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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知天性:让学习轻而易举的心理学规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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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握几个适合自己的记忆方法

书籍名:《认知天性:让学习轻而易举的心理学规律》    作者:Peter C. Brown



前面提过的助记手段,是指一些有助于在记忆中保存资料、留下线索以备回忆的心理工具。(“助记”一词派生自“摩涅莫绪涅”,她是希腊神话中的九位缪斯女神之一,司掌记忆。)首字母缩写就是一种简单的助记手段,例如“ROY  G  BIV”[22]代表彩虹的颜色;反向缩写也是,例如“I  Value  Xylophones  Like  Cows  Dig  Milk”代表古罗马数字1到1  000的升序排列(例如:V=5,D=500)。

记忆宫殿是一种更为复杂的助记手段,可以用来组织并记忆大量资料。它基于轨迹记忆法,这种记忆法可以追溯到古希腊,指将心中的形象与一系列实体位置联系起来,建立记忆线索。举例来说,你可以想象自己身处一个非常熟悉的空间,例如你的家中,然后把空间里具有明显特点的地方——如躺椅——和想要记住的事情的视觉形象联系起来。(当你想着躺椅的时候,你可以想象有一个身形柔软的人在上面做瑜伽,从而提醒自己要去补上瑜伽课。)你的家里可以联系无数个视觉线索,在以后检索记忆的时候,你只要想象自己在房子里走一圈就可以了。如果要按一定的顺序回忆资料,那么你需要按照在房子里走的路径安排记忆线索。(想要使用轨迹记忆法,你也可以把线索和一段老路上的地点联系起来,例如街角的超市。)

就在我们写这一段文字的时候,一组牛津的学生正在建造记忆宫殿,为高级水平心理学考试做准备。在6周的时间里,他们与指导者每周都会去一间不同的咖啡馆喝咖啡,熟悉那里的布局,讨论如何利用想象在咖啡馆里安插形象的人物,并以此作为线索,记忆考试时需要的心理学内容。

在继续讨论这些学生之前,我们首先要简单介绍一下这种技巧,它的效果十分显著。其原理是视觉形象可以建立到记忆的联系,而这些联系是生动的、有关联的。人类记忆图片的效果总要好过记忆字词。(例如大象的照片可比“大象”这个词好记多了。)所以,把心中生动的形象和言语或抽象资料联系起来,可以更轻松地在记忆中检索资料,是有道理的。一个深刻的心理形象好比用线穿起一大串鱼,既可靠又可观,只要一拎起来,整天的收成就能看得一清二楚。当朋友提起你们在路上聊过的一个人时,你很难想起具体的情况。然后他告诉你是在哪里聊起来的,你会在心中想出这个地方的样子,此时记忆一下子就全回来了。形象就是记忆的线索。[23]

在《哈泼斯杂志》的一篇文章里,马克·吐温写过自己经历的这种现象。在巡回演讲的时候,他有一份罗列内容节选的清单,用来在演讲的不同环节提醒自己,但他发现这种方法的效果不好——如果只是匆匆一瞥文本的片段,它们看起来都差不多。他尝试了其他的方法,最后想出了一个主意,那就是用一系列铅笔草图把演讲大纲画出来。草图的效果很好。于草堆的下面画一条蛇,是提示他要从什么地方开始讲自己在内华达州卡森谷的冒险;一把伞迎着狂风,就会让他想起自己的另一个故事:每天下午2点前后从谢拉山上吹来的大风,诸如此类。这些草图唤醒了马克·吐温那些深刻的记忆,有一天,他想出了一个主意,帮助他的孩子们记住难背的英格兰国王与女王。保姆已经花费了很长时间,用单纯重复的方法让孩子们记住这些名字和年代,但就是没有用。马克·吐温想到,要把这些王朝的顺序视觉化。

当时我们住在农场。门廊前面是一段平缓的下坡,通往低处的围篱,然后又是上坡,一直到我的小工作室。这里有一条小路,弯弯曲曲一直延伸到小丘上。我在路旁打上桩子,在上面标出英格兰君主的名字,从“征服者”(威廉)[24]开始。孩子们站在门廊上就可以清楚地看到每一个王朝,以及它存在的时间,从诺曼征服时代一直到维多利亚时代,然后是女王在位的第46年——英格兰817年的历史一览无余!

