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读窝

永夜情迷

乐读窝 > 玄幻小说 > 永夜情迷

第五章

书籍名:《永夜情迷》    作者:风之羽

  银州是西夏的重镇,辖下九郡十五个县,人畜兴旺,商旅如云。百年前西夏曾发过一场天旱,让泰半牧场枯死,牲畜死了许多。当时西夏最大的银、益、均、承、中、兴、灵、武八州中,只有北方的均州、承州和南方的银州没有被波及,西夏王数次想迁都银州,但都因为银州离天朝太近,遭众臣反对而作罢。
  如此重要的银州,五十年前,被李延剀封给了西夏开国三大贵族之一的沙氏。原本世代隐居于京城中州的沙家才再次回到朝堂。二十年前,沙家交到了沙燕的手中,不到二十岁就被李延剀封了个银州王,除了皇室子弟,西夏建国以来,还是第一次封这么年轻的外姓称王,这使得西夏朝中流言四起。
  不止朝中的重臣颇多非议,那些皇家的子弟也都看他不对眼。沙燕在朝中正不堪其扰时,天朝当时的太子来函,愿以幽州十二城换西夏三十万人马助他逼宫登基。
  李延剀其实想要的不止那十二城,他更想趁此机会直接将西夏国都从中州搬去中原的东京。沙燕便趁了机会,请缨亲自挂帅。李延剀信心十足地将人马交给了沙燕,指望他直接率兵攻入天朝的京城,却没想到沙燕带兵出去不过三个月,就折戟沉沙,完败在了赵琛手上。
  沙燕兵败回到中州,李延剀力排众议,没有惩处他,只是去了他银州王的封号,着其回银州闭门思过。
  沙燕从出仕到被免职,不过短短三四年,如流星划过天际,当时虽然灿然夺目,之后也就无声无息。过了二十年多年,他的名字也几乎无人再提及。
  “我们为何非要去找他不可?”赵昉骑马慢慢跟在赵琛的身边,“他早已卸了军务,如今不过是一个领空饷的无用贵族,就算当年您跟他有过交易,也未见得他不会对付我们。”
  赵琛瞥了他一眼,慢悠悠地说:“他不是你所说的无用,若他有心,西夏王的宝座也如探囊取物,只是他不喜欢那些麻烦事,所以我跟他才会一拍即合。我们此次是来打探西夏的状况,找他直接问最方便也安全。”
  赵昉挑了挑眉没说话。
  “你不相信他会知道我想知道的事吗?”赵琛看了看赵昉,眼中满是笑意。
  “您不是也说了,他被贬回银州二十多年没有回过西夏的国都?”赵昉撇了撇嘴,“一个闭门思过思了二十年的过气王爷,还能知道些什么?”
  赵昉眼睛弯了弯,轻轻摇头。
  殷子若正靠着赵昉打盹,听到赵昉说的话,闭着眼睛说了一声:“王爷不也在永夜城守了二十年了?旁人也不见得都能记得住他,不过我觉得朝中的那些事儿,我们知道的还真未必有王爷多呢。”
  赵琛看着赵昉怀里昏昏欲睡的殷子若,眉开眼笑:“瞧,我说呢,你都没子若的聪明劲儿。仔细哪天我收了他当儿子把你给扔了。”
  赵昉皱了皱鼻尖说:“还用收吗?他现在已经是您半个儿子了。”
  殷子若闭着眼听着直皱眉,但浑身酸痛着,动也懒得动,只能咬牙忍着了。
  进了银州界,放眼望去,碧草连天,水草丰美,星星点点的湖泊或连或合,缀于一望无际的苍原之上,湖中倒映着青天白云,令人心情舒旷。
  怪不得西夏王总是想把国都迁来这里,如此的肥原沃土,真不愧是塞上江南。若不是急着要去找沙燕,他们还真挺想留下来打打猎、游游湖。
  因为人多走在一起比较扎眼,赵琛将人分成了两队,他自己带着几个影卫扮成客商走在前头,让赵昉带着殷子若、白景瑄和墨然再加上两个影卫扮做出游的行人走在后面,两队之间隔了三里多路,万一有事,互相照应也比较方便。
  越靠近银州他们行动越谨慎,最后索性不走官道,改走野路,白天在沿途的村镇将补给备足,夜里就在野外露宿。赵昉这些军旅中的人野外过惯了的倒还好,殷子若和白景瑄两个却都是觉得新鲜得很。
  银州到处是小河湖泊,林中雉鸡、野兔、獐子、马鹿随处可见,影卫们打野味打得不亦乐乎,小白也拉着殷子若在小河湖泊处垂钓,玩得很是开心。
  其时已近夏末,午时虽然还很燥热,但早晚已十分凉爽。原本还挺急着见沙燕的赵琛到了银州城外反而放缓了脚步,一点看不出着急的样子来,倒是殷子若,却对银州城表现出极大的兴趣。
