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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知天性:让学习轻而易举的心理学规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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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践和测验才能暴露学习漏洞

书籍名:《认知天性:让学习轻而易举的心理学规律》    作者:Peter C. Brown



最重要的是经常使用测验与检索,来验证什么是你真正知道的,以及什么是你以为自己知道的。在课上经常进行低权重的小测验,有助于教师验证学生是不是真像表现出来的那样学到了东西,同时也有助于教师发现需要额外留意的内容。索贝尔在政治经济学课上进行的那种累积小测验,就可以有效地巩固知识,而且特别有利于把某个阶段的课程内容与今后遇到的新资料结合起来。身为一名学习者,你可以使用各种各样的练习技巧来测验自己的掌握情况,可以是回答抽认卡,也可以是用自己的话解释重要概念,同伴教学法(见下)也不错。

不要因为做对了几次题目,就把某些内容从测验中删掉。如果这些内容确实重要,那么它们就需要练习、再练习。此外,不要相信集中练习产生的临时收效。加长测验间隔,运用多样化练习,把眼光放长远一些。

同伴教学法是埃里克·马祖尔开发出来的学习模式,集合了前面提到过的许多原则。在这种模式下,学生要先预习课上会涉及的资料。在上课时,教师要在授课内容中插入快速测验,给学生提一个概念性的问题,让他们花上一两分钟思考一下,之后让他们以小组讨论的形式,试着一同找出正确答案。马祖尔的实验会让学生接触授课资料中的基础概念,可以发现学生在达成一致意见时遇到的问题,而且给他们提供了机会,让他们能解释自己的想法,收到反馈,并对照他人评估自己的学习水平。同样,这个过程也为教师提供了一种考查标准,让他们知道学生吸收学习资料效果的好坏,以及在哪些领域需要下更多力气,哪些领域不需要。如果学生在一开始对同一问题有不同的答案,马祖尔会试着让他们结成对子,这样学生就能了解到其他人的观点,并试着说服彼此,看谁才是正确的。

在第8章中,我们还会谈到关于这种技巧的两个例子,可以参看有关教授玛丽·帕·文德罗斯与迈克尔·马修斯的介绍。[25]

在判断自己学到了什么的时候,要留意判断的线索依据。能顺畅地描述某事,并不一定代表着你真的有所长进。同理,即使你在课本上接触到了一篇文章,并能在稍后的小测验中轻松检索到其中的一段话,也不代表你真正学透了。(但若是延迟一段时间后还能轻松检索,这倒是能代表你学得不错。)更好的做法是打造一个心智模型,让其中的资料整合文章中的各种理论,把它们和你的已知联系起来,使你能够做出推论。要想知道自己对一篇文章理解到了什么程度,一个不错的判断线索是你能在多大程度上对其进行合理的解释。因为解释文章需要你从记忆中回忆要点,把它们组织成自己的语言,并解释为何这些才是要点——它们和大的主题是什么关系。

教师应当给出纠正性反馈,而学生则要争取这样的反馈。在采访埃洛·莫里斯的文章中,心理学家大卫·邓宁认为,认识自身要通过他人来进行。“这确实取决于你会获得什么样的反馈。你从周围听到的是好事情吗?你从周围环境中获得的收效,是按照你所期望的那样能者多得吗?如果你观察他人,就会经常发现不同的做事方法,其中有更好的行事套路。‘我并没有自己想象得那么出色,有些地方需要改进。’”想想那些排队等着进垒球队的孩子吧——你会被挑中吗?[26]

在很多领域,同伴评估可以是就某个人的表现给出反馈,这可以作为一种外部考量。多数医学实践小组都会召开研究发病率/致死率的会议。如果哪个医生的病人遭遇不幸,那么这个例子就会出现在会议上。其他医生会对其进行分析,或是说“你尽力了,只不过情况实在太糟了”。迈克·埃伯索尔德认为,他的同行应该以小组的形式进行练习。“如果你的身边有其他神经外科医生,那么这就是一种保障。如果你做了什么不对的事情,他们会提出批评意见。”

在很多领域中,和更有经验的同伴工作,可以校准一个人的判断和学习:航班上安排了机长和机副,警察出警是新老搭配,住院医师配合主治医师。学徒模式的历史非常悠久,新手(无论是鞋匠还是律师)要从经验丰富的实践者那里学习技艺,是一个传统。

在其他时候,专长互补的人会组成团队。当医生给失禁患者或帕金森患者置入起搏器或神经刺激器一类的医疗设备时,手术室里要安排一位制造商的产品代表。这名代表见过很多使用这种设备的手术,知道哪类病人能从中获益,也知道禁忌与副作用,而且在公司里还有工程师和临床医师在线等待。代表会跟踪手术,确保设备被置入正确的位置,引线在体内的埋设深浅也都合适,等等。整个团队会因此受益:确保病人的手术既成功又对症,医生在手术时随时可以就产品问题发问,公司则确保产品使用得当。

