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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原因、本原与太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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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篇对话

书籍名:《论原因、本原与太一》    作者:布鲁诺



格:“帝王陛下”如何?


波:QuaeCaesaris,Caesari(把属于凯撒的东西还给凯撒吧)。


格:那么,除开雷神和divumpater(天父)的称呼,就接受domi-ne(先生)吧。不过,还是谈谈我们自己吧:为什么你们都来得这么晚呢?


波:我想着,别人也都跟我一样,有点别的什么事要作,所以,为了不让这一天的时间有一段空空过去,刚才我研究了地球仪,即俗人所说的地球两半球图。


格:看地球两半球图干什么呀?


波:我观察了地球的各大洲、气候、各个地区和国家;这些地方我在观念的表象中都漫游过,其中许多地方,事实上也是我的足迹所到过的地方。


格:我倒希望你什么时候能考虑考虑你自己,因为我觉得,这对于你更重要些,而且我相信,关于这一点你是很少关心的。


波:Absitverboindividia(但愿你话中不寓恶意);我正在通过这条途径极有成效地走向对自己的认识。


格:你怎样使我相信这一点呢?


波:这样:从对大宇宙的观察,necessariadeductionefactaasimili(作出必要的类比推论),便可很容易地走到对小宇宙的认识,小宇宙的各部分相当于大宇宙的各部分。


格:那么说,我们将能从你身上找到月球、水星和其他星球,以至法兰西、西班牙、意大利、英格兰、加尔各答以及其他国家了?


波:Quidni?perquandamanalogiam(根据某种类比)为什么不可能呢?


格:Perquandamanalogie(根据某种类比),我觉得您是一个伟大的国王。假使您是个女人的话,那我不禁要问,您那里面能否放进去一个小夥子或第欧根尼所说的某种植物?


波:Ah,ah,quodammodofacete(啊哈,你可真有点意思),不过这话对圣人和学者说是不适宜的。


格:假使我是个圣人并认为自己是个学者的话,那我会看不出,跟你们在一起有什么可学的。


波:你,当然是来学习的,而我来,可不是为了学习,因为,nuncmeumest,docere;meaquoqueinteresteos,quidocerevo1unt,iudicare(我的事情是教导,对于那些想教导人的人加以评判,在我也是重要的);所以我来跟你来,目的并不一样,你,应该说,还是一个蒙童,刚刚迈步,还是一个小学生。


格:您是为了什么目的?


波:是为了评判,我说。


格:的确,象您这样的人完全适合于、而且比别人更加适合于对科学和学说作评判;因为你们是那样一些绝无仅有的人,对你们,众星之恩惠、命运之慷慨赐予了从言词之中榨取汁液的能力。


波:因而,也是从那些结合于言词的种种含义之中。


格:就象灵魂结合于肉体那样。


波:如果能够很好地了解言词,也就有可能正确地掌握含义;所以,认识了语言(在这方面,我比本城任何人都更有经验,我认为我不亚于任何一位在米涅瓦公开讲哲学的人),也就能导致对任何科学的认识。


格:那么说,凡懂意大利语的人,都可以懂得诺拉人的哲学了?


波:是的,不过,此外还需要一定的锻练和判断能力。


格:我往往这样认为:这个实践是主要的;因为,有些人不懂希腊语言,却能了解亚里士多德的整个学说,并能辨识其中的许多错误。十分明显,人们对这位哲学权威的顶礼膜拜(特别是当涉及到自然事物时),便被那些懂得另一派学说的人们完全消灭了;有些人既不懂希腊文、阿拉伯文,可能也不懂拉丁文,象帕拉塞尔苏斯那样,但却比格林、阿维森纳和所有讲拉丁文的人能更好地认识医药的性能,哲学和法学之趋于调敝,并不是由于缺少字句的注释者,而是由于缺少深思的人。


波:所以,你把我列入愚人之群?


格:这是违反神的意志的!因为我知道,由于通晓语言和从事语言的研究(这确是罕有而卓绝的事业),不仅您,而且所有象您这样的人,都是极世之宝,最适于在审核了那些倡道新说之人的见解后,对他们的学说作出评判。


波:由于你说得完全正确,所以我可以很容易地相信:你讲这些不是没有根据的;如果找出这种根据对你来说没甚困难,也许你将不认为这对于你是种不便。


格:由于我想一劳永逸地道出您的智慧过人和学问深湛,我想说出下面的话来。常言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譬如在戏院里,台下的观众可以比台上的演员更好地评判每一情节;能够对音乐提出最恰当的评判的,是那些没有参加合唱团或音乐演奏的人;在打牌、下棋、击剑等场合,情形也是这样。您、以及其他的夫子先生们,也是如此;因为,你们,无论从哪方面看,都跟科学和哲学了不相千,跟亚里士多德、柏拉图以及与之相似的人们没有、也从未有过任何的关系,你们能凭借你们在语法方面的自负精神和你们本性上的自以为是的态度,比那位诺拉人更好地评判他们、谴责他们,而那诺拉人则是处在那戏院里,象处在自己的屋里、自己的家里一样,所以在知道了他们的内情和底细之后,就能够很容易地击败他们。我相信,您既与出类拔萃的才杰毫不相干,您一定能更好地评判他们。


波:我很难一下子回答这个厚颜无耻之徒。Voxfaucibushaesit(我的声音卡在嗓子里了)。


格:这就是为什么像你们这样的人较之那有些才能的人都更为骄矜的缘故。因此,我请您相信,你们完全有资格窃取这样的权利:时而赞许、时而责骂,时而又另加注释,在这儿核比、对照一番,在那儿又补充、添加一通。