  这里的人看起来与汉人差别却也并不大,高鼻深目的异族也很少见,但他们身上带着的那股子豪迈豁达的气派一眼便能让人看出与天朝人的区别来。西夏人早先是逐水草而居的游牧民族,民风极彪悍,不过因为与汉人接触多了,渐渐被汉人感染,加上从建国以来,每代的西夏王都重视汉化,用汉人的那套法子来治国,所以现在的西夏人行为举止也都与汉人很相像。
  穿上西夏人的衣服,学着他们用头巾裹着头发,他们散开来,三三两两分开进了城。在城南挑了一间较为偏僻,但看起来还算洁净的小客栈,安排好房间之后,殷子若就拉着赵昉上街去玩,墨然也拉着白景瑄跑了出去。
  银州城中有不少移居来的汉人,大抵是因为银州离天朝最近,这里住着的汉人不少,杂在西夏人中,行走买卖,所以殷子若和赵昉两人并不是很扎眼。只是西夏人很多长相都粗犷,殷子若皮滑肉嫩,眉眼儿长得美,在西夏人眼中,看起来七八分像是穿着男装跟自己家汉子出来玩耍的小娇娘。
  而赵昉眉目深刻,带着几分异族风姿,见到的人都忍不住要多看几眼,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这么俊的男人。在军旅之中生活日久,赵昉走路龙行虎步,气势迫人,更是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两人走在路上,迎面来的路人都直勾勾地盯着他们看,看得殷子若心头火起,拉着赵昉蹿到一条小巷子里。
  “早叫你换换装,非不要,惹得大街上什么人都盯着你看。”殷子若探头向外看了两眼,见没人跟来略略松了口气。“王爷都把人皮面具给你了,你干嘛不戴上?”
  赵昉咂舌:“那玩意儿贴脸上得多难受,而且揭下来的时候脸皮会很疼的,我才不要戴那个破东西。倒是你,长了一张惹人的脸,勾的那些男人都对着你流口水。你快点把脸给我遮起来!”
  殷子若眉毛一挑,点着赵昉的鼻子说:“什么男人流口水,老子是堂堂男子汉!少拿别人都当你那么好色。说勾人的话,这一路上的妇人哪个不是在盯着你看的?你还是给我收敛点的好,省得到时候勾一堆西夏女人跟你回永夜城。”
  赵昉眼睛眯了眯,伸手掐着殷子若的脸笑着说:“醋劲儿这么大啊,我们家的小子若对我这么不放心吗?也对,那晚之后,我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抱抱你呢,想必是想我想得紧,心里冒火了吧。”
  殷子若气得抬脚就在赵昉胫骨上踹:“火屁!下回让我在上面,不然你别想再碰我!”
  赵昉眼珠儿转了转,坏笑一声说:“上面就上面,更有情趣呢。”
  殷子若立刻明白他在打什么主意,不觉涨红了脸:“你别乱想,我说的上面,就是让老子我……呃……我压你!”
  “压?”赵昉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说:“就你这小身子板,还想压我?我一根手指子就能让你翻不过身来。”
  所以才会这么不甘心的啊!殷子若又气又恼地瞪着他,一双眼睛水汪汪的,看得赵昉心里发痒。
  “乖,你这么看着我,我万一忍不住了怎么办?”赵昉将殷子若的腰圈住,低头用鼻子蹭着他的额头,竟然带着几分撒娇的意思。
  “什么忍不……”殷子若的脸更红了,被赵昉搂着又不好挣脱,只好伸手去掐赵昉的脸,“你再这么浑说的,我以后只跟着小白他们走。”
  “小白?”赵昉挑了挑眉,“你跟着他们有什么意思,万一人家来兴致了想亲热亲热,你跟着多不方便呢。”
  “墨然才不会像你这么……这么无赖!”殷子若用力想掰开赵昉的胳膊,那双胳膊却跟铁铸的一样,纹丝不动。
  “放手!”
  “不放!”
  “快给我放!”殷子若怒!
  “说不放就是不放!”赵昉笑。
  两人在这儿僵持着,身边渐渐围了些人过来,好奇地看着他们。赵昉眼角余光扫着了,嘴角微微翘了一下,突然将殷子若搂怀里,对着殷子若的嘴就亲了下去。殷子若大骇,当街这么亲嘴儿,赵昉的胆子到底有多大啊!
