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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商(全六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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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惯如何形成

书籍名:《情商(全六册)》    作者:丹尼尔.戈尔曼



已故催眠大师米尔顿·埃里克森生前常常提到自己的童年(20世纪初)是在内华达的一个小城中度过的。那里的冬天非常寒冷,他最开心的事情莫过于一觉醒来发现外面已经下了厚厚的一层雪。

一旦发现外面下雪,小米尔顿就会急匆匆地起床,准备去学校,他想成为第一个去学校的人。在去学校的路上他会故意走出Z字形,让靴子在雪地上留下弯弯曲曲的脚印。

不管他走过的道路多么弯曲,下一个孩子都会毫不犹豫地沿着它走下去,再下一个也是如此。这样,到傍晚的时候,他的脚印就会成为一条固定的小路,每个人都会沿着它走过去。


埃里克森讲述这个故事是想告诉人们习惯是如何形成的,而雪地上的第一行脚印这个比喻也可以用来形容大脑中神经通道的形成过程。神经通道的第一次连接会因为不断重复而得到加强,直到它们成为自动的过程,这时新的神经通道就形成了。

因为大脑有限的空间里要容纳众多的神经系统,所以会迫使大脑中无用的连接消失,以便为其他神经系统腾出空间。“使用或者消亡”指的就是这种残酷的神经达尔文主义,大脑中的神经系统也是适者生存。消失的神经细胞都是被“剪除”的,如同被修剪掉的树枝。

就像雕塑家开始雕塑前的土坯一样,大脑也会产生多于所需数量的神经细胞。在童年和少年时期,孩子的大脑会有选择地剪除一半多余的神经细胞,经常使用的神经细胞会被留下,而其余的则会消失。包括人际关系在内的生活经历就这样塑造了孩子们的大脑。

除了可以决定哪些神经细胞会被保留之外,我们的人际关系还会促使我们产生新的神经细胞。这一观点又一次打破了神经科学的传统理论。即使到现在,有些学校的教科书上仍然写着孩子出生后大脑就不会再产生新的神经细胞,而这一观点早已被有力地驳斥了。其实,我们知道大脑和脊柱中都有干细胞,它们每天可以生成几千个新的神经细胞。神经细胞的生成速度在儿童时期最高,但是成年后这个过程并没有停止。

一旦某个新的神经细胞生成,它就会移动到大脑适当的位置,经过大约一个月的时间,它会和分布在大脑中的其他神经细胞形成大约1万个连接。在接下来的大约4个月内,它会改善这些连接。一旦这些连接成熟,神经通道就固定下来了。就像神经学家经常说的那样,同步发射的神经元会串联在一起。

在接下来的两个月内,我们的经历会决定这个新生细胞将会跟其他哪些神经细胞连接起来。在这个过程中,重复经历非常关键。某个经历重复次数越多,形成的习惯就越强烈,神经细胞间的连接也会越紧密。米尼发现,对于老鼠,它们的这种重复经历会加速新生神经细胞与其他细胞连接的速度。因此,随着新生神经细胞及其连接的形成,大脑会不断地被重塑。

从实验室老鼠身上得出的结论同样适用于人类吗?答案是肯定的,人类大脑神经系统也会经历同样的过程,因此重塑社交脑的意义就更加非比寻常了。

大脑的各类神经系统都有一个可以被经历所重塑的最佳时期。比如感知系统在童年早期受到的影响最大,紧接着是语言系统。一些神经系统,比如负责学习和记忆的海马体在生命中的各个阶段都会受到生活经历的巨大影响,这一点人类和老鼠是一样的。对猴子的研究发现,如果幼猴在关键时期遇到过巨大压力的话,海马体的特定细胞就无法在成年后移动到指定区域。反之,父母的关爱则会促进它们的移动。

人类大脑中受经历影响时间最长的是前额叶皮层,对它的影响会一直持续到成年初期。因此,人们有十几年的时间可以影响孩子们的大路神经系统。

童年时期某种经历重复的次数越多,它对孩子大脑神经系统的影响就越强烈,对孩子成年后生活的影响也会越强烈。这种童年时的重复经历会在大脑中形成自动神经通道,就像米尔顿·埃里克森在雪地上留下的脚印一样,大家走的次数多了,就会成为人们的自动选择。

