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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商(全六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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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因需要表达

书籍名:《情商(全六册)》    作者:丹尼尔.戈尔曼



和弗朗西斯·克里克共同发现DNA双螺旋结构并因此获得诺贝尔生理学–医学奖的著名生物学家詹姆斯·沃森曾经承认自己脾气暴躁,一触即发。但是他补充说,自己的怒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他认为,自己心情的快速复原显示了基因在处理好斗性时的积极方向。

基因帮助人们抑制怒火的方式有两种。第一种是基因可以合成少量的控制好斗性的酶,但是这种方式的效力比较弱,人们会容易发怒,越来越暴躁,而且很可能引发暴力行为。拥有这种极端性格的人最后很可能会进监狱。

在另外一种形式下基因可以合成大量的酶,因此,就像沃森一样,人们可能会发脾气,但是很快就能恢复平静。这种基因表达会使人们的生活更加愉快,因为他们发怒的时间不会太长。我们已经看到,一部分拥有这种模式的人获得了诺贝尔奖。

如果某个基因从来没有合成过可以影响我们生理状态的蛋白质,它还不如不存在。如果它合成少许蛋白质,那么它还是有点用处的。而如果基因合成大量这种蛋白质,它本身也就非常重要。

很长一段时间以来人们都认为只有生化因素,比如合理的营养或者工业毒素的摄入等可以影响对基因的控制。现在,表观遗传学正在研究父母对孩子的培养方式,以期发现培养方式对孩子大脑的影响。

大脑在孩子出生后还会继续发育,直到20多岁,它是人体中最后一个成熟的器官。在这一过程中,孩子生活中重要的人,比如父母、兄弟姐妹、祖父母、老师和朋友等营造出来的社交和情感环境会影响他们大脑神经系统的发展。孩子的大脑就像一株植物一样,而周围的环境,特别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们所形成的情感环境,就像土壤一样,可能肥沃,也可能贫瘠。

大脑的一些神经系统可能比其他神经系统更容易受到周围社会环境的影响,而且大脑的各个神经系统接受社会环境影响的高峰期也并不完全相同。总体来说,这种影响在出生后的两年内最为强烈,在这一期间,大脑的成长最迅速,可以从出生时的400克长到两岁时的1  000克,而成人大脑的平均重量也只有1  400克。

从这个时期开始,生活中的重大经历还会影响调节我们大脑功能和其他生理机制的基因活动的水平。社会表观遗传学在研究对基因的影响时就考虑了人际关系的因素。

收养可以视为一种独特的自然实验,我们可以从中衡量养父母对孩子基因的影响。比如,一项对被收养儿童好斗性的研究在比较了他们亲生父母和养父母的家庭氛围后发现,如果他们的养父母性格温和的话,即使亲生父母有过暴力史,他们的暴力倾向也会被削弱,他们当中只有13%的孩子在长大后会出现反社会倾向。而如果这些孩子不幸被那些崇尚暴力的“坏家庭”收养的话,他们中的45%长大后都会出现暴力行为。

家庭环境不仅可以改变好斗基因的活动,还会影响人们的其他个性。而家庭环境中最重要的一个因素就是孩子受到的来自家庭的关爱或者冷漠。供职于蒙特利尔麦吉尔大学的神经学家迈克尔·米尼一直热衷于研究表观遗传学对人际关系的影响。米尼个子不高,但演讲起来极富感染力,他希望自己对实验室老鼠的精心研究能够对人类有所启示。

米尼发现了培养方式改变幼鼠基因化学成分的一个重要途径,他推测同样的情形应该也适用于人类。他的研究表明幼鼠出生后12个小时是发育的最关键时期,在这一时期会形成关键的甲基。老鼠妈妈在这一时期对幼鼠的舔舐和清洁会决定幼鼠应对压力的化学物质的合成。

老鼠妈妈对幼鼠越是关爱,幼鼠长大后就会越聪明、自信和勇敢。而如果缺乏关爱,幼鼠的学习能力就会比较迟钝,而且遇到危险时会比较胆怯。除此之外,老鼠妈妈对雌性幼鼠的爱抚还会决定它长大后对自己子女的关爱程度。

那些得到关爱最多的幼鼠长大后脑细胞的连接就会比较紧密,特别是负责记忆和学习的海马体。这类老鼠特别擅长一项啮齿类动物必需的技巧:在复杂的环境中找到逃跑路线。而且,它们应对压力的能力较强,在遇到压力后也能很快恢复平静。

另一方面,那些没有得到妈妈精心照顾的幼鼠长大后脑细胞的连接会比较松散,而且它们在智商测试——迷宫测试中的表现也会比较差。

对于幼鼠来说,神经系统发育的最大障碍来自于幼年时期与妈妈完全隔离。这种隔离所带来的恶劣影响会打破保护基因,使它们容易受到生化连锁反应的侵害,在它们的大脑中产生大量可以引发压力的有害分子。因此它们长大后会非常胆怯,极易受惊吓。