波:这个不学无术的家伙想得出这样的结论:既然我在人文科学方面阅历有素,所以我在哲学上无知。


格:最最有学问的波里尼先生,我向您说,即使您掌握了所有的语言,象我们的传教士所说的那样,所有的72种波:Cumdimidia(72种半)。


格:那么由此不仅不能得出:您能够对哲学作出评判。而且,225除此之外,您还不能不仍然是一切具有人形的动物中的最拙劣的蠢货。其次,有些人只勉勉强强掌握一种语言,而且不是纯粹的、而是混杂的语言,但并不妨成为全世界最聪明、最有学问的人。您想想,象这样的两个人有什么用处:一个是法国的老夫子,着有《自由艺术评注》和《反对亚里士多德》,另一个是意大利人,夫子当中的废料,他的《逍遥派的争论》可糟蹋了不少的稿纸,每一个人都可以很容易地看出,前者以雄辩的事例表明:他不太高明;而后者,简单地说,则表明他身上有许多来自动物和来自驴子的东西。


关于前者,我们还可以说,他懂得亚里士多德,但是懂得不好,假使他对亚里士多德理解得很好的话,也许他会想到,象最明智的、克森札的特勒肖所作的那样,向亚里士多德进行光荣的斗争了。关于后者,我们可以说,好也罢,坏也罢,他根本不懂亚里士多德,不过他读过他的着作,翻阅过、解释过、分析过,并把他跟上千的希腊作者、跟他的朋友与敌人对比过;归根到底,他作了许许多多的工作,不过这些工作不仅没收任何效益,而且还大大的亏了本;所以,谁要想看看学究习气如何使人陷入愚蠢、傲慢与虚荣的深渊,那就请看看他的这部着作吧嘿,泰奥非与狄克森他们来了。


波:Adestefelices,domini(欢迎,先生们)!由于你们的来临,对这个饶舌的无赖汉所信奉的空洞无谓的教条,我的怒火就不再发出问罪的凶凶雷电了。


格:而你们却使我不能拿这位至尊的怪物的伟大来开心了。


狄:如果不发火,一切都会顺利的。


格:我所说的一切,都是闹着玩的,因为我很喜欢大师先生。


波:Egoquoquequodirascor,nonserioirascor,qiJiaGervasiumnonodi(我也是的,如果我对什么生气了,那并不是当真的生气,因为我跟格瓦西没仇没恨的)。


狄:很好。那么,让我跟泰奥非开始谈话吧。


泰:好吧。德漠克利特和伊壁鸠鲁学派,把一切无形体的东西看作无,并相应地认为:仅仅物质是事物的实体,并且也是神圣的自然,象某一位绰号叫作阿维采布隆的阿拉伯人所说的那样,他曾在《生命的本源》一书中表明了这点。正是这些人,随同昔勒尼学派、昔尼克学派和斯多葛学派一起,认为:形式无非是物质的某种偶然的规定。我也曾长时间地附和这种见解,其唯一的原因是:他们的根据比亚里士多德的理由更加符合于自然。但是,经过更加成熟的思考,观察了更多的事物之后,我们发见,必须承认在自然界中有两种实体:一种是形式,一种是物质;因为,第一,必须有一个最高的实体性的作用,它包含着万物的积极的潜能;第二,还须有这么一种最高的潜能和基质,它包含着万物的消极的潜能。在前者中有“创造”的可能性,在后者中有“被创造”的可能性。


狄:凡善于思考的人,都明白,只有经常存在着能够被造成一切的那种东西时,前者才有可能创造一切。如果没有具有空间大小或数量的基质、即物质,那不可分割的世界灵魂(我说的是整个形式)怎能进行造形的工作呢,物质怎能取得形式呢?


也许,是它自己取得的吧?显然,只有当我们把有形的宇宙整体看作物质,并把它叫作物质时,就象我们把动物及其全部能力不跟形式区别开来、而只跟作用因区别开来、并称它为物质时那样,那时,我们才能够断言,物质是通过自己取得形状的。


泰:谁也不能阻碍你按照你的方式去使用物质这一名称,同样,在许多学派那里,物质一词也各有不同的含义。不过,你所说的这种考察问题的方式,我确信,仅只最适合于那种从事实际工作的机械师或医生,例如,那位把整个宇宙体分成水银、盐和硫磺的人。这种见解与其说揭明了医生的神妙才干,不如说揭明了那种想以哲学家自居的人们的惊人愚蠢。


哲学家的任务并不在于:仅仅对本原作这样的区分:即借助于火的力量以物理学上的分离法进行;而且还应该对本原作这样的区分:这种区分是靠任何物质的作用所从来不能达到的。因为,跟硫磺、水银和盐不可分离的灵魂,是形式性的本原,它不是具有物质属性的客体,而完全是物质的主宰。


它不涉及化学家的活动,化学家对物质的分解止于上述三种东西,而且他们所了解的灵魂是一种与我们所要考察的世界灵魂不同的灵魂。


狄:你讲的好极了,我非常满意你的解释,因为,据我的观察,有些人识别力太差,以至不能区别从两种不同角度看的自然原因:一种是哲学家考察的角度,即绝对地按照自然原因存在的整个范围来看,另一种则是从限定的和实用的角度来理解的。前一种方法对于医生们来说,是多余的、无用的,因为他们是医生,后一种方法对于哲学家来说,则是不够的、非常狭隘的,因为他们是哲学家。


泰:您涉及到这样一个问题,在这个问题上,研究医学哲学的帕拉塞尔苏斯值得赞许,而格林则应受斥责,因为格林钻研的是哲学医学,他制造了如此恶劣的杂拌和如此紊乱的拚凑,以至使他成了一个不大出名的医生和极端混乱的哲学家。不过这样说他时应该作某些保留,因为我没有空暇时间对这个人作全面的考察。


格:泰奥非,请您首先让我这个在哲学上没啥经验的人得到满足吧!请您解释一下,您对“物质”一词是怎样理解的,自然物之中的物质究竟是什么东西?