社交脑的快速连接者——纺锤形细胞就是个很好的例子。研究者们发现,婴儿4个月大的时候大脑中的纺锤形细胞会移动到适当的位置——大部分位于眶额皮层和前扣带皮层,此时它们会逐渐与数千个其他细胞形成连接。这些神经科学家们提出,纺锤形细胞与其他细胞的连接取决于生活经历的影响,比如家庭压力或者温馨和睦的家庭氛围等。

纺锤形细胞连接着大路神经系统和小路神经系统,帮助我们协调情感与反应。这种大路神经系统和小路神经系统的连接巩固了一系列重要的社交商技巧。就像理查德·戴维森所说的那样,“大脑在接收到情感信息之后,前额叶皮层会帮助我们作出适当回应。由基因与生活经历共同塑造的神经系统决定了我们的情感风格——我们对情感信号作出反应所需的时间和强度,以及我们恢复平静所需的时间等。”

当提到社交中不可或缺的自我调节能力时,戴维森评论说:“毫无疑问,它的形成有几个关键时期。有证据显示它在童年时期的可塑性较强,尽管成年后仍然有可能出现一些变化。动物实验表明童年的一些经历所产生的影响可能是不可逆转的,因此一旦神经系统在童年经历的影响下形成,就会十分稳定。”

童年时期的人际关系会影响我们的神经细胞的连接,但是这个过程是如何进行的呢?

一个妈妈正在和她的宝宝玩藏猫猫的游戏,妈妈不断把脸藏起来又露出来,宝宝越来越兴奋。到气氛最紧张的时候,宝宝突然把脸转向另一边,吮吸着大拇指,眼睛茫然地望着天空,不再理睬妈妈。

这表明宝宝需要一段暂停时间使自己平静下来。妈妈于是等了一会儿,直到他转过身来继续游戏。“哦,现在你回来了。”妈妈用高音唱着,微笑着慢慢靠近他。

他也笑了,开心地咿咿呀呀地说着。当他们结束愉快的交流后,他又一次移开眼睛,把大拇指放进了嘴里。妈妈等了几秒钟后,他又转回来,两个人又继续开心地微笑。

把上面的藏猫猫游戏与下面这个对比一下吧。当他们之间的游戏达到高潮时,宝宝需要把头扭开,吮吸大拇指,好让情绪平静下来。但是他的妈妈没有等他自己转回来,而是走到他身边,嘴巴吧嗒作响,想把他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但是宝宝还是继续看着天空,根本不理妈妈。于是她靠近宝宝,结果宝宝还是不理会她的鬼脸,用力把她推开。最后,宝宝又把身体转到另一边,继续吮吸着大拇指。

第一个妈妈接受了宝宝需要休息的信号,而另一个却不顾这一信号,坚持要宝宝注意自己,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会对宝宝产生什么影响呢?

虽然一个藏猫猫游戏说明不了什么,但是它至少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代表妈妈养育孩子的方式。许多研究都表明,如果一个监护人总是无法适应宝宝的情绪,就会对宝宝产生不良的影响。在第一种情景下成长起来的孩子会热爱生活,与人相处融洽。而在第二种情景下长大的孩子会抑郁、胆怯或者易怒并且好斗。这些差别可能会影响孩子们的“气质”,也就是基因的表现。现在越来越多的科研中心开始研究日常交流对孩子基因的影响。科学家已经开始观察这些以原对话开始的日常交流,以便更精确地理解人际关系如何重塑我们的神经系统以及它们的功能。



气质会影响命运,但不会决定命运


我还记得杰罗姆·卡根在20世纪80年代曾经讲过他在波士顿以及中国进行的研究,那时他通过观察婴儿对于新鲜事物的反应来推断他们长大后是否会拥有害羞、胆怯的性格。卡根教授现在虽然已退休,但是仍在继续他的研究,他仍在跟踪调查当年的“卡根婴儿”。每隔几年我都会去他在威廉·詹姆斯大楼顶层的办公室拜访他,他的办公室也是整个哈佛大学的制高点。

