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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商(全六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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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思社交商

书籍名:《情商(全六册)》    作者:丹尼尔.戈尔曼



从进化的角度来看,社交商对于人类的生存具有不可替代的意义。群居哺乳动物的社交脑是最为发达的,这已经逐渐演化为它们的生存特征。人类与其他哺乳动物的区别和人类最初的社交活动有着直接的关系。一些科学家推测,社交的力量(而非认知优势或者身体优势)使得45  000年前的智人脱离了类人猿进化为人类。

进化心理学家认为,灵长类动物的社交脑以及相应的社交商会不断进化,以满足群体生活中的社交需要,比如帮助它们分辨谁是群体中的最高首领,谁是可以依赖、共同抵御敌人的朋友,谁又是自己必须讨好的对象以及如何才能讨好它们。在人类社会中,我们的社交需要,特别是协调合作以及竞争的需要,推动了我们大脑容量的提高和智力的发展。

社交脑的主要功能——交流时的一致性、同理心、社交认知、交流技巧和对他人的关心等,都属于社交商的一部分。进化论要求我们重新思考社交商在人类各种能力中的地位,而且还提醒我们这种“智商”也包含非认知能力。

神经学在社交商方面的新发现可能会再次促进社会和行为科学的发展。例如,经济学的基本假设已经受到了新兴神经经济学的挑战,神经经济学研究的是人们进行决策的过程中大脑的神经活动。它的一些新发现已经动摇了经济学的一些经典理论,特别是人们根据决策树模型来作出理性经济决策的观点。经济学家们现在已经意识到,在决策过程中,小路神经系统的威力相当大,远非这种纯粹理性模型可以预料的。同样,智力理论和智力测试领域重新反思自己基本理论的时机似乎也已经成熟了。

最近一段时间里,社交商领域的进展一直停滞不前,许多社会心理学家和智力研究学者都忽视了这一领域。但是也有一些例外,比如1990年约翰·梅耶和彼得·萨洛维提出的情商理论就曾一度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

梅耶曾经对我说,桑代克最初提出了三元智力论:机械智力、抽象智力和社交智力,但是他最终没能找出评估社交智力的方式。在20世纪90年代,随着人们对于大脑情绪中心的了解越来越深入,梅耶提出:“情商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取代三元理论中社交智力的概念。”

社会神经学的出现标志着反思社交商与它的姊妹——情商的时机已经成熟。对于社交商的反思应该更加全面地反映社交脑的活动,关注那些经常被忽视,但实际上对于人际关系非常重要的能力。我在本书中提出的社交商模型只是一个参考,并非权威性论断。大家也可以从不同角度对它进行分析,我的模型只是其中的一种。更加合理的模型会随着对社交商研究的不断深入而出现。在此,我的目的只是对一些新的理论进行整理,以期抛砖引玉。

一些心理学家也许会抱怨说我所提出的社交商模型中掺杂了非认知因素,但这正是我所要强调的,因为谈到社交生活中的智力,认知能力与非认知能力本身就是密不可分的。非认知能力比如原始同理心、一致性和关怀都是关系到人类生存的基本社交能力,而且这些能力还会帮助我们实现桑代克所说的“行为得体”。

以往的社交商概念都只注重认知能力,早期的许多智力学家都认为这种社交商和普通智力并没有多大区别。许多认知科学家也都认为这两种能力基本上是一致的。毕竟,他们用计算机来模拟心理活动,他们所设计的模型也都是用纯粹理性的逻辑方式来处理信息的。



社交商与情商理论模型


情商  社交商

自我意识

自我管理  社交意识

原始同理心

设身处地

倾听

社交认知

社交技能

一致性

自我表达

影响力

关怀

这种只关心社交商中认知能力的方式忽略了情感和小路神经系统的巨大威力。我认为我们应该转换一下视角,把社交商的范围从对社交生活的了解扩展到包括大路神经系统与小路神经系统在内的各种能力。科学家们所提出的各种各样时髦的社交商理论还都不完善,而且所包含的各种能力也比较杂乱。

我们可以从智力领域的发展过程来观察智力学家们对于社交能力的看法。1920年,当爱德华·桑代克首次提出社交商概念的时候,智商这一新兴概念仍然主导着心理测验学(测试人们能力的科学)的发展。因此不难理解,第一次世界大战时期,根据智商测试的成绩对美国士兵进行岗位分配在当时引起了人们的极大兴趣。

早期的社交商研究者们也想找到一个类似于智商测试的方法来鉴定人们在社交方面的才能。受到刚刚起步的心理测验学的启发,他们也在寻找衡量社交能力差别的方式,希望能够像通过智商测试评定人们的空间与语言论证能力一样来鉴定人们的社交能力。

这些早期尝试失败的最大原因就是它们只测量了人们应对社交情景的智力因素。比如,一项早期的社交商测验就只评估认知能力,例如某个特定句子在什么样的社交情景下才是最恰当的。20世纪50年代末,戴维·韦克斯勒(应用最广泛的智商测试的设计者)从根本上否定了社交商的意义,认为它只是“应用于社交场合的普通智力”。这样一种思维充斥了整个心理学界,人们从此不再把社交商看做人类智力的重要组成部分。