泰:凡是想着辨别物质,并离开形式把物质单独加以考察的人,都是使用与技艺相比较的方法。毕达哥拉斯派、柏拉图派以及逍遥派都是这样作的。


试以某种技艺为例,譬如木工技艺吧,就其所有的形式说,和就其全部工作说,它的对象总是木头;铁匠技艺的对象是铁,裁缝技艺的对象是布。所有这些技艺,都是在自己特用的物质上,产生出种种不同的造型、配置和形状,其中没有一种是物质自身所固有的。技艺与之相类似的自然也是如此,为了自身的活动,它也必须具有物质;因为,一个制造者想要制作某物,却没有用来制作某物的材料,一个作用者想要作用于某物,却没有作用的对象,那么这个作用者的存在是不可能的事。


所以,必然有这么一个对象,自然从它、用它、并在它之中发生自己的作用、进行自己的工作;而它则从自然取得呈现于我们眼睛之前的纷繁多样的各种形式。就象木头本身没有任何技艺上的形式、而能借木匠之活动取得任何一种技艺上的形式那样,同样的,我们所说的物质,就其本身和就其本性说,也是没有任何天然的形式的,但是能够借助于自然的积极本原的活动,而取得任何一种形式。


这种自然的物质不能够象技艺物质那样被感知,因为自然的物质绝对没有任何形式;而技艺物质则是已被自然赋予形式的东西。再者,技艺只能在木头、铁、石头、毛料等这类被自然赋予了形式的东西的表面上进行制作;而自然则可以说是从自己的对象(或完全没有形式的物质)的中心进行制作的。所以,技艺的对象有许许多多,而自然的对象则只有一个;前者以不同的方式被自然赋予形式,故而各不相同,多种多样;后者则不以任何方式被赋予形式,故完全没有任何独特的特征,要知道,任何特异之点、任何多样性,都是从形式产生的。

格:那么说,被自然赋予形式的东西,是技艺物质,只有一种没有形式的东西才是自然物质?


泰:对,正是这样。


格:我们能不能象观察和认识技艺的对象那样清楚地认识自然的对象呢?


泰:当然能。不过须借助于另外一些认识原则。因为,就象我们不是用同一个感官去认识颜色和声音那样,同样的,我们也不是用同一只眼睛去观看技艺的对象和自然的对象。


格:您的意思是说:前者我们是用肉眼看,后者是用理性的眼睛看。


泰:完全正确。


格:那么请您解释一下这个理性。


泰:我很高兴这样作。技艺的形式同其物质的关系和相互关系,在一定的意义上,也就是自然的形式同其物质的那种关系和相互关系。所以,如果就技艺而论,尽管形式可作无穷的变化(如果这是可能的话),但在这些形式之下总是保持着同一种物质,——譬如,木头的形式,先是树干的形式,而后是圆木的形式,而后是木板的形式,于是桌子,于是凳子,于是框子,于是梳子,等等等等,但木头依然是木头。就自然而论,情形也是这样。尽管各种形式变化无穷、更迭不已,但物质依然是那个物质。


格:如何进一步证实这种比拟呢?


泰:难道你没有看见过:那曾是种子的东西,变成了茎,从那曾是茎的东西,生出穗,从那曾是穗的东西,生出谷物,从谷物生出胃液,从胃液生出血液,从血液生出精子,从精子生出胚胎,从胚胎生出人,从人生出死尸,从死尸生出土,从土生出石头或其他东西,如此可以导致所有的自然形式。


格:我可以很容易地看到这些。


泰:因此,必然有一种依然如故的东西,它本身既不是石头、土、死尸、人、胚胎、血液,也不是别的什么:但是在它成了血液之后,可以变成胚胎,取得胚胎的存在;在它成了胚胎之后,可以取得人的存在,而变成人;就象那种被自然赋予形式并成为技艺之对象的东西,当它成了木料之后,便是木板并取得木板的存在;当它成了木板之后,便取得门的存在,并且是门。


格:这么一说,这一点我完全清楚了。不过我觉得,这个自然的对象不可能有形休或具有某种属性,因为,那在某种自然形式和存在之下、或在另神形式和存在之下发生变化的东西,不象木头或石头那样从形体上表露出来;木头和石头总是使人能够看出它们在物质上是什么样的,或者说它们在任何形式之下,都是具体地明朗地显露出来。


泰:你说的很好。


格:不过,要是向一个顽固的人讲述这种思想时,他硬不相信:在自然能够塑造的一切形式之下只有一种物质,就象在每一技艺能够塑造的一切形式之下只有一种物质那样,那时我该怎么办呢?因为,肉眼可见的东西,要否定是不可能的,但那只有理性才能看到的东西,要否定是可能的。


泰:把他赶走,或者不理他。


格:但是,如果他要死乞白赖地非要弄明白不可呢?或者,他是一个尊贵的人,与其说我能赶走他,倒不如说,他会赶走我的,并且他会因我不理他而老羞成怒?