在我最近一次去拜访的时候,他告诉了我通过对当年的“卡根婴儿”进行大脑成像得出的最新发现。卡根一直喜欢采用最新的科研方法,这次也不例外,他已经开始使用功能性核磁共振成像系统了。他告诉我,当年的“卡根婴儿”现在都已经20多岁了,对他们进行研究后发现,那些当年被认为内向的孩子的杏仁核现在遇到新鲜刺激时仍然会过度兴奋。

胆小羞怯在神经学上的表现之一就是在杏仁核检测到异常,特别是危险信号时,丘脑的活动会异常活跃。当我们察觉到任何异常情况,比如看到一张鹿身人面照片时,丘脑都会被激活。并非只有明确的危险信号才能引发丘脑的活动,任何陌生或者不同寻常的信号都可以做到这一点。

丘脑反应不那么剧烈的孩子往往性格开朗,喜欢交际。而丘脑反应剧烈的孩子一般都拒绝新鲜事物。孩子的这种性格会日益加强,因为父母往往会保护这些胆小的孩子,不让他们与陌生人接触,但是这反而更加妨碍了他们学会与别人打交道。

在早期的研究中卡根发现,如果父母鼓励或者强制羞怯的孩子与同伴玩耍的话,他们的胆小基因是可以被克服的,这种情况很普遍。在进行了几十年的跟踪观察之后,卡根发现出生后被认定为内向的孩子成年后只有1/3会有胆小羞怯的表现。

现在他意识到,这些孩子杏仁核和丘脑的反应仍然剧烈,因此发生变化的并不是神经系统的兴奋性,而是大脑对冲动的抑制。孩子如果能够长期压制羞怯、退缩的冲动,慢慢地他就可以正常地与人交往了,不会再出现羞怯的行为。

神经学家用“神经支架”这个术语来描述大脑的某个神经通道一旦形成后,它的连接就会随着不断的使用而得到加强,就像在建筑工地搭建脚手架一样。它也可以解释为什么某种行为模式一旦形成就需要很大力气才能改变。当然,如果有机会的话,通过有意识的努力,我们也可以形成并且加强新的神经通道。

卡根告诉我,内向的孩子“70%长大后都很健康。一个人的气质可能会影响命运,但是并不能决定他的命运。那些孩子现在已经不再胆怯或者过度兴奋了”。

比如一个在婴儿时期被认定为性格内向的男孩,在十几岁的时候就学会感受并且克服了自己的恐惧,他说现在已经没有人认为他害羞了。但是这需要别人的帮助和自己的努力,比如一些小的成功可以帮助人们克服恐惧心理,这似乎是一个利用大路神经系统来驯服小路神经系统的过程。

他自己记得的一次成功是克服了对打针的恐惧。在童年时期他非常惧怕打针,以至于拒绝去看牙医,直到有一次他遇到了一位赢得自己信任的牙医,这种恐惧就消失了。看到姐姐跳进游泳池也给了他接触水的勇气,于是他学会了游泳。最初他不得不求助于父母来排解自己的噩梦,但后来他慢慢地学会了依靠自己平静下来。

“我能够克服自己的恐惧,”这位曾经羞怯的孩子在学校布置的作文中写道,“是因为我现在了解了自己容易焦虑的气质,我已经能够克服一般的恐惧了。”

因此,许多内向孩子的性格是可以在别人的帮助下自然地发生积极变化的。来自家庭的正确引导,或者孩子本人对自己沉默寡言个性的有意克服,都可以帮助他们。利用自然发生的“威胁”来不断挑战他们的内向性格,也会产生同样的效果。

卡根说自己的孙女6岁的时候非常害羞,一次孙女跟他说:“你要假装我不认识你,我必须通过练习来克服害羞的习惯。”

卡根补充说:“父母们还没有意识到,尽管基因可以影响孩子的某些特征,但是它并不能决定孩子的性格。”

虽然培养方式并不能改变所有的基因,也不能修正所有的神经缺陷,但是孩子们的日常经历的确可以重塑神经通道,而且神经科学现在已经可以详细地描述这些神经通道被重塑的过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