我沿路量出了817英尺长的距离,1英尺代表1年。在每个王朝开始和结束的地方,我都会打下一根3英尺高的白松树桩子,在上面写出君主的名字与年代。

马克·吐温和孩子们一起给每位君主画了草图:用鲸鱼代表征服者威廉,因为威廉和鲸鱼两个词的首字母都是“W”[25],而且“鲸鱼是海里最大的动物,威廉则是英格兰历史上最了不起的人物”;母鸡则代表亨利一世[26],以此类推。

这条“历史之路”给我们带来了很多欢乐,同时也帮助我们练习。我们从“征服者”那里出发,一路小跑,一边跑一边学习,孩子们则讲出君主的名字、年代及在位时间……我激励孩子们不要把事情和“藤架”“橡木林”“石阶”联系起来,而是讲这些事情发生在布卢瓦王朝,发生在英联邦王国成立之后,发生在乔治三世时期。孩子们轻松地养成了习惯。让这条长路精准地对应英格兰王朝,对于我来说也有一大好处。因为我有将书或文章到处乱扔的毛病,而且之前一直没法准确地记起它们在哪里,经常要自己去找。但是现在我可以想起把书稿放在什么地方了,只要让孩子们帮忙去拿就好,省了很多麻烦。[27]

格律也可以作为助记工具。字钩法就是用来记住一系列事情的格律。从1到20的每个数字都对应着一个韵脚以及具体的形象:1是圆发髻(bun),2是鞋子(shoe),3是树(tree),4是商店(store),5是蜂巢(hive),6是戏法(tricks),7是天堂(heaven),8是大门(gate),9是捆绳(twine),10是钢笔(pen)。[等到10以后,你可以加上“1分钱”(penny-one),然后用三个音节的线索词从头再说一遍:11就是“1分钱,太阳暗”(penny-one,setting  sun);12就是“2分钱,胶水粘”(pennytwo,airplane  glue);13就是“3分钱,蜂蜜甜”(penny-three,bumble  bee),以此类推,一直到20。][28]你可以用韵脚让形象具体化,就像钩子“勾”东西一样,把你想记住的东西勾在钩子上。你记住了这20个形象,无论什么时候你想记一连串东西,都可以用到它们。当你要出门逛一圈的时候:发髻(也就是第一件事)会让你想起一种发型,这就提醒你要买一顶滑雪帽;鞋提醒你要穿戴整齐,你就会记得去干洗店;树让你想起家谱,那就该给堂兄买生日卡了。押韵的那个形象保持不变,但每次联想的东西都可以变化,这样你就可以记忆新东西了。

熟悉的歌曲也是一种助记手段:把每小节的歌词和一个形象联系起来,同时这个形象又是检索有用记忆的线索,就能起到帮助记忆的作用。按照对蒙古帝国以及成吉思汗研究颇深的历史学家和人类学家杰克·威泽弗德的说法,传统诗歌似乎一直被当成助记手段,用来跨过遥远的距离,把消息准确地从蒙古帝国的这一端传递到另一端。军队禁止发送书面消息,当时的军队如何沟通,到现在仍然是谜,不过威泽弗德认为助记手段可能是一种方法。他指出,例如描述骏马奔腾的蒙古长调,在唱的时候有多种音调和颤音,如此就可以协调军队移动到特定的地点,比如草原上或丘陵间的一处十字路口。

助记手段的种类几乎是无穷的,但不管什么形式——编号、线路、平面图、歌曲、诗词、谚语、缩写,它们的一个共同之处就是,这些形式的结构都为人所熟知,而且其中的元素可以轻松联系到需要记忆的目标信息上。[29]

回到前面提过的备考高级水平考试的心理学学生身上:在牛津贝勒比斯学院的教室里,一位18岁的黑发女生在做心理学A2试卷,我们暂且叫她玛丽兹。在3个半小时、分为上下两场的考试中,她要根据课程写5篇短文。英国的高级水平课程相当于美国的大学先修课程,是为考大学的学生准备的。

玛丽兹的压力很大。首先,她的考试分数决定了她能不能上自己报考的学校——伦敦经济学院。想要在英国上一流大学,学生必须参加3个科目的高级水平课程,而且大学会提前发布他们必须修满的学分。要求每门课都必须是A并不是什么新鲜事。如果学分不够,他们就要在困难的补录流程中互相竞争,大学通过这套流程来填补生源缺口。