  可是赵昉力气实在大,他压根挣不脱,专心去对付赵昉的膀子,就没办法专心对付赵昉的舌头。被他撩拨了半天,殷子若也就渐渐迷糊了,大意了,最后搂着赵昉的后颈,一起亲了个天昏地暗。
  一旁看热闹的人看了一会,见这一对半天没结束的意思,也就渐渐散开。
  “我说呢,这么漂亮肯定就是个娘们,果真的。”
  “是呢,这么漂亮,可惜有主了。不过他们看起来也挺般配。”
  要不怎么说西夏人民风开放呢,若换在天朝,别说是京里,就算是安平那样的小县城,若是当街有人搂抱着亲吻,一定会被骂不知廉耻之类的,说不定还要被绑去衙门让官爷治个有妨风化之罪。
  西夏人却是想爱就爱,要恨就恨的性子,从来不把这当回事。所以当殷子若头晕目眩靠在赵昉怀里大口大口喘着气,耳畔再次听到四周淡定的吆喝声聊天声嬉笑声时竟然半天没缓过神来。赵昉却是相当满意,四下看看,然后将殷子若从怀里扶正。
  “嗯,这下好了,没人看你也没人看我了。”
  “啊?”殷子若还有些愣愣地,被赵昉拉着四处走,觉得有哪里不妥,却又想不起来。
  “这个挺好看,我买一个送给你吧。”殷子若被赵昉拉到一个卖杂货的摊铺前,从里面捡起一面小铜镜。镜子磨得很光亮,只有半个手掌大小,四周一圈雕着铜制的五蝠寿桃,双龙盘云绞成短短的手柄,看起来很精致。
  “是啊,您买一个吧。”铺子老板见生意上门,很热情地招呼起来,“这面镜子手工多好,正好配得上您这么漂亮的夫人,每天照一照,保管花容月貌长青不老啊。”
  殷子若一听,头皮也发麻了,正要发飙,却被赵昉拉了一下,见赵昉笑眯眯地跟老板谈价钱付账,殷子若转身就往边上走。被人当女人,他还是头一回碰到,又尴尬又着恼。想着刚刚跟赵昉在大街上亲嘴,说不定也是别人把自己当女人了,这么一想,殷子若气得胸口都疼。
  “本少爷哪里像女人了?!”殷子若沉着脸,一边走一边低声抱怨,“这些西夏人莫不是眼都瞎了?”
  低着头向前走也没看清楚路,殷子若走着走着,一头撞到别人身上。
  “唔……”鼻子撞得又酸又痛,殷子若捂着鼻子,还没出声,眼泪就出来了。
  “呀,对不住,撞到你哪里了?”说话的人声音清朗温和,只是殷子若因为鼻子发酸,眼中全是水气,来人的长相如何根本没看清楚。
  “是我该说对不住……我没看见……”殷子若捂着鼻子,一脸的眼泪,在那儿直跳脚。
  看他的样子有些滑稽,那人禁不住笑了起来。殷子若愣了愣,这笑声听起来十分舒服,声音不高不低不粗不细,如春日甘霖一般直透人的心底。殷子若鼻子也不觉得痛了,揉了揉眼睛想仔细看清楚那人的容貌。眼睛揉开了,突然出现在面前的一张脸将他吓了一大跳,却原来是那人也将脸凑近了正在仔细端详他。
  他有一张端正却显得很纯真的脸,笑起来的时候右边有个小小的酒窝,两只洁白的虎牙露着,更添了几分稚气。明明身材比殷子若高大,却有一张忒能招人疼爱的脸。殷子若眨了眨眼睛,见他正对自己笑着,也忍不住对他笑了起来。
  “你笑起来的样子真好看。”那人笑弯了眼镜,伸手在殷子若的头顶上揉了揉,“我还没见过像你这么漂亮的男人呢。”
  殷子若眉头皱了皱,虽然讨厌被人说漂亮,但这人没把他错认成女子,而且笑得还很可爱的样子,算了。可是还是有些不甘,脚尖抬了抬,殷子若老实不客气地在那人头上狠狠揉了两把。
  “你笑起来的样子也很可爱!”殷子若挑着眉,语气很认真,“我还没见过像你这么可爱的男人呢!”