在人类社会中,舔舐和清洁就相当于同理心、适应和抚摩。如果像米尼推测的那样,老鼠实验的结论同样适用于人类,那么父母对我们的培养方式比遗传给我们的DNA更加重要,而且父母培养孩子的方式也会影响他们基因的活性。这就表明培养过程中微不足道的关爱行为会对孩子的一生产生重大影响,而且人际关系会持续影响大脑的组织结构。



天性和培养的误区


在严格控制的实验室条件下通过老鼠进行表观遗传学的研究非常容易,但是一旦回到纷繁复杂的人类社会,情况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乔治·华盛顿大学的戴维·赖斯教授和他领导的研究小组就接受了这项巨大的挑战。赖斯是一位家庭动力学专家,他的科研小组里还有重组家庭研究专家梅维斯·希瑟林顿和享誉全球的行为遗传学家罗伯特·普洛明。

科学家们一直认为解决天性和培养之争的最好方法就是比较那些被收养的孩子和由亲生父母养大的孩子之间行为的差异。这种方法可以帮助科学家们评估好斗等特征多大程度上是由家庭影响造成的,多大程度上是由基因决定的。

20世纪80年代,普洛明通过对被收养的双胞胎进行研究得出的数据曾经震惊了整个学术界。比如,他宣称一个十几岁孩子的学习能力大约60%是由基因决定的,而基因在决定自尊和道德水平上所占的比例大约分别是30%和25%。但是普洛明和其他使用这种方法进行研究的科学家所得出的结论受到了普遍质疑,因为他们研究的家庭样本十分有限,仅仅比较了那些分别由亲生父母和养父母抚养的双胞胎孩子。

因此赖斯的研究小组决定在研究中涵盖重组家庭的更多变体,从而使结论更加详尽、更具说服力。他们的设计非常严格,需要研究720对代表所有相近基因的青少年,包括从同卵双胞胎到同父异母或者同母异父的兄弟姐妹的各种不同类型。

研究小组在全美范围内招募了六大类有两个十几岁孩子的家庭。同卵双胞胎和异卵双胞胎本来就是他们这一领域的标准样本,寻找这样的家庭并不困难。困难的是寻找那些夫妻离异后各自带着一个孩子重新组建的家庭,而且,新的家庭成员还必须已经在一起生活了5年以上。

在艰难的寻找和招募之后,科学家们又花了数年时间整理分析了庞大的相关数据,结果他们遇到了更大的挫折。部分是因为一个意外的发现:在同一个家庭中长大的孩子的经历却不尽相同。科学家们在研究被分开抚养的双胞胎时一直认为在某个特定家庭长大的孩子经历一定相似。但是赖斯研究小组的结论却推翻了这一假设,就像克拉布的老鼠实验一样。

让我们比较一下同一个家庭中的大孩子和小孩子吧。哥哥或姐姐出生之后就一直独自享受着父母的关爱和注意力,直到弟弟或妹妹出生。而弟弟或妹妹从出生的第一天起,就要想方设法同哥哥或姐姐争夺父母的爱。每个孩子都是独一无二的,因此父母对待他们的态度也是不同的。所以,同一个家庭就意味着同样的成长环境的想法是不成立的。

更糟糕的是,这种独一无二的成长环境对孩子气质的影响比任何基因因素都要强烈。每个孩子成长的家庭小环境都是不一样的,因此科学家们也就无从比较了。而且,尽管父母对孩子的气质有一定的影响,但他们并不是唯一的影响因素。孩子生活中的其他人,特别是他们的兄弟姐妹和朋友也会影响他们。

更为复杂的是,另一个出乎科学家意料之外的因素也左右着孩子的命运,那就是孩子的自尊意识。诚然,青少年的自尊意识总体上取决于他们的生活经历,而不是基因。但是,他们的自尊意识一旦形成,就会独立于父母的教养、同伴的压力和自己的基因,塑造着他们的行为。

另一方面,社会环境对基因的影响也会受到扭曲。也就是说,孩子天生的基因反过来也会影响别人对他的态度。父母都喜欢拥抱那些调皮并且会拥抱他们的孩子,而那些暴躁冷漠的孩子得到的拥抱就比较少。最糟糕的情况是,如果一个孩子天生易怒、好斗并且很难相处,父母往往会对他们严加管教,甚至恶语相加。父母的反应会使孩子脾气更坏,反过来更加引起父母的反感,形成恶性循环。

科学家们的研究结论认为,父母的关爱或者家庭的其他影响可以帮助孩子确定许多种基因的表达。但是另一方面,不管父母对孩子多么关心,如果孩子身边有一个专横的哥哥或姐姐,或者疯疯癫癫的小伙伴,他们造成的负面影响可能会抵消父母的关爱。

科学家们一直认为孩子的后天行为要么是由先天基因决定的,要么是由后天成长环境决定的,但现在人们发现情况并非如此。在花费了大量资金与精力之后,赖斯的研究小组仅仅发现了家庭生活与基因之间错综复杂的相互作用关系的冰山一角,远远没有达到他们的研究目标,还有许多疑问没有解决。

或许揭开家庭生活与基因相互作用关系的迷雾的时机还未成熟,但是科学家们的确已经发现了一些确定的事实,比如生活经历对基因的影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