泰:如果有一位瞎半仙,享有荣誉,倍受尊敬,却无礼地、顽固地,死乞白赖地非要认识并要你证明自然事物的颜色甚至外形不可,譬如,树是什么样,山是什么样,星是什么样,甚至连那些有目共睹的技艺之物,如雕像、衣服等等的形式也非要你证实不可,那你该怎么办呢?


格:那我会回答他说,假使他有眼睛的话,他就无须要求证明这一点,他自己就能看到的;但是,由于他是个瞎子,所以,甚至别人向他指明这一点,他也不可能看到。


泰:我可以用同样的方式回答那样一些人,如果他们有理智(ин-теллект)的话,在这方面他们就无须寻求别的什么证明,只须自己看看就行了。


格:这个回答也许会使他们感到羞惭,但别的人会认为这个回答太粗野了。


泰:在这种情况下,你可以婉转一点说:“我最尊贵的先生!”或者说:


“神圣的阁下,就象某些东西只有借助于手和触摸、另一232些东西借助于听觉、另一些东西借助于味觉、另一些东西借助于眼睛才能弄明白那样,自然事物的这种物质,只有借助于理智才能弄明白。”


格:也许,他在识破了这个戏谑之后——因为它并不是深奥难测、不可理解的——,会对我说:“这是你自己没有理智,而我的理智比你这样的任何人都多。”


泰:你对他的相信,不要多于对这么一个瞎子的相信:他对你说,你才是瞎子,而他,比所有的人(这些人相信自己看得见,就象你相信自己看得见一样)都见得多。


狄:谈得够明确了,我从未听过这么清楚的阐释;这已足够说明“物质”


一词究有什么含义、“自然物之中的物质”应作如何理解。毕达哥拉斯派的蒂迈欧曾根据一种元素向另一种元素的转化,教人去发见那种隐蔽的、只有通过某种类比才能认识的物质。他说:哪里有过土的形式,然后在那里就会出现水的形式。就是在这里,也不能说:一种形式接纳了另种形式,因为,一个对立面是不能容许或接纳另一个对立面的,也就是说,干的东西不能接纳湿的东西,或者说,干不能容湿,而是某种第三者把干逐出去,把湿接进来;这第三者也就是对立双方的体现者,不与双方中的任何一方相对立。


所以,如果不能认为土变成了无,那就应当肯定:在土中曾经有过的某物,在水中也保留了下来,根据同样道理,这某物,当水转化为空气(这是由于热的能力使它变为云雾和蒸汽)时,在空气中也将存留下来。


泰:使他们遗憾的是,从这里还可推出:任何东西都不会消灭,也不会失去存在,所失去的只是偶然的、外在的和物质的形式。所以,无论是物质,无论是每一个自然物的实体形式(即灵魂),都是不可破坏、不可消灭的,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它们都丝毫不会丧失自己的存在。当然,它们既不是逍遥派所说的任何实体形式,也不是其他类似的哲学家所说的实体形式。这些人所说的实体形式,无非是偶性的某种组合和配置。他们所说的一切,除了他们的materiaprima(第一物质)外,无非是偶性、组合、属性的性质、定义的原则、对“某某”的关系。


有些可笑的、头脑机灵的、披着袈裟的形而上学者,由于他们宁愿原谅、也不愿指责他们的偶像——亚里士多德,于是便从这里臆造出人性、牛性、橄榄性来作为特殊的实体形式;这个人性,如苏格拉底性,这个牛性,这个马性,便是数的实体。


他们这样作,完全是为了给我们一个这样的实体形式,它应得到实体的称号,就象物质具有实体的称号和存在那样。可是,即令如此捏造,他们也未从中得到任何好处。因为,如果你按照顺序询问他们:苏格拉底的实体存在是什么?他们将回答道:是苏格拉底性:如果你进一步问道:你们所说的苏格拉底性指何而言?他们回答道:指苏格拉底所特有的实体形式和特有的物质。我们且撇下这个作为物质的实体,那么请你们告诉我,作为形式的实体是什么呢?有人回答道:是它的灵魂。你又问道:这灵魂是什么呢?如果他们说:这是隐得来希和那能够生活的躯体的完善,那你就可指出,这是偶性。如果他们说:这是生命、感觉、生长和理智的本原,那你就可指出:虽然这个本原,从根本上看,即象我们所理解的那样,是实体,然而在这里它仅仅是作为偶性被提出来的,因为,是这物或那物的本原,并不等于是实体性的和绝对的根据,这乃是偶然的和相对的根据,即相对于那有本原者而言;譬如,我的存在和实体并不意味着那种东西:由于它,我在作用着或能够作用,而是意味着:由于它,我作为我和绝对的我而存在。


由此,你可以看出,他们是如何理解这个作为灵魂的实体形式的;如果他们偶而也把这个实体形式当作实体来认识,那么,他们也从未把它叫作实体,也从未把它当作如此的实体来看待。你会更加明确地肯定这个结论,如果你向他们:一个没有灵魂的东西的实体形式,譬如树的实体形式是什么?


其中比较乖巧一点的人随口乱制道:是木头性。


这时,你丢开铁、木、石的共同的东西即物质,你再问他:那么铁的实体形式是什么呢?他们除了偶性外,永远也说不出任何别的东西。而偶性是跟个体化的本原相关的,并且提供特殊性,因为物质只有借助于某一形式,才能具有特殊性。而他们却硬说:这个形式,由于是实体的形成性本原故是实体性的,但在进一步说明时,他们却只能把自然界的这个形式表明为偶然的东西。他们借助于力所能及的种种手段做了这一切之后,终于得出实体形式,诚然这种形式是得出来了,但不是自然中现有的,而是纯逻辑的虚构。


这样,归根到底,某种纯逻辑的东西便被当作自然事物的本原给确立下来了。


狄:亚里士多德就没有觉察到这一点么?


