭了他父亲的魏王称号,但据说事事都听他最倚重的儿子临孜王李则剡的意见。前年,李延剀把原本属于沙家的银州也划归他管了。”。
  赵琛闻言一震,放下手中茶杯问:“银州,那不是西夏沙氏世袭的封地吗?为何会给了他?沙家的人呢?”
  “沙氏是西夏最早的贵族,说起来跟李氏也是很近的亲戚,只是沙氏人丁稀少,每代男丁不过一二人,到了这一代的沙燕,别说男丁,连一个女娃儿也没生出来过。”
  赵琛垂着眼,修长的双眉微微拧了起来。
  “沙燕可以说是西夏这几十年来难得一见的人才,兵法谋略都十分了得,而且李延剀极器重他,二十出头就将西夏近一半的兵力都让他掌控。但是那样天纵奇才的一个人,却还是被王爷您打败了。”
  赵琛轻轻应了一声,脸上浮起了一丝模糊的笑容。
  “你也知道的,他回朝之后那些原本看他不顺眼的皇族群起而攻之,迫于压力,李延剀最终也只得免了他的官职,让他回银州闭门思过去了。”
  赵琛轻叹了一声,接过仁多的话说:“他在家逍遥了二十年,够开心的了。”
  殷子若惊讶地看着赵琛,心中的疑惑毫无防备地浮在脸上。赵琛看了看殷子若,伸手在他脸蛋上捏了一把,笑道:“你小子胆子还真大,你瞧瞧别人,都拿得住,就算心里有什么,也不会像你这么直白地露在脸上。”
  “痛啊!”殷子若抚着发红的脸蛋,轻声叫起来。
  “父王!”赵昉有些不满地看了眼赵琛,伸手就去帮殷子若揉脸蛋,却被他一手拍开。
  “唉,真是儿大不中留啊。”赵琛似是说笑般对仁多说,“你瞧瞧,我白养了这么大,这会子心里就只有别人没有父王了。”
  众人都笑了起来,只有殷子若一人涨红了脸,却又忍不住拿眼刀一刀一刀飞过去扎赵昉。
  赵琛轻笑着对众人挥挥手叫大家先回去休息,只把仁多留了下来说是要陪他说说话。
  赵昉起身正要走,手心里被赵琛塞了个东西进去。
  赵昉抬手看了看,手里一个白玉的扁匣子,温莹洁润。正疑惑着,却见赵琛对他做了个鬼脸,极小声地说:“别拖了,该下手就去下手拿了,别等以后没了后悔。”
  赵昉怔了怔,突然领会了赵琛的意思,白净的脸皮也红了几分,拖着殷子若拔脚就跑。
  “呀,原来昉儿也会害羞。”也不知道是说给别人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赵琛用手托着下巴,看着远远离去的赵昉幽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