  那人吓了一跳,向后连退了两步,看着殷子若脸上露出吃惊的表情,但很快平和了下来,上下打量着殷子若说:“以前都没人敢这么做……你真的很有趣呢。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对方问得也算有礼,殷子若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要不要随便编个名字给他?可是这样做似乎也不大好。正犹豫着,腰上一紧,却是被跟过来的赵昉给搂着了。
  “你跑这么快做什么?你看,我把东西买来了呢。”似乎完全没注意到对面的人,赵昉神态亲昵地将铜镜挂在殷子若脖子上,“那老板人不错,送了根红绳子,正好可以挂上。”
  “呃……”殷子若看看那人,又看看赵昉,“我刚不小心撞到人家。”
  赵昉眼皮也没抬,拽着殷子若就走:“道个歉就好了,时候不早了,你不是还要去别处逛吗?快些儿,小心不能赶回去用晚饭。”
  “可是……”殷子若被赵昉拉着走了几步,回头看着那人,脸上露出一丝歉意,“我还没跟人家好好道歉呢。”
  “人家也没说你什么啊,愣着做什么,快点走!”赵昉有些不耐,拉着殷子若快步离开。
  那人看着殷子若和赵昉的背影,抬手摸着下巴皱起了眉心。
  “王爷?”远远跟着的侍从悄悄跟上来,低声在他耳边说,“要不要属下去查查那两人的来历?”
  “不用。”薄唇抿了抿,紧绷的表情突然松缓了下来,“我大概知道他们是谁了,放心,很快还会见面的。”
  “是!”知道自家主人一贯喜欢神秘的个性,侍卫应了一声之后又默默回到了原位。
  直到走过了二条街,赵昉才在一个僻静点的拐角处停下了脚步。因为他走得太快,殷子若跟得有些吃力,见他终于停下来,总算松了口气。
  “你怎么什么人都能招惹?”说这话的时候,赵昉的表情与其说是生气还不如说是无奈,“你知道刚刚你面前的是什么家伙?”
  殷子若沉默了片刻,有些不大情愿地回答说:“不过一个西夏的贵胄,你这么气做什么。”
  赵昉眉头挑了挑:“哦?原来你知道他的身份特别啊。”
  “我又不是傻子,哪有平民会穿龙纹靴子的。那龙纹还是四爪的。”殷子若小声嘟囔,“四爪龙纹是皇子皇孙才能用的,看那人的神色气度,应该不是一个普通的皇子,听说银州被魏王接管,那个人说不定就是魏王的儿子。”
  赵昉闻言轻吐了一口气:“那你还在跟他纠缠不清的……”
  “哪有!”殷子若叫起冤来,“真的是无意间撞上的,撞都撞了,若立刻调头跑开,不是更让人起疑?而且这人也是皇子,若能混熟了些,有什么事直接问他不是比问那个叫沙燕的更方便更容易吗?”
  “皇家的人都是猴精,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鬼,你想跟他混熟?只怕他把你先蒸熟吃得骨头也不剩一根!”赵昉冷笑数声,抓着殷子若说,“我看他对你很感兴趣,若是被他盯上了,只怕要牵累大家,所以你这几天就在客栈里待着,哪里也别去了。”
  殷子若将赵昉的手甩开,心里很是不忿:“你凭什么说人家都是恶鬼?你自己也是皇家子弟,要是鬼,你们都是鬼了。再说了,他若有兴趣正好,说不定我们很快就能听到我们想要的消息,试都没试,怎么说不行?我们这么远跑来西夏,不就是为了探听西夏国内的近况?若真的乱了,我们说不定可以让西夏更乱一点呢!”
  赵昉叹了一口气:“傻子,生在皇家,自己不当恶鬼就活不下去,你以为人人都像我父王那样对皇位全不在意吗?是男人就会爱权势。既然生在皇家,自然会想方设法登上最高的位子,至于上位要踩着多少白骨没人会在意的。”
  殷子若沉默了一下说:“那为何你不爱权势?”
  赵昉看着他,突然笑了:“谁说我不爱!我爱权势,我父王也爱。只是我们都太聪明,知道权势之后所要付出的代价。子若,我们能不受权势之诱,说明我们比那些被权势名利圈着的人有头脑多了!”
  殷子若沉默了一会说:“嗯,是挺难。不过我怎么也看不出你是个能够淡泊之人。”
  赵昉拉着殷子若的手,缓缓向回走,一路走得慢,两人似乎都有些心思,太阳已经渐渐西斜,掌心传来对方的温度,热热的,暖暖的,顺着手臂直透心间。
  “赵昉……”
  “子若……”
  行了大半条街,两人突然同时叫出声来,然后嘎然而止,又同时说:
  “你先说!”
  “你先说!”