模拟真实环境中可能出现的需求与变化,这种培训有助于学习者和培训者评估熟练程度,并把注意力集中在那些需要加强理解、提高能力的领域。以警员的工作为例,他们的培训会涉及各种形式的模拟。枪械培训经常会加入视频场景辅助,在房间一端安放一块大屏幕,房间中间放置大量道具,模拟警员可能遇到的场景。在进入这个模拟场景时,警员会配备能与屏幕互动的改装枪械。

明尼阿波利斯市警局的警督凯瑟琳·约翰逊描述了几次模拟培训的经历:

其中一项是拦车临检。培训室后面有一块屏幕,房间里则放着各种道具——一个蓝色的大邮箱、一个消防栓、一处门廊,这些都是在视频中有情况发生时可以提供掩护的物体。我记得自己走向屏幕,按照视频模拟,我是在朝一辆车走去,非常真实。车的后备厢突然打开了,里面跳起一个人,拿着霰弹枪对我射击。直到今天,我在每次拦车检查的时候都会使劲推紧后备厢,确保它不会突然打开。这完全是因为我在培训中接触了那一幕。

另一次枪械训练模拟的是接到电话报警后出警。在场景模拟一开始,我接近报警的住宅,门廊上站着一个人。我立刻发现他手里拿着枪,于是命令他丢下枪,而他做的则是转身走开。那一刻我就在想,我不能朝他后背开枪,而且那里看起来没人遇险,我该怎么办呢?就在我思考要不要朝那个人开枪的时候,他转过身来朝我开了一枪,因为我的反应比他的行动慢。行动总是比反应快,这件事让我深深地记住了这一点。[27]

枪械模拟可以有多种结果,可能是致命的,也可能和平解决。对于这些情况来说,不存在绝对正确或绝对错误的应对方式,因为里面涉及各种复杂的因素。就拿上面的例子来说,门廊里的那个人是否有犯罪历史,警员在模拟前可能知道这一信息,那么警员的应对方式就可能完全不同。在培训结束后,警员会向培训者汇报,并得到反馈。这种练习的目的并不完全是要培训技能,而是有条理地思考与合适地应对——留神声音和视觉线索,思考可能出现的结果,明确怎样才是适当使用致命武力,并在事后合理解释你在紧急情况下的举动。

模拟达不到十全十美的效果。约翰逊还讲述了一个培训警员近距离夺枪的故事。在训练中,他们需要通过角色扮演,与队友练习夺枪动作。夺枪讲究的是速度和敏捷:一只手猛击攻击者的手腕,让他无法握住枪支,同时用另一只手扭下他手中的枪支。整个动作要靠反复训练形成习惯:夺枪,把枪还到队友手中,再夺枪。结果有一次,一位警员接到电话出勤,当他夺下了攻击者手中的枪之后,又立刻把枪递了回去。就在两人都吃了一惊的时候,警员又把枪夺了过来,这次他把枪拿住了。这种培训体系就该违背那个“应当把训练当成比赛”的基本原则,因为等到“比赛”的时候,你还要按训练打就糟了。

想要校准自己对已知和未知的感觉,有时候最管用的反馈是你在实地操作时犯下的错误。前提是你能从这种失误中幸存下来,而且能够接受其中的经验教训。[28]


[1]  元认知,也就是我们对自己知道的知道些什么,以及如何评估自己的表现,是心理学的一个新兴领域。一篇有关元认知的、不错的介绍性文献,是John  Dunlosky  and  Janet  Metcalfe,  Metacognition  (Los  Angeles:  Sage,2009)。丹尼尔·卡尼曼的《思考,快与慢》也讨论了许多意识陷入假象的例子。再早一些有关这些假象的讨论,见Thomas  Gilovich,  How  We  Know  What  Isn’t  So:  The  Fallibility  of  Human  Reason  in  Everyday  Life  (New  York:  Free  Press,  1991)。较为简短的评论见H.  L.  Roediger,  III,&  A.  C.  Butler,  Paradoxes  of  remembering  and  knowing,  in  N.  Kapur,  A.Pascual-Leone,  &  V.  Ramachandran  (eds.),  The  Paradoxical  Brain  (pp.151-176)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2011)。