20世纪60年代末J·  P·吉尔福德提出的智力模型是一个例外。他提出了120种独立的智力能力,其中30种都与社交商有关。尽管他提出了如此众多的智力种类,但是他的方法仍然无法体现人们在社交活动中的表现。更近的一些与社交商有关的模型,比如罗伯特·斯滕伯格的“实用智力”和霍华德·加德纳的“人际智力”都受到了广泛关注,但是心理学领域仍然没有一种社交商理论可以清晰地区分它与智商理论以及智商实际应用的区别。

原来的理论一直把社交商看做普通智力在社交场合的应用,此时所涉及的大部分都是认知能力。这种观点仅仅把社交商理解为对于社交生活知识的掌握。事实上,这种观点中的社交商概念与普通智力本身并没有多大区别。

那么,社交商同普通智力的区别究竟是什么呢?对于这个问题还没有一个令人满意的答案。原因之一就是心理学的研究者们都是从研究院毕业或者通过其他专业培训进入这一领域的。因此心理学家们往往会从自己领域的视角来看待这个世界。但是,这种倾向可能会阻碍心理学界对于社交商真正本质的理解。

当普通人被问及什么样的表现才算是“有智慧”时,他们通常都会把社交能力排在前列。但是被视为智力专家的心理学家们往往会强调诸如语言表达和解决问题之类的认知能力。韦克斯勒对于社交商的漠视可能就是建立在这样一种隐性认识之上的。

那些竭力寻找测试社交商方法的心理学家们震惊地发现,他们的测试结果与智商测试的结果并没有多大区别,这似乎暗示着认知能力和社交能力之间并没有真正的区别。这也是社交商研究被忽视的一个重要原因。但是这一结果似乎正是由于扭曲的社交商定义——社交商只不过是认知能力在社交领域的应用——而导致的。

这种测试方法仅仅衡量人们自己所宣称的对于社交知识的掌握,比如它会让人们回答是否同意这种说法——“我可以理解别人的行为”和“我知道自己的行为给别人带来的感受”等。

上面的问题都来自一个新近设计的社交商量表。设计这个量表的心理学家请了14位心理学教授组成一个所谓的“专家团”来定义社交商。他们给出的定义是“理解他人以及应对不同社交场合的能力”——全部都是社交认知能力。

心理学家们也知道这样一个定义还不够全面,于是他们设计了一些问题来测试人们在实际社交活动中的表现,比如问他们是否同意这种说法——“我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够了解别人”。但是这个测试和其他测试一样,都没有考虑到重要的小路神经系统。社会神经学正在揭开与别人交往时被激活的多种认知和行为系统的迷雾。当然,这些系统也包括诸如社交认知等在内的大路神经系统能力。但是社交商也需要诸如一致、适应、社交直觉、同理心关怀和同情冲动等小路神经系统能力。只有考虑到这些因素,对于社交商的衡量才会更加全面。

这些能力都是非语言性的、下意识的,它们的反应时间大概只有几微秒,在我们的意识能够察觉之前早已形成了。尽管有些人认为小路神经系统能力是微不足道的,但是它们的确能够决定社交活动是否能够顺畅进行。而且因为小路神经系统能力是非语言性的,所以无法通过纸与笔的测试体现出来,然而这正是大部分社交商测试所采取的形式。事实上,它们是通过对大路神经系统的测试来反映小路神经系统的能力,这种方式的确有待改进。

爱丁堡大学的发展心理学家克洛因·特里沃森认为,被广泛接受的社交认知的概念导致了人们对于社交关系与社交生活中情感的地位的普遍误解。尽管认知科学可以很好地应用于语言学与人工智能等领域,但是在应用于社交关系时却有一定的局限。它忽视了如原始同理心和一致等非认知能力,而这些能力是与别人交往时所必不可少的。认知神经学领域的情感(更不要说社交)革命还没有波及智力理论。

对于社交商更加全面的测试不仅要包括对大路神经系统的测试,比如调查问卷,还要包含对小路神经系统的测试,比如非言语敏感性测验以及埃克曼对于微表情的测试等。它还可以通过虚拟现实等方式来进行社交模拟,或者至少要从他人的角度来观察接受测试者的社交能力。只有这样才能更加全面地衡量一个人的社交商。

虽然很少有人提及智商测试本身也没有相应的理论原理的支持,但这的确是一个略微有些尴尬的事实。它们都是由科学家们即兴设计的,用来预测人们的学习能力。就像约翰·基尔斯托姆和南茜·康托尔所说的那样,智商测试完全与理论无关,它仅仅是用来“体现孩子们在学校的表现”。

但是大脑最重要的作用应该是帮助人们处理好自己的社交生活,而不仅仅是在学校中取得好成绩。进化论理论学家们认为,社交商是大脑最原始的能力,人们的大脑都是为它服务的,而我们现在所谓的“智力”都是依附在社交商的神经系统之上的。因此,那些认为社交商只是应用于社交场合的普通智力的人们应该反过来想一想:普通智力虽然是我们的文化中相当重视的一部分,但它只不过是社交商的一种变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