  四目对视,愣了一会儿,两人一起笑出声来。
  赵昉侧目看着颜色变深的太阳,有些感慨地说:“这里的太阳真漂亮。”
  殷子若笑了笑说:“哪里的太阳都一样,会觉得漂亮,只是因为你有心思去好好看它了。”
  “没错!”赵昉点头,“很小的时候,父王就将我送到军中,我曾经以为他是想让我建功立业将来可以名动天下。”
  “后来呢?”
  赵昉苦笑了一声:“他以前就跟我说过,让我离皇城远些,我年少时不明白,还以为他只是因为被皇爷爷贬到安平所以才说的气话。军中大半都曾是他的手下,只要他想,坐上那个位子对他来说是易如反掌。后来我渐渐知道了,原来我父王是真的不想当皇帝。
  皇帝有什么好?不可以快意恩仇,行必端,言必谨,就算想跟谁在一起都未见得可以自由。杀伐久了,血气沾得太多,人在生死边缘真正徘徊过,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当皇帝不好!看起来风光,但其实一点也不自由。”
  “既然这样,为何要送你去军中?”殷子若有些不懂,问道,“你少年从军,如今已是手握一方重兵的大将军,不怕别人疑你拥兵自重吗?”
  “就是要拥兵自重!”赵昉哼了一声道,“父王激流勇退,不管是当年拥戴他的,还是当年忌恨他的,都不可能这么轻易松手。你以为皇上也能完全放心吗?才不会!只要被抓到一丝借口,我们都会有危险。我从军都是靠自己本事,没几个人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宣威将军,这是我一刀一剑提命搏来的。我的影卫,我的部下,哪个不是跟我有过命的交情。”
  殷子若点了点头。手握了重兵,就算是皇上有什么想法,行起事来也必定会有顾忌。赵昉这个将军,明里保的是天朝的西北边防,暗里也是在牵制京中的力量。以赵昉在军中的影响和号召力,若想造反,是很容易的事。
  “我是在告诉皇上,不是我赵昉没能力反,只是我们压根儿对他的皇位没兴趣。若是有兴趣,或是他逼得咱们有兴趣了,咱们随时可以把他从那上面给拉下来!”
  殷子若侧头看着赵昉,金色的阳光洒在他的脸上,将他轮廓明晰的侧面笼上一层金色光泽,看他嘴角微挑眉目飞扬的样子,殷子若的心里动了动。
  “你还真敢说呢。”殷子若轻轻叹了一口气。
  “那你呢?为何要入朝当官?”
  殷子若笑了一声说:“读书的儿郎有几个不想入朝为官的?读了一肚子书,虽然不是英雄,但也会想有用武之地。说是为国为民大了些,但总归也是想可以光耀门楣,福延后代的。只可惜我这个探花没用,在枢密院混了这几年,被发到安平府还没过几天就没了。”
  两人一时之间都沉默了。安平府衙被炸成一片焦土,上面也认为殷子若和赵昉一起被炸死。这么一来,自己再想回去当官都很困难了。
  “不过你没事吗?知道你被炸死了,你下面那些人会不会造反?皇上只怕也要有所行动吧。”
  赵昉低声一笑说:“没事,我有人看着。我死了,对皇上来说是个很大的困扰吧。现在南疆也不太平,西线没了我,一旦西夏与回鹘同时发难,皇上会头大如斗的。而且我跟皇上感情其实还算不错。现在,只怕他还在皇宫里伤心着呢。”
  殷子若皱着眉,低头看着脚下被拖长的阴影。
  “西夏人不会放过这次机会的。”
  赵昉朗朗一笑道:“那正好,将他诱过来,我可以关门打狗!”
  “你要打谁啊?”
  两人停下了脚步。原来走着走着,他们已经回到了客栈的后门。阳光中,赵琛一身白衣如雪,正倚着门抱着胸似是在等他们归来。
  “父王。”赵昉低低唤了一声,连步走过去说:“您先回来了?怎么在门口站着呢?快些进去。”
  赵琛笑眯眯地对着殷子若招了招手说:“来,子若,我们进去吧。”
  如沐春风一般,殷子若被赵琛这么当面一笑,晕晕乎乎地就松开赵昉的手跟在了赵琛的后面。
  赵昉眉头皱了皱,颇有些不满地看着赵琛:“父王……”
  “叫我做什么?”赵琛挥了挥袖子说,“墨然他们也快回来了,你先去等着他们,我和子若有事要说,去吧去吧!”衣袖连摆,竟然是要赶人走了。
  看赵琛虽然脸上带着笑,眼中却一点笑意也没有,赵昉心中一凛,看了看殷子若,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