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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商(全六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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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疾病患者:他人仅仅是物体

书籍名:《情商(全六册)》    作者:丹尼尔.戈尔曼



在医院的一个精神治疗小组中,大家正在讨论餐厅的饭菜。有人提到甜品味道不错,有人说饭菜太油腻了,还有人建议餐厅应该推出一些新菜。

但是彼得的思路却跟大家完全不一样。他想的是收银台里会有多少现金,他和大门之间隔着多少个人,还有他什么时候才能找个女人快活一下。

彼得在假释期间惹是生非,因此法院判决他入院治疗。他十几岁时就开始吸毒酗酒,经常寻衅滋事。他现在的罪名是打骚扰电话。在此之前,他还因为损害他人财物和故意伤害而被起诉。他还承认偷过家人和朋友的东西。


医生对他的诊断是精神疾病患者,用精神疾病诊断手册上的术语来说就是“反社会性人格障碍”。“反社会者”是描述此病症的一个比较时髦的词。不管名称是什么,他们的特征都是欺骗并且漠视他人,而且毫无羞愧悔改之心,对他人缺乏同情心。

比如,彼得就完全意识不到别人会因为他的行为而受到精神上的伤害。在家庭会议上,当他的妈妈说起他给家人带来的痛苦时,彼得感到很惊讶,觉得自己很委屈,称自己为“受害者”。他根本感觉不到自己如何利用家人和朋友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也意识不到自己给他们带来的痛苦。

对精神疾病患者来说,他人仅仅是“它”,是自己愚弄的对象,是实现自己目的的工具,没有利用价值后就会一脚踢开。大家可能会觉得这些话似曾相识,没错,一些科学家的确认为“黑三类”——不管是健康的自恋者还是精神病患者——都有一些相似之处。事实上,权谋政治家和精神疾病患者尤其相似,有些人甚至认为权谋政治家就是没有入院或者入狱的精神疾病患者。对精神疾病患者的测试还包括“权谋政治家的自我主义”,比如是否赞同下面的说法:我总是在考虑别人之前先考虑自己的利益。

但是与权谋政治家和自恋者不同的是,精神疾病患者没有焦虑的感觉。除此之外,他们也没有恐惧心理,比如“跳伞的时候我一点都不害怕”。而且他们也不会感觉紧张,比如“大多数人都惊慌失措的时候我也能保持冷静”。科学家们进行的很多电击实验都证明精神疾病患者没有焦虑感。通常情况下,人们在等待电击的时候会出汗、心跳加快,这表明他们对即将进行电击相当担心,但是精神疾病患者没有上述任何症状。

这种冷静的头脑意味着精神疾病患者比权谋政治家和自恋者更加危险。他们没有恐惧心理,即使在高度压力下也能保持完全冷静的头脑,因为他们根本意识不到自己将会因此受到惩罚。这种对自己行为后果的无知无畏使他们成为“黑三类”中最容易犯罪的一类人。

精神疾病患者严重缺乏同理心,他们很难从别人脸上或者声音中辨别出恐惧或者悲伤的情绪。研究者对一组患有精神疾病的罪犯进行大脑成像发现,他们杏仁核中心的神经系统存在缺陷,而同理心正是由这一区域产生的。除此之外,他们抑制冲动的前额叶皮层也存在缺陷。

普通人能够与他人形成情感回路,从而可以感受到他人的痛苦。而精神疾病患者却无法做到这一点,他们的神经系统无法感知痛苦的情绪。因为他们缺乏焦虑感,无法感知别人的痛苦,所以他们的残忍也就可以理解了。

和权谋政治家一样,精神疾病患者在社交认知方面游刃有余,善于揣摩别人的心思。这也是他们的一个特点,因此对他们的测试中会有这样的问题:“即使别人开始对我有所警惕,我也能用魅力赢得他们的好感。”我们知道,不少患有精神疾病的罪犯都认为自己应该补充相关知识,以便更好地了解如何操纵自己的目标对象。

现在,一些研究者用“成功的精神疾病患者”一词来表示那些欣然承认自己曾经偷窃、贩毒或者进行过其他暴力犯罪行为,但是却从未因此而获刑的精神疾病患者。他们的罪行、巧舌如簧的能力、病态的谎言和冲动的本性都是精神疾病患者的特征。这一理论认为,他们之所以“成功”是因为尽管他们和其他精神疾病患者一样鲁莽,但他们却会对惩罚有所担心。他们的这种担心会使他们稍微谨慎一点,因此他们在监狱中终老的可能性就小一些。

许多精神疾病患者在童年时就表现出了冷酷的倾向。在幼年时期,他们似乎就缺失了温柔和关怀等情感。大多数孩子在看到其他孩子生气、害怕或者悲伤时,自己也会感到不安,因此会竭力帮助他们减轻痛苦,绝不会火上浇油。但是有精神疾病的孩子就不会这样做。他们感受不到别人内心的痛苦,因此不会停止自己卑鄙或者残忍的行为。很多谋杀犯和强奸犯在童年时期往往有虐待动物的经历,他们在童年时就存在心理变态。其他的一些征兆还有欺凌弱小、打架斗殴、强迫性性行为、纵火等针对人身和财产的恶行。

如果我们仅仅把他人看做一个物体,那么我们就很容易粗暴地对待他们、虐待他们,甚至做出更暴虐的行为。那些患有精神疾病的罪犯,比如连环杀手,或者恋童癖者,更是冷酷到了极点。他们的冷漠注定了他们根本无法理解被害人的痛苦。比如,一个已经入狱的强奸犯这样描述被害人的恐惧:“我真的不理解。我都被她吓着了,她的反应真是令人倒胃口。”