泰:我相信,他是十分明确地觉察到了这一点的;但在这种场合下,他不知所措了,所以他说:最后的区别是无法言喻的、不可知晓的。


狄:这样作,我觉得,是他公开承认自己的无知;因此,要是我的话,我认为,最好还是采取那些在这个重要问题上不以无知作推诿的哲学原则,如你昨天谈到的毕达哥拉斯、恩培多克勒以及你的诺拉人的见解。


泰:诺拉人是这样主张的:有一个理智,它提供万物的存在,毕达哥拉斯派和蒂迈欧称它为形式的给予者;灵魂是形式本原,它在自身中创造并形成万物,他们称它为形式的泉源;物质是用来制造和形成万物的,大家都称它为形式的接受者。


狄:我很喜欢这个学说,因为我觉得,它没有缺欠。的确,既然我们能判明有一个永久的恒常的物质本原,那必然也能肯定有一个同样的形式本原。我们看到,一切自然形式都源起于物质,并又回归于物质:由此令人感到,除物质以外,的确没有任何东西是永恒的、常驻的、持久不易的,配称作本原的。此外,形式离开物质,便没有存在,形式在物质中产生,在物质中消灭,来自物质和归于物质。所以,物质总是依然故我,是结实生果的东西,因此,它作为现存的和永存的东西,应该优先地被当作实体性本原来认识。而所有的形式,总的说来,则只应看作物质的来去无常的、各种不同的配置——一些逝去,另一些复起,其中没有一个具有本原的意义。


由此,出现这么一些人,如亚里士多德以及其他类似的学者,他们很清楚地考察了自然形式的根据之后,末了却推出结论说:自然形式只是物质的偶性和状态;因此,创造活动和完善化的特长应该归属于物质,而不应归属于物,关于物,真的,我们可以说:它们不是实体,也不是自然,而是实体和自然的236物,关于自然,他们说这是物质;而物质,在他们看来,是必然的、永恒的、神圣的本原,象摩尔人阿维采布隆所认为的那样,他称物质为处于万物之中的上帝。


泰:他们所以陷于这个错误,是因为他们不知道,除了偶然的形式外,还有另一种形式。而这个摩尔人,虽说从逍遥派的学说(他就是这个学说教养出来的)中也采纳了实体形式,可是,他把它看作可消灭的东西,而不是看作只是由于物质才发生变化的东西,他把它看作被产生的东西,而不是看作能生产的东西,把它看作有根基的东西,而不是看作能提供根基的东西,把它看作被培植出来的东西,而不是看作具有培植能力的东西,他把它跟那常驻的、永恒的、能生育的、母亲般的物质相比时,降低、贬损了它的身价。


当然,凡不知道我们所知道的东西的人,都会遭此际遇的。


狄:这一点已经谈得非常清楚。现在让我们言归正传吧。我们已经能够区别物质与形式——包括偶然的形式(不管它是什么样的)和实体性的形式;现在我们还须考察一下物质的性质和实在性。不过首先我想知道,由于这个世界灵魂和普遍形式所具有的那种跟物质的宏伟一致,能否允许用另外的某种方式方法来进行哲学探讨,所谓另外的方法,也就是那样一些人的方法,他们不把物质的活动跟物质的最内在的本质分开,并把物质了解为一种神圣的东西,但了解得不是那么单纯,不是那么无形,以至于物质自己不能赋予自己以形式和外衣。


泰:不容易啊,因为没有任何东西能在自我之中绝对地起作用,在作用者和被作成者(或行动与作用所指向者)之间,总是有某种差别的。因此,在自然的躯体中应该区别物质与灵魂,在后者中应该区别理性及其种属。所以,在这个躯体中我们要区别三种东西:第一,是表现于万物之中的普遍理智;第二,是整体的能赋予生命的灵魂;第三,是基质。但是我们并不因此而否定另一种人为哲学家,他们在自己的哲学中采纳这个有形的躯体,或者如我所喜欢说的那样,采纳这个有理性的活物,并且在其论说的一开始,就以某种方式把这个躯体的一些肢体(如气、土、火;或者以太区域与星辰;或者精神与肉体;或者虚与实[不过这“虚”


不象亚里士多德所了解的“虚空”那样];或者某种其他合适的东西)作为第一本原。


不过,我觉得,这种哲学并不应该消除,特别是当它借助于它所设想的每一根据或它所提出的结构形式,促进思辨科学的完善和对自然事物的认炽的时候,象许多远古哲学家所真正做到的那样。


只有沽名钓誉、妄自尊大、腹中空空、嫉妒成性的人才会妄想使别人相信:研究和认识自然的途径只有一条,只有傻瓜和没有头脑的人才会相信这一点。所以,尽管比较经常、比较可靠的途径——即一种看得远,辨得明白、比较高级的思考方式——应该经常受到更多的尊重、保障和偏爱,但是,决不应该因此而谴责别种不无优良效果的思考方式,尽管这种效果不是生自同一棵树上。

狄:那么说,您同意研究各种不同的哲学了?