如果这样做的压力还不够大,那么接下来的一个半小时里所涉及的知识考查范围绝对会让人喘不过气。玛丽兹必须准备大量资料,来表明自己对所考查知识的掌握程度。在高级水平课程的第二年里,她和同学已经学习了6个课题:饮食行为、攻击性、关系、精神分裂症、异象心理学[30],以及心理学研究方法。对于前5个课题,她必须就每个课题中7个不同的问题撰写文章。每篇文章必须用12段精练且论据充分的文字阐述心理学问题的答案,内容可以包括论点或条件、已有的研究及其重要性、相反的意见、任何生理疗法(例如针对精神分裂症),以及这些与她在第一年高级水平课程中学到的基本心理学观点有何关联,以证明自己对课程的掌握。换言之,她必须掌握35篇各不相同的文章,以及一系列有关心理学研究方法问题的简洁答案。玛丽兹知道今天考试的范围,但不知道具体出哪些题目,所以她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

到这个节骨眼上,很多学生都会不知所措。虽然他们对资料的掌握很扎实,但在接触到空白试卷,面对一分一秒逝去的时间时,考试的压力会让他们的大脑一片空白。如果考生能事先建立起一座记忆宫殿,这时就相当有用了。你不用理解英国高级水平考试有多么复杂,只要知道这些考试非常难,而且非常重要就够了,这就是为什么助记手段是一种非常受欢迎的考试工具。

今天考试的3个课题分别是人类攻击行为的演化解释、精神分裂症的心理与生理疗法,以及节食的成功与失败。就攻击行为来说,玛丽兹在城堡街Krispy  Kreme甜品店的窗户旁记下了母狼与饥饿幼崽的形象;就精神分裂症来说,她在商业街的星巴克里记下了摄入太多咖啡因的咖啡师的形象;至于节食,那就是谷物市场街Pret-a-Manger餐厅里一盆大得出奇、极具攻击性的植物。

好极了。她确信自己学扎实了,而且有能力把这些知识回忆起来,于是便坐在座位上。她先从节食的文章写起。Preta-Manger餐厅就是玛丽兹的记忆宫殿,保管着她学到的有关节食成败的知识。她在考试前实地走过一圈,所以对餐厅的布局与陈设了如指掌,并且在那里添加了自己非常熟悉的人物角色。现在这些角色的名字与动作就成了线索,可以帮助她回忆起写文章需要的12个要点。

玛丽兹在想象中走进店内。那株蕨类植物(她最喜欢的恐怖电影《绿魔先生》中的食人植物)抓住了她的朋友赫尔曼,他被藤蔓紧紧缠住(restrain),够不到面前的一大盘汉堡(Mac)和奶酪。玛丽兹打开试卷,提笔写道:“赫尔曼与迈克(Mack)的约束(restrain)理论指出,尝试避免暴饮暴食可能反而会增加暴饮暴食的概率,也就是说,处在约束中的用餐者,去抑制(失控)才是其吃得太多的原因……”

以这种方式,玛丽兹穿过脑海中的餐厅,继续写她的文章。赫尔曼一声大吼(roar)挣脱了束缚,直线(bee)逼近餐盘,拼命吸入(inhale)意大利面,肚子都要撑爆了。“沃德尔(Wardle)与比尔(Beale)的研究支持了约束理论,发现限制自己饮食的肥胖女性实际上吃得更多(与吸入意大利面联系),她们的食量要超过那些进行锻炼的肥胖女性,也超过那些未改变自己饮食习惯与生活方式的人。然而,奥格登认为……”文章继续下去,玛丽兹的意识沿着顺时针方向在餐馆中徘徊,找到了有关饥饿与饱餐界限模型的线索,找到了文化中有关肥胖的偏见,发现了根据逸事证据得出的节食数据问题,还有与脂蛋白脂肪酶水平[31](“小块粉色柠檬”)较高有关的新陈代谢差异,以及其他内容。

从Pret-a-Manger餐厅出来,她接着来到Krispy  Kreme甜品店,新的意识之旅与攻击行为的演进解释有关,店内的陈设给予了她联想回忆的线索。然后她来到了星巴克,疯狂的咖啡师、店铺格局和顾客让她找到了线索,完成了关于精神分裂症生理疗法的12段文字。

玛丽兹在贝勒比斯学院的心理学教师正是詹姆斯·帕特森,这个娃娃脸的威尔士人刚刚在世界记忆力锦标赛中崭露头角。[32]贝勒比斯学院的教师在申请带学生实地考察的时候,通常会选择前往赛德商学院听一场讲座,或是前往牛津的阿什莫尔博物馆或博德利图书馆参观,帕特森却不是这样。他的申请更多是想带学生去城里几家不一样的餐馆,那里有舒适的环境,他们可以展开想象,打造自己的助记方案。为了让学生把35篇文章的内容牢牢记住,他们会分成几个小组讨论课题。一个小组在餐馆和贝勒比斯校园里熟悉的地点搭建记忆宫殿,另一个小组使用字钩法,其他小组则把课题和歌曲、电影中的形象联系起来。

