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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知天性:让学习轻而易举的心理学规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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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籍名:《认知天性:让学习轻而易举的心理学规律》    作者:Peter C. Brown



2013年,82岁的约翰·麦克菲在《纽约客》杂志上发表了一篇文章,讲到了自己对写作瓶颈问题的认识。麦克菲是创造性纪实文学的开创者之一,荣获诸多奖项,广受称赞,有辉煌的职业生涯。对于一名作家来说,如果他还对自己写作的主题抱有希望,那么写作瓶颈是他必须越过的障碍,只是这个障碍有时看上去似乎无法逾越。和其他艺术形式一样,写作是一个反复创作和发掘的过程。很多写手本可以成为作家,但他们失败的原因很简单,那就是在明确想要说些什么之前,他们没法让自己全身心投入。麦克菲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法是什么呢?他给自己的母亲写了一封信,告诉她自己是多么痛苦,自己之前对这个主题的期望有多高(是关于一只熊的作品),但他不知道该如何着手,或许他根本不适合成为一名作家。他想表达这只熊有多么壮、多么懒,喜欢一天睡15个小时,诸如此类。“这时我回过头来,删掉了信的开头‘亲爱的妈妈’,以及包含抱怨和牢骚的部分,只把关于熊的内容留了下来。”

麦克菲这部作品的第一稿“相当随意”,他说:“然后我把事情放到一边,开车回家,一路上还在纠结文中的用词。我想出了一种更好的表达方法——一个好词,可以纠正某个失误。如果连第一稿都没有,我肯定不会想到办法去改进。简而言之,你每天实际花在写作上的时间可能只有两三个小时,但无论如何,你的思绪都是24小时运转的——真是这样,睡觉时也不例外。只有在某种形式的草稿或初稿出现后,写作才算真正开始。”[5]

症结就在这里:学习产生效果的方式和麦克菲“相当随意”的初稿一样。你对不熟悉的资料的初步理解,通常是粗糙和笼统的。但是,只要你专注于理解新东西,意识就会像“织毯子”那样,开始自行梳理问题。单靠反复阅读一段文字,或是被动地观看幻灯片,无法专注。只有努力用自己的话解释资料,联系事实,让资料形象起来,把它和已知的东西相关联,你才能真正做到专注。和写作一样,学习是一种参与的行为。与难题搏斗才会刺激你的创造力,让你的意识去借鉴已有的经验、知识,并应用它们获得急需的解决方案。当你真正获得答案时,它会和你的先验知识以及能力深深地结合起来,远超幻灯片在你的头脑中留下的肤浅印象。

所以要向麦克菲学习:你想要精通某件新事物,就删除抱怨,去全力应付那只熊。



反思


我们在第2章讲过梅约诊所的神经外科医生迈克·埃伯索尔德,利用反思的习惯提高自己的手术水平。反思涉及检索(我做过什么,当时是怎么起作用的)与生成(下次我怎么做才能有更好的效果),同时让人在头脑中绘出形象,从意识上进行演练(如果缝合得密一点儿会怎样)。正是这种反思的习惯,让他设计出一种手术方案,不仅修复了病人后脑脆弱的窦组织,而且避免了结扎可能带来的组织损伤。

佐治亚大学斗牛犬橄榄球队教练文斯·杜利(见第3章)帮助他的球员使用反思和心智演练,学习战术与站位,为星期六的比赛做好准备。明尼阿波利斯市警察戴维·加曼(见第5章)用反思提高了自己便衣侦查的水平。2009年,机长切斯利·萨伦伯格曾奇迹般地将全美航空公司1549航班成功迫降在哈德孙河上。在他的个人传记《最高职责》中,反思这种学习技巧的威力被体现得淋漓尽致。无论何时阅读他的自传,我们总能发现他在利用培训、个人经验,以及对他人的仔细观察,加深自己对飞行和飞机操作的理解。从早年操作单引擎撒药飞机开始,到当上喷气式飞机驾驶员,甚至在进行空难调查时,他都延续了这种做法。在分析为数不多的航班迫降事故时,他会特别注意飞机的颠簸、航速,以及水平翼的情况。萨伦伯格机长积累经验的做法告诉我们,反思这种习惯不只是简单地衡量自己的经验,或是观察别人的经验,它最大的作用是通过生成、视觉化,以及心智演练,把意识调动起来。



细化


我们约见88岁的钢琴家塞尔玛·亨特时,她正在为一场音乐会做准备,学习莫扎特、福莱、拉赫玛尼诺夫以及威廉·博尔科姆的作品。亨特5岁时就在纽约的钢琴比赛中赢得了人生的第一个奖项,之后便一直从事钢琴演艺事业。她坚称自己不是什么天才,也算不上多有名,但她的确有不小的成就。她的丈夫萨姆是心外科医生,除了和丈夫一同抚养6个孩子,她繁忙生活中的其余时间都花在了钢琴上,学习演奏技巧、教钢琴课,以及参加演出。尽管年事已高,但她还在从事这一职业,在琴键上寻找着人生的乐趣。

在亨特的学习方法中,最重要的始终是赋予新学问多层含义,体现出细化在提高学习效果、增强记忆中发挥的作用。在研究一段新谱子的时候,她的方法是多管齐下:身体上用手指弹奏,听觉上聆听效果,视觉上查阅乐谱的音符,头脑里通过三者间的转换进行自学。

岁月不饶人,她过去在演奏前从不用热身,但现在必须这样做了。“我的耐力不如以前好了,手指也不如原来伸展。现在想记住什么东西,就必须思考。我以前从来不用这样做,只是把方方面面都过一遍,自然就能记住。”[6]为了让乐谱形象化,她现在会在心里做一些注释。“在练习的时候,有时我会大声说出来,‘这里要高一个八度’;在我的脑海里,乐谱需要高八度的地方也会有一个具体的形象。”她很认同麦克菲的写作理论,说在自己几乎要记住一段谱子的时候,“会去开车兜一圈,就能思考整段乐曲。要像指挥一样考虑曲子的全貌,想‘哦,这一段再快一些会更好,我得这样练习,才能让速度快起来’。在不摸钢琴的时候,我想的大多是这些事情。”

亨特坚持每天练琴、弹奏新曲子,放慢速度去分析难度较高的章节。因为现在经常要加入大提琴以及小提琴协奏,她还要和其他人一起练习,好让每个人对乐曲的理解同步。

我们在第7章讲过安德斯·艾利克森的研究:专业人士通过数千小时刻意的独自练习,打造出许多心智模型,应对在相关领域出现的诸多情况。亨特描述的经历似乎也符合艾利克森的理论。她有时必须坐在钢琴前,设计一套指法,来弹奏难度较高的章节。她觉得奇怪的是,在相关乐章的练习停止一周后,她会再坐下来弹奏,使用的指法虽然并没有刻意安排,但感觉非常自然,也很熟悉。她的这种说法有些前后矛盾,不过不算特别出人意料。凭借多年的演奏经验,她通过自己的潜意识找到了一套更流畅的解决方案,胜过此前特意在键盘上设计出来的指法。不过,可能就像麦克菲与“熊”角力一样,正是多年来的苦练,让亨特的意识从记忆盒中找到了更自然、更优雅的应对方法。