泰:对于那些有充裕时间和才干的人说,我完全赞同,但对于其余的人说,我同意研究最好的哲学,如果众神明希望它被猜到的话。


狄:不过我确信,您并不是赞同所有的哲学,而是赞同那些好的和最好的哲学。


泰:是这样。但在各种治疗方法中,我不反对那种借助于贴树根、238吊石头、念咒语以魔术方式进行治疗的方法,如果神学家的严格规条允许我作为一个纯粹自然科学家说话的话。我也同意物理的治疗方法,这是用药物来抑制或驱逐苦痛,烦恼、消沉和忧郁。我也接纳化学的治疗方法,这种方法是取出基本元素,用火使水银从这些成分中蒸发,使盐沉淀,使硫磺清澈并溶化。但是说到医学,我却不想判定,在那么多良好的方法之中哪一种最好。因为,一位癫痫病患者(物理学家和化学家曾为这种病人白白化费了许多时间)如果被一位术士治好了的话,那么赞同这位术士超过赞同别的医生,将不是没有道理的。关于其他的方法,情形也是这样:如果都能达到既定的目的,那就谁也不比谁显得次一些。再者,那能治愈我的医生,比那治死我或使我苦痛的医生要好。


格:在这些医学派别中,为什么有那么多互相敌对的派别呢?


泰:这是由于贪婪、由于嫉妒、由于虚荣、由于无知。通常他们几乎不懂自己的治疗方法;至于了解别人的方法,那就更说不上了。此外,大部分人由于无能凭自己的本领爬上尊荣与趁钱的地位,于是便努力贬低别人,轻藐自己所不能达到的东西,以图获得特惠的待遇。但是,他们当中最优秀、最有才干的,是那种人,他不仅是物理学家,而且也是化学家和数学家。现在还是让我们回到正题上去吧:在各种哲学派别之中,那最好的是这样的,它以最方便、最高尚的方式表现人类理智的完善,并最符合自然的真理,它尽可能地与自然合作,推测(我指的是以自然的方式并借助于对变易的理解来推测,而不是凭动物的本能来推测,象动物及其类同的东西所作的那样,既不是借助于善神与恶魔的灵感来推测,象预言家所作的那样,也不是借助于抑郁的激情来推测,象诗人和其他沉思默想的静观者那样)或判明规律,并改造风尚;它进行治疗或进行认识是为了生活更加幸福、更加神圣。正是由于这样,所以凡是凭借正确情感确立的哲学,莫不包含有别种哲学所没有的某种独特的优点。关于医学,我认为也是这样,如果它是基于下述原则的话,这些原则以不是不完善的哲学观点为前提,正象脚或手的行动以眼睛的行动为前提那样。所以我们说,一个医生如果在哲学上没有正确的立场的话,在医学上也不可能有良好的原则。


狄:您使我非常满意,我很佩服您,因为您不象亚里士多德那样,作事粗俗;您不象他那样,爱好虚荣,为人不公,因为他认为其余一切哲学家的见解及其治学之道,事实上都是应当卑视的。


泰:同时,在所有的哲学家当中,据我所知,没有人比他更多地倚赖于空洞的幻想和更加远离自然;如果说有时候他也道出一些卓越的东西,那么如所周知,这并不是从他的原则导出的,而总是从别的哲学家那里剽窃来的,我们可以从论生灭、论陨星、论动物与植物等书中看到许多这种卓绝的命题。


狄:好,让我们回到我们的话题上来吧。您是否认为:可以给物质240下各种不同的定义而又不致失于谬误和陷于矛盾?


泰:对,就象不同的感觉可以判断同一个对象,同一个事物可以用不同的方式来考察那样。此外,如前所说,关于一事物的论断可由不同的头脑作出。伊壁鸠鲁学派曾道出许多优秀的东西,尽管他们也没有升高到物质属性之上。赫拉克利特曾为认识提供了许多卓越的东西,尽管他也没有超出灵魂的范围。


阿那克萨哥拉在认识自然方面取得了成就,因为他不仅从自然内部,而且力图从自然外部和自然之上去认识被苏格拉底、柏拉图、赫尔麦斯和我们的神学家称之为上帝的那个“大智”。


所以,无论是从经验出发的哲学家,还是从逻辑推理出发的哲学家,尽管会被对方指为荒唐,但是没有任何东西能阻碍他们揭示自然的秘密。而且,在他们当中,从成分出发的人并不少于从体液出发的,从体液出发的并不多于从感性元素出发的,或更高级一些,从绝对元素出发的、或从太一的物质、从一切本原中最高级、最明晰的本原出发的。


因为,有时候一个人走了一段漫长的途程,但并不是一次那么惬意的旅行,尤其是当他的目的主要的不是看而是行的时候。其次,说到哲学论究的方法,那末,从浑沌中理出形式,或从一思想源泉来安排形式,或将形式从可能性转为现实,或从内部引出形式,或将形式从深邃的、昏黑的深渊引向光明,并不比从错综的线球弄出形式更简便些。因为,任何根基都是好的,如果它能被建筑物证实牢固的话;任何种籽都是不错的,如果它能成树结果的话。


狄:现在为了回到我们的话题上去。请您把关于这个本原的学说讲讲清楚吧。


泰:当然,这个被称作物质的本原,可以用两种方法来考察:第一,看作可能性,第二,看作基质。既然它赋有可能性的含义,因之,在任何东西中都能以一定的方式和按照特有的关系找出这个本原来。毕达哥拉斯派、柏拉图派、斯多葛派以及其他的人都把这个本原既安置在感性世界中,也安置在概念世界中。我们对它的理解,并不完全象他们所理解的那样,我们是从更高级更广泛的意义上去理解它的,关于潜能、或者可能性,我们的看法也是这样。


可能性通常分为两种:积极的和消极的。借助积极的可能性,它的基质才能发生作用,借助于消极的可能性,基质或者能够是基质,或者能够得到某某,或者能够具有某某,或者能够是以某种关系作用于它的某某的对象。