道德约束


在一场决定哪支队伍可以进入决赛的比赛的最后关键时刻,大学教练约翰·钱尼决定孤注一掷。他派一名身高192厘米、体重113公斤的球员上场,让他去犯规,故意冲撞对方球员。结果,其中的一次犯规使对方的一名球员胳膊骨折,直接被送进了医院,也告别了剩下的赛季。

赛后,钱尼决定暂时辞去主教练的职务。他打电话向那位受伤球员和他的父母道歉,表示自己愿意承担医疗费用。他事后告诉记者,“我真是追悔莫及”,“我非常、非常懊悔”。


钱尼的行为体现了犯错的普通人与“黑三类”的主要区别。懊悔和羞愧,以及与它们类似的尴尬、内疚等都是“社会”或者“道德”的情感。即使“黑三类”能够体会到这些情感,程度也是相当轻的。

社会情感的产生离不开同理心,也就是说,我们需要同理心才能意识到别人会怎样衡量我们的行为。社会情感监督着我们内心的协调,使我们的话语和行为符合某个特定场合的行为规范。比如,骄傲可以鼓励我们去尝试能够得到别人赞美的事情,而羞愧和内疚则提醒我们不要去做有悖社交常理的事。

当然,如果我们打破了社交惯例,比如口无遮拦,或者说错了话、做错了事等,尴尬就不可避免了。比如,一位绅士同刚刚在舞会上认识的一位先生聊天时,尖刻地嘲讽了某位女演员的演技,后来他才知道自己的谈话对象正是那位女演员的丈夫。他当时的感觉肯定非常尴尬。

另一方面,社会情感也可以帮助人们弥补自己的这种过失。比如,当一个人感到尴尬因而脸红时,人们就会推断出他正在为自己的不恰当行为感到后悔,这也是一种无声的道歉。举例来说,一项研究发现,如果一个人在超市里撞翻了陈列的货品后面带愧色,那么他就比较容易得到人们的谅解。

科学家们曾经研究过一些行为异常的神经病患者的生理基础,他们有的行为不检,有的无法正确评价自己或者存在其他违反社交准则的行为。结果发现他们的眶额区都有损伤,这些病人在社交中非常鲁莽,而且经常出丑。一些神经学家认为,这些病人已经丧失了心智,因此根本无法了解别人对他们的看法。另外一些人认为,他们已经不能辨别出别人反对或者失望的表情,因此无法正确了解别人的反应。还有些人认为,他们的异常社交行为是由缺少内部情感信号引起的。

愤怒、恐惧或者喜悦等基本情感都是与生俱来或者出生后不久就具有了的,而社会情感是需要有意识发展的。这些情感一般是随着眶额区的成熟在一岁之后开始发展的。这个过程中非常关键的一个时间点是在出生后14个月的时候,这时婴儿开始能够从镜子里认出自己了。意识到自己是一个独一无二的个体使他们开始明白别人也是独立的,而且他们也开始因为别人对自己的看法而苦恼了。

在两岁之前,孩子们处于一种幸福的无知状态,他们根本不知道别人可能会评价他们,因此弄脏了尿布也不会感到害羞。但是当他们意识到自己是独立的个体,而且别人可能会留意到自己的时候,他们再做了错事就会感到不好意思了。尴尬通常是孩子经历的第一种社会情感。尴尬的产生不仅需要孩子意识到别人对自己的感受,而且还要清楚自己应该作出什么样的情感回应。这种社交意识的提高表明了孩子同理心的出现,以及比较、分类能力的发展。

另外一种社会情感会使我们谴责做错事的人,即使这种谴责可能会给我们自己带来损失。处于“利他愤怒”的人们会谴责违反了社交准则的人,比如滥用别人信任的人,即使受害者并不是自己。这种正义的愤怒似乎可以引起大脑酬偿中枢的活动,因此谴责他人会带给我们满足感。

社会情感是道德的指南针。比如,当别人发现我们做错事时,我们就会感到羞耻。另一方面,当我们意识到自己做了错事时,我们内心就会涌现出内疚的感觉。有时内疚可以督促人们纠正自己的行为,而羞耻则更多地带来自卫行为。羞耻会使人们产生受到社会排斥的威胁,而内疚可能会引导人们赎罪。羞耻和内疚共同约束着不道德的行为。

但是这些情感的道德约束力对“黑三类”并不起作用。自恋者的驱动力是骄傲和不愿丢脸的心理,但是他们基本上不会为自己的自私行为感到内疚。权谋政治家也缺少内疚感,因为内疚是以同理心为前提的,而这正是权谋政治家无法做到的。至于羞愧,权谋政治家可能会有一点。

精神疾病患者的道德败坏与上述两类人不同。他们既缺少内疚,也没有恐惧心理,因此潜在的惩罚也就失去了效力,再加上他们根本不会对别人的痛苦产生同理心,因此他们是极端危险的一类人。而且更糟糕的是,即使他们给别人带来了痛苦,他们既不会觉得懊悔,也不会羞愧。对他们来说,社会情感已经失去了道德约束力。

因此,我们必须重新考虑对社交商的测试。仅有出色的社交意识(对别人心思的理解和对社交礼仪的掌握等纯粹智力因素)是远远不够的,因为一个精神疾病患者也可以依靠它来骗取受害人的信任。对社交商的合理测试方法应该能够识别“黑三类”,这就需要建立一个权谋政治家也无法取得高分的社交商量表。方法之一就是:在量表中加入关怀这一要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