[2]  出自2011年12月12日彼得·布朗在明尼苏达州明尼阿波利斯对戴维·加曼的采访。书中所有加曼的言论均出自此次采访。

[3]  这是一个有玩笑性质的奖项。之所以会评选死者获奖,并用进化论提出者的名字命名这一奖项,是因为主办方认为,“获奖者身亡或失去繁衍能力,避免了自己愚蠢基因的传递”。奖项通过邮件宣布。——译者注

[4]  应力是指物体由于外因(受力、湿度、温度变化等)而变形时,在物体内各部分之间产生相互作用的内力。应力可抵抗这种外因的作用,并试图使物体从变形状态恢复到变形前的样子。——编者注

[5]  飞机下降时,驾驶员需调整飞行高度,对准跑道降落,从而避开地面障碍物,由于能见度、明暗度等差异,有时会产生辨认困难。——编者注

[6]  中国台湾“中华航空”事件的报告:National  Transportation  Safety  Board,“Aircraft  Accident  report-China  Airlines  Boeing  747-SP  N4522V,  300  Nautical  Miles  Northwest  of  San  Francisco,  California,  February  19,  1985,”March  29,  1986,  and  can  be  found  at  http://rvs.uni-bielefeld.de  /publications  /Incidents  /DOCS  /ComAndRep  /ChinaAir  /AAR8603.html,accessed  October  24,  2013。

[7]  E.  Morris,  “The  anosognosic’s  dilemma:  Something’s  wrong  but  you’ll  never  know  what  it  is”  (pt.  5),  New  York  Times,  June  24,  2010。

[8]  L.  L.  Jacoby,  R.  A.  Bjork,  &  C.  M.  Kelley,  Illusions  of  comprehension,competence,  and  remembering,  in  D.  Druckman  &  R.  A.  Bjork  (eds.),Learning,  remembering,  believing:  Enhancing  human  performance  (pp.57-80)  (Washington,  DC:  National  Academy  Press,  1994)。

[9]  这段文字的原文是“……她又疯、又犟、又狂躁”,并没有“聋、哑、瞎”的描述。但读者还是会根据自己对海伦·凯勒的印象,在头脑中对所读文字进行补充。——译者注

[10]  卡罗尔·哈里斯/海伦·凯勒研究在R.  A.  Sulin  &  D.  J.  Dooling,  Intrusion  of  a  thematic  idea  in  retention  of  prose,  Journal  of  Experimental  Psycholog  103  (1974),  255-262。有关记忆假象的概述可以查阅H.  L.  Roediger  &K.  B.  McDermott,  Distortions  of  memory,  in  F.I.M.  Craik  &  E.  Tulving(eds.),  The  Oxford  Handbook  of  Memory  (pp.  149-164)  (Oxford: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2000)。

[11]  对早年生活记忆的研究和实验室研究都发现过想象膨胀。两篇最初的参考文献分别是M.  Garry,  C.  G.  Manning,  E.  F.  Loftus,  &  S.  J.  Sherman,Imagination  inflation:  Imagining  a  childhood  event  inflates  confidence  that  it  occurred,  Psychonomic  Bulletin  &  Review  3  (1996),  208-214,  以及L.  M.Goff  &  H.  L.  Roediger,  Imagination  inflation  for  action  events:  Repeated  imaginings  lead  to  illusory  recollections,  Memory  &  Cognition  26  (1998),20-33。

[12]  误导性问题实验在E.  F.  Loftus  &  J.  C.  Palmer,  Reconstruction  of  automobile  destruction:  An  example  of  the  interaction  between  language  and  memory,Journal  of  Verbal  Learning  and  Verbal  Behavior  13  (1974),  585-589。

[13]  一篇论述催眠状态下记忆危险性的文章是P.  A.  Register  &  J.  F.  Kihlstrom,Hypnosis  and  interrogative  suggestibility,  Personality  and  Individual  Differences  9  (1988),  549-558。有关这一问题合法性的概述可见H.  L.Roediger  &  D.  A.  Gallo,  Processes  affecting  accuracy  and  distortion  in  memory:  An  overview,  in  M.  L.  Eisen,  G.  S.  Goodman,  &  J.  A.  Quas  (eds.),Memory  and  Suggestibility  in  the  Forensic  Interview  (pp.  3-28)  (Mahwah,NJ:  Erlbaum,  2002)。

[14]  唐纳德·汤姆森的故事可以查阅B.  Bower,  Gone  but  not  forgotten:Scientists  uncover  pervasive  unconscious  influences  on  memory,  Science  News  138,  20  (1990),  312-314。

[15]  知识诅咒、后见之明偏误及其他问题在Jacoby,  Bjork,  &  Kelley,  Illusions  of  comprehension,  competence,  and  remembering,  and  in  many  other  places。有关流畅效应相对较新的一篇评论是D.  M.  Oppenheimer,  The  secret  life  of  fluency,  Trends  in  Cognitive  Science  12  (2008),  237-241。