这里我且不谈积极的可能性,我确认:具有消极意义的可能性,虽不总是消极的,但可以用两种方式来看:或者是相对地,或者是真正绝对地。


这样,就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说“它存在着”而不可以说“它能够存在”


了。而且消极的可能性是如此的跟积极的可能性相适合,以至一方无论如何不能没有另一方。所以,只要一有了作、产生、创造的可能性,总也有被作、被产生、被创造的可能性。因为一种可能性是以另一种可能性为前提的;我想借此说明:当一种可能性被设定的时候,它必然设定另一种可能性。这种消极的可能性并不标志着具有这种可能性的东西的缺点,相反地,而是证明它的能力和效用,而且,这种可能性表明,它跟积极的可能性归根到底是一回事,事实上是一个东西;所以,任何一位哲学家或神学家都是毫不犹豫地把这种可能性归于第一超自然的本原。因为,绝对的可能性,——由于它,才可能有现实中存在着的诸事物——既不早于现实,也不稍晚于现实。此外,存在的可能性跟现实中的存在是同时有的,它并不先行于后者,因为,如果那可能存在的东西制造了自身的话,那末,它在被制造之前就已经存在了。


现在,你来看看那最完善的太初的本原,它就是那可能存在的一切,而且如果它不能够是一切的话,它也就不会是一切:由此可见,在它之中,现实和可能性乃是一个东西。


其他的事物,情形则不是这样。虽说他们是他们所可能是的一种东西,然而也可能不是,也可能以不同于他们现存的样子来存在,因为没有任何东西是它所可能是的一切。人是他所可能是的一种东西,但他不是他所可能是的一切。石头不是它所可能是的一切,因为它不是石灰,不是器皿,不是灰尘,不是草。那种是它所可能是的一切的东西,是太一,它在自己的存在中包含着任何的存在。它是那种是和可能是任何别的东西(这种东西也是既存在又可能存在)的一切。


任何其他的东西情况则不然。所以,可能性不等于现实,因为,它是被限制的现实,而不是绝对的现实。此外,可能性总是局限于一种现实,因为它永远不能具有一个以上的特殊的单独的存在。不过,如果它要进入每一形式和每一现实的话,这就要借助于一定的配置和一个存在与另一个存在的一定顺序来进行。所以,任何可能性和现实,在本原中仿佛是卷缩着的、结合在一起的、单一的,而在其他的事物中,则是展开的、扩散的、增殖了的。


宇宙是个宏伟的肖像,是个独一无二的自然,借助于全部物质的种、主要本原和总和,它也是它所可能是的一切,既不能给它增添什么,也不能从它拿去任一形式。


但是,由于存在着种种的差异、形式、特点和个体,它就已经不是它所可能是的一切了。所以,它无非是太初现实和太初可能性的影子。在它之中,可能性和现实究竟不是绝对同一的东西,因为它的诸部分没有一个是它所可能是的一切。此外,在前面所讲到的那种特殊的意义上,宇宙按照在个体中展开、扩散和被区别的方式,是它所可能是的一切。它的本原则是以单一和不可区分的方式存在的,因为,一切是一切、是同一个东西,极其简单,没有任何差异和不同。


狄:关于死亡、消灭、瑕疵、缺陷、畸态您的意见如何?您是否认为:


这些东西那身为一切者也具有?所谓身为一切者,也就是说,它能够是并在现实中是它在可能性中所是的一切。


泰:这些东西不是现实和可能性,而是缺乏和无能。它们在展开的事物中可以遇到,因为展开的事物不是它们所可能是的一切,而是力图成为它们所可能是的东西;因此,既然它们没有可能一下子和同时是那么众多的事物,于是便得失去一个存在,以取得另一个存在。有时候它们混和了一个存在跟另一个存在,这时候它们由于两个存在的不同和由于一个物质参与两个存在,便被缩小了、不充分了、残缺不全了。


这样就回到我们的论断:第一绝对本原是宏伟之物,是庞大之物,是如此的宏伟,如此的庞大,它是它所可能是的一切。它所以宏伟,并不是说它具有这样的大小,这种大小象任何别的大小(它不是它所可能是的一切)那样,可以大一些,或可以小一些,或可以分割。它的大小乃是最大、最小、无限、不可分割和具有任何广表的大小。它不是较大的,因为它是最小的,它不是较小的,因为它是最大的。此外,它还超出任何的平等,因为它是它所可能是的一切。


刚才我关于大小所说的,指的是能够道出的一切,因为,它是善,这善是可能有的任何的善,它是美,这美是可能有的所有的美;并且,除了这个太一之外,没有另外一个美的东西会是它所可能是的一切。那个是一切和绝对可能是一切者,是独一的。


其次,在自然事物中,我们看到,没有一个事物不是它在现实中所是的那个东西,按照现实说,它是它所可能是的那个东西,以便具有一定的现实的外观。但是,即使在这个单一的独特的存在中,它也从来不是任何单独事物所可能是的一切。


譬如太阳,它不是它所可能是的一切,它不是处在它可能在的所有地方,因为,当它处在地球的东方时,它便不处在地球的西方,或者说,不处在子午线上,或者说不处在任何其他地方。所以,如果我们要想说明上帝如何是太阳时,那我们就要说:它同时既在东方、也在西方,既在南方、也在北方,也在地球圆周的每一个点上,因为它是它所可能是的一切。因此,如果这个太阳(由于自身的旋转或由于地球的旋转),象我们所断定的那样,在运动着并变换着位置,因为它实际上不处在一个固定的点上,不具有处在一切其他地方的可能性,因而具有处在那里的倾向性,——因而,如果它是它所可能是的一切,并具有它所能够具有的一切,那末它就同时处在所有的地方和一切之中。它是最活跃、运动最迅速的,但同时也是最稳定和最不活跃的。