我们要重点说明的是,在帕特森带学生进行助记旅行搭建记忆宫殿之前,他已经在课上详尽地讲解了资料,好让他们充分理解。

在帕特森教过的学生里,一个叫金成铉的毕业生继续在大学里运用这种技巧。她告诉我们自己如何准备大学水平的心理学考试。首先,她从教学幻灯片、课外阅读及笔记中收集所有资料,把材料整理成核心观点——并不是逐字逐句摘抄。接下来,她要选择一个地方作为自己的记忆宫殿,把每个核心观点和宫殿中的一个位置对应起来,在脑海中完成可视化。然后她在每个位置添加一些疯狂的东西,以联系各个核心观点。当坐在考场看到题目时,她会先用10分钟的时间,让意识在相关的记忆宫殿里走一圈,列出写文章需要的核心观点。如果忘记了某一点,她会先写下其他点,等过后再补充空白。等大纲草拟完成,她便开始动笔,忘掉一些东西并不会让她产生压力。[33]她的这种做法与马克·吐温用草图记忆演讲内容并没有什么区别。

金成铉说,在学习助记方法前,她从未尝试跳过某个想不起来的要点,等过后再补充,但这些助记技巧让她很有信心,因为她知道漏掉的内容随时会被回忆起来。记忆宫殿不仅是一种学习工具,还是一种将所学组织起来,以便在写文章的时候随时检索的方法。这种方法的核心就在于此,而且反驳了助记手段只能用在死记硬背上的观点。相反,只要使用得当,助记手段有助于组织大量的知识,便于人们检索。金成铉相信自己能在需要的时候想起知道的东西,帕特森说这可以有效地缓解压力,并节省时间。

需要指出的是,Krispy  Kreme甜品店和星巴克并不是宫殿,但人可以想出很多奇妙的东西。

2006年,还是新手的帕特森在首次参加世界记忆力锦标赛时获得了第12名的好成绩,稍稍胜过美国选手乔舒亚·弗尔(弗尔后来出版的一本名叫《与爱因斯坦月球漫步》的书,讲述了自己使用助记方法的经历)。帕特森可以在2分钟的时间里把一副牌洗好并记住牌的顺序,而且还能闭着眼睛把顺序背诵出来。如果有1小时的时间,他就可以记住10套或12套牌,把它们分毫不差地背诵出来。记忆高手可以在30秒或更短的时间里记住1套牌,在1小时里最多可以记住25套牌,所以帕特森和顶尖记忆高手还有一定的差距。但他意志坚决、很有劲头,就是要锻炼自己的技能和记忆工具。一个足以说明他的决心的例子是,就像字钩法靠形象记忆数字1~10一样(1是发髻,2是鞋子,等等),为了记住尽量长的字串,帕特森坚持为数字0~1  000建立不同的形象帮助记忆。要达到这一目标,他需要专心致志地练习很长一段时间——也就是安德斯·艾利克森告诉我们的,要达到精通,就需要独自一人努力很长时间。帕特森用1年的时间记牢了这1  000个形象,同时他还要兼顾家庭、工作与亲朋好友,付出的努力可见一斑。

我们在学校的办公室里见到了帕特森,问他能不能向我们演示一下自己的记忆本领,他爽快地答应了。我们立刻随机写出了一串数字:615392611333517。帕特森仔细地听完后,说道:“好的,我们就用这个地方。”他看过四周摆放的物品,说:“我把这台饮水机看成太空飞船,它就要发射了,正好赶上一辆地铁从饮水机下开出来。在饮水机后面的书架里,我看到饶舌歌手埃米纳姆正在拿枪和电影《白头神探》里的莱斯利·尼尔森对射,‘神探可伦坡’则觉得他们太无聊了。”[34]

这一堆想象有什么用呢?帕特森把那一长串数字分成每三个一组,每个三位数都被赋予了一个独特的形象:数字615是太空飞船,392是伦敦地铁的堤岸站,611是莱斯利·尼尔森,333是埃米纳姆,517是“神探可伦坡”。要想理解这些形象的意义,你需要明白帕特森的另一种基础助记手段:对于数字0~9,帕特森有10个语音与每个关联。数字6的发音就是“Sheh”或“Jeh”的发音,1就是“Tuh”或“Duh”的发音,5念起来则是“L”的发音。所以,615这个数字的形象就是“Sheh  Tuh  L”,连起来念就成了“太空飞船”(shuttle)。从000到999,每个三位数在帕特森的头脑中都有独特的形象,代表着这些发音。拿我们这道随意给出的题目来说,除了太空飞船,他还有以下形象:

392  3  =  m,  9  =  b,  2  =  n  堤岸(embankment)

611  6=sh,  1  =t,  1  =t  射出(shootout)

333  3  =  m,  3  =  m,  3  =  m  埃米纳姆(Eminem)

517  5  =  l,  1  =  t,  7  =  c“神探可伦坡”(Lt  Columbo)

在记忆力锦标赛的记数环节中,数字被大声地念给参赛者,频率是每秒钟一个数字。帕特森能毫无差错地记住并背出74个数字,通过大量练习,他还能提高。(“我的妻子说她成了记忆寡妇。”他说。)不靠助记工具,大多数人能在工作记忆中保留的数字最多大约是7个。这也就是为什么美国州内的电话号码被设计成不超过7位数。顺便提一下,在本书写作时,记数——心理学家称之为记忆广度——的世界纪录是364位(纪录的保持者是德国的约翰内斯·马洛)。

帕特森承认,他一开始对助记手段感兴趣,是因为这能给他的学习带来方便。“这算不上什么高尚的动机。”他说。他自学这些技巧是为了偷懒,想在考试的时候轻松记起所有的人名、年代和相关的事件。

不过他发现,自己没有掌握概念、关系与基本原理。比如,他知道山峰的存在,但看不到山脉的走向、山谷、河流、植物和动物——只有这些才能填补系统知识中的空白。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助记手段只是操纵记忆的小伎俩,而不是能从基础上增加知识的工具,其效果有时会打折扣。助记手段可以提高知识水平,但这种价值只有在掌握了新资料之后才能体现出来,正如贝勒比斯学院学生的使用情况一样:它们是便利的心智口袋,装着已经学到的知识,把每个口袋中的主要观点和形象的记忆线索联系起来,就可以让学生易于提取,并在需要的时候随时深入检索相关概念与细节。

飞行员布朗在讲述自己模拟飞行的经历时,还会自然地做出手部动作,演示紧急情况下的操作流程。这些动作强化了他对各种紧急情况应对措施的记忆,以及手眼在特殊情况下的协调过程,其中的关键之处在于记住正确的、完整的仪器操作顺序。每一次的“空手”演练,都可以被看作一种助记手段,有助于他记住修正飞机姿态的操作。

卡伦·金是一名资深的小提琴演奏家。在接受本书作者的访问时,她在世界知名的“Parker  Quartet”乐队担任第二小提琴手。仅凭记忆,金就能演奏很多乐曲,这在古典音乐领域是很少见的。第二小提琴手大部分时间都在伴奏,和声的助记工具就是主旋律。“在心里唱出主旋律,你会知道主旋律进行到了特定的位置,就该换和声了。”金说。[35]一些作品的和声很难记忆,就拿赋格曲来说,主旋律会多达4段,由不同的乐手来回演奏,相当复杂。“你要知道,在我演奏第二段主旋律的时候,你要演奏第一段主旋律。记住赋格曲非常困难,我要更加了解其他人的演奏部分。然后,我开始从中发现以前见过的模式,但不是说我要听着旋律,等着那一部分出现。记住和声,是了解乐曲整体结构的主要工作,相当于绘制了一份乐曲地图。”当乐队练习新曲目的时候,他们会花费很长时间,在没有乐谱的情况下缓慢地演奏,再逐渐加速。你可以回想文斯·杜利在佐治亚斗牛犬橄榄球队的执教方式:在球员们调整战术,准备迎战周六晚上的新对手时,他一步步地把不同位置球员的战术跑动同步起来。神经外科医生迈克·埃伯索尔德也是一样:在急诊室里检查中枪的伤者时,他会系统地思考自己在即将进行的脑外科手术中可能遭遇的情况,预演自己的操作。

把身体的动作模式看作一种排演,把复杂的旋律视觉化,就像一个在球员手中不停传递的橄榄球,“看懂关于它的地图”,都是记忆与表现的助记线索。

通过不断的检索,复杂的资料也能和人合为一体,这时我们便不再需要助记线索了:比如你把牛顿三大运动定律这类概念整合成了心智模型,而这些心智模型可以信手拈来。通过反复使用,大脑会将运动与感知活动的顺序编码,整理成“块”,回忆并应用这些行为就变成了自然而然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