[16]  记忆社会传染:H.  L.  Roediger,  M.  L.  Meade,  &  E.  Bergman,  Social  contagion  of  memory,  Psychonomic  Bulletin  &  Review  8  (2001),  365-371。

[17]  关于错误共识效应有两篇重要的评论,可以查阅L.  Ross,  The  falseconsensus  effect:  An  egocentric  bias  in  social  perception  and  attribution  processes,  Journal  of  Experimental  Social  Psychology  13  (1977),  279-301,  以及G.  Marks,  N.  Miller,  Ten  years  of  research  on  the  false-consensus  effect:  An  empirical  and  theoretical  review,  Psychological  Bulletin  102  (1987),  72-90。

[18]  关于“9·11”事件的“闪光灯记忆”:J.  M.  Talarico  &  D.  C.  Rubin,Confidence,  not  consistency,  characterizes  flashbulb  memories,  Psychological  Science  14  (2003),  455-461,  以及W.  Hirst,  E.  A.  Phelps,  R.  L.  Buckner,A.  Cue,  D.E.  Gabrieli  &  M.K.  Johnson  Long-term  memory  for  the  terrorist  attack  of  September  11:  Flashbulb  memories,  event  memories  and  the  factors  that  influence  their  retention,  Journal  of  Experimental  Psychology:  General  138  (2009),  161-176。

[19]  1盎司约为29.27毫升。——编者注

[20]  埃里克·马祖尔的资料来自他的YouTube讲座:“Confessions  of  a  converted  lecturer,”  available  at  youtube  /watch  ?v=WwslBPj8GgI,accessed  October  23,  2013。

[21]  听拍子猜旋律这项关于“知识诅咒”的实验出自L.  Newton,Overconfidence  in  the  communication  of  intent:  Heard  and  unheard  melodies  (Ph.D.  diss.,  Stanford  University,  1990)。

[22]  最初提出邓宁—克鲁格效应的是Justin  Kruger  &  David  Dunning,Unskilled  and  unaware  of  it:  How  difficulties  in  recognizing  one’s  own  incompetence  lead  to  inflated  selfassessments,  Journal  of  Personalityand  Social  Psychology  77  (1999),  1121-1134。后来的许多实验性研究与文章都基于这篇著作,见D.  Dunning,  Self-Insight:  Roadblocks  and  Detours  on  the  Path  to  Knowing  Thyself  (New  York:  Psychology  Press,2005)。

[23]  关于学生主导学习的故事:Susan  Dominus,  “Play-Dough?  Calculus?  At  the  Manhattan  Free  School,  Anything  Goes,”  New  York  Times,  October  4,2010,  and  Asha  Anchan,  “The  DIY  Approach  to  Education,”  Minneapolis  Star  Tribune,  July  8,  2012。

[24]  学生过早地放弃抽认卡不利于长期学习,相关研究包括N.  Kornell  &  R.A.  Bjork,  Optimizing  self-regulated  study:  The  benefits  —  and  costs  —  of  dropping  flashcards,  Memory  16  (2008),  125-136,  以及J.  D.  Karpicke,  Metacognitive  control  and  strategy  selection:  Deciding  to  practice  retrieval  during  learning,Journal  of  Experimental  Psychology:  General  138  (2009),  469-486。

[25]  埃里克·马祖尔就他的教学方法出版了Peer  Instruction:  A  User’s  Manual一书(Upper  Saddle  River,  NJ:  Prentice-Hall,  1997)。此外,他还在一次YouTube讲座上讲述了他的方法:“Confessions  of  a  converted  lecturer,”  described  in  Note  15.  Again,  it  is  http://youtube/watch?v=WwslBPj8GgI,  accessed  October  23,  2013。

[26]  邓宁的话来自E.  Morris,  “The  anosognosic’s  dilemma:  Something’s  wrong  but  you’ll  never  know  what  it  is”  (pt.  5),  New  York  Times,  June  24,  2010。

[27]  2011年12月13日彼得·布朗在明尼苏达州明尼阿波利斯对凯瑟琳·约翰逊的采访。

[28]  本章的多数内容关于如何规范一个人的学习,以及如何避免流畅、后见之明偏误等问题引发的诸多假象与偏见。近期一篇关于自我规范学习的优秀文章,可以给想深入了解这些领域的人带来帮助,即R.  A.  Bjork,  J.Dunlosky,  &  N.  Kornell,  Self-regulated  learning:  Beliefs,  techniques,  and  illusions,  Annual  Review  of  Psychology  64  (2013),  417-4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