所以在上帝的话语中,我们看到这样的说法:它是恒久不变的,同时也看到这样的说法:它以最大的速度从天边向天边运行着。因为,被认为不动的东西是这样的:它在同一时刻从东方之点出发并回到东方之点,此外,它在西方、在其圆周的任何其他点上,跟在东方一样的可以被看到。


所以,我们主张它从这一个点出发和被送出,并回到和被送回另一点,其根据并不多于下一主张的根据,即它从无限多点的任何另一点出发和被送出,并回到和被送回同一个点上。所以它是完全地和永远地处在整个圆周之中和它的任一部分之中,因而,黄道的每一个不可分割的点都包含着太阳的整个直径。这样一来,不可分割的东西便包含着可分割的东西,这不是由于自然的可能性,而是由于超自然的可能性。也就是说,须假定大阳在现实中是它所可能是的一切。


这种绝对的能力不仅是太阳所可能是的东西,而且也是任何事物所是和所可能是的东西——是一切可能性的可能性,一切现实的现实,一切生命的生命,一切灵魂的灵魂,整个存在的存在。因此,有一句崇高的箴言启示说:


是那自有永有的打发我来的;是那自有永有的这样说的。所以,那在其他诸处是矛盾的和对立的东西,在它之中是同一个东西,并且,任何事物在它之中都是同一个东西——既超出时间和诸时代的差异,也超出现实和可能性的差异。因此,它不是古老的,也不是新的,有一句启示表达得很中肯:它是首先的和末后的。


狄:跟那最绝对的可能性相同一的、这个最绝对的现实,只有通过否定的途径才能被理智掌握:我认为,它之能够被理解,既不是由于它可能是一切,也不是由于它是一切,因为当理智想要理解某物的时候,就得形成心智的观念,使自己与之相像,并拿自己与之相比量;但在这种情况下这是不可能的,因为理智从来不是如此之大,以至于不能再大了,而这个最绝对的现实,既然从各个方面看和在各种意义上是不可计量的,就不可能再大了。所以,没有任何眼睛能够接近或者靠拢那最崇高的光辉和那最深邃的深渊。


泰:这个绝对现实跟绝对可能性的一致,那神圣的智者曾作了极其明确的描述,他说道:“Tenebraenonobscurabunturate。Noxsicutdiesilluminabitur。Sicuttenebraeeius,itaetlum-eneius。”(黑暗也不能遮蔽我使你不见,黑夜却如白昼发亮;黑暗和光明在你看都是一样)。


因此,等作结论时,你就会看到,这可能性是多么的壮伟。如果你乐意称它为物质的根据——这一点庸俗的哲学家是不理解的——那你就不会贬损它的神性,而会把它摆到更崇高的地位,超过柏拉图在《国家篇》和《蒂迈欧篇》中所作的。柏拉图的这两部着作由于过分抬高了物质的意义,曾使许多神学家感到羞辱。这种事情之所以发生,或者是由于前者没有把意思表达清楚,或者是由于后者没能很好的理解,因为,他们邪是亚里士多德的观点教育出来的,一向把物质了解为自然物的基质。至于别人的观点,他们从不理会,当别人认为物质是心智世界和感性世界的共同点时,他们则说这是违反常识,增添新义。


因此,在谴责某些观点之前,必须很好地研究它们,细心地辨别其表达方式,因为各种观点是纷坛不一的,有时候尽管它们在给广义的物质下定义时是一致的,但在给狭义的物质下定义时却是不同的。


至于说到我们的主题,不可能——如果撇开“物质”一词的话——有这么一位神学家,他尽管抱有成见和阴险毒辣,会由于我主张可能性与现实的契合(这里我是从绝对的意义上来了解这两个用语的),而指责我不信仰上帝。


从这里可以作出结论说:在可以容许的限度内,这种可能性和这种现实的肖像——因为在特殊的现实中,包含着特殊的可能性里所具有的一切,因为宇宙按照这种方式是它所可能是的一切(不管数的现实和数的可能性的关系如何)——具有一种跟现实没有区分的可能性,一种跟有灵性者没有区分的灵魂(我说的不是复合的、而是单一的)。


由此可见,有一个第一宇宙本原,它同样应该理解为这样的:在它之中已经不再有物质本原与形式本原之分,从它跟上面所说的类似这一点,可以断定它是绝对的可能性和现实。


从这里不难得出下述结论:按照实体说,万物皆一,这也许正像巴门尼德所了解的那样,但亚里士多德没有以公正的态度对待他。


狄:因此,您主张:尽管沿着这个大自然的阶梯走下去,我们可以发现双重的实体——一是精神实体,一是有形实体,但最后二者还是归于一个存在、一个根源的?


泰:如果你认为那些不比这一点前进得更远的人都能作出这个结论的话。


狄:那是十分容易的,只要你不超出自然的范围。


泰:我已经这样作了。虽说我们并没有使用一般人在给神性下定义时所使用的那种含义和方法,但我们的方法并不与之矛盾,与之抵触,只不过阐释得更清楚更明确罢了,而且它按照要求,并没超出我们理性的界限,这一点我曾经答应过你要谨防的。


狄:作为可能性或潜能的物质本原,我们谈得已经够了;明天劳您驾把它作为基质来谈谈吧。


泰:好,明天我就那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